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特拉弗斯
1918年初,协约国在战争中属于失势方。俄国革命、意大利在卡波雷托的失利、1917年法国的叛乱、协约国兵力的减少以及帕斯尚尔战役后英国军队的耗损,这一切都表现出协约国存在相当大的问题。因此,在1918年初,英、法决定继续在西部战线上部署防御,等待充足的美国兵力加入战局;同时增加坦克、飞机和其他一些机械装备的生产量,准备之后再发起新一轮的攻势。然而,大家普遍认为这场决定未来战局的战役将在1919年爆发。那么,协约国是如何在1918年就在西线上大获全胜的呢?
实际上这取决于六个决定性阶段。第一,协约国抵挡住了1918年德国发动的大规模春季攻势;第二,7月18日法国在马恩河上发动了决定性的反攻;第三,8月8日,澳大利亚、加拿大与英国在亚眠战役中大获全胜;第四,美国远征军的陆续抵达;第五,9月末协约国发动全面进攻;以及最后10月和11月初,协约国对德国撤退部队发起最后的追击,这也直接促成了1918年11月11日停战协议的签订。
马恩河上的反攻
德军在3—6月春季攻势中获得初步胜利后开始显露疲态。鲁登道夫此前认为,春季攻势会吸引协约国的预备军离开佛兰德斯地区,以便他在佛兰德斯发动决定性的“哈根”进攻,并将英国远征军都赶到海里去。现在,鲁登道夫再次进行尝试,计划于7月中旬进攻马恩河地区以威胁巴黎和雷姆斯。然而,当时的时间非常紧迫。因为截至6月中旬,美国远征军已经在法国组建了20个大型师,而且美国大军还在以每个月25万人的速度,潮涌般进入欧洲大陆。很快,德国在人数上的优势将被逆转。但在7月份的马恩河战役中,尽管兵力有些不足,但法国的33个师仍在对阵45个德国师。此外,德军火炮的数量即将告罄,6353架训练用火炮也不得不加入马恩河战役。即便如此,德国在火炮装备上也有2∶1的优势——这一比例在以往的德军攻势中是最低的。更重要的是,很快贝当将军指挥的法国军队通过情报来源,得知了德国将于7月15日发动进攻的消息。而因为在此次攻击中,每125码就需要布置一条火炮输送路径,所以想要隐蔽地发动进攻是非常困难的,这也让德国失去了突袭的机会。贝当还认识到了构筑纵深防御阵地的必要性,并说服了古尔戈指挥的法国第四集团军也采用此方式,但法国第五集团军并没有采纳。同时,法国的炮兵团做好了对德国步兵进行反击的准备,但并不准备袭击德国炮兵团,因为法国已经没有充足的炮械和弹药支持对两方都进行打击。
7月14日午夜后,德国的一枚炮弹切断了古尔戈将军总部的电力供给。尽管陷入了黑暗,但是古尔戈很高兴,因为这枚炮弹证实了法国的预测:“从没有一次炮击让我这么高兴。”德国的攻势迅速陷入僵局,接着,在7月18日,法国开始发动反攻。法国已经为这次进攻准备了些时日,原本只是针对苏瓦松的有限进攻,但第十集团军的曼金将军将这次攻势扩大为一次针对马恩河阵地突出部侧翼的大规模进攻。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7月15日德国取得的有限胜利,反而使法国的反攻从中受益,得以进一步深入突出部。法国第十军和第六集团军(包括美国和英国师)统领了这次进攻,配有750辆坦克,火炮装备数量上也拥有2∶1的优势。这次进攻非常突然,先前没有进行炮队标记,但是密集的火力网掩护了步兵,使得初期战果丰硕。火炮是成功的关键,地面上每1.27码就有一个重炮弹坑,每码有3个野战炮弹坑。与其他所有的进攻行动一样,进行到后期进攻会变得更加困难,但是法国和协约军一直在持续进攻,直到8月初才停止。
法国的反攻扭转了战局,使德国成了失势的一方。值得注意的是,7月20日,鲁登道夫叫停了哈根攻势;7月24日,当时的西部前线协约军总司令福煦将军指挥他的军队继续进攻。战争的局势已然扭转,直到战争结束,德国军队将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然而,随后8月8日的亚眠战役,掩盖了7月18日进攻的成果,历史学家们也大都低估了1918年法国军队的作战能力。7月15日—8月5日,法国的伤亡人数总计95 165人,8月又增加了10万人。法国第十集团军作为进攻的先头部队,从7月18日到战争结束期间的伤亡人数超过了10.8万,其中1.3万人死亡。7月1日—9月15日间,法国总伤亡人数约为27.9万人。英国远征军的伤亡人数更多。1917年的法军哗变仍然影响着法国陆军,但1918年时,这支军队还未达到强弩之末的地步。
