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西部
静坐古漠**之风
顿悟生命如昨日浮冰
——题记
之一:人类净土
1
郁金香开得火红的那夜
一个学禅的朋友问我
如果去沙漠,只准带三样东西
我说:酒、食物和情人
梦的窗子开着,驭着幽香
带进我袅袅无边的旅程
2
在秃鹫盘旋的荒原行走
有一种母性的**
令我想起老人和孩子
濡染这片悲凉与沧桑
大自然的风起云涌
是英雄灵魂的愿望
也是无法抗拒的灾难
在太阳回家的方向
或许有过一个旧时王朝
当年的辉煌已在漠风的
血蹄下,沉积为
人类最后的一方净土
之二:黄昏舞曲
1
伏动土歌的黄昏
头顶古老的陶罐
三五成群汲水的妇女
美得那样令我伤情
2
女人似梦又真实于梦
我不再是都市晚风下
约会的情人
悬崖上未决的裸石
3
谁能在舞曲之外徘徊
哈萨克人婚礼是一片起伏的火海
穿戴月光的新娘
有青铜之古朴
有丝绸之柔美
一扇虚掩的门
苍白的母亲为女儿捧出一滩“贞红”
此刻我放下诗歌挤出人群深呼吸
此刻我想新郎应在喧腾的篝火旁
弹响心爱的冬不拉
典雅苍凉的破落
是千古的忧伤,还是
百年情结的博大?
之三:女神之子
1
谁说腾格里高原,是属于
男子汉的土地?
谁不为张垣商道的风狂雨沛之夜
怆然而涕下?
2
西行白骨漫漫
一脉余辉中,我遇到
一个赶牦牛的母亲
她云鬓高耸裙裾飘飘
那份不修饰的美是净化的女神
原来女人失血的历史
也是一种意境
我们奔跑着、舞蹈着、歌唱着
为这千年相遇感动如缤纷落英
谁都没想到她通体血脉如涌
谁都没想到她欢乐中的献舞
蠕动着一个急于出世的婴儿
我曾经是很好的助产士
而在这一望无际的低吟中
我能用什么点醒
生命颤音的全部重量?
有生以来第一次,用
一方破碎的镜
撕乱母婴血脉的温馨
3
绚霞徐徐
玫瑰色的曙光里
降生婴儿铜号般的哭声
拭我双颊,已血泪滂沱
我也曾有过春枝坠果的一刻
但那是在灯火璀璨的洁白里
握着爱人温暖的话语
原来春天和冬天
都能抒写动人的诗篇
原来山涧溪流与荒草萋萋
都是真挚的歌手
这片热土的母亲呵
你是怎样以一浪浪的乳汁
哺育永不干涸的梦想和爱情!
之四:生命苦旅
1
空旷天幕上几点星辉
能够完成几次疼痛的气流
生存与死亡仅一步之遥
百年如斯的漠风
以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亲近女人和狼群
2
狼游弋的冥夜
投宿小客栈第四张地铺
野火通灵中有本土男人轮换着进屋
像幽魂横渡又像含而不露的风俗
风暴不远,浑身寒颤
拍打梦醒时分,想那狼叼心的故事
有谁不盼望漆黑中的驼队?
3
穿过塔克拉玛干
望一眼额尔古纳河
那旷古而迢远的历史
摇晃我的旅程
一夜风暴嘶鸣着饥饿
风啊弹奏着苍天抒情之手
使我软弱得像一条虫
历史只能倒下一次
但人却能一千次站起
默契生命,于昨日浮冰
黎明又在荒野踢起尘土
以败叶回归泥土的热情
完成生命苦旅
(1994 19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