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速写(1 / 1)

心路历程 雷群明 570 字 3个月前

他不姓“阿”,也不叫“阿昌”。之所以取这样一个名字,不过意在说明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俗百姓。

从《文汇读书周报》创刊起,他就是该报的专栏作家。每一期上,都有他短而隽永的文字,三五百字,议论的都是有关出版、发行中间的现实问题:敏捷,及时,中肯,有时也尖锐,但总是与人为善的。我很佩服他:怎么能找得到这么多的“话题”?有时甚至怀疑他:他手下是否有一群“克格勃”在为他收集情报?于是,我也想来做一点“克格勃”的工作:

一次,星期天,我贸贸然闯到他家去。可是没人。他妈妈说:“他去逛书店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他经常这样吗?”

“是的。”

又一次,星期六晚上我去,仍然没碰到他。他爱人说:“他在报社里,还没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很难说。”

没办法,我只好变“私访”为明查。一天,按约前往,发现他正埋在书堆中:他那十来平方米的屋子,到处堆的是一摞摞的书,中间一张饭桌上高高低低地堆满了刚搜购来的新书,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小块地方为我放上一个茶杯。

“这也太那个了。不能收拾得整齐些吗?”我不客气地提出了批评。

他摊摊手,笑笑:“没办法。没时间,也没地方。这样虽乱,但用起来方便。”

“你那么多的题目是从哪里来的呀?”

“逼出来的。因为每周要写,逼得我只好东跑西看,东问西问,东想西想,当然,也有读者提供的线索。”

现在,有些人奉行圆滑政策,力求左右逢源,不得罪人。但阿昌做的却经常是得罪人的题目,譬如批评某书店卖品的不当,服务态度不佳,某出版物质量不高等等。有些人便到处打听“阿昌是谁”,似有找、机会“报复”的势头。但是,阿昌不怕,他·仍旧拎着一个大皮包,行色匆匆地东跑西问,该说的就说。“日久见人心”,被批评者也有事后发现阿昌的好心而主动与他和解并请他继续“监督”的。

阿昌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出版发行工作评论家。他的主要任务是办报。他原是文艺记者,后来,组织上要他搞《文汇读书周报》,他与另一个同志白手起家,艰难地创出了世面,使这张“小”报成了读书界“大”有影响的图书宣传园地。不过一年多时间,他已经成了这个圈子里的行家。

我曾问他:有什么秘密?

他说无法回答。

我突然想起他有一次开玩笑地说的一句话:“我把自己廉价卖给了报纸。”这与报界前辈戈公振说的“嫁给了报纸”,大有“异曲同工”之妙。要说“秘密”,这不就是吗?

写到这里,我几次忍不住要把他的真名实姓和更多的实情披露出来;但想起他再三的请求,只好作罢。

我希望不管抱着什么动机要知晓“阿昌是谁”的同志,多看看他那戴着眼镜、拎着皮包、微笑着匆匆奔跑的身影吧,——那就是他。

(《杂家》1987年第6期,《解放日报》

1989年7月1日,署名:阿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