当时,我在村子里既测量,又做木工活儿,同时还要兼各种各样的短工,因为我会的手艺跟我的手指一样多,就这样,我赚了13.34美元。8个月的伙食费,也就是说,从7月4日到转年3月1日,虽然我在那儿住了两年多,但账算的还是这段时间,不过,我种的土豆、小玉米和一些豌豆没有算在内,结账时手头的存额也没有算在内——合计:
米 1.735美元
糖浆 1.73美元(最便宜的一种糖)
黑麦 1.045美元
玉米粉 0.995美元(比黑麦便宜)
猪肉 0.22美元
面粉 0.88美元(比玉米粉贵,而且还麻烦)
糖 0.80美元
猪油 0.65美元
苹果 0.25美元
苹果干 0.22美元
甘薯 0.10美元
一只南瓜 0.06美元
一只西瓜 0.02美元
盐 0.03美元
都是实验,结果失败了。
不错,我总共吃了8.74美元,但是,如果我不知道大多数读者和我一样有罪过之感,况且他们的行为公布出来还不见得比我好的话,我也不会不知害臊地公开我的罪过。第二年,我有时捉几条鱼来当饭吃,有一次,我竟然杀了一只闯进我豆田里的土拨鼠——就像鞑靼人所说的,它在进行灵魂转世——为了加以验证,我把它吃了;尽管它有股麝香味,但它还是给我带来了一时的享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村里的厨师把它加工成美味佳肴,长期享用它也不是件好事。
同一时期内,衣服和一些零星费用,尽管数目不多,合计:
8.4075美元
油和一些家用器具 2.00美元
除了洗洗补补,而这些活儿大多是在外面做的,账单还没收到,况且全部支出都在这儿了,超过了世界这一块地方的全部必要支出——全部财政支出如下:
房屋 28.125美元
一年农场 14.725美元
8个月的粮食 8.74美元
8个月的衣服,等等 8.4075美元
8个月的油,等等 2.00美元
合计 61.9975美元
现在,我是和那些谋求生计的读者说话。为了支付这一开销,我卖掉了农场上的产品,计:
23.44美元
短工所得 13.34美元
合计 36.78美元
从支出中减去此数,还剩25.2175美元,刚好是我开始时的那点钱,原就预备付出的,而另一方面,我从中获得了闲暇、独立和健康,此外我还得到了一座舒适的房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些统计数字似乎随手写就,没有什么益处,但由于它颇为完整,因而也就有了某种价值。凡是我开销的,我都记了账。从上述账目中可以看出,光是吃饭一项,一个星期就要吃掉我27美分。在此之后的近两年里,我的食物无非是黑麦、没有发酵的玉米粉、土豆、米、少许咸肉、糖浆、盐和饮用水。我非常热爱印度哲学,自然以米为主食。有些人一向吹毛求疵,为了应付这些人的反对意见,我不妨在此声明,如果我偶尔在外面吃饭——我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相信以后有机会还会这么做——这对我的家庭安排常常带来不利的影响。但是正如我说过的,外出吃饭是件常事,丝毫不会影响诸如此类的比较报告。
从两年的经验中我知道,即使是在这个纬度,获得一些必要的食品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一个人可以像动物一样,膳食简朴,却依然保持着健康和力量。我曾经从玉米田里采摘了一些马齿苋(Portulaca oleracea),煮熟加盐,吃了一顿,饭虽简单,但在好多方面都使我感到心满意足。我附上拉丁文学名,是因为虽是俗名,味道颇佳。请问,和平年代,日常中午,吃着丰盛而又鲜嫩的煮甜玉米,外加点盐佐味,除此之外,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还能要求些什么呢?就是变点花样,也是为了顺应一下口味的需求,而不是为了健康。然而,人们竟然经常挨饿,不是因为缺乏必需品,而是因为缺乏奢侈品;我认识的一位善良的妇人,她认为她儿子之所以丧命,就是因为只喝水。
读者会发现,我是从经济的角度,而不是从营养的角度,来谈论这一问题的,因此他也不会尝试我所提出的饮食有度的方案,除非他家里粮食充足。
起先,我是用纯玉米粉和盐做面包,真正的锄头玉米饼[70],我把它们放在盖板上或盖房子锯下的木头上,然后放到户外生的火上去烘烤;但它们常常被熏黑,而且还有一股松树味。我也试过面粉,但是最后我发现,黑麦拌玉米粉最方便、也最可口。天冷的时候,连续烘烤几小片这样的面包,就像埃及人小心翼翼地照料、翻转要孵小鸡的蛋一样,这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这是我烘烤成熟的真正的谷类果实,在我的嗅觉中,它们和其他高贵的果实一样芬芳,我用布将它们包起来,尽可能长地保持这种芳香。我研究了不可缺少的古代面包制作工艺,向这些权威读物进行讨教,我一直追溯到原始时代,找到了人类首次发明的未经发酵的食品,当时,人类从吃野果、食生肉的野蛮状态,首次达到了这种食物的温和与优雅境界;慢慢地我又读到,据说面包的一次偶然发酸,教会了人们发酵的过程,自此以后,通过各种发酵过程,我终于读到了“新鲜、甜美、卫生的面包”,这一生命的支柱。