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天主教的神职人员(1 / 1)

记得有一年除夕,

单枢机主教上佛光山来,

我邀请他一起在法堂围炉,食用面点。

我对他说:

“明天初一,我到高雄向您拜年。”

他立刻说:

“不可!不可!

我只有一个人在,没有人倒茶给你喝!”

我说:“怎么会只有您一个人啊?”

他说:“过年,大家都回去了。”

我就想到,我们彼此都是宗教人士,

平时信徒群众很多,

但是到了过年,就成为孤独老人了。

六十几年前,我初到台湾,这里的宗教大都以神道教为主,即使是佛教,也是斋教或日本佛教。当时各宗教的领袖,有以章嘉大师为首的“中国佛教会”,有以于斌主教为首的天主教会,有以白崇禧先生为首的伊斯兰教协会,他们都是“国大代表”或“总统府”资政,经常在蒋介石身边出入,都可以算是政治上的显赫人物。

遗憾的是,在这些宗教教会里面,除了几位理监事以外,并没有会员,各宗教之间也没有彼此往来。当时我就想,如果宗教之间可以联谊合作,不要互相排斥,就如太虚大师过去曾发起组织“中国宗教徒联谊会”的理想,必能为社会尽一份心力。

我个人对于宗教之间的交流,一直很有心想要促成。早在一九五二年,“中国佛教会”在台湾复会,我被推选为“中国佛教会”常务理事。那时我才二十六岁,自觉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居无定所,哪里能承担常务理事的责任?实在愧对佛教。尽管如此,我与各宗教人士却时有往来,尤其和天主教的主教们保持友好。

《联合报》邀请我及罗光总主教举行“跨越宇宙的心灵”座谈(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于斌枢机主教过世(一九七八年)之后,领导天主教的责任就落到罗光主教的身上。当时他是台北总教区总主教,也是辅仁大学的校长,而我与他相识,则是在佛光山刚开山不久的时候。

有一天,他独自到山上参观,我在放生池边看到了,便主动上前招呼。当时佛光山还没有一个较好的客厅可以接待,我们就坐在放生池旁的“香光亭”,畅谈天主教与佛教的关系。这次会谈之后,他邀请我到辅仁大学讲演,并带我参观辅大的校史馆。后来佛光山要建设“如来殿”,我也效法他们在二楼成立了“佛光山宗史馆”。

罗光总主教于民国前一年(一九一一年)一月一日出生在湖南衡阳的天主教家庭。他是罗马传信大学(Pontifical Urbaniana University)的哲学及神学博士,曾在传信大学教授中国哲学多年,此后又担任台湾驻教廷的宗教顾问。一九六一年就任台湾台南教区首任主教,成立碧岳神哲学院。五年后,他升任台北总教区总主教,成立台北主教公署、耕莘护校及三峡天主教公墓等。

记得在一九八九年,《联合报》曾邀请我们在台北耕莘文教院举办一场“跨越宇宙的心灵”座谈。当天我到达现场时,罗光主教也到了,我问他:“等一下我们的对谈要怎样进行呢?”他回答我:“各说各话。”这一句话使我茅塞顿开。他讲他的天主教,我讲我的佛教,不必计较,无须辩论,就能皆大欢喜。他不愧是长者,对这样一个局面能有这么好的处理方式。经过了这次对谈之后,我和他始终维持着友好的宗教情谊。

另有一次,天主教主教公署召开一场宗教徒领导人会议,共有十大宗教的代表参加。这些宗教代表平时很难得共聚一堂,为了表示友好,会中就有人提议“三教同源,五教一家”,获得现场不少人士的共鸣。当时罗光主教是主席,我担任主讲,我在一旁轻声问他:“假如把这五个宗教的教主供在一起,你拜得下去吗?”他说:“我拜不下去。”

这让我想到一个宗教的成立,要有三个条件:教主、教义、教徒。教主,好比是爸爸,每个宗教都有各自的爸爸,你的爸爸不会是我的爸爸;教义,等于大学里的科系类别,可随个人的喜好自由选择;教徒,即每个宗教都有信仰他的教徒。教主不必同,教义也不必一样,但教徒可以彼此做朋友,互相往来、联谊,共同为社会服务奉献。所以宗教家的往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基本上,我很赞成宗教之间要和谐、尊重,彼此要包容、交流;宗教之间,应该寻求“同中存异,异中求同”。“同”者,宗教都是劝人为善,目标一致;但是在“同”的当中,也有“不同”,即各个宗教各有教义,彼此说法也各有不同,因此不可一味地说它们都是一样。

