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囚

是否能用黄叶安慰风沙

用先魂的鼓声带走一生的辉煌

——题记

1

没有哪一片天空为一个人展开

没有哪一个时代不注入刀光剑影

血为尘泥，水为沙粒

多少低啸浅吟，在你秀发的黑夜里

凌空狂舞

早朝的钟声敲醒屋檐的寂静

末日的天空鸦阵惊寒

你像一片黄叶，边枯边落

多少名利混浊了一颗女人的芳心

多少怨魂竟渡大典的梦桥

落日遥望的孤城，悬挂的乌云

是否听见戚夫人带着镣铐的跫音？

是否听见赵姬雅致的琴声？

而你四周尽是儿孙血脉的沙语

锃亮亮逼进心底

像梦在空中骨折

星斗在良知的胸口变瞎

你在涌动的衰竭里

在落尽棋子的棋盘上

亲手掐死了吕氏的骨肉

——一个新帝王丧钟的敲击者

这不该是泪水滂沱的浪花

这是天堂乐土锈迹斑斑的金鼎啊

2

历史的陈迹风吹雨打

大雁过后是一场破落的秋色

宫城枯瘦而你风韵依旧

手中黄卷交由内心的残火

难道自古忠臣真的只有血染刀刃？

难道江山的屹立总要见血封喉？

重臣的命运钉在大殿上，颤巍巍的双手

苦难或辉煌整整一个时代的见证

层层叠叠的碧波**涤多少英雄豪杰

舍不下心中的柴火和家族的命脉

是致命的一块心石

人们在今天只看到方舒饰演的王太后

只看到血腥的永宫殿胜似武则天的预演

3

抽出内心生长了几十年的香草

竟已成爝火的余烬

缠绵、悱恻、悲怆的爱情

在宫中遭遇多少回手指风寒

古屋的后山有阳光的残躯

有先王的孤魂和一路丢失的荆冠

有陈旧的泥浆，淘空又盈满

朝政的春雨秋沫

有人终生为你浇灌良辰

而你将真爱当月光晒干，洒向万众齐酿

你在夕晖下走不开啊

历史节节相似，你举鞭梳理幡旗

不出半步官门，却有半神的魔力

使天下太平、花团锦簇

历史不是秋雨的泪，风一样永不知归

它是人类的尸骸、地狱的天使

4

不会每个人都含着泪水、挂着叹息

为你永远入睡前的沉与升呜咽

不会有谁看到水中开花的月亮

认作是你送给一生知己最后的心仪

不会有谁靠在每一个平凡的肩头

都能想起你驾崩时安祥的偎依

无论烛光一千次熄灭一千次被点燃

时间的拳头都会摒弃一生的荻花絮舞

走进燃烧的桂冠、火焰的未来

望你苍茫下白马奔驰的木车

怎样的追赶已抓不住飞翔的驿站

身后是频频回首的先魂

眼前尽是风沙吹动家园的命运

渺渺茫茫、空空阔阔的天堂路

你是一个赴汤蹈火、焚化尘烟的天囚

（1998.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