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发源于印度,东传中国,大放异彩,主要得力于经典的汉译。由于佛典的翻译流传,带动佛学的研究风潮,开创出中国八大宗派蓬勃发展的新风貌,并且丰富了中国文学创作的内涵,为中国留下珍贵的文化遗产。这也说明中国在哲学思想上,早已有了深厚的基础,才有发展的条件。
中国的译经事业起源于东汉,发展于六朝,大盛于隋唐年间。有关中国佛教的译经事业发展历程,可分为三个时期:
一、汉魏西晋时代——译经的初创期
东汉明帝夜梦金人后,曾派蔡愔、秦景到西域取经,并迎请迦叶摩腾、竺法兰到洛阳,译出《四十二章经》等五部经[1],这是中国最早的佛经翻译。
初期经典的传译并非直接从印度而来,而是从大月氏、康居、安息等西域诸国间接引入。汉朝到晋代,约有六十余位译经师,最著名的有安世高[2]、支娄迦谶[3]、支谦[4]、昙柯迦罗[5]、康僧会[6]及竺法护[7]等人。当时翻译所根据的经典,大都是由西域当地的语言或文字写成,通称“胡本”或“胡语经典”。此一时期的译经多属个人翻译,并无固定人员共同参与译经,限于人力、财力,只能译出小经小品,缺乏系统;且来华的高僧皆在传教余暇译经,并未取得朝廷的护持,翻译工作亦无特定地点,文体不一,译名混淆,故称为译经的“初创期”。
这个时期佛经翻译的特色,主要有大小乘两大系统:一是以安世高为代表的小乘禅学派;一是以支娄迦谶为代表的大乘般若学。因此,早期传入中国的佛经,可以说是大小乘同时并行。
二、东晋南北朝时代——译经的进展期
从东晋到南北朝之间,译经初期多为私人小规模的组织,后来逐渐受到国家重视,开始出现较大规模的译经组织[8],便译经事业更加蓬勃。译经师大都来自印度,精通梵文,兼解汉文,主要代表人物有鸠摩罗什[9]、佛陀耶舍[10]、竺佛念[11]、昙无谶[12]、求那跋陀罗[13]、真谛[14]、佛驮跋陀罗[15]、僧伽提婆[16]、法显[17]等人。译出的经典主要有大小乘经论、大小乘禅经、密教经、律典等,内容广泛,涉及印度佛教各个流派,特别是当时在印度盛行的大乘空、有两大学说,直接促进当时佛学思潮的发展。此期译经的特点是传译较完备,译经师有系统地介绍佛经,分判不同宗论著作,确立翻译文体,翻译作品不求华美,力求切合原意,这是汉译佛经的进展期。
三、唐朝时代——译经的全盛期
前两期的译经活动虽有中国人参与,然总体上均以印度、西域高僧为主译。本期译经师则以中国高僧主持译事,典型代表是玄奘[18]、义净[19],他们不但精通汉文、梵文,佛学造诣更是博大精深,且以朝廷力量设置组织完备的译场,进行大规模的译经事业。特别在唐太宗时期,为玄奘大师开设译经院,译经者达三千人之盛,这是中国译经的巅峰期,同时也是佛教的全盛期。其他,尚有般若三藏[20]、菩提流志、实叉难陀[21]等人,也都为译经事业缔造了佳绩。此外,善无畏[22]、金刚智[23]、不空[24]翻译了大量的密宗典籍,也是这个时期的特色。
唐德宗后,译经事业停歇,又遭受唐武宗、周世宗的破坏,佛教一息仅存,直到北宋时期,朝廷采取保护佛教的政策,极力提倡中印双方文化交流,此后从中国到印度求法者很多,印度、西域来华的僧侣也不少。尤其,宋太祖、太宗诏立译经传法院[25]于河南开封(国都),延请施护[26]、法天[27]、天息灾[28]等人译经。这一时期译经事业更盛,且臻于完美。宋、元之后,译经事业便告终止。明、清两代,则仅有由日文、藏文、巴利文翻译为汉文的零星作品。
佛教经典的翻译,对于佛法的传播贡献至巨,这些译出的经典,经过各代的汇整、刊刻,逐步成为大藏经,流通至今,这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件伟大的事业。加以东晋道安与南朝梁代僧祐大师先后编制了经典目录,对佛典的整理,佛教文化的保持,更是具有开拓性的重大贡献,对于后世佛法的弘传,影响十分深远。