看似神父,实为佛教徒的教友,来自Light of the Christ Monastery,到美国佛光山西来寺拜访(二〇〇〇年七月十六日)

还有一次,罗光总主教和我以主席团成员的身份,共同出席省政府主办的宗教会议。会中,罗光总主教当着大家的面说:“为了配合时代趋势与需要,希望大家多学习佛光山的人间佛教。”由此可见,罗光总主教胸量之广大。

罗光总主教对佛教的研究,在所有天主教人士当中,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因此在佛光山台北道场落成(一九九四年)时,我们举办了一场为期四十九天的“生命的活水”系列讲座,特别邀请他来主讲“佛教与我”。他说,研究佛学令他受益良多,甚至鼓励天主教徒也可以参禅打坐。

在罗光总主教八十六岁那一年,因病住院于台北荣民总医院,我专程到病房去探望他。当时他戴着氧气罩,不方便说话,就写了一段话给我:

深谢道驾,我患气喘病已在院四个月,现在渐渐好转,您现在法身健康如何?法师扬佛六大洲,到大陆真辛苦,在台湾大家所景仰,我只是写了几册书。

罗光 一九九六年五月三十日

罗光总主教的一生,从十八岁开始写作,对佛教、儒家、神学等宗教哲学思想多有研究,著述丰富,他曾送我《简说佛教哲学》、《中国哲学思想史》等个人著作。此外,在很多政治场合里,我也常看到他代表天主教出席,可以说,他对学术、宗教与政治,有着很大的影响与贡献。即使到了晚年卧病在床,仍可让人深深感受到,他就是这么一个谦虚,又处处为人着想的长者。

在那个时候,除了罗光总主教,我和天主教光启社的丁松筠神父,也时有往来。丁神父是美籍人士,大约在四十年前就来台湾服务。最早他在辅仁大学教授“人生哲学”,也经常在电视上主持节目、拍纪录片。

过去我们在台北道场举办“生命的活水——佛教与我”讲座时,曾邀请他来主讲,他觉得天主教和佛教是有缘的。有一次我们对谈,他跟我说:“如果你生在西方,你可能会是一个神父;如果我长在东方,我也可能会是一个和尚。”不禁感到人生的因缘真奇妙,因为出生地不同,也能各自成就不同的宗教身份,然而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佛光山台北道场举行“生命的活水——佛教与我”四十九场讲座,邀请各界名家讲说。天主教丁松筠神父也在讲师之列(一九九四年二月十日)

还有一位出身于阿尔及利亚教区的安霖泽(Francis Arinze)枢机主教,也和我建立了友好的宗教情谊。

一九九三年,安霖泽枢机主教以梵蒂冈宗教协谈委员会主席的身份,和天主教高雄教区的单国玺主教、教廷驻台“临时代办”尤雅士等人,在马天赐神父的引荐下到佛光山拜访。为了尽地主之谊,我们在麻竹园法轮堂举办了一场欢迎会。

会中,安霖泽枢机主教提到,他们对佛光山以国际化、现代化推动人间佛教,带动世界宗教潮流,印象特别深刻。我也善意地回应他,在所有宗教当中,佛教与天主教有很多相似之处,两者的宗教包容性都很大;为了全心奉献社会,都抱持独身主义;双方宗教仪式及灵修生活方面,也都很类似。

谈话中,我感受到他所散发出的宗教神采,尤其一身黝黑发亮的皮肤,不禁让我想起民间供奉的妈祖、王爷。我幽默的说:“台湾信仰王爷的风气很兴盛,如果您去各地的神庙,说不定人们会将您视为王爷呢。”他听了之后,立刻爽朗地笑了起来。

安霖泽枢机主教(右七)与单国玺枢机主教(左四)到佛光山进行宗教交流,于大雄宝殿合影(一九九三年)

安霖泽枢机主教后来参观陈列馆,问了很多问题,如:“为什么菩萨的耳垂特别长?”我说:“因为菩萨可以听得见任何声音。”他看到观音圣像,很兴奋地问菩萨的名称,我告诉他:“观音菩萨好比圣母玛利亚,她的慈悲和智慧受到广大人民的赞美和景仰。”看到千手千眼观音菩萨,更是好奇地问:“为什么中国的佛像有那么多只手?”我说:“手多,什么事都可以做。”当他看到“华藏世界”里,层层叠叠的影像和重重无尽的灯光时,不禁发出惊叹的声音:“简直太神奇了!”我当初设计“华藏世界”,是以《华严经》的“须弥纳芥子,芥子藏须弥”的理念建构而成,没想到让所有来参观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

