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镜宙(1 / 1)

论及台湾百年佛缘,对台湾佛教有重大贡献的,除了上述李炳南、周宣德两人之外,再有应该就是朱镜宙居士了。

朱镜宙居士,浙江乐清人,一八八九年生,一九八五年去世,享寿九十六岁。因为乡居靠近浙江雁**山,所以又称“雁**老人”。

综观朱镜宙居士的一生,曾做过财政厅厅长、税务局局长、军需处处长,以及从事新闻编辑、总编辑、主笔多年。他是章太炎的女婿,章太炎的第三位女儿就是嫁给了他。

我想他一生最大的事迹,第一就是做了蒋介石的基本干部。他二十四岁加入国民党,在大陆期间,一直受蒋介石的调遣,也算是“忠党爱国之士”。来到台湾之后,又担任“光复大陆设计委员会”委员。

第二,他曾受大总统徐世昌资助三千银元,周游东南亚各国,进行考察,开阔视野。所以,后来他在川康藏各地管理税务、财务,对国家深有贡献。

朱镜宙居士身材不高,也不胖,但是精神活力高人一等。因为信仰佛教,所以初到台湾时,看到台湾佛教几乎是一片文化沙漠,便创建台湾印经处,发心印行经书流通。

在那个时候,佛教书籍可谓一书难求,但是台湾印经处大量地供应,几乎只够回收成本,泰半是以赠送为多。当时印经事务乃由他的得力助手周春熙居士主其事,每个月都有多种经书出版。我们在各地讲经时,没有经本根据,都会向台湾印经处请购,有的一本五毛钱,也有的一本一块钱。所以在流通法宝方面,他和香港佛经流通处的严宽祜,同样都是让法宝重光、法音宣流的模范,可以说功德无量。

朱镜宙居士的信佛因缘,有一说是因为见到太虚大师,太虚大师送给他一本《金刚经》,他读了忍不住痛哭流涕,深受感动而皈依佛教。

又有一说,他曾经在夜间走路时,看见一位女子在前面行走,起初不以为意,后来发现她竟只有半身飘浮于空中,一时大为吃惊,吓出一身冷汗。为此,他感到世道奇妙,对于人间“灵”的世界有一份好奇,因而皈信佛教,希望进一步探讨。

我和朱居士是在台北结缘的,我们经常在善导寺见面。但是我发觉朱居士看我们似乎不太顺眼,好像一直很想对我们有所教训、开示,只是他也摸不清我们的底牌。既然大家在善导寺的大雄宝殿里见了面,就天南地北地聊起来,有时也是各说各话。

据我的观察,朱镜宙居士是属于传统佛教的一派,他的观念里,认为出家人还是应该保留苦行僧的形象;和台中佛教莲社李炳南居士等人类似,他们并不希望僧侣走向社会,而是留在山中寺院自修自了,也就是所谓的“为僧祇宜山中住,人间社会不相宜”。

其实,佛法要在大众中求,连佛陀都说他在众中;僧团就是一个“众”,要在众中才能成佛,离开了群众哪里有佛呢?所以后来我到宜兰主持宜兰念佛会,为了让道场里不是只有几位老公公、老婆婆在那里专修念佛,我成立了弘法团、学生会、文艺班、歌咏队等。

当时我引导青年人唱佛歌,宜兰中学的杨勇溥老师对我的帮助最大。我写好歌词,他为我谱曲,如《西方》、《钟声》、《弘法者之歌》等,就是在那时候完成的。

他除了谱曲以外,也教唱,而我则只是替来唱歌的年轻学生们搬凳子、张罗歌谱罢了。那时候因为生活穷困,我对杨勇溥老师,几乎是连倒一杯茶请他喝都很为难。所以在这种艰困的环境中要推展佛法,只有靠着青年人对唱歌的爱好了。

当时我甚至于在念佛共修结束后,也都是用一曲佛歌作为圆满。在台北的朱镜宙居士听到这种情况,深不以为然,认为我败坏佛教,对我满怀嗔心,甚至要把我除之而后快,这也可见朱居士信佛的性情之刚烈了。但是每当有人告诉我这许多朱居士的有关看法时,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事实上,我和他在台北会面的时候,他并没有对我表示不满、反对,我们还是客客气气地对待彼此,更是经常天南地北地谈话。

朱居士创办的台湾印经处,我也是他们的重要主顾之一,无论我行脚到哪里、弘法到哪里,都会介绍大家向台湾印经处请购佛书。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广告,也没有传真,更没有网络,一切的东西要推行,只有靠口耳相传。

为了台湾印经处,我特地在宜兰念佛会设立一个分处,摆放一个橱柜,里面专门陈列台湾印经处印行的书籍。所有书籍,都是我背回宜兰的;因为不值几个钱,所以我就拜托当地的一位老尼师,我说:“妙观师,请你代为看管这个橱柜,如果有人买书,卖了的钱就是你的。”

多少年间,从我这个橱柜里卖出的书,全部所得都是交给她,我从来没有拿过一毛钱。现在想想,我这个人还真奇妙,我自己不也没有钱吗?为什么卖了书的钱不要?我想,最主要的,还是由于自己不贪。

台中佛教三老:右起蔡念生、李炳南、朱镜宙(于凌波提供)

后来我在台北三重成立佛教文化服务处,还是以专门流通佛教文化书籍为主;台湾印经处的书,当然也是我服务、推介的重要对象。这一切的一切,朱镜宙居士可能都不知道,但是替他工作的周春熙应该非常了解,因为我向台湾印经处,一百本、两百本地订购,都是周春熙居士为我包装的。

过去朱居士在世时,我们无暇谈论于此,今天为文至此,不禁要和朱居士报告一声:你我虽然思想不同、看法不一,但是为了佛法,我们还是殊途同归啊!

朱居士在中青年的时代办过许多杂志、报纸,在文化宣扬上有许多的贡献。来台后,他已经逐渐进入中老年时代,这时他转而弘扬佛法,态度非常认真。

据闻他曾在厦门大学担任过教授,但是他的浙江口音实在不敢恭维,比蒋介石先生的浙江话还不容易听得懂。另外,听说他初到台湾时,也在观音山闭关过,晚年时在台中正觉寺居住;他为佛教宣扬,佛教也照顾了他,这应该是信者、受者,各有所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