有人认为酵母是面包的灵魂,是填塞面包的细胞组织的精神,它像灶神的圣火一样,被虔诚地保存了起来——我想有几瓶宝贵的酵母还是从“五月花”号船上带来的,它为美国干了一件大事,影响至今还在上升、膨胀、传播,就像大地上的谷物在摇曳——这一酵母我定期忠诚地到村里去取,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忘了规则,用开水烫坏了这个酵母;从这一偶然事件中我发现,其实没有酵母也是可以的——因为我这个发现过程不是综合性的,而是分析性的——从此以后,我便开开心心地省去了酵母,尽管大多数的家庭主妇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如果不发酵,面包一定不安全、不利于健康,而老人则预言生命力很快就会衰败。然而我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要素,我就这样过了一年,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块活人的土地上;我很高兴,总算不用在口袋里装一只瓶子了,那玩意儿动不动就破裂,溅得我一身,弄得我狼狈不堪。省掉它更简单、更像样了。人这种动物,比起其他的动物,更能适应周围的环境和气候。我的面包里也没放苏打、碱或酸,我好像是在遵循公元前2世纪出生的罗马作家马尔库斯·鲍尔修斯·加图[71]的方子做的。“Panem depsticium sic facito.Manus mortariumque bene lavato.Farinam in mortarium indito,aquae paulatim addito,subigitoque pulchre.Ubi bene subegeris,defingito,coquitoque sub testu.”这段话我的理解是:“人就这样揉面做面包。先洗好手和水槽。将粗粉放进水槽,慢慢加水,然后彻底地揉一揉。揉好后,捏成面包的形状,然后盖上盖子烘烤。”也就是说,放在烘炉里。发酵一个字儿也没提到。不过我也很少使用这一类的生命支柱。有一段时间,由于囊中羞涩,我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它了。
在这块国土上,每一个新英格兰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黑麦和玉米这样的面包原料,而不用依靠上下波动的远方市场。然而,我们的生活既不简朴,又缺乏独立性,结果,在康科德,人们很难在店里买到新鲜、甜美的玉米粉,而玉米片和玉米更加粗糙,几乎没人吃。农夫把自己生产的谷物大都用来喂牲畜和猪,自己则到店里去买面粉,这至少对人的健康没什么好处,而且价钱又贵。我想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种植一两蒲式耳的黑麦和玉米,因为前者就是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长,而后者也用不着最好的土地,只要用手将它们碾碎就可以了,没有米,没有肉,日子照样过得去。通过实验我发现,如果我一定要用高浓度的糖,只要从南瓜或甜菜中就可以得到一种很好的糖浆;我还知道,我只需栽几棵槭树,就可以更加容易地得到这种糖浆,当这些瓜菜还在生长的时候,我可以使用各种替代品,代替前面提到过的那些东西。“因为”,正如先人所唱的:
我们可以用南瓜、欧洲萝卜和胡桃叶,
酿成美酒,甜润我们的双唇。
最后说到盐,杂货之中最粗糙的东西。要想得到盐,正好可以到海滨去一趟,反过来说,如果生活中没有盐,没准儿我还可以少喝点水。我就没有听说印第安人为了盐而费心费神。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避开各种各样的交易和物物交换,至少就食物来说是如此,我已有了个安身之处,剩下的就是衣服和燃料问题了。我身上穿的裤子是在一个农夫家做的——谢天谢地,人的身上依然还有这么多的美德;因为我觉得,农夫堕落为技工,恰如人堕落为农夫,二者同样伟大,令人难忘——而到了一个新的乡村,燃料则成了一个大麻烦。至于栖息之地,如果政府不让我在此居住,我可以按我耕耘过的那块土地出让时的价格,即8.8美元,再购买一英亩的土地。但是实际上,我认为我在此居住后,倒使土地增了值。
有一些怀疑论者有时向我问这问那,例如我是否觉得光吃蔬菜就能活下去;为了立刻打击这一问题的根基——因为根基就是信仰——我回答说,就是吃板钉[72],我也能活下去,这种回答我已习以为常了。如果他们理解不了这点,也就无法理解我不得不说的许多事情。就我而言,听说有人在做这种试验,我感到很高兴;就像一个年轻人做了半个月的试验,光吃坚硬的连皮带穗的硬玉米,用他的牙齿做研钵。松鼠做过同样的试验,很成功。人类对这些试验很感兴趣,虽然有些老妇人对此无能为力,或享受了三分之一的磨坊遗产[73],但是她们可能会对此感到大吃一惊。