然而,除了伤亡数据,其他的统计数据甚至给了德军一个更大的教训。3—7月间,德国主要通过进攻占据了一些阵地,但这些地区都需要兵力进行防御。此外,德军的压力非常大,这一时期德军的总伤亡人数已经接近100万人,其中包括12.5万人死亡,10万人失踪。士气的大跌也让德军陷入困境。德军缺乏补给,一有机会便去抢夺敌人的物资和酒,而许多德国士兵都借机放弃或是逃避前线上的任务。接着,在6月和7月,流感席卷了整支德国军队,50余万人感染。这使得德军的兵力在1918年7月时被大大地削弱了。8月1日,德国第二集团军宣布,它的13个师中,两支部队适合作战,5支部队只能进行防御,3支部队连防御工作也难以维持,还有3支部队需要救援。每个营中只余200支步枪、15~20支机关枪的兵力,军士和军官都难觅踪迹。因此可以说,西线的德军由于其自己发动的进攻惨遭失败而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导致他们在3—7月之间的战争中铩羽而归。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德军就此停战——事实上,从7月到停战期间,另有42万士兵伤亡。在这期间,8月8日的亚眠战役也极大地推动了德国走向战败。
亚眠战役,1918年8月8日
因此,8月8日,集中了步兵、炮兵、坦克和空军的亚眠战役促成了协约国第三阶段的胜利。由罗林森将军率领的第四军发起,亚眠战役展示了精心组织的联合武器进攻所能达到的效果。干扰敌军的策略和严格的保密制度让人有意外之喜。特别是德军知道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军队是英国远征军的主要进攻部队,也是这次行动的先头部队,所以干扰和保密的策略显得尤为重要。这一次步兵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火力支援,包括刘易斯机枪、迫击炮、机关枪和发烟弹。炮兵在后方进行标定,用1917年开发的精确测量方法预先记录敌方炮台和其他目标。在战斗开始前,协约军已经查明了95%的德国火炮,因此德国的反击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大约1900架飞机掌握了制空权,部分掩盖了地面342辆Mark V坦克、72辆中型A坦克还有兵员运载和攻击坦克出发时的声音。凌晨4点20分,当雾气、烟雾和黑暗笼罩在这片土地上时,2000门重炮和榴弹炮的轰鸣打响了这场战役。另外德国由于夜间进行轮值救援、士气低落且防守疏松,也让这场战役更加顺利。
在加拿大第1师中指挥第十六营的空军中校佩克追忆道:“浓雾弥漫,军队在零点时迫不及待地向前发起冲锋……一英里内没有遇到敌人的阻拦。烟雾非常大……派珀·保罗在我身边被击中了。大军一直坚定地向前进发,占领了一座又一座山岭。我们在欧贝尔库尔短暂地修整了一下,坦克也在这里停留了一阵。最终在早上7点15分时与敌军交火。”事实上,这次进攻取得了惊人的成功,第一天就向前推进了6至8英里,尽管侧翼很大程度上要慢于这一速度。接下来几天,也取得了进一步的进展,但同时损耗也更大,英国远征军总司令福煦和黑格给罗林森施压,要求这场战役要比他预想的更深入。为了持续进攻,他们牺牲了许多坦克和飞机,例如在第4天时只有38辆坦克仍在进攻,到了8月8日有96架飞机折损,第2天又折损了45架,这样大量的耗损主要是因为他们在试图摧毁索姆河桥。
8月10日,在鲁瓦附近执飞巡逻的韦斯特上尉荣获了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就在他返回我们阵地的飞行途中,遭到了7架福克双翼机的攻击。几乎在他的飞机第一次被击中时,其中一架敌机……就用3枚炸裂弹射中了他的左腿。尽管韦斯特上尉的左腿无法控制飞行,右脚也受伤了,但他还是成功地驾驶飞机返回并降落在我们的阵地上。”降落后,韦斯特上尉也坚持在接受治疗前先进行汇报。
