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又找到多尔衮,把皇太极的意思透露给他。
对四大贝勒,多尔衮恨之入骨。他一直认为,是四大贝勒合伙逼母殉葬,夺走本属于他的汗位。如果当时继承汗位的是他,那么现在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也应该是他,而不是皇太极。
尽管皇太极对他不薄,使他成为满洲贵族中晋升最快的贝勒。现在在大清官场上,他基本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多尔衮对此并不满意,他想得到本属于他的位置。
在皇太极整治阿敏、莽古尔泰的过程中,多尔衮目睹了皇太极的无耻和恶毒,领教了他的权谋和心计,看清了他的阴险和狡诈,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皇太极经过几年的经营,已经成为大清国的独裁者,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但是,多尔衮并没有忘记他的初始目标——夺回本属于他的东西。为此,他依然坚决执行他实现目标的计划。他相信,这个目标一定会实现。他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
对于整治代善家族,多尔衮是不需要动员的。萨哈粼去世,让他高兴了好几天。现在,皇太极发出打倒岳托的信号,这个机会他决不会错过。岳托,对大清国来说是好人,但对他来说,就是他实现目标的最大绊脚石,不能不搬。
多尔衮说:“岳托不识时务,恃才傲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他又坐党豪格,暗中作乱。幸亏我主明察秋毫,否则他就是第二个德格类。既然皇帝让我们负责调查此案,我们就一定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为大清国清除忤逆!”
济尔哈朗说:“皇帝说得很清楚,对岳托要老账新账一起算。这样吧,明天我们把专案组的人召集在一起,相互认真回忆一下岳托这几年里所犯的罪行,然后集体决议为其定罪,再呈报皇帝批示。”
多尔衮点头同意。
第二天,由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牵头,豫亲王多铎,萧亲王豪格及多罗安平贝勒杜度协助,由吏部、刑部、都察院三部官员组成的岳托专案调查组正式成立,在刑部开始办公,对岳托一案着手调查。
这些人都非常清楚,皇太极在朝堂上大肆批评岳托,并责成济尔哈朗组团调查,其实就是向贝勒、大臣发出一个信号——这一次要把不注意站队、不重视官场零规则的岳托整服、整倒,甚至是整死。
现在的皇太极,是说一不二的皇帝,是决定大清官场上所有人身家性命的独裁者。他要整治岳托,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组团调查,寻找证据,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走走过场,完全是做给别人看的。
专案组成员都非常清楚,他们在岳托案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涉及站队、选位的大是大非问题,与他们的前途、性命息息相关。因此,岳托有罪无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给皇太极提供一个满意的结果。
多尔衮对大家说:“现在,圣上对岳托之所以如此动怒,并非因他今日之过。大家都非常清楚,圣上即位之后,对岳托乃至两红旗人非常器重。尤其对岳托,一再提拔,先是命他掌管镶红旗,再到兵部统摄,再到和硕成亲王。可以说,在圣上子侄辈中,岳托是权力最大、官职最高的一个。可是,岳托对圣上却不知感恩,不知回报,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严重影响了大清政府领导班子的和谐、团结和稳定。岳托已经成了大清政府内的害群之马,其罪行,已经到了不究不足以平民愤、不究不足以安天下的程度。我们不把他清除出我们的队伍,任其浑来、乱来,将会贻害我国内部安定团结之大计。因此,我劝各位从政治高度上认识岳托行为的严重性,本着为圣上负责、为大清国前途、为自家老小安全负责的态度,本着认真、严谨、实事求是的原则,合情合理合法地给岳托定罪。”
济尔哈朗接着说:“按理说,给一个人定罪,一定要人证、物证确凿。可是,由于岳托的案子性质特殊,又历时久远,有的当事人都已经过世,或者当时圣上予以照顾,未加追究,导致他的一些违法犯罪行为,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但是,即使我们找不到证据,不等于岳托当时没有犯罪。因此,我决定,此案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依据大家听到的或者看到的,凡是涉及岳托违法乱纪的行为,在座各位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希望大家一定要全力以赴,把圣上交给我们的任务尽早完成,以此回报圣上对我们的信任。”
济尔哈朗这样说,就是暗示与会人员,调查岳托案的方式,靠嘴而不是靠腿,靠会议、回忆和会意便可。罪行基本靠推理,罪名基本靠诋毁。
济尔哈朗为了启发大家,继续说:“有一件事,大家可能不知道,只有我和圣上清楚。有一次,我的属下绰通不慎从马上掉下来摔死。岳托明明知道绰通是摔死的,却故意说,‘我估计是受伤而死’,我只好回答说是。岳托便以绰通受伤而死上报。我和岳托向来不睦,他这样做,绝对别有用心。大家认真想一想,一旦圣上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肯定会认为我袒护部下,冒领抚恤金。由此可见,岳托作为兵部负责人,对工作敷衍了事,对同僚包藏祸心,离间我与圣上的关系,实在是阴险至极!这应该算一条!”
多尔衮接着说:“在大凌河城,莽古尔泰御前拔刀,想谋杀圣上,这是大家亲眼所见。可是在给莽古尔泰定罪的讨论会上,岳托却极力为莽古尔泰开脱罪责。后来,他竟然直接去质问圣上,‘大贝勒在帐内独坐而泣,甚是可怜,大汗苦苦相逼,难道大汗与他有什么过节?’莽古尔泰与德格类兄弟私下谋反,罪证确凿,岳托却视而不见,竟然说其案蹊跷,不符常理。所有与会人员,惟有他保留意见。他为什么这样做?是因为他是莽古济的女婿。从这两件事上可以看出,岳托的政治立场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他不但分不清大是大非,还徇私舞弊,与莽古尔泰兄弟乃一丘之貉!我们再对其纵容,他就是第二个莽古尔泰!”
济尔哈朗问豪格:“萧亲王,我听圣上说,你曾告诉圣上,岳托说我两面三刀,欺上压下,可有此事?”
豪格点头承认。
济尔哈朗说:“我对岳托,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愿与其为伍。原因很简单,我的所作所为,一切以圣上利益、大清国利益为重,为此遭到岳托嫉恨也很正常。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卑鄙,竟然到处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萧亲王,画山画不出山高,看人看不见骨头。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只听他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什么!”
……
众人绞尽脑汁,刮肠搜肚,最后也只能给岳托头上安了5条罪状:
一、藐视圣上。事件:皇太极相中代善的一匹黄马,代善送给皇太极后,岳托竟然派人对皇太极说,我父亲很不高兴,你必须把那匹马还给我,让我交给父亲;
二、与叛逆为伍。事件:与莽古尔泰、德格类兄弟狼狈为奸。在其罪名已定后,岳托为其四处活动,开脱罪责;
三、离间郑亲王与圣上的关系。事件:故意隐瞒绰通死亡真相,破坏郑亲王在圣上心目中的形象。
四、徇私舞弊。事件:硕托无故杀人,岳托袒护包庇;
五、破坏团结。事件:在官场上,到处搬弄是非,挑拨萧亲王与郑亲王、萧亲王与圣上的关系。
众人对安置在岳托头上的罪名,顺利达成一致意见。可是,对于如何处罚岳托,却出现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