我的家具计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写字台、三把椅子、一面直径3英寸的镜子、一把火钳和柴架、一只水壶、一只长柄平底锅、一个煎锅、一把长柄勺、一只脸盆、两副刀叉、三只盘子、一只杯子、一把调羹、一个油罐、一个糖罐,还有一盏涂漆的灯,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我自己做的,其余的也没花多少钱,因此我也没有记账。没有人会穷得靠一只南瓜过日子。这就是得过且过的日子。村里的阁楼上,有很多我最喜欢的椅子,只要你喜欢,你就可以把它们拿走。家具!谢天谢地,没有家具仓库的帮忙,我也能坐能站。假如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家具,一个乞丐似的空箱子给装到马车里,招摇过市,暴露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那么除了哲学家,谁不会为此而感到羞愧呢?这是斯波尔丁[74]的家具。从这车家具中,我看不出家具的主人是所谓的富人呢,还是穷人;家具的主人好像永远这么穷困潦倒。说真的,这种东西你占得越多,你就越贫困。每一车家具,装的都好像是12座棚屋里的东西,如果一个棚屋意味着贫困,那么这就是12倍的贫困。请问,我们为什么老是要搬家,而不是甩掉这些家具,甩掉我们的蜕皮?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迁入一个配置了新家具的世界,而把老家具给烧掉呢?这就好像他把所有的圈饰都拴在自己的腰带上,只要他搬家经过荒野,我们布下的绳索就必然会拽到他那些圈套,从而将他自己夹住。他是一个幸运的狐狸,只把尾巴留在了陷阱里。麝鼠为了逃命,竟然咬断了自己的第三条腿。难怪人已失去了自己的弹性。有多少次他走上了绝路啊!“先生,恕我大胆,你所说的绝路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是一个有异常洞察力的人,无论何时你碰到一个人,你都会看出他所拥有的一切,是的,还有许多他自称不是自己的东西,甚至能看到他厨房里的家什,还有他省下来的各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不愿把它们烧掉,好像他给拴在了这上面,不顾一切地拖着它们向前跑。我想一个穿过节孔或通道而一车家具却过不去的人就是走上了绝路。当我听到某个衣冠楚楚、外表壮实、无拘无束、万事具备的人,居然讲起了他“家具”有没有保险这个问题,我不由得对他怜悯起来。“但是我的家具怎么办呢?”当他这样问的时候,就像可爱的蝴蝶让蜘蛛网给缠住了。就是那些好长时间看上去没有家具的人,如果你再仔细地过问一下,就会发现他们也有几件藏在别人的棚子里呢。我看今日的英格兰就好像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绅士,带着一大包行李外出旅行,而这些全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他长期持家锱铢积累起来的,他又没勇气烧掉;大箱子、小箱子、手提箱,还有包裹。至少可以扔掉前面三个吧。现在,就是身体健康的人,也不会带着褥子到处走,因此,我肯定会劝一个生病的人丢下褥子再走[75]。当我碰到一位移民,背着一个大包——看上去就像是他颈背后长出的一个巨瘤——蹒跚独行的时候,我不禁可怜起他来,倒不是因为他的全部家当都在这儿,而是他得携着这一切。如果我得拖着圈套,我也会留心拖一个小的,而不要让它夹住我的重要部位。但是千万不要将自己的手掌放进去,或许这才是最明智的。
顺便说一下,我也不要花钱买什么帘子,除了太阳和月亮,我又没有什么窥视者要给遮在外面,而且我也愿意他们进来看看。月亮不会使我的牛奶变酸,也不会使我的肉发臭,太阳也不会伤害我的家具,或使我的地毯褪色,如果这位朋友有时太热情,我可以退避到大自然所提供的那些幕帘后面,这比在家政中添个帘子什么的便宜多了。有一次,有一位女士要送我一张席子,可是我的屋子里连放席子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时间里里外外地去打扫它,于是我谢绝了,宁愿在门前的草皮上擦擦脚。最好是在邪恶一开始就避开它。
此后不久,我出席了一位教会执事的动产拍卖,因为他的生活不可谓不动人——
“人做了恶事,死后还在留传。”[76]
和平常一样,大部分东西都是从他父亲那儿积攒下来的,中看不中用。其中还有一只干绦虫。这些东西在他的阁楼和尘封的脏屋里躺了半个世纪之久,到现在还没被烧掉,不仅没烧掉或净化销毁掉,反而还给拍卖了,换句话说,使它们的生命又得到了延续。邻居们急不可耐地聚拢过来,观看着这些家什,将它们全都买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搬到自家的阁楼上或满是灰尘的脏屋里,让它们躺在那儿,直到清理家业,这时它们又得出门。一个人死了,万事也就了结了。
我们不妨模仿一下某些野蛮民族的做法,或许这对我们大有裨益,因为他们至少每年要象征性地蜕一层皮;不管现实是否如此,但至少他们有这种想法。根据巴特拉姆[77]的描述,摩克拉斯族印第安人的风俗就是庆祝“第一个果实节”,如果我们也能这样庆祝一下不是很好吗?“当一个小镇庆祝这个节日的时候,”巴特拉姆说道,“他们先给自己预备好了新衣服、新罐子、新盘子,还有其他的家用器皿和家具,然后他们把所有的旧衣服和别的脏东西都集聚起来,打扫环境,清理房间、广场和整个镇子,然后将这些东西连同所有剩下的粮食和陈年旧粮,一起扔到一个公共的火堆上,用火烧掉。然后大家吃药,绝食三天,全镇熄火。绝食期间,他们不进任何食品,也不怀有任何欲望。这时大赦令宣布,所有的罪犯都可以回到镇上来。”
“第四天早上,大祭司双手摩擦干柴,在公共广场生出新火,自此,镇上的每一户居民都得到了纯洁的新火。”
然后他们享用新的谷物和果实,载歌载舞,连续三天。“接下来的四天里,他们接受邻近镇上的朋友们的拜访和祝贺,他们也用同样的方式净化了自己,一应俱备。”
