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小档案

年代：商(公元前1600—公元前1046年)

尺寸：通长32.7厘米，刃部宽34.5厘米

出土地：1965年山东青州东夏镇苏埠屯1号商墓出土

馆藏地：山东博物馆

供图：山东博物馆

撰稿及主讲人：代雪晶

今天，我想为您介绍的是山东博物馆的十大镇馆之宝之一，也是被孩子们戏称为“海绵宝宝”的商代青铜器——亚醜钺。

它出土于山东青州苏埠屯大墓，长度达32.7厘米，刃部宽度34.5厘米。器身透雕着一个张口怒目的人脸，眉毛、眼睛和鼻子都是凸出来的，嘴巴稍微凹下去，整体威猛庄严，极其生动传神。在人脸的正、反两面都刻着铭文“亚醜”两字，因此被称为“亚醜钺”。

亚醜钺和苏埠屯大墓

史籍记载，商朝建立以后，在今天的山东青州一代曾出现过一个经济发达、文化先进的薄姑氏部族，是商部族的重要同盟国。薄姑氏部族的族徽是亚醜，而这件亚醜钺就出自商代亚醜部族的一个大型墓葬。

商王朝对山东的统治经历了由西向东逐渐扩展的过程，但是，由于受到东方土著夷人的抵制，商王朝的势力从未越过青州。因此，在山东这片大地上，商人和土著夷人共生共长，创造了灿烂的文化。比如，青州苏埠屯、滕州前掌大和济南大辛庄都是当时的重要方国，商王朝就是依靠这些大大小小的方国来控制周边地区的。而我们这件亚醜钺就出自青州苏埠屯的大墓。

这个商代大墓位于青州市东北境内12公里的东夏镇苏埠屯村，占地面积达到750亩。1965年和1966年，山东省博物馆在这里组织发掘了四座墓葬，其中一号大墓规模最大。这座墓呈长方形，南北长15米、东西宽9.25米；有四条墓道，其中南墓道最大，长26米、宽约3米；墓室中部有“亚”字形椁室，墓室附近有三个殉葬坑，共殉葬48人，体态多种多样；在棺材顶部的下方有一个跪姿人，这是当时流行的“顶棺葬”，即一种用活人顶棺材陪葬的葬俗。迄今为止，除河南安阳殷墟商代王陵，该墓是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商代墓葬。墓中出土了大量的青铜器、陶器，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件大型的铜钺，这里介绍的是其中一件，另外一件珍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

亚醜钺的用途

钺指的是我们现在用的斧子，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就已经出现了石质和玉质的钺，比如新石器时代大汶口文化出土的大量石质钺，在当时是人们用来耕地劳作的工具；龙山文化时期出现了体量较大、制作规整的玉质钺，这一时期的钺已经开始作为礼仪用具，出现在大型的祭祀活动中了。到了青铜时代，青铜钺取代了石质和玉质的钺，被作为随葬品以标志墓主人的身份。而这件随葬在墓主人身边的青铜钺，无疑表明了墓主人很可能是社会地位较高的王公贵族。经专家研究分析，目前商代青铜钺共发现了40多件，而这件青铜钺可以称得上是最壮观和精美的。

钺在古代有广泛的用途。首先，它是一种实用的作战武器，《史记·鲁周公世家》有记载：“周公把大钺，召公把小钺，以夹武王。”同时，钺还是一种刑具，《说文解字》：“钺，大斧也。”在商代的铭文中有用钺砍头的象形字。在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王”字写法形如斧钺；在金文中，“王”字下面的一横如斧钺的刃部。由此可知，在征伐战争中，青铜钺作为一种生杀予夺的刑具让武士们忌惮和畏惧，而掌握生杀大权的国王正是用这样恩威并施的手段带领着武士们去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另外，钺还是权力的象征。《殷本纪》记载了周文王被商王授赐斧，然后才“使得征伐，为西伯”。这里的斧，指的就是钺。国王授钺给出征的将领，以作为军将帅的权力标志。纵观商时期，青铜钺作为刑具的功能逐渐减弱，进而演变为权力的象征物。

亚醜钺上装饰着幻化成的动物，采用的是人面纹，其圆睁的双眼以及龇牙咧嘴的神态，呈现出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感，传达了一种威严可怖的信息，与钺象征着王权的心理暗示是相符的。

亚醜钺的主人

这样一件国之重器，它的主人到底是谁呢？我们需要从它的铭文说起。关于带“亚醜”铭文的青铜器，自宋代起，在不少文献中都有记载，但是人们一直不清楚这种铜器出土于何地。在苏埠屯大墓发掘出土了“亚醜”铭文的器物后，基本确定了薄姑氏部族古老文明的遗存地应在青州一带，这对考证山东的历史具有重要意义。有专家推测，该墓葬很可能是亚醜部族族长的墓葬。

这件亚醜钺代表着墓主人高贵的身份地位，器身上的透雕纹饰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性。山东出土的商周时期的青铜器，遗留着大量与原始宗教礼仪甚至各类崇拜相关的风俗，既反映了明显的时代特征，也保存了浓郁的地域特色。而商代的青铜器装饰纹样传承了史前的思想观念，更表现了对自然和猛兽的敬畏，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纹样，即怒目圆睁、形象可怖的兽面纹，俗称“饕餮纹”。饕餮纹的纹样象征着古代传说中一种贪食的凶兽，其面形像牛头或者羊头纹，因而有人称它为“兽面饕餮纹”。亚醜钺上装饰着幻化成的动物，采用的是人面纹，其圆睁的双眼以及龇牙咧嘴的神态，呈现出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感，传达了一种威严可怖的信息，与钺象征着王权的心理暗示是相符的。

亚醜钺的由来

有关亚醜钺的由来，还有一个说法。殷商王朝统治时期，东部方国有一支叫作“鬼方”的部族，他们居住在现今东夷族地域。由于“鬼方”族人大多相貌丑陋，英勇好战，周武王灭商后便命令姜太公平定东夷部族的“鬼方”部落。《汉书·地理志》中记载，姜太公姜尚平定东夷部族后，为了统一管理这个部族的人群，便设立了一位长官。长官必须有一定的威严以便于管理，其手持斧钺的形象便象征着威仪。于是，这里的民众便会被壮观的威仪所震慑而不敢叛乱，那象征威严的青铜斧钺上就刻着獠牙威严的人面纹。这就是亚醜钺的由来了。

这件象征着征伐、王权的巨型铜钺，以沉稳、庄重的器物造型，极为成功地再现了那个进入奴隶时代的血与火的征伐年代，“有虔秉钺，如火烈烈”。无论是代表着王权，还是执行生杀予夺之权，钺在古代都是权力的化身，拥有着非凡的身份和让世人膜拜的崇高地位。如今亚醜钺所代表的礼制社会、文化的辉煌已十分久远，但是，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代代相传，亚醜钺就好像一部古老的法律，它告诉我们，从古代开始，我们就有用法制治理国家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