临行前,安霖泽枢机主教还邀请我到梵蒂冈访问,我除了表示感谢,也请他代我们向教皇致意,并邀请教皇来台湾访问。两年后(一九九五年),天主教和佛教,在台湾有了第一次的正式对谈。

当时,天主教梵蒂冈教廷所属的“宗座宗教交谈委员会”,决定要在台湾召开“第一届天主教与佛教国际交谈会议”,台湾驻教廷官员戴瑞明先生受托前来拜访,询问这场会议在佛光山举办的可能性。我们不但免费提供场地、食宿,以及一切合乎国际水准的会议设备,并布置了一个临时礼堂,作为天主教人士每日祈祷及举行弥撒之用。

四天会议的主题,主要是探讨“佛教与耶稣宗教的异同”。与会的各宗教代表有安霖泽枢机主教、佛光山住持心定和尚,以及来自日本、斯里兰卡、泰国、美国、意大利及台湾等国家地区二十余位佛教与天主教的知名学者、宗教徒。

开幕当天,有“内政部”黄昆辉部长、高雄市长吴敦义先生等三千多位观察员出席;发表论题涵盖“人类处境与寻求解脱”、“终极实相与涅槃经验”、“佛陀与耶稣”、“个人灵修与社会参与”等层面,促使两大宗教之间,有更多的交流与了解。会议后,并由天主教教廷发表此次会议的宣言。

有了这次的合作因缘,两年后(一九九七年),我在安霖泽枢机主教、台湾主教团总主教单国玺,以及戴瑞明先生的陪同下,率领徒众慈庄、慈惠、慈容、慧开等人到意大利罗马教廷,与天主教教皇约翰·保罗二世见面,教皇还邀请我在他的私人书房里谈话。

会谈中,我提出佛教与天主教之间,应可再加强宗教交流,乃至扩及于教育资源及宗教图书、学术交流等建议,都得到教皇的认同与支持。后来媒体称我们这次的会面,是“跨世纪前瞻性与建设性的宗教对话”,因为它具有东西方两大教团,共同为世界宗教融和及世界和平跨出第一步的历史意义。

在梵蒂冈与约翰·保罗二世对话。左二为单国玺枢机主教,右一为安霖泽枢机主教(一九九七年二月二十八日)

此外,他们还邀请我们到意大利的和平之城,阿西西市“圣方济各修院”参观。我们到了以后,受到修会会长及神父们的热情接待,并亲自下厨招待我们。在那段期间,我们也和“普世博爱运动组织”及当地的伊斯兰教领袖对话,加强了这次宗教交流的意义。

由于这些美好的互动因缘,促使我在二〇〇六年到欧洲弘法时,再次率团到罗马梵蒂冈访问。当时我们一行人在驻教廷官员杜筑生的陪同下,到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与教皇本笃十六世会面,彼此交换意见,并赠以佛光山宗务委员会为我制作的弘法五十年影像专辑《云水三千》。

在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与教皇本笃十六世晤谈(二〇〇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而在所有天主教人士当中,与我因缘最深的就属单国玺枢机主教了。

单枢机主教大我四岁(一九二三年生,河南濮阳人),与我有四五十年的交谊,精神修养比我高,总是对我非常礼让。我创建佛陀纪念馆时,他出席安基典礼,并多次前来参观,关心工程进度。后来单枢机主教在为天主教的“真福山社福园区修道院”主持奠基大典时,我分五年赞助建设经费五百万元,其中蕴涵着佛光山与天主教之间,情谊不断的深刻意义。而在佛光山举行第七任住持晋山升座典礼时,单国玺枢机主教也亲临祝贺。他在典礼中表示,与我结缘多年,虽然彼此信仰的教义与制度不同,但宗教关怀人类的精神是相通的。

我们曾一起出席“挥别SARS,平安台湾”祈福感恩晚会,以及反赌博合法化联盟等宗教活动。而在二〇〇四年,“中华文化复兴运动总会”成立宗教委员会,邀请我担任主任委员,单枢机主教是副主任委员,我们一起出席会议,沟通各宗教之间的关系,并且每年联合天主教、佛教、天理教、轩辕教、道教、伊斯兰教、一贯道、天帝教、中华理教、天德教等十二个宗教团体,共同举办宗教音乐祈福法会;会中并由各宗教界代表一起宣读祈愿文,共同为大众社会祈福。