墨西哥人每隔52年也进行一次同样的净化活动,他们相信世界每52年结束一次。
我几乎没有听到过比这更真诚的圣礼了,正如字典所说,圣礼是“一种内心灵性美德行诸于外的可见符号”,我深信,他们这种做法最初是由神灵直接启示的,尽管他们没有一部《圣经》来记载这种启示。
五年多来,我就靠自己的一双手,养活了自己,我发现,一年只要工作六个星期,就可承担所有的生活费用。整个冬天以及大半个夏天,我都在自由而安静地读书。我曾经好好地办过学校,但却发现我的支出抵消了我的所得,或者不妨说超过了我的所得,因为我还得穿衣、乘车,更不用说去做相应的思考和信仰了,我白白在这件事上耗费了那么多时间。我教书不是为了同胞的利益,而是为了自己的生计,所以没有成功。我还做过生意,但是我发现,要想使生意走上正轨,得要10年的时间,到了那时,或许我正在赴阎王的路上。实际上,我担心的是到了那时,生意正兴隆起来。从前,我到处谋求生计,脑海里时常浮现出一些可悲的经历,即凡事要顺从朋友的意愿,这些经历迫使我开动脑筋,我常常认真地想,我还不如去捡些黑果,这件事我肯定能做,所得的菲薄利润足够我过日子的了,因为我最大的本领就是需求甚少——只需一点点资金、一点点消遣,来分散我常有的情绪,我这样愚蠢地想。我的朋友毫不犹豫地从了商或就了业,我想我这个职业倒是挺适合他们的;整个夏天,我满山遍野地奔波,一路捡起眼前的黑果,然后又随意地把它们扔掉,就好像是看守阿德墨托斯[78]的羊群。我也曾梦想过采集些野草,或用运干草的车运些常绿树给爱好森林的村民,甚至运到城里。但是自此我明白了,商业降祸于它所经营的一切,就算你经营的是上帝的福音,也摆脱不了商业在生意场上的全部灾难。
由于我对有些事情有所偏爱,尤其珍惜我的自由,由于我能吃苦,又能成功,因此我不想在富丽的地毯或其他漂亮的家具,或精美的厨房,或希腊式、哥特式的房屋上浪费时间。如果有人在锲而不舍地追求这些东西,得到了之后又知道如何加以利用,那么我就把这种追求让给他们。有些人“很勤奋”,似乎天生就爱劳动,也许是劳动可以使他们不会恣意妄为,对此眼下我无话可说。那些空闲比现在多却又不知如何加以利用的人,我倒劝他们加倍地努力工作,直到自己养活自己,取得自由许可。就我而言,我发现做短工是最为无拘无束的了,尤其是他一年只需工作三四十天就可养活自己。短工日落而息,然后就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事业,不受劳动的羁绊;而他的雇主则要月月经营,一年到头没有安歇的日子。
总之,我的信仰和我的经历使我深信,如果生活得简单、聪明,那么一个人在这个世上谋求自立并非是件苦事,相反倒是一件快事;就像简单民族的追求,其实只不过是更具人为性质的消遣。人们谋求生计,并不一定要汗流浃背,除非他比我更容易出汗。
我的一位年轻熟人继承了几英亩地,他对我说他想按我的方式去生活,如果他有办法的话。我倒不希望任何人采用我的生活方式,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因为还没等他学到我的生活方式,可能我又为自己找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越不相同越好;但是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小心翼翼,找出并追求他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他父亲、母亲或邻居的生活方式。年轻人可以造房、可以耕种、可以航海,愿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没人加以阻挠就行了。我们聪明也就聪明在计算上,就像水手或逃亡的奴隶,眼睛里只盯着北极星一样;话又说回来,一生有这么一个向导也就够了。也许我们在可计算的时间内到不了港口,但是我们至少可以保证不偏离航线。
在这种情况下,适用于一个人的无疑也适用于一千个人,就像从比例大小来说,一座大房子未必会比一座小房子贵,因为大房子一个屋顶可以盖几个房间,几个房间下面也可以共享一个地窖,而一堵墙也可以隔开几个房间。但对我而言,我还是喜欢独处,再者说,与其说服别人相信共用一堵墙的好处,还不如自己动手造房,这样更便宜;如果你和别人共用一堵墙,价钱是便宜了一些,但是这堵隔墙一定很薄,况且你的邻居可能人品不好,他那半边墙坏了,他也不肯去修。通常可行的最佳合作,其实只是一小部分,而且是表面的,而真正的合作却有一种听不见的和谐。如果一个人有信仰,无论到哪儿,他都会以同样的信仰与人合作,如果没有信仰,无论和谁交往,他都会跟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继续生存下去。最高意义和最低意义的合作乃是一同生活,最近,我听说有两个人想结伴周游世界,一个人没钱,樯前犁后的一路挣钱,另一个人的口袋里则带着汇票。不难看出,他们不会长期做伴,也不会长久合作,因为一个人根本就不劳动。他们在冒险旅程中碰到的第一个有趣危机就会使他们分手。最重要的,正如我前面所说的,独自一人出游,今天就可以出发,而和别人一道出游,则要等到别人准备就绪,或许要等很长时间方可动身。
