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德国的胜利,1917—1918年(1 / 1)

霍格尔·海威格

德国的防御准备阶段,1916—1917年

1916年底,德国及其同盟国的前景不容乐观。奥匈帝国的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于11月逝世,而外界对他的继任者卡尔一世知之甚少。弗朗兹·康拉德·冯·赫岑多夫将军“征讨”意大利的军队在伊松佐河沿线溃败。而东线,俄国的布鲁西洛夫将军大举进攻卢茨克,粉碎了这支古老的帝国皇家军队。军工产业缺少各种原料和军用物资,饥荒在维也纳和其他城市的中心肆虐,粮食暴动与工厂罢工现象都呈上升趋势。

德国方面,在凡尔登和索姆河两大战场上接连溃败(80万人伤亡)后,法金汉卸任总参谋长职位,让位给兴登堡与鲁登道夫。新上任的两位将军采取了长期的“歼灭战略”,希望带领战争走向胜利。1917年,他们开始采取防御措施,包括从前线阵地的突出部上撤军,例如法国阿拉斯到苏瓦松之间的“昂克尔河膝盖”区域;建立大规模防御工事,即齐格飞防御地带(又称兴登堡防线);按照威利·罗尔上尉暴风突击队的训练模式反复操练军队士兵;通过实行无限制潜艇战来打破英国的“饥饿封锁”。1916—1917年的“芜菁之冬”导致本国前线士兵士气低落,很快就要吃不上饭了。尽管如此,兴登堡和鲁登道夫仍然在发动工厂、动员国民,为1917—1918年的“全面战争”做准备。

“阿鲁贝利西”行动成了这场战争中最伟大的工程壮举。一支由50万德国预备役军人、平民以及俄国战俘组成的军队,赶工4个月,沿着阿拉斯—拉昂战线打造了5个独立的、由混凝土和钢筋加固的防御阵地。鲁登道夫还记得1915年俄国在波兰实施的“焦土政策”,遵循这一政策,他损毁了所有遗弃的领土,这样一来,协约国只能“找到一片完全荒芜的土地,机动性会大大降低”。齐格飞防线10英里范围内的城市和村庄都被摧毁,所有的战争物资都被一扫而空,树木被砍倒,街道上布满了地雷,水井也被投了毒。鲁登道夫大胆地放弃了过去三年间,以数万士兵性命为代价赢得约1000平方英里的土地。“阿鲁贝利西行动”行动应该可以算作鲁登道夫作战艺术中的一次杰作,这一行动帮助德军缩短了近30英里的战线,并解放了10个师和50个炮兵连的兵力。

接着,鲁登道夫整编了现有的军队,已经升格至半独立状态的师又掌握了对其炮兵的控制权。鲁登道夫将每个师分为了3个兵团,每个兵团又分别有3个营。每个师都配备有54把重型机枪和108把轻型机枪。德意志帝国11个骑兵团中的4个被解散。

同时,军官也修正了战争理论。1916年12月1日,赫尔曼·盖尔上校起草了《阵地防御战的指挥原则》。这一理论旨在“有效节约地利用己方军力”,同时使敌方“精疲力竭,伤亡惨重”。为了实现这一点,该理论没有围绕士兵这一主体进行展开,而是更加注重具有极大优势的器械(包括火炮、迫击炮以及机关枪等)。同时,该理论主张修建“纵深”防御工事,也就是说,歼敌区由至少3条纵深6~8英里的防线组成。只要前哨战区配备薄弱且“避开”主要攻击,“纵深防御地带”就会更“灵活”,敌方的主力进攻则会深入由机枪控制的交叉火力区。处在后方区域的小型联合武装部队将夺回失去的领土。炮兵则部署在反向斜坡上,受空中侦察机的指挥,先与敌方炮兵交火,随后与敌方步兵(此时超出了他们枪炮的射程范围)进行交火。

接着,鲁登道夫开始专注于训练恩斯特·荣格尔笔下的新式“战士”。所有连营的长官都就盖尔的“指挥原则”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指导课程,随后他在索莱姆、瓦朗谢讷和色当,为最出色、最富有远见的军官开设了特殊的“战争学院”。另外,鲁登道夫还创建了9个炮兵学校来训练炮兵,学习布鲁赫米勒上校发明的徐进弹幕射击战术(即“钢铁之风”),以此来掩护步兵向前推进。至1917年1月,他还为士兵们接连提供了为期4周和6周的课程,按照罗尔暴风突击队的训练模式开展训练。典型的暴风突击队是指由1名上尉和4名中尉领导的队伍,队内配有24把轻机枪、8门迫击炮、8门轻型迫击炮、8个火焰喷射器、4个轻型火炮群、若干重机枪、手榴弹和一个信号喇叭。

