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孙膑和他的高祖孙武,在春秋战国诸侯混战的大舞台上,都曾做过划时代的表演,并创造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兵学文化,而这笔文化遗产作为人类的瑰宝,在社会各阶层特别是军事领域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人们习惯上把孙武、孙膑统称为孙子。而这个提法,被后来的司马迁于《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记载了下来。
司马迁的传记,对两位孙子的身世、战功以及著作等方面的记述,虽略显简单,但基本情况说得还算分明。即孙武是春秋末期仕于吴国的著名军事战略家,著有兵法十三篇。孙膑是孙武的后世子孙,二人有血缘关系。孙膑生活在战国时代的齐威王时,同他的祖先孙武一样著有兵法传世。
继司马迁之后,东汉史学家班固在其《汉书·艺文志》中,著录了《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和《齐孙子》八十九篇。班固的史料来源不得而知,但记述明确。《吴孙子兵法》指的是孙武所著的《孙子兵法》。《齐孙子》则是孙膑所著的《孙膑兵法》。另外,在《吴越春秋》和曹操的《孙子序》中,也有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史记》与《汉书》有关两个孙子其人其书的记载一直为人们所尊信。然而,到了唐代,才子杜牧根据司马迁与班固对《孙子兵法》篇数的不同记载,在其所著《樊川集·孙子序》中提出了一种说法,认为传世的《孙子兵法》十三篇是曹操删削的结果。他说:“武所著书,凡数十万言,曹魏武帝削其繁剩,笔其精切,凡十三篇,成为一编。”
杜牧这一搅和,平静的池塘顿生涟漪,好事者纷至沓来,开始怀疑孙武其人其书是否真实存在过。在各说之中,影响最大、最早者当数北宋仁宗时代注释《孙子》的学者梅尧臣,梅氏认为《孙子兵法》这本书带有浓厚的战国色彩,不足为信。
南宋中期的史家叶适,进一步明确表示,孙子书不合儒家军事理想,此书中的很多思想和名词都非春秋时期所常见,而为战国时期所独有。他认为《孙子兵法》是后人伪造而冒孙武之名顶替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孙武此人,也就是说孙武是那些伪造者凭空虚拟的一个神话人物。为证明此说正确,叶氏列举了很多条证据加以支撑。言之凿凿,证之锵锵,此说影响巨大,近似铁证。
明代学者章学诚、清代学者姚鼐受杜、叶等前辈儒生影响,认为《孙子兵法》“皆战国事”,并宣称:“吴容有孙武者,而十三篇非所自著。”主要理由有二:一是春秋时期用兵规模不大,即使是大国也不过数百乘,而《孙子兵法》中则有“兴师十万”的记述,显然记述的是战国时期的事情。二是《孙子兵法》中称国君为“主”,这是战国时期的称谓习惯,而“主”在春秋时期是士大夫之称。
曾在晚清戊戌变法中大出风头的梁启超,在有关先秦诸子的论述中,谓孙武的兵法十三篇,乃战国人伪托,并有可能是孙膑所为。按梁氏的说法,兵书中所言,“皆非春秋时所能有……此书若指为孙武所作,则可决其伪;若指为孙膑所作,亦可谓之真”。梁氏没有说这个论断的根据是什么,可能是出于他的主观臆想,而不便或不能举例加以论证。
孙武、孙膑各有兵书
除上述诸君发表的论断和宣言,尚有多种纷纭繁杂,甚至是突兀离奇的不同论调。更有奇者,清人牟默人在《校正孙子》一文中,宣称孙膑为伍子胥的后代。文中说道:“古有伍胥无孙子,世传《孙子十三篇》,即伍子胥所著书也。而《史记》有孙膑生阿鄄间为孙子之孙者,实子胥之裔也。”