【注解】
[1]竺法兰与迦叶摩腾所译的五部经为《四十二章经》、《十住断结经》、《佛本生经》、《法海藏经》、《佛本行经》,这是佛教传入中国最早翻译的佛经,据传现在存于世的只有《四十二章经》。
[2]安息国太子,于汉桓帝建和二年(148年)来到中国,至汉灵帝建宁年间(168—171),共译出佛经三十余部,主要有《安般守意经》、《阴持入经》、大小《十二门经》、《修行地道经》等,多属小乘经典,以宣扬法数与禅观为主,所译之经“义理明晰,通顺流畅”。
[3]又称支谶,在汉桓帝末年(167年)来到洛阳,于汉灵帝光和、中平年间(178—188)译出二十四部经,最重要的有《般若道行品经》、《首楞严经》和《般舟三昧经》,所译属大乘系统,是中国第一位翻译和传播大乘般若学理论的僧人,其所译之经“审得主旨,质朴无华”。
[4]兼通汉、胡六国语言,先后译出经论三十六部,最重要的有《阿弥陀经》、《大明度无极经》等,其译文“属辞析理,文而不越……真可谓深入者也。”可谓开意译派之先河,对佛教的传播、普及,对中国文学的发展,皆有影响。
[5]乃中印度僧,魏嘉平年间(249—253)到洛阳,译出《僧祇戒本》,这是第一部汉译律本,因此被尊为中国律宗之祖。
[6]三国时代译经僧,交趾(越南北部)人,所译经典有《六度集经》、《旧杂譬喻经》等。曾应孙权之请,于三七日内感得舍利,孙权乃皈依,并为师建立建初寺,传道译经,建业地方佛教因此得兴,此为佛教传入我国南方之嚆矢。
[7]乃西晋译经数量最多的译经家,译有《方等泥洹经》、《宝藏经》、《光赞般若经》等,为中国初期传布大乘教最著名者,共译经典一百五十部。因译《正法华经》,故有观音信仰的启发,又因世居及长期往来敦煌译经,故被称为“敦煌菩萨”。
[8]如后秦鸠摩罗什主持的“逍遥园”译场,北凉昙无谶主持的“闲豫宫”译场,南朝的佛陀跋陀罗、求那跋陀罗以及真谛,北朝的菩提流支等。
[9]东晋龟兹国人,我国四大译经家之一。译出大小乘经律论约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所译主要为弘扬龙树、提婆大乘空宗思想,其译经成就在当时是空前的,不但量大、面广、内容重要,且在翻译文体上,运用达意的译法,使人读起来具有外来语与汉语调和之美。他的译经对中国文学也很有影响,如其所译的《金刚经》、《法华经》,一直是中国文学上的名著。另译有《中论》、《百论》、《十二门论》三论,故被尊为三论宗之祖。
[10]东晋译经家,北印度罽宾国人,曾为罗什之师,后应罗什之请,来华协助译出《十住经》、《四分僧戒本》、《四分律》等。
[11]东晋僧,凉州(甘肃武威)人。僧伽跋澄与昙摩难提等来到长安译经,师即担任传语之职。《梁高僧传》卷一载,师于姚秦弘始年间(399—415)译出《菩萨璎珞经》等五部经,被誉为苻、姚时期的译经宗师。
[12]北凉译经僧,中印度人。译经十九部一百三十一卷,最主要的有《大般涅槃经》,使涅槃学派因之流行,而其本身因受《涅槃经》影响,由小乘改信大乘。又其重视戒律,故译出一系列大乘戒的典籍。
[13]共译经论五十二部,最重要的有《杂阿含经》、《楞伽经》、《大法鼓经》、《胜鬘经》等大小乘经,皆能妙得梵文本旨。
[14]萧梁期间,由印度来中国,二十年译经生涯中,适逢侯景之乱,在漂泊不定中随方翻译,共译经论传记六十四部二百七十八卷,所译主要是大乘佛教瑜伽行派的论著,最著名的有《大乘起信论》、《摄大乘论》、《唯识论》等,对中国佛学理论的发展影响很大。
[15]意译觉贤,5世纪之译经僧,北印度人。译有《达摩多罗禅经》、《华严经》等。