但是所有这一切相当自私,我听到我的一些同胞们说。我承认到目前为止,我很少想到慈善事业。出于责任感,我做了一些牺牲,其中也包括这种乐趣。有些人使出浑身解数,劝我资助一些镇上的穷人;如果我没事可做的话——魔鬼专找无所事事的人——我不妨试着做一些此类消遣。然而,当我想在这方面有所作为,以让他们享受天堂般的生活为己任,让他们跟我过得一样舒服,甚至已经向他们提出了这个建议,而他们却异口同声宁愿这样穷下去。我的男女同胞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为人行善,我想这至少有一个好处,这就是他们不会从事其他没有人性的追求。从事慈善事业,就像从事其他职业一样,你得有天才的脑子。至于“行善”,这是一个充分就业的职业。况且,我也曾好好地试过,但奇怪的是,这不合我的性格,对此我很高兴。或许我不应该存心避开社会要求于我的这份特殊行善工作,这是在拯救宇宙,免遭毁灭;我相信在其他什么地方,一定也有一股相同但立场更为坚定的力量在保护着这个宇宙。但是我不愿妨碍别的人施展其才华;我自己不做,但对于全心全意、终身行善的人,我要说,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这是在作恶,他们很有可能这么说,你们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并不是说我的情况与众不同,毫无疑问,许多读者也会做同样的申辩。说到行善——我不敢保证我的邻居一定说它好——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是首要的雇用人选;但实际是否如此,这要靠我的雇主来挖掘了。一般意义上的“行善”都是我的额外工作,而且大都是我无意中做的。人们很实际地说,你原来在哪儿,就从哪儿开始,不要一心想做什么名流,要想行善,首先就得存一颗善心。如果我也用这种调子说,我干脆这样说,去吧,行善去吧。就像太阳,点燃了自己的火焰,照亮了月亮或一颗六等星之后,停了下来,然后像罗宾·古德费洛[79]一样跑东跑西,跑到每个村舍的窗前窥视一番,令人发疯,让肉变味,使黑暗变得看得见,而不是一步一步逐渐地增加他那宜人的热度和恩泽,直至一下子变得灿烂耀眼,使凡人看不见他的脸面,这样,或者说与此同时,他就在自己的轨道上绕着地球周转,一路行善,或者说像某个真正的哲学家所发现的,这个世界绕着他运转,从而得到了恩惠。为了恩惠于世,证明自己的出生是神,法厄同[80]驾起了太阳车,然而还不到一天,太阳车就越出了轨道,烧毁了下界街道上的几排房子,烧焦了地球的表面,还使每一口泉水干涸,使撒哈拉成了一大沙漠,最后,朱庇特[81]一个霹雳,将他打到地上,对于他的死,太阳神非常悲伤,整整一年没有发光。
行善一旦走了味儿,那味道是最坏不过了。这就像人或神的腐尸所发出的味道一样。如果我确信有一个人要到我家来,存心给我做好事,那我就要逃命了,就像逃避非洲沙漠所谓的西蒙风[82]一样——那风干燥灼热,吹的人满嘴、满鼻子、满耳朵、满眼睛都是泥土,使你喘不过气来——免得他将好事做到我头上,从而将一些毒素也混到我的血里。不行,与其这样,我还不如遭些灾难,这样反而更自然些。如果我要饿死,他来喂我,如果我要冻死,他给我温暖,如果我掉进沟里,他把我拉上来,那么在我的眼里,我并非因为他做好事就认定他是个好人。我会给你找一条纽芬兰狗来,它也会做这些事。慈善并非泛爱同胞。不用说,霍华德[83]是位慈善而备受尊敬的人,他的善行得到了善报,但是相比之下,我们这些产业最值得帮助,偏偏他们的慈善事业又不伸出援助之手,如果这样,就是有一百个霍华德,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我从未听说有哪个慈善会议真诚地提出要给我或像我这样的人做点好事。
耶酥会传教士也给印第安人弄得毫无办法,这些印第安人面对火刑处决,提出了新的折磨方法来对待他们的折磨者。肉体的折磨折服不了他们,有时,传教士所奉献的灵魂慰藉也安慰不了他们;因此,你们应该奉行的为人准则是,少在他们的耳边巧舌如簧,怎么对待他们,他们并不在乎,相反,他们倒以新的方式去热爱他们的敌人,几乎原谅了这些敌人所做的一切。
穷人落在你们的后面,对你们也是一种警诫,因此,要确保你给的帮助是穷人最需要的。如果你给钱,就要和他们一起花钱,而不是将钱往他们手上一抛了事。有时候,我们常犯些莫名其妙的错误。穷人并非是饥寒交迫,相反,他们是外表邋遢、衣衫褴褛、举止粗俗。这并不是他的不幸,而是他喜欢如此。如果你给他钱,或许他会拿钱去买更多的破衣。我常常可怜那些笨手笨脚的爱尔兰人,他们在湖上挖冰,身上却是衣衫褴褛,而我身着整洁而略显时髦的衣服,却还浑身发抖,后来,一个砭人肌骨的冷天,一个掉到水里的人来我家取暖,我看到他脱掉了三条裤子、两双袜子,然后才看到他的皮肉,不错,这些衣服破烂不堪,可是他拒绝了我要送他的外衣,因为他有许许多多的贴身内衣。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的衣服[84]。然后我开始可怜起自己来,我觉得给我一件法兰绒衣服,比送给他整幢廉价的成衣铺子要慈善得多。砍伐罪恶树枝的有一千人之多,而砍伐罪恶之根的却只有一人,说不定那个在穷人身上花了最多的时间和金钱的人,其生活方式给社会带来的灾难也最多,他想加以补救,但却徒劳无益。正是道貌岸然的蓄奴主,从每10名奴隶的头上扣下一份收入,给其余的奴隶购买星期天的自由。有些人让穷人到厨房去干活,说是为了向他们施舍,他们为什么不能自己下厨,这样不是更好吗?有人夸耀说,他们的收入有十分之一捐给了慈善事业,也许你还应该捐出十分之九,就此了结。实际上,社会得到的弥补只是财富的十分之一。这算财产所有者的慷慨呢,还是算主持正义者的疏忽?