在物资方面,鲁登道夫按照“兴登堡计划”,吩咐普鲁士陆军部将弹药和迫击炮的产量提高一倍,并将火炮和机枪的产量提高两倍——普鲁士陆军部实际上已经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人和马都必须尽可能多地被器械取代。”《预备服务法案》力求动员17~60岁的所有男性参军,并让女性进入工厂劳作。威廉·格勒纳将军领导建立了一个特殊的指挥部,来监督他们在“全面战争”中的工作,但他估计产量仅增长了60%。运输车辆、煤炭、铁路站场和桥梁的不足,以及极为紧张的运输体系都限制了产量的提高。兴登堡希望让城市青年和妇女们加入劳工营的愿望也没有实现。但是鲁登道夫和他的战士们至少勇敢地面对了1914年之前德国军队不用考虑的问题——现代工业化战争。现代工业化战争是由数百万战斗人员参与,数百万工人劳动推动的战争,这是拿破仑时代的军队和武器所不能比的。

1917年协约国的进攻

正如1916年冬季举行的尚蒂伊会议所概述的,在接下来一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德军都要做好准备,迎接意料之中的协约国协同进攻。在西部,英法两国针对齐格飞防线发起了进攻。1917年4月16日,罗伯特·尼维尔将军带领法军对德国的前线部队展开了大规模攻击。德国的前线部队范围很广,从南部的阿拉斯延伸向了苏瓦松,向东则到达了雷姆斯。但是,作为“阿鲁贝利西”行动的一部分,德国放弃了其前线部队,并据守在齐格飞防线混凝土与钢铁浇筑的要塞和碉堡之后。四天之内,他们就瓦解了尼维尔的攻势。北部的道格拉斯·黑格爵士于6月7日—7月21日在佛兰德斯对梅西纳(Messines)以及伊普尔发动了大规模攻击。但由于黑格的部队又一次缺乏奇袭的策略和凝聚力,且行军所经之处刚刚被撤退的德军焚毁,所以他们只得以在初期有所斩获,随即就又陷入了佛兰德斯的泥浆和血泊之中。但黑格并未泄气,7月31日,他对伊普尔展开了第三次进攻。然而黑格的部队并未因此摆脱困境,40万伤亡的数据验证了德国弹性纵深防御的实力。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虽然为帕斯尚尔战役惨痛的伤亡人数感到震惊,却还是为自己在西线防守策略上取得的成果而沾沾自喜。

在东部,俄罗斯前线也爆发了可怕的战役。1917年7月1日,为纪念军事部长亚历山大·克伦斯基,布鲁西洛夫将军发起了以克伦斯基为名的颇为自负的进攻,带领俄国第七、第八和第十一军试图夺回加利西亚东部。起初,随着哈布斯堡第二和第三军从德涅斯特河撤退,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推进。但随后德国人就开始进行反击,并在10月19日击溃了在佐洛乔夫附近的布鲁西洛夫部队。随后马克斯·霍夫曼的军队在俄方撤退时迅速向加利西亚和布科维纳推进,但是最终还是因为缺少补给、夏季炎热和士兵疲惫等结束了此次进攻。9月,德军攻取了里加,并于10月攻取了波罗的海的奥塞尔、月亮和达戈群岛。1917年11月6—8日,布尔什维克党在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的带领下在俄国首都夺取了政权,此前他被德军从瑞士送往彼得格勒。

最后,意大利根据之前在尚蒂伊会议上制定的联合盟军战略,于五六月份袭击了奥匈帝国伊松佐河沿岸地区,并于1917年8月和9月发动了又一次袭击。在第10次伊松佐战役中,路易吉·卡多尔纳军队的伤亡人数达到15.9万人,在第11次战役中,该数值又增加至16.8万。哈布斯堡军损失过半时,维也纳的民众及军队首领终于承认:尽管二元君主制不会再让损失扩大,却也无法在没有德国帮助的情况下赢得战争。尽管维也纳将前方战场视为“本国的战争”,而且卡尔一世下令只有他“本国的军队”才能击败“宿敌意大利”,但最终维也纳也别无他法,只能向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寻求援助。

