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仁不义(1 / 1)

时建安二年春,曹操率领大军南征,开始讨伐张绣。谁知大军刚刚到达,张绣便携众部将投降曹操。前所未有的顺利,使得曹操放松了警惕,却也在暗中孕育祸患。

是夜,宛城。

贾诩侧立在主座旁,一脸阴郁。而在他面前,一个身形挺拔,面貌俊朗的将军正来回踱步,双眼如铜铃一般,似是要喷出火来。

“曹贼!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突然,将军大喝一声,如炸雷一般响彻整个议事厅。

“将军息怒。”静立在一旁的贾诩,此时开了口。

“都是你!”说话间,将军将矛头指向了贾诩:“当初非说要投降,如今怎样?那邹夫人可是我张绣的从母,如今我从夫张济尸骨未寒,曹贼就想霸占我从母,这是何居心?”

面对张绣的质问,贾诩叹了口气:“将军,当初我们投降,是为了保存实力,毕竟曹操兵多将广,我们实在无法匹敌啊。再者说,我们投降以后,曹操对我们也是以礼相待,只怕这件事是有别有用心之人从中作梗,来挑拨将军与曹操的关系。”

“误会?”听了贾诩的话,将军冷笑一声:“邹妇人亲口所言,岂能有假?再说,那曹贼既然决定接纳我,为何重金收买我的爱将胡车儿?”

“曹操爱慕贤才天下皆知,而胡将军性格豪迈,勇武过人,曹操想将他纳入麾下也是人之常情啊。”贾诩回应道。

“放屁!”张绣大喝一声:“定是那曹贼想要置我于死地,好接管我手中兵马!想我张绣,好歹被人称个‘北地枪王’,如今这曹贼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不杀他,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将军三思啊!”贾诩急忙拱手行礼:“如今曹操势大,倘若将军贸然出击,定会全军覆没。还请将军三思,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张绣见贾诩如此为曹操说话,心中不免奇怪,问道:“先生为何向着那曹贼说话?难不成先生也被曹贼收买了吗?”

面对张绣的怀疑,贾诩跪倒在地:“将军,倘若贾诩真的被曹操收买,那我今日便已身在曹营,何必在将军危难之际来此投奔?而今将军已然投降曹操,保全士卒。可若将军决意要与曹操决一死战,在下也有一计,可替将军报仇雪恨。”

“是我错怪先生了!”张绣上前扶起贾诩,继续说道:“这可是那曹操先不仁,也就休怪我不义了。先生有何计策,快快讲来!”

时值深夜,议事厅中,贾诩密授张绣对敌之策。烛火在寒夜中瑟瑟发抖,终是不堪隆冬苦寒,徒留一缕青烟飘散……

虽已过了元日,但寒风依旧肆虐。营帐外,四下的篝火与巡逻的军士时时警惕着来犯之敌;营帐内,郭嘉坐在炉火前,斟酒入杯,一饮而尽。醉意朦胧间,手中紧紧攥着的香囊,也在眼前模糊了起来。

“啊啊!”澜月见郭嘉正提笔写文,轻轻扯了扯郭嘉的袖子。

“我在处理公事,干嘛啊?”郭嘉没有抬头,仍旧笔耕不辍。

澜月见状,静静坐在郭嘉的旁边。郭嘉平日读书著文不喜外人打扰,可今日不知怎的,澜月陪伴在身边,却使他感到格外平静。

“写完了!”郭嘉放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澜月又扯了扯郭嘉的袖子,郭嘉转头看着澜月,笑着问道:“夫人何事啊?”

澜月左手抓住郭嘉的手腕,将右手紧紧攥着的东西放到了郭嘉的手中。郭嘉定睛一看,只见掌中赫然一个做工精巧,色彩鲜艳的香囊。

“这、这是?”郭嘉一脸吃惊地看着澜月,澜月用手蘸着酒杯中的酒,在书案上写道:“听说你要随主公南下征战,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就亲手做了这个香囊,只求你可以平安归来就好了。”

郭嘉紧紧攥着手中的香囊,又看了看澜月奋笔疾书的模样,心中涌出的汩汩暖流促使他一把抱住了澜月。澜月一怔,但随即微笑着,紧紧靠在郭嘉的怀里。

“父亲!母亲!我也要抱抱!”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吸引了郭嘉的注意,郭嘉应声看去,只见奕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郭嘉笑着向奕儿摆了摆手,奕儿开心地跑来,扑进了郭嘉怀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拥抱着郭嘉,这就是家吧。

“澜月,奕儿。”郭嘉不停念叨着妻儿的名字,困意渐渐占据了他的全身。就在他即将入睡之时,一个高大魁梧的光头汉子突然闯进帐门。郭嘉立刻睡意全无,坐直了身体,警觉地看着对方。

“你是谁?”