慈善事业差不多是备受人类推崇的唯一美德。不,它简直是得到了过分的吹捧;而如此吹捧它的正是我们的自私。有一天,康科德这儿阳光明媚,一位粗壮的穷人向我赞美起了一位同胞,因为据他说,这个人对穷人很好,指他自己。人类中的善良的叔叔婶婶们,比起真正的精神之父和精神之母来,更受人们的推崇。有一次,我听到一位学问高深、才智过人的牧师在讲述英国,在列举了英国的科学、文学和政治巨人,如莎士比亚、培根、克伦威尔、弥尔顿、牛顿和其他人之后,他接下来讲起了他的宗教英雄,好像他的职业要求他这么做似的。他将这些宗教英雄称为人中龙凤,远远高于别人。这些人就是佩恩、霍华德和弗莱夫人[85]。每个人都会觉得这是信口胡说。这三个人并不是英国最好的男人和女人,或许只能算作英国最好的慈善家。
我不会从慈善应得的赞美中减去什么,我只是要求公正,所有的人一视同仁,因为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对人类也是一种祝福。我看中的不是人的正直和善行,这些只不过是他的枝枝叶叶。绿叶枯萎的植物,我们用来做药茶给病人喝,这个用处实际上微不足道,但是江湖骗子却将它大肆利用。我想要的是人的鲜花和果实,希望他的芬芳能飘到我这儿,希望他成熟的馨香成为我们之间交流的纽带,他的善行不应该只是零零散散、转瞬即逝,而应持之以恒、富足有余,这于他丝毫无损,而且他也无从知觉。这是一个隐藏了万恶的善举。慈善家通常不忘创造一种遭人遗弃的悲凉气氛,以此来感染人类,并美其名曰同情。我们应该传播的是我们的勇气,而不是我们的绝望;是我们的健康和安逸,而不是我们的疾病,小心疾病不要传染。从哪个南方平原[86]传来了哀痛声[87]?在什么纬度上,居住着我们应该送去光明的异教徒?谁是我们应该前去拯救的野蛮酒鬼?如果有人生病,他就无法行使职责,如果有人肠痛——那可是同情之源——他就应立即改革这个世界。作为宇宙的一个缩影,他发现——这是真的,而且是他发现的——这个世界在吃青苹果,事实上,在他的眼里,宇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青苹果,想想看,苹果还没熟,人类的孩子就在啃它,多危险啊;他这种激进的慈善事业使他直接去找因纽特人和巴塔哥尼亚人[88],去拥抱人口众多的印度和中国村舍;这样,经过几年的慈善活动,有权有势的人物运用这一手段,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用说,他治好了自己的消化不良,地球的单颊或双颊也浮现了淡淡的红晕,好像它已开始成熟,生活已失去了昔日的粗糙,重又变得温馨健康。我从未梦见过比我自己犯下的更大的罪恶。我从未见过,将来也绝不会见到比我自己更坏的人。
我相信,使改革家倍感哀伤的,并不是他对受难同胞的同情,而是他内心的愧疚,尽管他还是上帝最神圣的儿子。让这一切得以纠正,让春天来到他的跟前,让黎明升起在他的床边,他就会不加抱歉,抛弃他那些慷慨的同伴。我从不抽烟,也不反对抽烟,抽烟的人会自食其果,哪怕他已戒了烟。尽管我自己也曾尝过别的东西,但我都可以加以反对。如果你一旦上当,做起了此类慈善事业,那么不要让你的左手知道你右手在干什么,因为这不值得它们知道。将落水的人救上岸,然后系好你的鞋带。你最好还是慢慢悠悠,去从事自己的自由事业吧。
和圣人交往毁坏了我们的风度。我们的赞美诗里回**着亵渎上帝的优美旋律,永远忍受他。可以说,就是先知和救世主,也只能安慰人的恐惧,而无法肯定人的希望。哪儿也没有记载过对生命的礼物所显现的简单而由衷的满足,找不到对上帝的令人难忘的赞美。所有的健康和成功都对我有好处,尽管它们看上去遥不可及,所有的疾病和失败都使我悲伤,给我带来痛苦,尽管它如何同情我或我如何同情它。如果我们真的想用印第安式、植物式、磁力式或自然的方式来恢复人类的天性,那么我们首先就要做到简朴、安逸,如同大自然本身;我们要驱除挂在眉头的乌云,在我们的毛孔里注入一点小小的活力。再也不要做穷人的先知,而是要发奋努力,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人。
我在设拉子[89]的酋长萨迪[90]的《蔷薇园》里读到:“他们询问一位智者,‘至高无上的神创造了许多高大成荫的名树,但是却没有一棵被称为自由,只有柏树例外,但是柏树却又不结果子,这其中有何奥秘吗?’他回答说:‘凡树皆有其相应的果实和特定的季节,适时则枝叶繁茂、鲜花盛开,逆时则枝叶枯败、百花凋谢;柏树与此不同,它永远茂盛;自由或宗教独立者,就属于这种特性——不要将你的眼睛盯在那转瞬即逝的东西上;因为迪吉雷河,或曰底格里斯河,在哈里发部落绝种之后,仍将流过巴格达;如果你的手上富有,那么要像枣树一样慷慨大方;但是如果它什么都给不了,那么就像柏树一样,做一个自由人吧。’”
