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乌桓大胜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张郃、夏侯渊带领的后援主力便已经到达辽西郡,但他们却竟惊讶地发现,辽西三郡竟已被张辽的先锋军收入囊中。
此一战,曹军在郭嘉的谋略和张辽的带领下,仅凭一万人马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击败了十余万的乌桓人、五万余鲜卑人,杀敌七万俘敌十余万,共计虐杀俘获了乌桓、鲜卑联军二十万人!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然而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逃入乌桓境内的袁尚、袁熙还有他们所带领的那些袁绍残余势力提前得到乌桓蹋顿单于被曹军大败的消息后,由于惧怕曹军威势不敢掠之锋芒,提前逃入了辽东地区,寻求公孙康的庇护。
没有立下寸功的张郃、夏侯渊纷纷向曹操请战去攻打辽东的公孙康。事实上,曹操此来远征乌桓部落,其目的绝不仅仅只是辽西三郡,其更重要的目标主要还在辽东。
只不过此时,曹操似乎完全没有了任何想要去攻打辽东的心思,因为郭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曹操此时的心思全放在了郭嘉身上。
数日前,一场沙尘暴席卷了曹军大营,逼得曹操只能下令全军向远处的避风口行进。
所谓深入乌桓之地,方知世间艰难。沙尘暴中的曹操大军正深刻地体会着这句话。眼下疾风正劲,黄沙漫天,众人行进之时,必要遮其耳目,闭其口舌,如若不然,则易为黄沙塞口,碎石伤目。且此地道路崎岖,这使得曹操大军的行军速度尤为缓慢。
“原地休息!”
号令刚达,众人皆瘫坐原地,不愿复起。曹操看着眼前士卒行军如此困难,且如今只剩袁氏余孽未清,心中便有了回军之念,而奉孝马车便停于此,于是曹操缓缓起身,想找奉孝商量回军之事,可刚刚进入马车,眼前一幕令曹操惊讶不已:只见郭嘉呼吸急促,面色苍白,拥被蜷缩于马车角落。见主公来,郭嘉缓缓挪动,欲行礼于曹操。曹操见此情形,急忙上前将郭嘉搀扶至角落倚靠。搀扶之间,曹操无意间感觉到,郭嘉本就孱弱的身体,如今正在不断颤抖。
“奉孝为何病得如此厉害?”
“给主公添麻烦了。”郭嘉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回了话。
“奉孝勿要再说!”眼见郭嘉病得如此厉害,曹操内心更加坚定。
“回军,孤这就去和大家说,回军许昌!”说话间,曹操重新以布蒙住口鼻,然而转身之际,一只瘦若木柴的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曹操寻手而看,竟是郭嘉。
“主公不可去!咳咳咳……”郭嘉费劲全力讲出这几句话,
“奉孝休要拦我!倘使因我,奉孝长途跋涉,以致重病在身,我心何安啊?”说话间,曹操眼眶微微泛红,竟是掉下眼泪。
“主公,莫要如此!”说话间,郭嘉拥被而起,不停调整呼吸,乃至顺气才勉强开口:“主公,你看车外将士,虽历尽千难万险,却不退一步,所求为何?”
“为之**平辽东。”曹操试探着答道。
“主公英明,那郭嘉如今身染病疾仍旧行军,所求为何?”
“为之**平辽东。”曹操干脆地答道。
“主公,主公英明。那主公如今率军出征所求为何?”
“为之**平辽东!”曹操不假思索地答道。
“既为之此,还请主公休要轻言放弃。”说罢,郭嘉一把握住了曹操的手:“主公,我们不是在走,我们是在战斗!主公,就让我们战斗到底吧!”说罢,郭嘉又咳了几声。曹操见郭嘉眼神如此坚决,使劲点头。
郭嘉见曹操态度坚决,颤动不已的嘴角渐渐露出了的微笑:“主公,其实回军之策我也曾作打算,今日有些仓促,待我稍微好转与你细说。”说罢,郭嘉不停喘息着,靠在马车角落之中。恍若枯骨一般。曹操见此情形,心中万般焦急,却也无能为力。只得仰天长叹。
突然,车外的士卒开始叫喊了起来:“避风口,是避风口!”曹操闻声下车,向前方望去,眼见此处群山遮蔽不禁大喜,急忙走进了马车中,对郭嘉说:“奉孝,我们到了!”