卡波雷托战役

事实上,鲁登道夫认为,他的部队在整个1917年并没有完全处于防守状态,他在9月时派遣阿尔卑斯战区的专家,巴伐利亚军队参谋长克拉夫特·冯·德尔门辛根前往尤利安阿尔卑斯山。克拉夫特深信,如果意大利再次进攻,奥匈帝国必定失守,于是提议奥匈帝国及德国联军沿着弗里锡和托敏中间30英里长的狭窄小道发动进攻。而一个名为卡波雷托的小镇就坐落于这条战线的中心。这位巴伐利亚参谋长拒绝使用惯常的哈布斯堡强攻战术,而是沿着阿尔卑斯山脊向前推进,以便对山谷地区进行大面积的突袭。他称这次行动“艰难,危险,并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并非不可实现。

鲁登道夫对此表示赞同。他任命奥托·冯·毕洛将军率领新十四军,克拉夫特·冯·德尔门辛根担任参谋长。从9月20日开始,2400余列火车载着重型火炮,榴弹炮和空军部队从波罗的海前线驶向卡尔尼奥拉和卡林西亚。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毕洛冒着连绵大雨,在尤利安阿尔卑斯山南部斜坡伪装良好的前沿阵地中,整合了他的混合部队。这支军队在夜间移动,并采用了迂回路线,无线干扰和封闭式空中掩护,帮助他们躲开了意大利侦察兵的视线。为了做好山地战的准备,德国人进行了艰苦的训练和进攻演习。火炮齐射,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密集,紧随其后的便是密集的火力掩护。挺进到前沿阵地的最后一段路程都是在夜间进行的,而运送补给的则是一群被包住了蹄子的牲畜。

1917年10月24日凌晨2点,毕洛的第十四军在浓密的灰雾中发射了2000发致命性的蓝十字和绿十字毒气弹。雾雪笼罩下,毒气在狭窄的阿尔卑斯山谷中快速扩散,而意大利原始的防毒面罩根本无法为卡多尔纳军队提供任何保护。接着,毕洛将迫击炮换成了炮弹,在意大利的第一线上重创了对手的设施和士气,而这一战线上部署了绝大多数部队士兵和机关枪。早上6点30分左右,德国人集中重型迫击炮的火力直接攻打卡多尔纳的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最终,在8—9点间,德国和奥匈帝国的步兵排成一纵列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前进。他们先后占领了弗里锡、托敏和卡波雷托,而且在当天有许多分队都前进了10英里。在埃尔温·隆美尔的带领下,符腾堡山地营中的几支分队快速攻陷了克拉格恩扎、库克和马塔杰尔山高地,俘虏了3000多名士兵。伊松佐河“石头荒原”上尖角的石灰岩悬崖,没能为意大利人提供什么庇护。在马焦雷山的一场暴风雪中,10个团大批投降。

紧接着就是全线崩溃。路易吉·卡佩罗将军由26个师组成的意大利第二集团军,在战斗的起始阶段就被摧毁了。到10月下旬,意大利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的100万士兵,同他们的装备一起,顺着伊松佐河溃败至塔利亚门托河。卡多尔纳军队在4天内舍弃了他们过去耗费30个月夺取的所有领土——曾有30万人为其而死,74万名战士因其受伤。此外,他在佩拉尔巴山和亚得里亚海之间一整条宽100英里的防线也被摧毁了。11月2日,奥匈帝国的部队跨越了塔利亚门托河。毕洛没有听从鲁登道夫的命令在河边停下,而是选择乘胜追击。因大雨阻滞,又加之缺乏骑兵和机动部队,奥匈帝国和德国的联军最终在皮亚韦河停下了进攻的步伐,这里距离最初的伊松佐河前线只有70英里。协约国将6个法国师和5个英国师从西部防线一直派到皮亚韦河。卡多尔纳和卡佩罗因这次失败遭到了贬斥。新上任的意大利指挥官阿曼多·迪亚兹承诺,会边战斗边撤退,一直撤退到南面的西西里岛;而法国元帅斐迪南·福煦则尖刻地建议他将皮亚韦河作为起点。