[16]北印度罽宾国人,应慧远之请,译出《阿毗昙心论》、《三法度论》,由此开南方毗昙学的端绪。
[17]东晋僧,因慨叹僧团规范与经律的残缺,乃与同学慧景等,往天竺求法十余年,经三十余国,携回《摩诃僧祇律》等梵本。回国后,与佛陀跋陀罗合译《大般泥洹经》等,是我国沙门至天竺求法的第一人。师将旅行之见闻写成《佛国记》,描述当时印度及中亚实情,具有文献上的重要意义。
[18]唐代高僧,为我国四大译经家之一,法相宗的创始人。因慨叹众师所论不一,圣典亦隐显有异,乃誓游天竺,以问惑辨疑。师西行求法,历十七年,共请回佛经梵文五百二十夹,六百五十七部,为太宗、高宗钦重,赐号“三藏法师”,与弟子窥基等人译出经论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之多,主要经典有《大般若经》、《瑜伽师地论》、《摄大乘论》等。师译笔信实,讲究逐字逐句符合原典的忠实原则,一改过去译经家直译手法,其所主张“五种不翻”,一直为后世译经家所遵。后世将玄奘以前译的经典,称为“旧译”,玄奘以后译的经典称为“新译”。师著有《大唐西域记》,在佛教史学及古代印度、西域文化上,乃至中西交通史料上,富有极高的价值。
[19]唐代译经师,河北涿县人。因钦慕法显、玄奘西游壮举,乃于三十七岁西去印度求法,经二十五年,游历三十余国,携回梵本经论约四百部,武后亲至上东门外迎接,他首先参与实叉难陀的译场,译出《八十华严》,后来又译戒律、唯识、密教等典籍,历时十二年,共译出五十六部二百三十卷经典,其中以律部典籍居多,与鸠摩罗什、真谛、玄奘共称四大译经家。
[20]于唐德宗贞元四年(788年),译《大乘理趣六波罗蜜多经》及《守护国界主陀罗尼经》数种。又译《华严经》四十卷,其末卷《普贤行愿品》,为六十、八十《华严经》所无,至此始得圆满,其功甚伟。
[21]为唐代译经三藏,于阗人。善大小二乘,旁通义学。奉则天武后之命,与菩提流志、义净等,新译《八十华严》,另译有《大乘入楞伽经》、《文殊授记经》,共十九部一百零七卷。
[22]东印度人。唐代开元四年(716年)至长安,翌年译经于菩提寺,译有《大日经》、《虚空藏菩萨能满诸愿最胜心陀罗尼求闻持法》,系将密教传至中国的先河。与金刚智、不空,并称开元三大士。
[23]中印度人。为印度密教付法第五祖,中国密教初祖。于唐开元七年(719年),由海道来华,译出《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并在许多寺院设立灌顶道场。
[24]唐代译经家、密教付法第六祖,南印度人。译出《金刚顶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大教王经》,此经与《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同属金刚界系,而《大日经》则属胎藏界系,此为密教的两部重要经典。不空在长安、洛阳等地大力弘扬密教,掀起风潮。又为密教经典到锡兰(今斯里兰卡)求法,携回梵本一千二百卷。或说与鸠摩罗什、真谛、玄奘等亦同为中国四大译经家。
[25]太平兴国七年(982年),宋太宗敕令内侍郑守钧于太平兴国寺设立国立译经院,称为传法院,由施护、天息灾、法天等主持。
[26]北印度人。世称显教大师。与天息灾同时来华,共译有《大乘庄严宝王经》、《遍照般若波罗蜜经》等。
[27]中印度人。开宝六年(973年)来华,译有《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等。
[28]迦湿弥罗人。太平兴国五年(980年)来华,译有《圣佛母小字般若波罗蜜多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