8月8日之后的几天里,亚眠开始变得混乱不堪,造成了许多步兵伤亡。此外,此次袭击深入了之前的索姆河战场,德军部队在此地寸步难行。最终,18个德国预备师进驻此地以加强防御。迫于加拿大部队指挥官库里所施加的压力,罗林森说服了黑格于8月11日停止进攻。然而,侧翼的军队并没有同享此次亚眠战役的胜利,英国实力较弱的远征第三军在向北撤离时遭遇严重问题,而法国德伯内的第一集团也没能成功向南推进。此外,罗林森的第四军指挥部一直没有派出唯一可动用的英国远征储备军——第三十二师,直到战局已经无法逆转。另一方面,8月8日的战役在德国司令部内引起了激烈的讨论。鲁登道夫称它为“德军的凶日”,而德国官方的专文指出:“当8月8日战场上的余晖散尽之时,这场战役就无可辩驳地成了德军自开战以来遭遇的最大失败。”
攻破兴登堡防线
亚眠战役之后,福煦要求协约国尽可能快地开展一系列进攻。在开战之前,福煦一直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推动这次进攻,而现在的战局终于能让他付诸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如何开展进攻?福煦希望能针对特定的目标,而黑格则更乐于沿着防线发起总攻。8月末,黑格建议和南部的美兹埃尔部队,以及北部的圣康坦-康布雷部队会合来发动进攻,福煦接受了这一建议。但现实情况是,在美国做好准备之前,协约国中最强大的军力集中在防线的中段,部署的主要是英国远征军,也因此,此处必须是迎接敌方最主要进攻的部位。8月21日,为了利用亚眠战役获胜的优势,英国远征军第三和第一军,以及法国第十和第六集团军发起了针对阿尔伯特—巴波姆的大规模进攻。著名的军事战役包括9月1日澳大利亚军夺取圣康坦山的战役。在夺取这个难攻的小镇时,澳大利亚军先是用迫击炮和榴弹炮进行了半小时的轰炸,随后派出了一队配备有刘易斯机枪和步枪手榴弹的步兵冲入战场。9月初,加拿大军团在敌方防守士兵士气低落时夺取了德罗库尔—凯昂战线,进攻中先使用了740支枪进行密集攒射,关键时刻派出了坦克、配备有刘易斯机枪和步枪、手榴弹的重装步兵进行支援。
现在,这场战争准备进入下一关键阶段,即进攻兴登堡防线,这也将成为9月下旬连续四场大规模协约军进攻作战的一部分。福煦按照黑格“集中进攻”的想法,把重点放在防线中心拉昂的突出部,但是福煦同时也希望能最大限度地分散德国的防守,防止德军后备兵力转移。因此,福煦命令大军从默兹向北海进发。9月26日,美国第1军和法国第四军进攻默兹—色当地区;9月27日,英国远征第一军和第三军进攻康布雷地区;9月28日,比利时、法国和英国驻扎在佛兰德斯的军队沿着海岸线向根特进发;最后,在9月29日,英国远征第四军和法国第一军进攻比西尼地区。
在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中,只有几个特定的战场能被人铭记。第一个就是9月12—18日美国远征军成功缩小圣米耶勒突出部的战役。随后从9月26日到战争结束,该军队投入默兹—阿尔贡战役,但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尽管美国远征军并没有为协约国赢得这场战役,但是这场战役贡献了战员方面的重要优势,截至11月底,已有超过200万美军驻扎在法国。正是因为预料到美国远征军的人数会稳定上升,德军才不得不发动了注定会失败的春季战役。美国远征军的到来给协约国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鼓励,并确保了协约国最终的胜利,即使美军在战场上有时缺乏作战经验,有不足之处,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场被人铭记的战役则是9月27日,第一集团军中的加拿大军团对北海海峡发起的进攻。军团指挥官库里计划让两个师冒险穿过运河上2600码的干涸河道,接着由另两个师展开扇形攻击。尽管库里所在军队的指挥官霍恩将军努力让他改变计划,却并未成功。这次进攻是在凌晨5点20分发起的(现在在早上发起进攻已经是惯例,黑暗能帮助军队躲开机关枪扫射),并极为依赖枪炮。在230把德军枪炮下,加拿大军团的炮火反击成功率达到了80%,而决战时刻的徐进弹幕射击更导致了德军防御的瘫痪。正如一名炮手所说的那样:“前线上数英里内你所能见到的全部都是漫天的火炮,弗里茨战线上充满了硝烟和炸开的炮弹。”步兵发现运河上没有设置任何路障,他们一跃跳下干涸的河床,在远处搭起了云梯,并爬上了岸。在没有充足梯子的时候,他们便踩在彼此的肩膀上攀爬。