卡波雷托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惊人的战术成就之一。此战役最初规模有限,只是为了缓解意大利对奥地利的压力,但70天内作战范围就扩张了80英里。在此过程中,同盟国与意大利之间的战线缩短了200多英里。意大利陆军遭受了惊人的损失:1万人死亡,3万人受伤,29.3万人被俘,损失了3150门火炮以及1730门榴弹炮,超过35万名逃兵游弋在乡野地区。而胜利方的伤亡人数则在6.5万~7万之间。

但是卡波雷托战役也暴露了德国和奥匈帝国在军事作战方面的不足。饥肠辘辘的军队在意大利丰富的食物仓库和葡萄酒窖里狂欢了多日——这也成了1918年在法国接连发生事端的前兆。由于缺乏坦克和机动运输车辆,行军步伐被拖慢,最终致使军队滞留在了皮亚韦河。同盟国军队之间的合作也非常有限。哈布斯堡的将军们认为,鲁登道夫过早地限制了军队行动,并指责德国指挥官有诋毁奥匈帝国军队的行为。而德国予以还击的方式则是对他们奥地利同僚的“冲锋”和“勇气”进行中伤,并暗示成功皆属于毕洛的第十四军。更重要的是,鲁登道夫将这次行动视作其终点和目的,而没有将其作为更广泛战略中的一环。

1918年攻势

1918年这新的一年给了鲁登道夫一丝希望,有望能终结德意志帝国两线作战的噩梦。2月18—19日,借着列宁发起的革命,50多个德国师在东部再次开战。一支北路军队从普斯科夫州向纳尔瓦进发(为1941年的突袭埋下了伏笔);一支中路部队奔赴斯摩棱斯克;还有一支南方军占领了乌克兰。德国的霍夫曼将军把这次作战比作乘着火车和汽车的一次悠闲漫步。1917年12月3日,布尔什维克与德国人进行了停战谈判。经过一番杂乱无章的争吵后,列宁同意于1918年3月3日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签订停战条款——而当时德国军队正在攻打高加索、克里米亚和芬兰。两个月后,在《布加勒斯特条约》框架下,罗马尼亚沦为德国的附庸国。做着“中欧梦”的人们很高兴德国正在“间接”扩张主义的基础上走向经济霸权,无限量的粮食和石油储备的景象仿佛在他们眼前起舞。然而,很少有人关心或意识到,100万德国士兵将不得不留在俄国占领区,来管辖并开发这片广袤的地区。

事实上,就在鲁登道夫肆无忌惮地想要重绘东欧边界时,他的战地指挥官和部下正在评估德国在1918年的前景。前景并不光明。最后的预备役已被征召入伍;工业生产也没有达到兴登堡计划中设定的目标;10~15个美国师预计将在1918年5—6月间抵达法国;而1917年2月1日制定的无限制潜艇战略都成了无用功。西部前线仍然决定着战事的走向,英国也依旧是德国的最主要敌人。德国最高指挥部负责人乔治·魏采尔少校直言不讳地说:德国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美国实施有效援助之前,将英国一举歼灭”。1917年11月11日,鲁登道夫决定在蒙斯进行最后一搏。1918年 1月23日,德皇威廉二世获悉了“米夏埃尔行动”,3月10日,兴登堡下达了正式的攻击指令。许多参谋员称这次袭击是德意志帝国的“最后一张牌”。

德意志帝国为赢得这场战役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2月15日—3月10日期间,10400余辆全节火车昼夜不停地将士兵和物资运往前线。鲁登道夫将他的部队划分为三个部分:44个装备齐全的机动师,每个师850名士兵配有机枪、火焰喷射器和迫击炮;约30个进攻师,作为一线的替换部队;100余个战壕师,他们没有最好的武器装备,唯一的使命就是驻守已攻占下来的阵地。70余个机动和进攻师的上校及少校在色当和瓦朗谢讷接受了8天的进攻策略培训。速度、时机和专注力都至关重要。炮兵得到了补给,空军也增加到了126个中队,约有2600架飞机。部队连夜奔赴前线。此外,军方还制订了一项特殊的诱饵计划来迷惑协约国的侦察员。