而此时,郭嘉微微点了点头,便昏睡过去。曹操见状,急忙上前为郭嘉裹好身上的被子,然后下了马车,与大军一起向避风口安营扎寨。
如今过了数日,新的营寨拔地而起,郭嘉的病情依旧好转不多,这令曹操格外挂心。此刻在郭嘉休息的大帐内,地上的干柴被点燃后噼里啪啦的响声混合着郭嘉剧烈的咳嗽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噪乱而又压抑。
曹操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这几日来他无时无刻不陪在郭嘉身边,当意识到郭嘉的身体已经极度糟糕后,曹操罕见地冲着底下人失态咆哮:“马上去找天下最好的大夫来这里,昭告天下谁要是能治好了奉孝的病,我赏他黄金万两、赐他侯爵之位。”
“主公,主公……”病榻上的郭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制止了暴躁的曹操,用虚弱的声音说:“主公,人各有命,生死自有天定。”
“奉孝。”曹操十分懊恼道:“我真不该让你随军前来辽西的。”
郭嘉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主公言重了,能为主公最后再效力一次,我郭奉孝死而无憾。”
曹操亲自往炉火中又添了一把柴,现在辽西这里的天气越来越寒冷,大帐内更暖和一些,对郭嘉的病情多少会有一些好处:“明日我就派人护送你送回许昌,那里的气候比这里温润很多,也许回到许昌你的病自然就会好起来。”
“也许吧,不过也无所谓了。”郭嘉淡然一笑,然后问曹操:“难道主公不打算收兵回去吗?”
曹操如实说道:“我们十万大军好不容易翻越燕山进入了东北地区,现在既然已经平定了辽西的乌桓部落,那么辽东的公孙家族还留着他作甚。”
郭嘉挣扎着坐起身来,轻轻摇了摇头:“主公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染指辽东却未必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去攻打公孙康。”
曹操不解地问:“奉孝此话何意?”
郭嘉分析道:“辽东地区比之辽西三郡物产丰饶、富裕不输中原,因此其境内人口多过辽西三郡数倍。再加上公孙家族世代在辽东为官,深耕此地上百年,在辽东颇得民心。虽然公孙康此人素无野心也不敢主动与我们为敌,但是想要击败他也并不那么容易。而且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冬季,辽东地区的冬季比中原要苦寒很多,我们的将士们恐怕不能适应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作战,就算是勉强能够取胜,恐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见曹操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郭嘉接着讲道:“此外,袁尚、袁熙已经逃入辽东,他们所带领的那一群袁绍残余势力虽然不足道哉但也毕竟有数万人之巨。兵法有云穷寇莫追,我们若是在此时攻打辽东郡,走投无路的袁尚、袁熙必然会破釜沉舟与我们死战。而且届时辽东的公孙康也一定会与袁尚、袁熙紧密结盟,同仇敌忾合力对抗我们。”
曹操叹了口气:“唉,攻打辽东确实极为棘手,可若是就此撤兵我又大有不甘。”
郭嘉咳了两声后,随即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主公可还记得来此避风口那天我跟您说过得回军一事?”
闻听此言,曹操点了点头。
郭嘉继续道:“主公不必担心,我早已计划好了一切,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取辽东。”
曹操大喜:“奉孝快讲!”
郭嘉神秘一笑:“我的计策其实很简单,只有八个字,退军幽州按兵不动。”
见曹操不解,郭嘉再次详细解释道:“我们的大军威胁能够让袁家余孽和公孙家族同仇敌忾,可若是我们选择退军那么他们两方一时没有威胁后必然会心生嫌隙、产生内斗。”
曹操递给郭嘉一杯热茶:“所言有理,你接着讲。”
郭嘉嘬了一口热茶后瞬间感觉舒服了很多,接着讲道:“公孙康此人素无野心,虽然颇得民心却总是给人一种软弱无能的印象。袁尚、袁熙二子又恰恰相反,他们志大才疏,虽无能力却素来野心颇大。现在袁家残余势力虽然寄居于辽东公孙世家的屋檐之下,但袁家余孽毕竟还有数万人马,难免他们不会生出反客为主的野心。届时,袁家余孽与公孙世家一旦发生争斗,那么无论谁输谁赢,辽东必然会因此而伤筋动骨。到那时我们再图谋侵占辽东岂不会更加容易?”
听完郭嘉的一番细致分析后,曹操茅塞顿开,不禁抚掌大笑:“妙哉,妙哉,先是隔岸观火最后坐收渔利,果真是上战伐谋的好计策!以一万兵破敌二十万的张辽其勇猛最多也不过是以一当百,而得你郭奉孝却足以胜过百万兵!”
郭嘉连连摆手:“主公过誉了,我不过是一介只懂得些许旁门左道计谋的无用书生罢了,哪里当得起主公如此赞誉。”
第二日,曹操下令只留少许军队驻守在辽西三郡,控制这里,剩下的主力军队全部撤回许昌。
对这一决定,跃跃欲试时刻准备攻打辽东的众将士十分不解,张辽、张郃、夏侯渊三位主将更是同时向曹操请战攻打辽东。
曹操坚定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战,给出的理由是:“此次我军远征时日太久,若是再有耽搁不能及时回到许昌,恐怕南方的孙权、刘表、刘备等人会趁机攻打许昌。”
张辽、张郃、夏侯渊等人虽然不甘心撤退,但是曹操坚决撤军,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依令行事。
撤军到幽州时,曹操又突然下令暂停撤军原地驻扎。打又不打,撤到半路又不撤了,曹军将士谁也不知曹操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看到众将又来找自己,曹操神秘地一笑:“你们且稍安勿躁,不多时辽东定会出现一场大乱,届时我们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辽东便唾手可得。”
这下众将领更不解了:“主公为何如此断言?”
曹操的双目写满了自信:“这不是我的断言,而是军师的神机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