另一种说法更加大胆,称孙武与孙膑为同一个人,著名的《孙子兵法》实际上是战国时孙膑所著。如现代学者钱穆在《先秦诸子系年考辨》中说,孙膑名武,其人在吴、齐两国都曾工作、学习、生活和战斗过。司马迁作《史记》时“误分以为二人也”。
另有日本学者斋藤拙堂作《孙子辨》一文,同样因孙武之事不见于《左传》,而怀疑《史记》中所载的孙武到底有没有其人。经他如写侦破小说一样反复推理,得出孙武与孙膑原本是一个人,名武而绰号叫膑,相当于梁山好汉鲁智深绰号叫花和尚,孙二娘绰号叫母夜叉一样。其理由大意是:司马迁记载,孙武见吴王,当在吴伐楚之前,此时孙武就已经将自己所创作的兵法十三篇献给吴王看过。但这个时候偏安南方一隅的越国尚小,其兵力不可能比吴国多。而《孙子兵法·虚实篇》却说:“以吾度之,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哉。”很明显,此话是越国比吴国强大之后的语调,是战国时期的孙子所言。另有证据,如《左传》昭公三十三年,吴伐越,为吴越相争之始。而《孙子兵法·九地篇》则说“吴人与越人相恶”,这是后来吴越相结怨之证据,因此也就说此著当是战国之后所作。又《战国策》一书称孙膑为孙子,结合《史记》中的列传,特别是自叙传中所称的“孙子膑脚,而论兵法”,可知现行流传的《孙子兵法》一书,是孙膑所著无疑,而孙武和孙膑同为一人,武为其名,膑则为绰号。
就在诸多怀疑论者势如蜩螗,将孙武、孙膑及其著作搅得一塌糊涂、乱上加乱之时,1972年银雀山汉墓竹简横空出世。在让世人亲眼领略这批文化瑰宝的同时,也确认了所出的这批书籍至少在西汉初年已广为流传的事实。特别是《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同时出土,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迷茫的夜空,使聚讼千年的学术悬案顿然冰释。这批汉墓竹简,如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以鲜活亮丽和无可辩驳的存在吸引着人类惊喜的目光,并以自身具有的深刻内涵向世界昭示了如下历史事实:
第一,汉简的出土证实了《史记》有关孙子和《孙子兵法》记载的真实性。与《孙子兵法》十三篇同时出土的,还有一些与十三篇关系十分密切的、至为重要的《孙子兵法》佚文残简,其中《吴问》一篇记述的是孙子与吴王的问答,其主要内容是:吴王问孙子曰:“六将军分守晋国之地,孰先亡,孰固成?”孙子曰:“范、中行氏先亡。”“孰为之次?”“智是为次。”“孰为之次?”“韩、魏为次。赵毋失其故法,晋国归焉。”
简文中所说的“六将军”,即晋国六卿范氏、中行氏、智氏和韩、魏、赵三家。春秋时期,卿与将军不分,平时为卿,战时统率一军,则以“将军”相称。
据《史记·晋世家》载,晋定公二十二年(公元前490年),赵、韩、魏和智氏联合赶走范、中行氏。晋出公十七年(公元前457年),四家世卿瓜分了范、中行氏的土地。晋哀公四年(公元前453年),赵、韩、魏共灭智氏,尽并其地。
从以上的记载中可以看出,《孙子兵法·吴问》产生的时间应在范、中行、智氏灭亡之后,否则,作者绝不会那么准确预料到三卿的灭亡次序。对于赵、韩、魏三家的发展,作者认为韩、魏继亡于智氏之后,晋国全部归属赵氏。然而这次他的估计却全然错了,说明作者既没有看到晋静公二年(公元前376年)三家最后瓜分晋公室,也没有看到晋烈公十七年(公元前403年)三家正式建立封建诸侯国的重大历史事实。由此可知,《吴问》是在智氏亡到赵、韩、魏三家自立为侯的五十年内撰写的。而孙武主要活动在吴王阖闾执政(公元前514年—公元前496年)时期,与《吴问》撰写时间相去不远。因而,这篇文字的作者不论是谁,把孙武的言行记录下来,都有时间上的便利条件。因此,把《吴问》视为孙武言行的可靠材料是没有问题的。