坦克难以在此地前进,所以机关枪的火力遭到了弹幕射击、刘易斯机枪和步枪的压制。到了晚上,加拿大军团已经大面积接触敌军,北海海峡防线被击破,德军防线断断续续,部分区域的士气低落。一位观察员回忆道:“随着火力扫射起伏如雾,我看到德国人向我们的阵地奔来,并向他们遇到的每个人举起双手。”一名德国战俘用英语向俘虏他的人大喊:“你不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显然是不成熟的想法,因为第二天德军就发起了反击,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加拿大军团在敌方无组织的进攻中挣扎前进,但德军的机枪防御总能摧毁他们。10月4日,库里写道:“德国人从未如此苦战过。”但康布雷仍于10月9日失守。这场战斗确是一场消耗战,加拿大军团在8月22日—10月11日期间伤亡30 806人。虽然这一阶段的战争取得了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也很高。
第三场被人铭记的战役是第四军在兴登堡和博雷瓦尔战线上的关键性进攻,其中包括在9月29日圣康坦运河上的进攻。澳大利亚军团指挥官莫纳什组织了这场进攻,他的军团是第四集团军的一部分。如北海峡战役一样,莫纳什也野心勃勃地计划让两个美国师穿越一条6000码的狭窄运河通道,然后呈扇形而出,同时派遣两个澳大利亚师穿过中心区,与美军交替前行并最终占领博雷瓦尔战线。由于对计划不甚满意,罗林森将正面进攻的面积扩大到了1万码,在南部增加了46个师,这些师的士兵将不得不通过救生筏、救生圈、梯子、船和绳索跨越水域过河。然后将有32个师成功过河加入战斗。罗林森还将配备的坦克数量增加了近一倍,达到162辆(总司令部为第四集团军预留了大部分坦克),并增加了轻型坦克和装甲车。因为兴登堡战线布满了壕沟,沟中又布置了大量电线,于是炮兵部队准备了1637支枪械,用四天时间清除金属线,打破防御,尤其是敌方第四十六军的防御,压制敌军的火炮和机枪。英国远征军还第一次使用了3万发BB弹(芥子气)。最后,一份俘获的德军防御地图也为炮兵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攻击点。
9月29日早晨5点50分,在运河上的大部分的作战区中,密集的火力和坦克掩护着步兵接近敌方目标,但随后交替前进的澳大利亚师则面临着重型机枪火力。据B53坦克9月29日下午6点30分汇报:“在我前进的过程中,坦克的前部被来自卡巴雷森林农场前方壕沟内和农场内发出的枪林弹雨般的MG子弹扫射……我的左炮手使用霰弹击倒了一名壕沟后的MG枪手,我的右炮手则一直用钢弹与MG子弹和野战炮进行交火。我注意到我坦克前部的机关枪扫射到了许多壕沟内的敌人。在前进的过程中,我的坦克两次被击中右侧翼机体,并被打掉了一个舱门。”事实上,个别村庄和据点配备有200架或更多的德国机枪的事情并不罕见,而这些地区也很少被炮兵摧毁。因此,需要用到坦克或是步兵来应对这些坚不可摧的防御体。再往南,第四十六军跨河更是一项难得的壮举。在密集的火力和浓雾掩护下,先头的步兵旅清理好了通向运河的道路,并如狂风般开始渡河,紧跟着的还有其他的旅和第32师。在接下来的六天中,战役一直在持续进行,由于出现了太多次冲锋与太多次组织不协调的攻击,使得协约军损失惨重。在8月8日—10月5日期间,第四集团军中的澳大利亚军团伤亡人数达到了25 588人,同时澳大利亚军中开始有人对他们持续进攻的任务感到不满。因此他们于10月5日退出战线。
鲁登道夫提出停战
随着兴登堡防线和其他防御工事在9月下旬的进攻中彻底崩溃,协约国在西线上的战事进入最后阶段。9月28日,鲁登道夫下定决心,为了拯救日益耗损的军队,有必要提出停战,陆军元帅兴登堡也认同这一观点。同一天,德国的盟军保加利亚在莫纳斯提尔—多恩战役后要求停战。接着,在10月下旬,自从6月份奥地利皮亚韦河战役失利后就一直安稳的意大利也开始投入战斗。10月24日,意大利、法国、英国的盟军联合进攻维托里奥威尼托,这加速了奥地利的败势,并促使他们于11月3日停战。土耳其也于10月30日同意签订和平条约。