除此之外,我与单国玺枢机主教还有过多次的宗教对谈。

在二〇〇六年五月,辅仁大学邀请我到该校,和单枢机主教对谈“当天主教碰上佛教”;同年十二月,辅仁大学在台北“国父纪念馆”颁给我名誉法学博士学位,随后我们又再次对谈“慈悲与爱——当基督遇见佛陀”。单枢机主教在致词中提到,这是为佛教与天主教的友好情谊,以及我们数十年的金兰之交谱上见证。而辅仁大学的黎建球校长也表示,佛教和天主教的结合,会使社会更加美好,更为祥和。

在对谈中,我们有很多理念是相同的。如单枢机主教提到,他生长在中日战争时代,看到天主教堂和外国神父不畏强权,庇护着民众的身心安全,当时他就发愿要做一个救苦救难的神父。而我也是“这一生做和尚还不够,来生还要再做和尚,为社会人类奉献”。

隔年,单国玺枢机主教经检查发现罹患肺腺癌,为此,他在全台湾的七大教区巡回主讲“生命告别之旅——人生思维讲座”。后来天下文化公司为他出版《生命告别之旅》专书,他还特别邀我出席新书发布会。会中,我们畅谈生命的意义与大爱,记得当天我还谈了这么一段话,我说:单枢机主教是河南濮阳人,黄河之水孕育他成为天主教的一代主教;而我受江苏扬子江(即长江)的滋润,成长为一个和尚。希望来生,他再做主教,我再做和尚,我们一起为众生服务。

为单国玺枢机主教介绍佛陀纪念馆(二〇一〇年二月十三日)

接着在二〇一〇年,静宜大学举办“关怀人间,超越生死”活动,我们再次联袂出席,就生态环保、爱护地球、废除死刑、经济衰退等议题进行对话。基于肯定单国玺枢机主教关怀社会人文,推动生命教育的贡献,佛光大学在同年,也特别颁授荣誉文学博士学位予单枢机主教。

他在致词时,除了再次肯定透过宗教之间的对谈、彼此合作,能促进宗教之间的交流,同时也希望由佛教创办的佛光大学和天主教创办的辅仁大学,未来不论是在学术研究、教育方面等,都能加强交流,彼此有密切的互动。我对于他的理念,也深有同感。

而在二〇一一年,为了庆贺辛亥革命百年,并祈求世界和平,特别在八月二十三日,由“文建会”主办,国际佛光会协办,于佛陀纪念馆举办了一场“爱与和平宗教祈福大会”。

当天由马英九先生、单枢机主教和我,我们共同点亮地球仪,为这次的大会揭开序幕。与会者还有国际反地雷组织青年大使宋可邵代表、伦敦西敏市署理市长马歇尔(Harvey Marshall),以及道教会、伊斯兰教协会、天主教会、“中国佛教会”、法鼓山、一贯道、基督教、中华佛教居士会、轩辕教、耶稣基督后期圣教徒教会、天帝教、天理教、天德教、比丘尼协进会、马来西亚锡克教会等各大宗教领袖及代表共三万余人出席。

“爱与和平宗教祈福大会”,与马英九先生、单国玺枢机主教共同启动点亮地球仪(二〇一一年八月二十三日)

在这个祈福会上,我邀请单枢机主教担任大会主席,但他一再谦让推辞,最后才勉强答应,以主席团的身份带领大众念诵《爱与和平祈愿文》。他亲和谆谆的深切祈愿,温暖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这次的宗教祈福活动,在台湾各宗教界的融和团结下顺利圆满,同时也为未来世界和平与宗教和谐的道路立下新的里程碑。

两日后,八月二十五日,我和单枢机主教在连江县政府举办的“马祖国际和平论坛——公益与和平”专题演讲中再度见面。论坛中,与单枢机主教、台湾红十字会总会长陈长文先生,三人同列主讲人。单枢机主教表示,公益事业是奠定和平基础的主要动力;我也主张“公益要有人,和平则要无我,透过实践三好,可以达到和平。”承蒙单枢机主教也说:“三好运动的力量,远比炮弹更具威力!”