[1] 1英里=1609.344米。
[2]夏威夷群岛的旧称。
[3]赫克利斯(Hercules),希腊神话中天神宙斯之子。曾立下12件超人战功,但有一件是在伊菲克勒斯之子,赫克利斯的侄子依俄拉斯(Iolas)的帮助下完成的。
[4] 1英亩≈4046.86平方米。
[5] 1英尺=30.48厘米。
[6]希腊神话中,奥吉厄斯(Augeas)养了3000头牛,牛圈30年没有打扫。后赫克利斯引来两条大河,一天之内将其冲洗干净。
[7]见《圣经·马太福音》,6:19—20。
[8]见希腊神话。丢卡利翁(Deucalion)是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之子,他与妻子皮拉(Pyrrha)逃脱了主神宙斯(Zeus)所发的洪水,夫妇俩从肩头向身后扔石头,石头变成男男女女,从而重新创造了人类。
[9]这两行拉丁文诗源自罗马作家奥维德的《变形记》,第一卷,第414—415行。大意是:“自此人成为坚硬物种,历经劳苦,给我们证明我们来自何方。”
[10]罗利(Sir Walter Raleigh,1552?—1618),英国作家。上述两行译诗源于他的《世界史》。
[11]隐射英国作家约翰·班扬的名作《天路历程》中的“绝望的泥沼”(the Slough of Despond)。
[12]威尔博福斯(William Wilberforce,1759—1833),英国反奴隶制领袖。
[13]伊夫林(John Evelyn,1620—1706),英国作家,下面的引文见于他的《林木志》(SYLVA)一书。
[14]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前460?—前377?),古希腊医生,被称为“医学之父”。
[15]亚当(Adam),《圣经·旧约·创世纪》中谈到的人类始祖。
[16]双关语,这里的光亮既指太阳,又指灵感来源。
[17] 1英寸=2.54厘米。
[18]澳大利亚土著。据说自17世纪被荷兰人发现后,他们就被叫作“新荷兰人”。
[19]李比希(Justus von Liebig,1803—1873),德国化学家。
[20]乐园(Elysium),希腊神话中指的是英雄死后享受的天堂。
[21]双关语,原文是“cooked”,含“取暖”和“毁灭”双重含义,如英语谚语:“His gooes is cooked”(他完了)。
[22]“天粮”(manna),古代以色列人经过旷野时获得的神赐食物,见《圣经·旧约·出埃及记》,16:21,“日头一发热,就消化了”。
[23]双关语,原文journal既有“杂志”,也有“日记”之意。因此,此处既指为自己的日记撰稿,也指给超验主义俱乐部(1840—1844)的杂志《日晷》撰稿。
[24]俏皮话,指在森林里小便。
[25]指旧时中国。
[26]拉·贝鲁斯(Count de La Perouse,1741—1788),法国探险家,他的船在南太平洋遇难,和手下一起失踪。
[27]汉诺(Hanno),迦太基航海家,一生富有传奇色彩。
[28]菲菲夫人(Mrs.Ida Pfeiffer,1797—1858),奥地利旅行家、作家。
[29]指希腊神话中的命运三女神克罗托、拉克西丝和阿特洛波斯。
[30]希腊神话中,欢乐,花朵和灿烂三女神之总称。
[31]亨利八世(Henry VIII,1491—1547),英国国王(1509—1547在位)。伊丽莎白女王(Elizabeth I,1533—1603),英国女王(1558—1603在位)。
[32]塞缪尔·莱恩(Samuel Laing,1780—1868),英国作家。
[33]拉普兰人,居住在挪威、瑞典、芬兰和俄罗斯北部的居民。
[34]双关语,既可以指工作的场所,也可以指出卖苦力谋生的场所。
[35]参见《圣经·马太福音》,8:20。
[36]拉姆福德伯爵(1753—1814),原名本杰明·汤姆逊(Benjamin Thompson),美国科学家,曾发明一座通风良好的壁炉。
[37]见《圣经·马太福音》,26:11。
[38]见《圣经·以西结书》,18:3—4。
[39]查普曼(George Chapman,1559?—1634),英国剧作家、诗人,所译荷马作品非常有名。上引诗句源于其悲剧《凯撒与庞培》第五幕第二场。
[40]莫摩斯为希腊神话中的嘲弄与非难指责之神。密涅瓦为希腊神话中的智慧女神。
[41]罗马神话中的曙光女神。
[42]奥罗拉之女,据传底比斯的曼侬塑像黎明时会发出音乐。
[43]古亚述国王。
[44]见《圣经·箴言》,12:10,“恶人的怜悯也是残忍”。