此外,竹简本中另一篇《见吴王》则记述了孙子吴宫教战等传记材料,不但与《史记》《吴越春秋》等记载相吻合,而且有些情节较《史记》更为详尽,据汉简整理小组专家吴九龙等推断,出土的篇章很可能就是当年太史公所依据的古本史料。由此可见,《史记》关于孙子的记载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当时的流行之说,至少在当时人们并不怀疑孙子是春秋末期的吴国将领,同时也是《孙子兵法》一书的作者。
第二,汉简本《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同时出土,以无可辩驳的铁证破除了孙子、孙膑同为一人的谬说,粉碎了孙子就是伍子胥等妄言。
在出土的编号为第0233号竹简中,有“吴王问孙子曰……”等字样,在第0108号竹简中,有“齐威王问孙子曰……”等文字。这些鲜活可见的文字,不但充分证明有两个孙子,且同时昭示一个服务于吴国,一个服务于齐国。这两个服务于不同国度的孙子,就是太史公在《史记》中所记载的孙武和孙膑。此二人处于不同的时代,各有兵法传世。因而,那些鼓吹孙武、孙膑同为一人的谬论,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三,汉简的出土证明,《孙子兵法》确系十三篇。明显的证据是,在一同出土的《见吴王》篇中,其中两次提到孙子书为“十三扁(篇)”。另外,在十三篇简文出土的同时,还发现了一块记录有竹书篇题的木牍。尽管这块木牍已破碎成六块小片,但从其行款及残存的内容看,简本《孙子兵法》确为十三篇,且其篇名与传世本基本相同,只是在个别篇名与篇题上与传本有些出入。
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证据是,就在银雀山汉墓竹简发现6年之后的1978年夏季,考古人员在青海省大通县上孙家寨——五号汉墓的发掘中,出土了一批木简。与木简同时出土的还有三面铜镜和一些五铢钱,一枚私印,印文为“马良”。经观察分析,三面铜镜花纹皆为四乳四螭纹,铜钱与洛阳烧沟I、Ⅱ型相同,由此推断该墓时代当为西汉晚期。结合随葬品的组合和木简情况推断,考古人员认为墓主人马良当为一个军事将领,因史书无传,其身世无从查考。但在出土的木简中,其中有一部分是与《孙子兵法》有关的兵书。例如,有一支木简(061号)上明确书有“孙子曰:夫十三篇……”文字这个记载比银雀山竹简还要明确,从而进一步说明《史记》所记述的孙武有兵法十三篇是完全有根据的。另外,在残简当中,还有一支(001号)上书“……□可与赴汤火白刃也”的文字,这与《史记》记述孙武见吴王阖闾时所说一段话的末句“虽赴水火犹可也”两者相似。因这一句话不见于银雀山竹简,从而又可以作为银雀山竹简的补充。
与此同时,竹简还提供了一些《孙子兵法》的重要佚文,例如:
“《军斗令》,孙子曰:能当三□”(047号)
“《合战令》,孙子曰:战贵齐成,以□□”(355号)
“《□令》,孙子曰:军行患车错之,相(?)□□”(157号、106号)
“子曰:军患阵不坚,阵不坚则前破,而”(381号)
“□者制为《军斗》”(346号)
“□制为坚阵”(078号)
“行杀之,擅退者后行杀之”(063号)
据参加整理这批残简的考古人员说,类似以上的佚文在出土的竹简中还有许多。此简文是不是《汉书·艺文志》所提到的《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尚无确切根据,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汉代初年,《孙子兵法》十三篇已经作为一部单独、完整的著作而流传于世了。