步兵再一次成了战役中的重中之重。1918年1月,盖尔上校提出了一项全新的战术攻击理论《阵地战进攻学》。这一理论要求小型联合部队要渗透进敌军防线,绕过防御中心,并迅速深入敌人的后方;预备队则要利用敌人防线上的疏漏;分队不是停止进攻进行补给,而是要不停推进直到筋疲力尽;而接受过补给的小队则会越过他们继续前进。“不要给惊讶的对手以重新整理反击的机会”。这种高超的战术技巧已经取代了最高指挥部的战略。事实上,鲁登道夫拒绝使用“战略”或“行动计划”这样的词。“我反对‘行动计划’这个词。我们会(在他们的防线上)打出一个洞来。至于其他的事,等着瞧吧。”他说。

德国的计划是召集第十七、第二和第十八集团军,以钳形攻势突破陆军元帅黑格的第三和第五集团军,并将英军困于康布雷的突出部。然后,这些德国分队将沿着索姆河西北方向前往阿拉斯—阿尔伯特,并给余下的英国远征军分队制造混乱。军方选择的进攻区域主要是平坦地带,这里有厚重的黏土土壤,其间还遍布着索姆河、昂克尔河以及克罗泽特运河狭窄且沼泽密布的河谷。阿尔伯特和蒙迪迪耶之间的主要作战区,在1917年“阿鲁贝利西”行动期间被德军摧毁了。

1918年3月21日凌晨4点,6608门炮与3534架迫击炮打响了“米夏埃尔行动”,西部前线顿时陷入猛烈的炮火中。5个小时后,炮兵团撤下毒气弹换上了开花弹,并为大约70个进攻师布下了火力网。柏林已经挂满了旗帜,人们敲响钟声,期待着这场胜利。

战场发来的初步报告让鲁登道夫很满意。不出48小时,毕洛将军的第十七集团军和格奥尔格·冯·德·马维茨的第二集团军就在进攻巴波姆的途中成功会师,随后便重击了黑格的第三条防线以及他的炮兵驻地。另外,奥斯卡·冯·胡蒂尔的第十八集团军也冲破了“黑格阵地”,向福莱斯特进发。鲁登道夫迅速加强了胡蒂尔的军队,并促使他向索姆河沿岸的佩罗讷进发。短短两天时间里,德军不仅粉碎了休伯特·高夫将军的第五集团军,还迫使英国远征军后撤至索姆河及克罗泽特运河后40英里。黑格部队损失了29万士兵和1300支机枪。

鲁登道夫并没有一个战略甚至是作战指挥的概念,他指挥第十七集团军前往杜朗,指挥第二和第八集团军前往米洛蒙-利翁和朔勒讷-努瓦荣,从而盖过了胡蒂尔的功绩。他希望派军驻扎在哈兹布鲁克重要的铁路线上,把英、法两国分割开。他用了3天时间,带领他的部队跨越了1916年的索姆河战场。黑格和法国总司令菲利浦·贝当担心盟军阵线可能会崩溃。在过度分散的第五集团军败退之后,英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第三集团军的行动上,希望守住阿拉斯和维米岭的北部关卡。在南部,法国派出了24个师来堵住这个关隘,但他们的行动颇为迟缓。此外,贝当像黑格一样战战兢兢,唯恐丢失他负责的防线上的其他防守据点。谨慎催生了不信任。因此,迄今为止第一次,两方都同意让一个最高联盟指挥来协调他们的诉求。3月26日,在杜朗召开的一次会议上,福煦被指定为总司令,负责整个西部前线,至于进一步明确他的权力,则还需要更多的会议。福煦精确地指出,亚眠是打击德国的关键之地。3月28日,约翰·潘兴将军同意派出美国编队以巩固盟军防线。在开展“米夏埃尔行动”的一周后,鲁登道夫展开了一系列针对法军和英军的小型进攻。但在这一过程中,他反倒削弱了德军进攻的攻击力。德军在瓦兹河与英吉利海峡之间的区域呈扇形散开,以巨大的辐射阵形行军,这一战略让他们很快就筋疲力尽,士气也跌落谷底。德国近半数的预备役和三分之一的炮兵都提前丧失了战力。截至3月27日,这次进攻战已经沦为阵地战。