[45]自殖民时代起,乔纳森就成了新英格兰人的传统称谓。
[46]英语原文是 agri-culture,既强调拉丁文里的土地耕种含义,也指人类的文化,即智力开发。
[47]老约翰逊(Edward Johnson,1598—1672),殖民时期马萨诸塞州主要人物之一。
[48]原荷兰殖民地名,现指纽约州一带。
[49]参见莎士比亚的剧本《理查三世》,第三幕第一场,“现在人们感到不满的冬日/已给约克这颗红日照耀成融融夏景”。
[50]特洛伊城攻破后,希腊的征服者将众多的神像,包括特洛伊城的保护女神雅典娜神像掠走。事见荷马史诗《伊利亚特》。
[51]这些朋友包括爱默生(Emerson)、阿尔科特(Alcott)和小钱宁(W.E.Channing)。
[52]指坟墓。
[53]即现在的哈佛大学。
[54]亚当·斯密(Adam Smith,1723—1790),英国经济学家。
[55]李嘉图(David Ricardo,1772—1823),英国经济学家。
[56]赛伊(Jean-Baptiste Say,1767—1832),法国经济学家。
[57]指失聪的马蒂诺(Harriet Martineau,1802—1876),英国著名小说家、经济学家,1836年曾访问过康科德。
[58]指洗礼者约翰。见《圣经·马太福音》,3:1—4。
[59]当时英国跑得最快的一匹赛马。
[60]双关语,既指所有者联合拥有的股票和风险资本,也指铺设路基所用的铲子。
[61]双关语,原文squatter既可以指“合法定居者”或“蹲着的人”,也可以指“大便”,从而跟施肥联系在一起。
[62]木材建筑单位,1考得为128立方英尺。
[63]计量单位。在美国1蒲式耳等于35.238升。
[64]亚瑟·扬(Arthur Young,1741—1820),英国农业科学的先驱。
[65]度量单位。1平方杆等于30.25平方码,即25.3平方米。
[66]《福者之歌》为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中的一段对话录。
[67]阿卡狄亚(Arcadia),古希腊的一个高原地区。后常用来比喻有田园牧歌式淳朴生活的地方。
[68]底比斯(Thebes),埃及尼罗河畔古城。
[69]维特鲁威(Marcus Vitruvius Pollio),古罗马著名建筑师。
[70]因原先将饼置于锄头上入炉烘烤得名。
[71]即大加图(Marcus Porcius Cato,前234—前149年),古罗马政治家、作家,著有《农业志》。
[72]双关语,在英语里,board既可以指木板,也可以指膳食。
[73]当时英美法律规定,丈夫去世如无遗嘱,遗孀有权享受丈夫三分之一的财产。
[74]具体不详。这儿可能指的是吉尔伯特·斯波尔丁(Gilbert R.Spaulding,1811—1880),美国一个著名马戏团的班主。他的戏班子是美国第一个乘火车四处演出的马戏团。梭罗自己家具简陋,因此嘲笑那些家具如同马戏团变戏法的箱子,破破烂烂,空空如也。
[75]有人用褥子抬着一个瘫子让耶稣治疗。治好后,耶稣对瘫子说:“起来,拿你的褥子回家去吧。”事见《圣经·马太福音》,9:6。
[76]恺撒葬礼上,安东尼说的话。见莎士比亚的剧本《裘力斯·恺撒》,第三幕第二场。
[77]巴特拉姆(William Bartram,1739—1823),美国植物学家、探险家。
[78]阿德墨托斯(Admetus),希腊神话中的塞萨利(Thessaly)国王,到海外去取金羊毛的阿耳戈英雄之一,常与田园主题连在一起。
[79]英格兰民间传说中的顽皮小妖。
[80]法厄同(Phaeton),希腊神话中太阳神赫利俄斯(Helios)的儿子。
[81]罗马神话中的众神之父。
[82]非洲、阿拉伯半岛等沙漠地带的干热风。
[83]霍华德(John Howard,1726—1790),英国监狱改革的领袖。
[84]双关语,原文ducking既指棉布或亚麻做成的衣服,也指落到水里。
[85]佩恩(William Penn,1644—1718),英国基督教新教贵格会领袖,北美宾夕法尼亚殖民地创建人,其“神圣试验”在宾夕法尼亚殖民地引发了贵格会的慈善事业。作为对应,弗莱夫人(Elizabeth Fry,1780—1845)倡导了全球性的监狱改革。
[86]指美国蓄养奴隶的南方各州。
[87]见《圣经·耶利米书》,9:19。
[88]南美洲东南部一带的人。
[89]伊朗西南部城市,古波斯文化中心。
[90]萨迪(Saadi,1208—1291),波斯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