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纠结的委托
松山、锦州相继沦陷的同时,奉命秘密出关,欲对清军使用“离间计”,解救松、锦之围的马绍愉在干什么呢?在宁远恭候崇祯皇帝的和谈敕书。
崇祯皇帝看完马绍愉申请和谈敕书的报告后,非常为难,他不知道怎么写合适。和谈,在朝臣心目中,就是投降,就是丧权辱国。他一旦写下允许和谈的敕书,就意味着他代表天朝大国向非法的清政府妥协。这样的行为,向上,对不起列祖宗;下向,无脸面对满朝文武。一旦那些愤青言官得知他带头议和,不骂他个狗血喷头才怪。
清政府明确表示,没有崇祯皇帝的亲笔敕书不谈。对抗全面失败,只能对话,崇祯皇帝别无选择,只能写下接受和谈的敕书。
崇祯皇帝既想和谈,又不想以平等的态度与土匪出身的皇太极对话。他绞尽脑筋想了好几天,最后才想出自认为既不失面子、又能促成和谈进行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敕书写给兵部尚书陈新甲,而不是给皇太极。
崇祯皇帝在敕书中这样写道:
转告兵部尚书陈新甲:据你部所报,辽沈一方有停战休兵养民的强烈愿望。以前我政府之所以没在意,全是因为辽东总督、巡抚从未将此情况据实上报。现在,你部多次转达清政府与我和谈的强烈意愿,又确保其实心实意。我政府向来就有对边远之人以诚相待、关怀体恤的传统,不好意思一再拒绝。为了体现我们的好生之仁,恢复双方祖辈建立的良好关系,兹特批准你部本着利于治国、合乎时宜的原则,派人与沈阳方面接洽。有实质性进展后上报。
1642年4月6日,祖大寿投降。
4月9日,马绍愉才接到崇祯皇帝的敕书。
马绍愉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带领参将李御兰、周维墉,还有一名锦衣卫官员,到清营约见济尔哈朗。
清军占领松、锦州两城后,狼狈情形基本改变,在战场上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没有必要与明政府和谈,济尔哈朗不敢私自做主,便派启心郎詹霸去沈阳请示皇太极。
皇太极看到崇祯皇帝的敕书,都被气乐了。通篇全是天朝大国对外藩属国的口气,根本没有把军事强大的清政府当回事儿。与清政府谈判,完全出于怜悯,勉强满足清政府的再三请求。
见多识广的皇太极,怎么也研究不透崇祯皇帝这道敕书的文本规格。内容是崇祯皇帝写给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却在敕书上盖上“皇帝之宝”的印章。按惯例,只有天朝大国给属国的敕书上,才能盖这样的印章。
以前明政府给属国的敕书,全用龙边黄色信纸,盖“敕命之宝”印;而这道敕书用的却是中间有一条横龙的信纸,盖“皇帝之宝”印。皇太极把这道敕书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这东西,极有可能出自街头办假证人之手。
皇太极把敕书交洪承畴辨认,问他这是不是宁远、山海关的明国官员背着明政府,暗中做什么手脚。
洪承畴为官多年,一眼就能辨出各种公文的真假。他把这道敕书拿到手里,摸了摸,看了看,非常肯定地说:“这道敕书确实是朱由检签发的。两国议和,朱由检应该是同意和支持的。您还记不记得,1632年,您征讨察哈尔时,曾与宣府巡抚沈启时举行罢兵议和的盟誓仪式,朱由检是默许的,但朝中那些目光短浅、不谙时局的文臣,纷纷反对。朱由检迫于压力,不得不罢免沈巡抚的官职。我军第四次入关时,议和之事又被提及,又遭到那些文臣阻止,再次不了了之。现在明政府辽东全线战败,提出议和,应在情理之中!”
皇太极听洪承畴这么说,便对明政府议和之举不再怀疑。他故意仿造崇祯皇帝的手法,全权委托野蛮、粗暴、没文化、近似野人的阿济格负责接洽事宜。
清政府在松、锦一带的驻军,在等待皇太极对议和的处理意见时,也没闲着,连连对塔山、杏山两城发起猛烈攻击。
1642年5月6日,多尔衮、济尔哈朗、豪格等人率兵抵达塔山,在城西设置炮兵阵地,不间断地用炮火轰击塔山城墙。
塔山墙矮城薄。5月7日,西城墙就被清军的红衣大炮轰塌20余丈。清军从豁口出冲入城内,屠杀城内7000余人,占领塔山。
那时,明政府的议和代表马绍愉等人,正在塔山城等候沈阳方面的消息。马绍愉等人向清军表明身份后,清军将其一行人带入营中,向皇太极请示处理意见。
济尔哈朗等人把占领塔山、俘获明政府谈判代表的捷报送至沈阳。皇太极颁布敕书,要求明军杏山守将放下武器,率兵投降。至于马绍愉等人,待攻破杏山城后,派人护送至沈阳。
5月19日,济尔哈朗命人把皇太极的敕书射入杏山城内,没想到城内守将却把敕书射出,拒绝投降。
5月20日,清军采取攻占塔山的办法,将杏山城墙轰塌25丈余。
就在清军欲从豁口处杀入城内时,城内明军副将吕凤奇、粮厅朱廷树等人打开城门,率属下到清营求降。
济尔哈朗一见这些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明将就是三分气。“你们这群给脸不要脸的家伙,我家皇上敕书与你们,你们死不投降,现在怎么想起来磕头了?”
吕凤奇说:“我们不是不想投降,只是担心投降也会被你们杀头,所以不敢投降。现在城破,我们走投无路,落在贵军手中,杀剐存留,听凭你们决定!”
按照济尔哈郎的脾气,举刀就把这群圈养的酸味人渣杀了。但是皇太极明令要求,任何人不许擅自滥杀明政府的降官,济尔哈朗只能接受杏山守将归降。
到1642年5月末,锦、松、塔、杏4城全部被清军占领。清军没有更多的人马镇守这4座城池,按照皇太极的指示,将松、塔、杏3城夷为平地。清军全部撤到锦州,转攻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