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西部(1 / 1)

走过西部

静坐古漠**之风

顿悟生命如昨日浮冰

——题记

之一:人类净土

1

郁金香开得火红的那夜

一个学禅的朋友问我

如果去沙漠,只准带三样东西

我说:酒、食物和情人

梦的窗子开着,驭着幽香

带进我袅袅无边的旅程

2

在秃鹫盘旋的荒原行走

有一种母性的**

令我想起老人和孩子

濡染这片悲凉与沧桑

大自然的风起云涌

是英雄灵魂的愿望

也是无法抗拒的灾难

在太阳回家的方向

或许有过一个旧时王朝

当年的辉煌已在漠风的

血蹄下,沉积为

人类最后的一方净土

之二:黄昏舞曲

1

伏动土歌的黄昏

头顶古老的陶罐

三五成群汲水的妇女

美得那样令我伤情

2

女人似梦又真实于梦

我不再是都市晚风下

约会的情人

悬崖上未决的裸石

3

谁能在舞曲之外徘徊

哈萨克人婚礼是一片起伏的火海

穿戴月光的新娘

有青铜之古朴

有丝绸之柔美

一扇虚掩的门

苍白的母亲为女儿捧出一滩“贞红”

此刻我放下诗歌挤出人群深呼吸

此刻我想新郎应在喧腾的篝火旁

弹响心爱的冬不拉

典雅苍凉的破落

是千古的忧伤,还是

百年情结的博大?

之三:女神之子

1

谁说腾格里高原,是属于

男子汉的土地?

谁不为张垣商道的风狂雨沛之夜

怆然而涕下?

2

西行白骨漫漫

一脉余辉中,我遇到

一个赶牦牛的母亲

她云鬓高耸裙裾飘飘

那份不修饰的美是净化的女神

原来女人失血的历史

也是一种意境

我们奔跑着、舞蹈着、歌唱着

为这千年相遇感动如缤纷落英

谁都没想到她通体血脉如涌

谁都没想到她欢乐中的献舞

蠕动着一个急于出世的婴儿

我曾经是很好的助产士

而在这一望无际的低吟中

我能用什么点醒

生命颤音的全部重量?

有生以来第一次,用

一方破碎的镜

撕乱母婴血脉的温馨

3

绚霞徐徐

玫瑰色的曙光里

降生婴儿铜号般的哭声

拭我双颊,已血泪滂沱

我也曾有过春枝坠果的一刻

但那是在灯火璀璨的洁白里

握着爱人温暖的话语

原来春天和冬天

都能抒写动人的诗篇

原来山涧溪流与荒草萋萋

都是真挚的歌手

这片热土的母亲呵

你是怎样以一浪浪的乳汁

哺育永不干涸的梦想和爱情!

之四:生命苦旅

1

空旷天幕上几点星辉

能够完成几次疼痛的气流

生存与死亡仅一步之遥

百年如斯的漠风

以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亲近女人和狼群

2

狼游弋的冥夜

投宿小客栈第四张地铺

野火通灵中有本土男人轮换着进屋

像幽魂横渡又像含而不露的风俗

风暴不远,浑身寒颤

拍打梦醒时分,想那狼叼心的故事

有谁不盼望漆黑中的驼队?

3

穿过塔克拉玛干

望一眼额尔古纳河

那旷古而迢远的历史

摇晃我的旅程

一夜风暴嘶鸣着饥饿

风啊弹奏着苍天抒情之手

使我软弱得像一条虫

历史只能倒下一次

但人却能一千次站起

默契生命,于昨日浮冰

黎明又在荒野踢起尘土

以败叶回归泥土的热情

完成生命苦旅

(1994 19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