至于班固弄出了一个《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如果不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故弄玄虚,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西汉末年刘向等人在整理过程中,把与孙子兵法相关的材料,如上孙家寨汉墓部分残简,以及在银雀山汉墓中同《孙子兵法》十三篇一同出土的《黄帝伐赤帝》《地刑(形)二》等孙子后学的解释发挥之作也收入其中,致使篇目大大地扩充了。而曹操在为《孙子兵法》作注时曾明确指出“孙子者,齐人也,名武,为吴王阖闾作《兵法》一十三篇”,可见当时的十三篇早已成为定本,而不是几十篇捆绑在一块儿的羊杂碎式的大杂烩。曹操之所以为《孙子兵法》作注,正如他在《孙子序》中所言,是不满于一般注释之作的“未之深究训说,况文烦富,行于世者失其旨要”。后来的杜牧不解其意,妄下论断,误以为曹操删削八十二篇而成十三篇,以至于谬种流传,贻害了四方。
两部兵书之谜
孙武的《孙子兵法》之所以引起了千余年来聚讼纷纭的论争,除了已表述的种种理由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孙膑兵法》自《汉书·艺文志》以后不再见于著录。即使《汉书·陈汤传》曾引用了兵法“客倍而主人半,然后敌”之句,但后人都不知出自何典。随着银雀山汉墓竹简《孙膑兵法》的出土,这个问题迎刃而解,千年悬案得以更加明晰地昭示天下。《汉书·陈汤传》这句话原来是出于汉简本《孙膑兵法》的《客主人分》篇。由此可以看出,在西汉时《孙膑兵法》还相当流行,但不久就散佚不传,从而使纷争聚起,绵延1000多年而未绝。
银雀山汉墓出土的《孙膑兵法》汉简,经整理小组努力,共整理出竹简364枚,分上、下编,每编各15篇,计11 000余字。尽管字数已较原简失去大半,但据整理者吴九龙说这一成果已来之不易。失传1700余年的《孙膑兵法》终于阴差阳错地重见天日,这就为研究孙膑及先秦历史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资料。
根据银雀山汉简整理小组的考释成果,汉简本《孙膑兵法》的篇目和主要内容列表如下:
关于汉简本《孙膑兵法》的作者,据整理小组人员吴九龙等从已整理的篇目分析,认为大部分为孙膑所著。另有一部分篇目,记述孙膑的事迹,如《擒庞涓》《见威王》《威王问》《陈忌问垒》《强兵》等,其中有些语句对孙膑进行了明显的褒崇,这些篇目应是孙膑的弟子或后人根据孙膑的事迹和理论编纂而成。
通过对汉简本的考释可以看出,孙膑在齐国时已有弟子,如《孙膑兵法》残简中有下面一段话:“孙子出,而弟子问曰:‘威王问九,田忌问七,几知兵矣,而未达于道也。……’”(第65简)这当是孙膑有门弟子的明证。还有,在第8简有“曰孙子之所为者尽矣”句,这样高度赞扬孙膑的话,从语气来看,不像出于孙膑同龄人的笔墨,更不像出自他的上级齐威王、宣王或田忌之口,而极可能是他的弟子所说。另外还有一些篇目应是孙膑语录的汇编,如《篡卒》《月战》《八阵》等,推测也应是其弟子整理而成。因而吴九龙认为,《孙膑兵法》的编定,和一些先秦其他古籍一样,当出于其门弟子之手。当然,也不能排斥这样一种推断,即《孙膑兵法》的一部分或大部分是孙膑的原著,最后经过他的弟子增补编定。但无论如何,编定的年代,当在孙膑死去以后。尽管不能肯定孙膑的对话是原话,但其主旨却反映了孙膑的思想,是后人研究孙膑军事思想最为可靠的资料。关于《孙膑兵法》成书的时代,学术界虽存有争议,但以银雀山汉墓发掘者吴九龙为代表的相当一部分学者,根据对汉简的考证,认为完成于战国中期。
当然,从银雀山汉墓出土的简本《孙膑兵法》中不难看出,此书并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凭空产生创造出来的孤立之作。它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孙子兵法》十三篇的军事思想,是孙武战略理论和战略思想的进一步发展与完善。从如下的列表中可以看到其异同之处。
