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风云涌——访曾三同志(1 / 1)

去年冬天,我们曾面对一份用墨笔写的、字迹苍劲的稿件激动过。这是曾三同志亲笔为故乡的报纸新辟的《故园情》专栏写的。几个月过去,我们进京寻访曾老来了。

傍晚,我们走进了曾三同志的住舍。不巧,他饭后外出散步去了。他的孙女儿把我们引进客厅,打开彩色电视机,让我们先看看电视。不一会,他散步回来了。走进客厅,紧紧地握着我们的手,连连点着头,抱歉地说:“真对不起,使你们久等了!”

他一口乡音,使我们听来十分亲切。接着,他和我们一同在沙发上坐下,打着手势,十分随和地和我们拉开了家常。

“曾老,你是二十年代长沙学生运动的领袖,能不能给我们谈一谈在故乡的革命斗争经历呢?”我们开门见山地提问了。

“我有什么可谈的呵!”他谦逊地笑了笑,接着感叹地说:“回首风云涌呵!对我个人来说,感到时光过得太快,做的工作太少。”

他陷入了沉思。这位为中国革命奋斗了半个多世纪的老同志,离别故土五十多年了。他的足迹,印在江西中央苏区,印在长征路上,印在延水河畔……此刻,老人的思绪,也许已经飞越千重关山,回到养育自己的故土了,回到他走上革命道路的起点站了。

他是我省益阳县人,今年七十五岁。1922年,他来到长沙,考进长郡中学。我党许多活动家,如郭亮、任弼时、李立三等,都曾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曾三同志来到这个学校,正是五四运动后不久。学校里一个曾经参加过五四运动的进步教师,上课的时候,常给他们介绍五四运动的情况,还要他们读《少年中国》等进步报刊。少年时代的曾三同志,开始受到进步思想的熏陶了。后来,他又是《向导》、《中国青年》和《学生杂志》的热心的读者。学校里有一批思想活跃的学生,办了一个墙报,叫《雷声》。曾三同志也参加了。不久,主编这个墙报的人去黄埔军校上学去了,曾三同志便把《雷声》接了过来。因为编报人员换了,成员们思想更进步了,他们便在“雷声”前面添了一个“新”字,变成了《新雷声》,并且开始铅印。每期印一千多份,到处发散、交换。很快,《新雷声》社就同一些进步分子建立了联系,社员发展到了三十多人。他们以《新雷声》社的名义,请夏曦、李维汉、萧三等同志来校讲演。有一次,萧三同志来校讲演《帝国主义与中国》,全校的同学都来听。学校请一个什么议长讲演,却没有人愿听。一时间,《新雷声》社十分活跃。别的学校进步同学和他们增进了联系。这样,曾三同志的思想成熟很快。1924年,他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二年春天,又参加了中国共产党。这一年,五卅运动爆发,长沙的“雪耻会”运动蓬勃发展,中学以上的学生差不多都上街了,赵恒惕的省政府吓坏了。他们以期考为名,强迫学生回校,更促进了学生的革命化。但反动政府极为顽固,省教育司命令长郡中学董事会改选校长,曾三同志等革命学生推选进步教员熊亨瀚,而反动当局却要扶植另一个反动家伙张有晋。结果,还是那个家伙做了校长。新校长到职后,不准成立学生会,曾三为首的革命学生进行抵制,终于成立了学生会。张有晋开除曾三等二入学籍,激起学生罢课。赵恒惕军阀政府便把他和另外两个同学抓了起来。这一下,全长沙市的学生都罢课了。接着,全省闹学潮了,要求释放这三个学生。然而,反动派没有放他们,一直把他们关了三十天,捏造罪名,说他们打了校长、犯了伤害罪,进行所谓“审判”,处十五天拘留。法官对他们说:“未审决前的拘留,两天顶一天,今天期满,你们服不服?”

“真是岂有此理!”回忆到这里,曾老激动了。他继续说:“我当即回答法官:我们不同意你们的非法判决!但是,我们今天要回去!我一说完,来参加听审判的百十位同学一拥而上,把我们拉出了那个‘法庭’。那天晚上,全省学生联合公正开会,请我们作报告。我上去就噼哩啪啦讲了一通,控诉了反动派。回到学校又受到全校同学的慰问。寒假后,这个校长就滚蛋了。”

说到这里,曾老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我们也会心地笑了。此后,他走过了漫长的革命道路。他先后当过党内军内的无线电报务员、政委,担任过党中央的秘书处长、秘书局长。全国解放后,他担任了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中央档案馆馆长。但是,征途万里,起步于故乡呵!

这时,电话铃响了。曾老起身去接电话。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向他请示一些问题。已是深夜十点了,年逾古稀的曾老,还要工作,我们只好告辞了。

(原载《湖南日报》1981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