单国玺枢机主教晋铎五十周年暨晋牧二十五周年感恩圣祭,于高雄市天主教玫瑰堂举行(二〇〇五年五月二十八日)

单国玺枢机主教不但是一位慈悲的宗教家,也是一位君子。他宅心仁厚,处事平和,一向为我所敬重。记得有一年除夕,单枢机主教上佛光山来,我邀请他一起在法堂围炉,用点面食。我对他说:“明天初一,我到高雄向您拜年。”他立刻说:“不可!不可!我只有一个人在,没有人倒茶给你喝!”我说:“怎么会只有您一个人啊!”他说:“过年,大家都回去了。”我就想到,我们彼此都是宗教人士,平时信徒群众很多,但是到了过年,就成为孤独老人了。

“爱与和平宗教祈福大会”于佛陀纪念馆举行,由十二位宗教领袖共同主持,三万多人参加(慧延法師摄,二〇一一年八月二十三日)

爱与和平宗教祈福大会

二〇〇四年起,应聘担任“中华文化复兴运动总会”宗教委员会主任委员。此后,宗教委员会每年都会在全台各地主办“音乐祈福大会”,邀请各宗教代表出席,共同为世界和平、人民安乐祈愿祝祷,也借以促进宗教之间的交流。二〇一一年,适逢辛亥革命百年,为扩大举行庆祝,会场移师即将落成的佛光山佛陀纪念馆,并以“爱与和平宗教祈福大会”为名,当天有三万多人参加。

说到我们之间的情谊,虽然彼此的信仰大不相同,但却能互相尊重。我曾告诉他:“这个世间需要很多不同的宗教,就像读书选科系一样,选择自己想要的就好。真福山是佛光之友,我们要让更多人知道人和人之间要和谐,要相互尊重包容。”如果有人问起,佛陀和天主是怎么相处的?看我和单枢机主教的互动,就能略知一二了。

以上是我这几十年来,和几位因缘比较深的天主教人士的往来记要。如果要一一细数,当然不只这些。

由于佛光山在全世界都有寺院道场,当我云水弘法五大洲时,常有机会和当地的天主教人士交流会谈。在二〇〇一年,我到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与天主教瑞恩神父(Bill Ryan)及基督教的第芳婷教授(Wanda Deifelt)等人,就“宗教如何面对全球化”的议题,共同主持一场宗教对话。

两年后,我到南美洲弘法,也在巴西圣保罗的SE大教堂,与天主教福曼斯(Claudio Hummes)枢机主教,就“宗教对本世纪应该提供什么样的贡献”进行宗教交流。同年十月,我到智利圣地亚哥市访问,承蒙智利天主教圣多玛斯大学颁赠博爱荣誉博士学位给我,我也为该大学植树纪念。校方还邀请全校师生共同签署“祈求世界和平证盟书”,以表达双方对促进世界和平的愿望。当时有智利政府部会首长、教廷暨各国大使、智利大学天主教大学校长、华侨信徒与学生代表等四百余人参与。

除了宗教之间的对谈交流,佛光山在伦敦的佛光寺,原本也是一所天主教神学院,创办人拉姆西(Arthur Micheal Ramsey)大主教在大门口所立的碑铭至今依旧保持原状。一九九二年,伦敦佛光寺举行开光典礼时,邻居教堂的赫特(David Hutt)神父特地前来道贺。后来我到英国伦敦弘法,都会邀请该修道会的上级主教参加我们的聚会,彼此的互动融和友好。四年后,我们在那里举行一场以“宗教与社会融和”为主题的宗教和平对话,当地各教派都派代表来共襄盛举,场面相当热络。对此,我也感到十分欣慰,这意味着佛光山在各地弘法的徒众,都能秉持我们的宗风行事,融入当地社会。

平安幸福音乐祈福大会,与各宗教人士共同祈福(二〇〇八年)

其实,世间上的神明,都是人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比如,你找公安,公安不给你帮忙,你就想出一个土地公。你找县太爷,县太爷说你不对,你就想出一个城隍爷来求公评。要发财,找财神爷;要读书,找不到教育部长、大学校长,就找文昌帝君;要结婚,找月下老人;要生孩子,找注生娘娘等,可见得人人心中都有神明,心中需要什么就创造出什么神明。所以说,不管是天主教或其他宗教,我有一个看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宗教,自己的信仰。信仰佛陀,就是佛教徒;信仰天主,就是天主教徒,而那个教主就是自己。

于传灯楼与天主教修女合照,巧合的是,修女俩是姐妹,慈容法师、依来法师亦是姐妹(慈容法师提供,二〇一二年四月二十六日)

我出家七十多年了,这可说是我一生的宗教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