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特点是,万历及孝靖后的一些牙齿上都有楔状缺损,这是由于刷牙方法不合理所致。可见当时宫廷里使用牙刷已相当普遍。
第三个特点是万历的氟牙症。中国最早的氟牙症化石实物是1978年5月在山西和河北交界处的许家窑村发现的。这是属于旧石器时代中期的三个人的牙化石,上面都有明显的黄褐色小窝及斑点。据了解,今天生活在那里的人,仍然都患有氟牙症。许家窑村
人的氟牙症和万历帝的氟牙症极为相似。这在我国古代口腔疾病史
上是一项重要发现,渊源有待进一步查证。
北京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对万历和孝靖皇后残存的头发进行了鉴定,结论如下:
万历一束为生前梳理时的脱发,一束为尸体上所留。孝靖一束亦为尸体所留。
万历帝头发血型为AB型。
孝靖后头发血型为B型。
注:孝端后残存头发,同尸骨一起毁于“**”,无从查证。
经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人员对万历尸骨的复原得出结论:
万历生前,体形上部为驼背。从骨骼测定,头顶到左脚长1.64米。
幽深的地宫,阴雾凄凄,虽然已到炎热的夏季,但发掘人员还必须身穿厚厚的绒衣甚至棉衣才能抵御袭人的寒气。霉烂的腐臭和刺鼻的福尔马林味融合在一起呛进人们的肺管,使大家经常咳嗽不止。
在清理随葬品中皇帝的冠冕、皮弁等物时,由于串珠的丝绳霉烂,玉珠已经散落,零乱地摊放在梓宫一角,且实物腐朽叠压严重,形制很难辨认。冕、弁关系到礼仪制度,世间没有实物存留,目睹这种情形,夏鼐亲自承担了清理任务。他拖着病体爬上了木架,把一个枕头垫在胸部,趴在木板上,整整用了四天四夜的时间,把冕冠和皮弁的形式、结构、尺寸、色泽以及串珠的系结式样、数目,一一记录下来,并绘制了草图,为日后的复制工作提供了重要依据。
梓宫清理工作临近尾声,棺床的木箱也一个个被打开。在万历棺椁旁边,发掘人员发现了一箱著有文字的谥册。册为檀香木板做成,原本木色,不髹不染,每册十板,用丝绳缀结而成,外被织锦,内刻谥文。文皆阴文正楷,直行读,自右至左。册的两端木板不刻字,描金云龙纹。谥册的文字,实际上是对万历一生功绩的概括和总结,通篇尽为溢美之词,字里行间充溢着一股皇恩浩**、强民富国的韵味。假如不了解万历一朝的历史真情,仅凭谥册推断,那该是一派欣欣向荣、四海升平、辉煌灿烂的景象。
图11-22 金翼善冠
图11-23 万历皇帝的玉带钩
图11-24 心字形金带饰
可惜,可悲的现实毕竟不是凭几位儒臣的华丽辞藻就能掩饰得了的。在这一点上,万历及其臣僚远没有太祖朱元璋直爽和聪明。朱元璋在为皇陵立碑时,为避免儒臣对他及帝国的粉饰,亲自主笔,以真挚的情感、冷峻的笔锋客观地描绘了自己的生平和创业的艰辛。撇开他那文采飞扬、气魄恢宏的碑文不论,仅凭直面人生和面对现实的勇气,就足以让后人称道。而万历的谥文,除了对他悲怆的人生及行将沦丧的帝国有一丝安慰外,于世人又有何裨益呢?
尾声
定陵发掘自1956年5月破土动工到1958年7月底清理工作基本结束,历时两年零两个月,以总计用工两万余人次、耗资40余万元的代价,终于使这座深藏368年的地下玄宫重见天日。
1985年3月,定陵发掘报告的撰写工作进入尾声。夏鼐听取了赵其昌、王岩的汇报后,兴奋地说道:“考古所的工作,我可以少管、不管,定陵发掘报告的事我要管到底。有困难我帮你们解决,争取尽快完成。”
1985年6月15日上午,夏鼐像往常一样正在办公室忙碌。突然他急剧地咳嗽起来,一股热流从胸中升起,沿食道喷涌出来。一低头,两口鲜血溅到地上,他觉得头昏眼花全身无力。多年的田野考古工作,使他的胃、肝和心脏受到极大的损害,疾病越来越多地缠绕着他的身心,消耗着他的生命。夏鼐预感到今天的征兆不同寻常,便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一份文件,缓缓地来到院内,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活动一下筋骨,以便继续坚持工作,待稍有空闲时,再去医院诊治。
夏鼐在院子里踱了几步,又猛然立住脚,转身向办公室走去。他要通了定陵博物馆的电话,让赵其昌立即将发掘报告的初稿送来。报告当天下午便送到夏鼐办公室,只是夏鼐已经住进医院。赵其昌和一位工作人员将报告送至医院,夏鼐捧着厚厚的书稿,仰起苍白憔悴的脸,微笑着对赵其昌说:“看到它,我就放心了,走后对老同学也有个交代。”
1985年6月19日,一位工作人员到夏鼐的病房请示工作,却发现大师永远地睡着了,床头放着定陵发掘报告的初稿,稿纸上留下了用红笔圈画的密密麻麻的字迹。
就在这一年的冬天,定陵博物馆原馆长、88岁高龄的朱欣陶,也在广州某医院与世长辞。他的骨灰运回北京,撒在了他热爱的十三陵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