由上表可知,《孙膑兵法》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孙子兵法》的军事思想,但由于孙膑处在战国时期,军队构成和作战方式已与孙武所处的春秋时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因此,孙膑又在某些方面对《孙子兵法》进行了发展。例如,《孙子兵法》对战争主张速决,反对持久,认为“兵贵胜,不贵久”“久则顿兵挫锐”“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甚至说“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这就是说,虽然是计谋拙劣的速胜,也要比筹划巧妙的持久战好。与这种思想相一致的,《孙子兵法》还反对攻城战,认为“攻城则力屈”,甚至把攻城战当作一种万不得已的“下策”。
孙武这种反对持久、攻城,主张速胜的思想,是同春秋末年社会经济状况相联系的。春秋末年,生产力相当落后,各国的经济力量都不可能支持旷日持久的攻坚战、消耗战。所以《孙子兵法》说:“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从而特别提倡和主张对战争要慎重处理,既要知道“用兵之利”,又能了解“用兵之害”,才是“智者之虑”。书中还说道:“国之贫于师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同时还指出“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从而主张要“因粮于敌”。这些论述,都是春秋末年社会经济状况的具体反映。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当时的城邑,并不是很普遍、很具规模,在战争中,还不能成为双方争夺的重点。因而,攻坚和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并不是十分必要。而且,从战争的武器来看,当时主要是铜制的刀、剑、干、戈、矛、戟、殳、钺等武器,宜于近战但不宜攻坚摧垒。虽有些弓弩箭矢,但是射程短,不具有攻克城寨的能力。供攻城用的所谓“战车”也只能是掩护士兵接近城墙,并不能作为冲破城寨的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装备。因而《孙子兵法》的军事战术思想,就不能不受到这些历史条件的制约。
诞生于战国中期的《孙膑兵法》与《孙子兵法》的战术思想相比,就有了明显的进步与发展。由于时代变迁,经济发展,交通改进,孙膑在战争思想与战略战术方面具有明显的战国时代特征。具体表现为:
一、先进兵器的较广泛使用。《孙膑兵法》曾多次提到使用弩,如“劲弩趋发”“厄则多其弩”等。弩较弓强劲,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在当时属于一种先进兵器。与此同时,孙膑还在书中提到了“投机”,这种机器即抛石机,利用机械力量投石,击杀远处敌人。这样先进的兵器用之于战,可以较多地杀伤敌人,并减少白刃战的伤亡。
二、兵种变化。到了孙膑时代,交战国双方都普遍使用了骑兵,《孙膑兵法》云“险则多其骑”便是例证。骑兵的大量投入,使军队的机动性、灵活性、突发性有了较大的增加。
三、编制变化。骑兵、徒兵增加,战车兵减少,孙膑的战略思想也自然要发生变化并在其著作中有所体现。
