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是印度语“菩提萨埵”的简称,菩提译为“觉”,萨埵译为“有情”,凡是觉悟到生命苦空无常,发起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人,不论出家在家,不分地位高低,只要能发菩提心者,都有资格称为菩萨。
下篇第一章,先说菩萨道的起点——发菩提心的因缘。菩萨,不是生下来就是菩萨,所谓:“没有天生的弥勒、自然的释迦。”从菩萨的因位到成佛的果位,是多生累劫,自初发心经过五十一个阶位[1]精勤不懈地修行各种济世利人的功行而完成的。就如要成为大学教授,必须经过小学、中学、大学的学习,最后取得硕士、博士学位等,才有资格任教。从无知的童蒙到广博的学士,除了本身的勤学好问,也须有父母、师长、社会诸多的因缘资助。同样的,要从初发心的菩萨因位到等觉菩萨的果位,发菩提心是重要的起点,但发菩提心也要辨别其邪正、真伪、大小、偏圆,以免误入歧途,偏离正道。
如何辨别发菩提心的邪正、真伪、大小、偏圆呢?
1.不为名闻利养,不耽世间欲染,只为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如是发心,名之为正。
2.不怕佛道长远,不畏众生难度,只为佛法兴隆,人民安乐,如是发心,名之为真。
3.不求个己解脱,不望当生成就,只为悲智双运,菩提道成,如是发心,名之为大。
4.不滞人天福报,不欲声闻独觉,只为三觉圆满,万德具足,如是发心,名之为圆。
发菩提心的人,需要发恒常久远之心,视人溺如己溺,鼓舞内在的动力能源;以不忍圣教衰的护法精神及不忍众生苦的菩萨心肠,而发上弘下化的大愿,一方面勇猛地修习对治烦恼生死的法门,一方面无畏地深入五浊恶世,随处拔众生之苦,与众生之乐,示教利喜。如《现观庄严论》说,菩萨以“智不入诸有,悲不住涅槃”的悲智双运精神,同处众生的生死烦恼海中,发起大悲哀愍一切众生的利济之心,勇猛精勤地开展菩萨的世界。
清朝省庵大师说,发菩提心有十种因缘:一者,念佛重恩故;二者,念父母恩故;三者,念师长恩故;四者,念施主恩故;五者,念众生恩故;六者,念生死苦故;七者,尊重己灵故;八者,忏悔业障故;九者,求生净土故;十者,为念正法久住故[2]。
发菩提心应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菩萨道的起点,就在慈悲的培养,方便的增加。菩提心不是一时的情绪,而是从生活中点滴的受持奉行:不放弃一个众生,不轻视一点小善,以佛道为依怙,以真理为法侣;如此行持菩萨道,才不致沉沦无边的苦海里。
历代圣贤发菩提心,行菩萨道者,均可作为修行人的典范。如《本生经》载,佛陀往昔行菩萨道时,曾不惜性命“舍身饲虎,割肉喂鹰”[3],以完成菩萨布施度的宏愿。作忍辱仙人时,为歌利王割截肢体,以不生瞋恨而完满忍辱之修行[4]。另外,如舍利弗独自一人前往北方监造祇园精舍[5],并勇敢地面对骄慢自高的六师外道,以神力降伏之。目犍连为维护正法的传布,无惧于异教徒的伺机迫害,终于为教殉难[6]。富楼那到西方输卢那国教化粗犷的人民,只为佛法可以兴隆,牺牲生命,亦在所不惜[7]。摩诃男自沉于水,以救族人,乃至须达多、梨师达多举所有资产以为供养、布施等,这一切都要靠菩提心发起的力量,才能有此大愿大行。
刘宋昙无竭,历经险难,前往中印度求取经典,几乎丧命。唐代神会大师欲振师门六祖之风,设无遮大会论战时贤,多次遭遇迫害,甚至因御史卢奕的诬奏,奉敕黜离洛阳荷泽寺;然为大事也,不惜身命,终于确立南宗为正统禅门[8]。智实大师因唐太宗重道轻佛,以僧为末座,智实不受诏令,被流放岭南,无怨无悔地说:“我非为争先末,只为让后世知大唐有僧耳!”惠主大师因陵阳公将驴骡放任在大殿游走,为力卫殿堂,以死抗拒,不惧权势。志超大师,不畏严敕——私自度僧者加以极刑,仍照常剃度,以维护僧宝。元代法珍比丘尼为法宝流通,毅然挥刀断臂募资刻藏,感动四方信士,发心赞助,积三十年始成《赵城金藏》[9]。设若没有上述成千上万人的舍身舍命行菩萨道,佛法命脉如何延续于后世?
修习菩萨道者,如果能发心严正,时时自觉有所不知、不净、不能、不圆,勤奋地遍学一切法门,心心上求佛道,念念下化众生,发挥“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的菩萨精神,此即为菩萨道的起点。
【注解】
[1]详见上篇第三章《菩萨道的次第》。
[2]详见《劝发菩提心文》。
[3]“舍身饲虎”,见《金光明经》卷第四《舍身品》;“割肉喂鹰”,见《菩萨本生鬘论》卷第一尸毗王救鸽命缘起。
[4]歌利王是佛陀本生谭中所出现之王名。佛陀于过去世为忍辱仙人时,歌利王恶逆无道,一日,率宫人出游,遇忍辱仙人于树下坐禅,随侍宫女见之,舍歌利王而至忍辱仙人处听法。王见而生恶心,遂割截仙人之肢体,然仙人仍不起瞋心。这是菩萨忍辱行满之著名例子。《大唐西域记》卷三载,北印度乌仗那国瞢揭厘城之东有大塔,即世传忍辱仙人受苦之处。
[5]详见《贤愚经》卷十《须达起精舍品》。
[6]详见《增一阿含经》卷十八。
[7]详见《杂阿含经》卷十三。
[8]神会大师为唐代禅僧,荷泽宗之祖。年十三,参谒六祖惠能。六祖入灭后二十年间,曹溪之顿旨沉废,两京之间皆宗神秀,由普寂等续树法幢。师初至洛阳,欲振六祖之风,乃于开元二十年(732年)设无遮大会于河南滑台大云寺,与山东崇远论战,指斥神秀一门“师承是傍,法门是渐”,欲确立南宗惠能之正统传承与宗旨。天宝四年(745年)著《显宗记》,定南北顿渐两门,即以南能为顿宗,北秀为渐教,“南顿北渐”之名由是而起,竭力攻击神秀之渐门,于是南宗日盛而北宗大衰。(详见《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圆觉经大疏钞》卷三下、《宋高僧传》卷八、《景德传灯录》卷五)。
[9]元代法珍比丘尼于募刻藏经之外,并参与各种慈善义举,造福社会人群。详见《佛教·弟子篇·断臂刻藏法珍比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