同盟国军队的盟军迅速溃败,但是从10月中旬一直打到最终停火的西部战线战役仍未结束。同盟国军队普遍开始撤退,尤其是英国远征军第一、第三和第四军面对的敌人。通常情况下,每天都有一支德军撤退,德军的野战炮和重型枪械掩护着彼此,而机关枪、单机枪和迫击炮则掩护着步兵撤离。而协约国主要以火炮予以回应,正如一名军官所写的:“在徐进弹幕射击的射程内,步兵可以轻易地接触到敌军。然后德军会被俘、被杀或是撤退到下一个进攻线,可能是在后方6000码的地方。而步兵则接着推进……然后在下一条战线上进入下一轮僵持局面。”协约国的问题则在于后勤部门和士兵的厌战情绪,法国第五师的一名士兵回忆道:“每个人都很沮丧,因为我们知道德国人已经要求停战了,我们都希望在我们重新回到战场之前能有停战的消息传来。但是没有,我们每个人都感觉到即将到达这场战争的终点,我们更害怕在距离战争结束如此近的时候死去。”而德军方面,10月18日,皇储鲁普雷希特写道,他的部队不再可靠,由于“缺少马匹”,炮兵也开始脱离战斗。
最后,在1918年11月11日上午11点,枪声停止了。西部战线上的胜利决定了这场战争,但是协约国是如何获得胜利的?答案相当简单,按重要性列举如下:第一,日积月累的消耗对德军来说影响很大,所以他们无力承担起比协约国失去更多的士兵。1916年和1917年的协约军进攻如预想般重创了德国军队。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德军从未从1918年春季战役中恢复过来。春季战役使他们失去了最优秀的部队,并且彻底地动摇了德军士气。1918年德军的失利导致在3月21日—11月11日伤亡人数达到了176万人,其中包括大量不愿意继续战斗的德国人。德军部队中实际上已经没有兵力了,而协约国还在通过美军的集结而不断扩充兵力。德军因为损耗和筋疲力尽而被击败。
协约军胜利的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其在技术和物资上占据优势。无论是在火炮、弹药、坦克、飞机、刘易斯机枪、手雷、机关枪、食物供给、铁路,甚至是在马匹方面,协约国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即使是在德国春季战役之前,德军在西部战线上也只有1.4万门炮,而协约国拥有1.85万门炮;德军拥有3760架飞机,协约国4500架;德军10辆坦克,协约国则800辆。也许1918年战争的关键武器是火炮,而协约国并不缺少弹药。正如一名英国官方历史学家写的:“敌方每发射一枚炮弹都会受到10枚、20枚的反击。在1918年夏季和秋季的轰炸中,英国炮兵极大地主导了战场,以至于敌方的反击很大程度都是盲目的。”因此,1918年9月28—29日作战期间,英国远征军消耗的炮弹是战争开始以来最多的,共发射了945 052发。夏季,法国军队平均每天要消耗28万发75毫米野战炮的炮弹。协约国的物资优势轻而易举地就拖垮了德国军队。
如果说1918年有一个转折点的话,那就是法国在马恩河发动的反攻,以及其后的亚眠战役。获得胜利的第三个原因,即为战术变革。现在,英法两国军队完善了多武器联合作战的学说:他们出其不意,对敌人发动不明炮火袭击,实施威力巨大的炮火反击,另外还使用坦克、飞机、调用步兵进行陆地作战。尽管如此,更好的战术也并没有避免更大的伤亡——事实上,伤亡人数要比公众所知的更为严重。7月1日—9月15日,法国军队失去了7000名军官和近27.2万名战士。8—10月的英国伤亡人数约为30万。同样伤亡惨重的还有加拿大的军队,从1916年的8—11月,加军总共损失了30 089名士兵,主要是在索姆河战役中牺牲的;1917年伤亡人数达29 725人,主要是在帕斯尚尔战役中折损的;1918年伤亡人数达49 152人。因此,尽管协约国军队采用了新的联合部队战术,1918年也成了这场战争中最艰难的一年。
最后,1918年,协约国军队在西部战线上还取得了什么成就?在此期间,英国远征军俘获了18.9万名战俘,2840门炮;法国军队俘获了13.9万名战俘和1880门炮;美国远征军俘获了43 300名战俘和1421门炮;比利时军队俘获了14 500名俘虏和474门炮。这些最终的统计数字可能恰当地代表了1918年协约国在法国战场胜利中的各国主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