四、各种外在条件的变化,自然引起了战术、阵法变化与发展,出现了《孙膑兵法》中所说的“剽风之阵”“雁行之阵”“锥行之阵”等多种阵法。
五、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和城市特点的突出,孙膑开始主张攻城战略,这恰是孙武所反对的“攻城为下”的战略战术。孙膑具体提出了什么城可以攻打,什么城不可以攻打,并且还讲到要把野战与攻城结合起来等战略战术。这些论述,虽然并不见得完全合理与全面,但反映出了当时与城市的发展相适应的战略思想与战争方法。这些思想方法的发展变化,正是《孙膑兵法》对《孙子兵法》有所发展和创新的强有力的佐证。
发现孙膑洞
银雀山汉墓发掘者之一刘心健在《莒州志·古迹》中,查到了一条“莒县东南百里甲子山前麓有孙膑洞”的记载。此后,他曾几次按这个记载到甲子山一带调查,结果真的找到了“孙膑洞”,并认为此处是孙膑晚年的隐居之所。
甲子山孙膑洞属山东省莒南县朱芦镇石汪村地界,确切位置在石汪村北三里拉子山西“楼顶”山的后山坡,即甲子山主峰玉皇顶以东半山腰上。此处群峰起伏,层峦叠嶂,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据载,孙膑洞“洞旁有泉,下有饮牛汪。山水环绕,境极幽僻”。实地观察便可发现,此洞洞口朝东南,洞深4米多,高3米多,宽10米许。洞内巨石参差,台坎天然。洞口有长形砖墙,墙内有孙膑师徒三人及其坐骑的泥塑像。孙膑像高4尺,两个徒弟李睦和袁达侍立在侧,3尺高的独角牛作为坐骑居右,现依然可见。孙膑洞的东面不远处有一座高山,号称蒙山,据当地传说是鬼谷子当年设坛授徒的地方。蒙山中有鬼谷洞,传说当年孙膑、庞涓就曾在此读书受教,也就是说当年鬼谷子搞的那个训练基地就在此处。甲子山上的孙膑洞,选在他曾读书就学的地方不远处,当是思乡和落叶归根的寄托。
孙膑洞前有平地一块,由东、南、西三面的残存石垣围成一个院落,院中央有一饮水池泉,水由洞内石壁缝中流出汇此。暗流至涧,汇成小溪,再下流三里,抵村东北角斜坡,则哗然成瀑。瀑下就是个石汪,传说这就是孙膑当年耕作休息和饮牛的地方,山村即以此石汪而得名。在村的东北角流淌的一条河边,仍可看到在一块大青石板上有一串串茶碗大的小洞,据说这是孙膑的牛来饮水时踏踩而出的印痕。
据当地风俗习惯,地名以人名命之并立祠塑像纪念,一定与其人在此活动过有关。莒地既非孙膑的家乡出生地,也不是其采邑封地,而竟然能以孙膑之名命洞,且祠以师徒塑像,一定是有些来头。
按照刘心健考察研究所得出的结论,此洞很可能与孙膑当年离开齐国官场和战场后,曾在此隐居过有关。此地远离齐国都城临淄,可避开政敌的注意,又不出齐境,还可慰其爱国之心,再加上“山水环绕,境极幽僻”,正是一难得的隐居“圣地”。洞内塑有其二徒,亦与史料记载相符。《孙膑兵法·威王问》篇即有“孙子出而弟子问”的话,但没书其弟子姓名。根据孙膑洞现有的塑像印证,其弟子中较亲近者,可能就是民间传说中的李睦和袁达,后随师父隐居于此。
图5-9 甲子山孙膑洞中的塑像,孙膑(中),左右站立者是他的两个徒弟
洞中孙膑的塑像有坐骑,更合情理。孙膑刑余,不能行走,需要坐骑。官场失意隐居,乘不起车马,牛既可代步,又可从事耕作,恰合隐士之需。
据当地人说,1955年以前,这里有传统的“牛旺香”山会。每年农历正月十五,群众会于此地烧香祈祷牛旺禾收,虽然这一做法带上了迷信色彩,但从当地农业世代相传并把孙膑和他的牛神化的情况来看,也似乎说明孙膑在此隐居很久,留下了巨大而深刻的影响。
《史记》载,孙膑的故里在阿、鄄之间,也就是今菏泽地区鄄城县境内。孙膑离开齐国官场之后,没有再回到鄄城老家,很可能来到了甲子山一带,就此隐居并从事著书立说。只是著名的《孙膑兵法》是否就产生于甲子山这个洞内,尚难做出定论。
千年隐秘,期待有识之士前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