只见这身着铠甲的汉子环视四周,一脸错愕,随即露出一丝抱歉的笑:“失礼失礼,我走错了。”说罢,便要离开营帐,但临走之际,汉子仍旧不忘偷瞄了酒壶几眼。

“既然来了,不妨喝几杯再走?”郭嘉看出汉子的心思,起身又拿了一个酒杯。

汉子嗅了嗅满营帐的酒香,刚点了点头,可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使劲摇了摇头,一脸不情愿地说道:“不行不行,谢过兄台美意,之前主公有过嘱咐,让我不要贪杯,我得注意。”

“诶!司空之意,乃是劝诫兄台不要喝酒误事,敢问兄台一会儿可有要事处理?”

汉子摇了摇头:“没有。”

“那小酌几杯,权当养精蓄锐,余以为司空一定不会阻拦兄台的。”说话间,郭嘉已经将汉子拉进了营帐。

“哈哈,成!那我就够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音未落,郭嘉给汉子斟酒,汉子一口尽饮杯中浊酒。郭嘉见状,大呼一声“爽快!”也一口饮尽杯中酒。三杯酒下肚,二人的话匣子也便打开了。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郭嘉拿起酒壶,为汉子斟酒。

“哦,在下典韦。”说话间,汉子拱手行礼,笑着问道:“兄台你呢?”

“在下郭嘉,幸会。”说罢,郭嘉也拱手回礼。

“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军祭酒吧?”典韦听到郭嘉的名字,有几分熟悉。

“兄台听过我的名字?”郭嘉问道。

“嗯。”典韦点了点头,喝干了杯中的酒:“主公之前提过你,说自己找来了一个对脾气的疯癫谋士,而且每次说到这里,都会开怀大笑。”

“我疯癫吗?”说话间,郭嘉撩了下自己披肩的长发。典韦见状,喝干了杯中的酒,笑着回应道:“反正主公说,你是第一个敢披头散发来见他的人。”

典韦的话惹得郭嘉哈哈大笑,郭嘉喝干自己杯中的酒,拿起酒壶为典韦倒酒。典韦继续说道:“但我看得出,主公很器重你。”说话间,典韦接过了郭嘉递来的酒。

“器重我?别闹了,他倒是经常为难我。”郭嘉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真的!”典韦见郭嘉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认真说道:“我身为主公的都尉,一直跟在主公左右。除了你,我从未见主公这样说起过别人。”

见典韦一脸认真的样子,郭嘉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他饮尽杯中的酒,继续说道:“我来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但我发现,以我的才能,其实能帮到主公的很少。大事小情,有文若兄安排;出谋划策,有仲德兄与公达兄辅佐。更何况,主公他本身便是雄才大略,让我望尘莫及,我甚至觉得主公根本不需要我来辅佐,光凭他自己,就足以改变这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说罢,郭嘉长叹一声,斟酒自饮。

“不,兄台此言差矣。”典韦端起酒杯,与郭嘉干杯后,继续说道:“你所见之主公,乃是众人眼中的主公。”

“此话何意?”郭嘉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随主公征战多年,在众人面前,主公不管深陷何种险境,都不会轻言服输。可我也见过,夜半时候,主公独自一人坐在议事厅,或者饮酒,或者沉思,独坐到天明。”说话间,典韦的眼中竟是有些湿润。郭嘉听闻此话,想起曹公于己种种,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我是个粗人,也不曾读过书,但也明白这乱世之中,唯有强者才能生存。尤其主公,手下精兵强将如此之多,他便需更强,方能带领众人强大。如不然,则何以立,何以一统天下?可主公再强,他也是人啊!他也有软弱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身边没有友人支撑、知己相伴,又该当如何?”说话间,典韦饮了杯酒,继续说道:“所以,兄台不必觉得自己帮不上主公,主公如此器重你,只怕不仅把你当成谋士,更是把你当成朋友、知己看待!”

“是吗?”郭嘉为典韦斟酒过后,嘴角微微扬起,喝干了杯中的酒。这时,典韦一把抓住郭嘉的手:“主公就拜托兄台尽心辅佐了。”

郭嘉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似曾相识,之前荀彧也曾经这样嘱托过他。但此时,郭嘉却不再感到意外,他紧紧握住典韦的手:“放心。”

“时候不早了,多谢兄台款待!改日一定再来与兄台痛饮。”说罢,典韦起身行了个礼,低头穿过帐门,扬长而去。郭嘉回礼过后,走到帐门边,目送典韦离去。想不到今天这酒,竟喝得如此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