鲁登道夫部队中的土耳其青年党纷纷谴责“米夏埃尔行动”缺少作战计划,甚至都没有一个作战目标。有人称鲁登道夫已经“变得懦弱”了,其他人则哀叹德国缺少坦克和卡车(德国有10辆坦克和2.3万辆铁皮卡车;而协约国则有800辆坦克和10万辆橡胶车胎的卡车)。同时,还有人对德军经常停止作战,去抢夺协约国盟军丰富的食品仓库和酒窖的行径感到愤怒。鲁登道夫之前曾声称,“米夏埃尔行动”进行到第4天就能知道它是否是成功的。而3月27日,当总参谋部官员提醒鲁登道夫这件事时,这位第一军需部长尖刻地回答道:“你叽叽喳喳的为了什么?你到底要我怎样?我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缔结和平条约吗?”

鲁登道夫没有选择承认失败,而是转移了作战的重心。4月9日,他在利斯河上袭击了佛兰德斯,再次迅速地取得了初步胜利,并迫使黑格于4月12日发布命令,提醒英国军队,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协约国在4月10日失去了梅西纳岭,4月25日又失去了凯默尔山至利斯河北的地区,但到26日时他们稳定了前线。3天后,这场战役宣告结束。

5月27日,鲁登道夫再一次变更了他的进攻线路,转而攻击埃纳河。他在“贵妇小径”打响的突破性战役旨在威胁贡比涅、雷姆斯以及终极目标巴黎,在此过程中他还设法诱使法国预备军离开德军想要攻击的真正目标——黑格。在战役打响的第一天,汉斯·冯·伯恩将军的第七集团军就越过了法国第六集团军,抵达了韦勒河畔的菲斯梅。鲁登道夫利用了这有限的战术性胜利,将布吕歇尔卷入了苏瓦松-雷姆斯这场伟大的战役中。5天之内,德国就俘虏了5万名战俘,切断了巴黎到南锡的重要铁路线,并向马恩河畔的蒂埃里城堡进发。6月初,德国士兵重新回到了1914年9月他们曾放弃的阵地上。巴黎似乎又一次陷入危机中,多达100万人在恐慌中逃离了首都。克雷皮森林一侧,改良版21厘米口径的克虏伯海军炮将巴黎置于炮火射程之下。

鲁登道夫面临他在战争中最后一次主要的进攻抉择:他是应该扩大马恩河前线部队并攻击巴黎,还是应该移军北上将英军驱赶至英吉利海峡?为了避免任何直接损失,他选择了前者这个更诱人的选项。6月9日的浓浓雾气中,胡蒂尔的第十八集团军和伯恩的第七集团军从马恩前线部队的西面、努瓦荣和蒙迪迪耶之间的地区发起了进攻。两天后,在“坦克部队”——美国第2、第3师的帮助下,福煦将军向蒂埃里城堡和贝洛森林发起了一次激烈的反攻。德国军队再一次止步于巴黎城门之外,伤痕累累,筋疲力尽。6月,德军已经折损了209345名士兵。

在德军向巴黎进军时,当时的哈布斯堡指挥官康拉德·冯·赫岑多夫,说服卡尔一世在提洛尔对“毒蛇”意大利发起再一次进攻。1918年6月15日,在将近一周的阴雨之后,康拉德沿着阿斯蒂科和皮亚韦河之间50英里的战线发起了进攻。同时,陆军元帅斯凡多萨·冯·波吉纳向奥德尔佐—特雷维索方向进军。在康拉德梦想着进入威尼斯的时候,博罗维奇也瞄准了帕多瓦。然而,奥地利历史学家彼得·菲亚拉认为,皮亚韦战役被证明是哈布斯堡军队命运的尾声。6月16日,康拉德第十一集团军又回到了最初的阵地,粮草匮乏,弹药不足,且士气低落。与此同时,由于协约国的空军来袭以及皮亚韦河水位上涨,博罗维奇第六军也溃不成军。在短短一周多的时间里,奥匈帝国军队就失去了142550名将士。在接下来的3个月中,随着近20万士兵的伤亡,这支军队已经不再能被称为一支战斗部队了。

一方面,康拉德在皮亚韦战役中失利;另一方面,1918年7月中旬,鲁登道夫对马恩河前线部队东侧进行的最后一次突击惨遭失败,使得同盟国的军队被迫进入了永久性的防御状态。不管是鲁登道夫还是康拉德,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明白: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已经转移到协约国手中,德意志帝国已经与胜利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