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有个周家庄。庄子不大,总共不超过四十户人家,周姓人家就占了三十多户。别看周姓是个大家族,却没有一家是有钱的,尤其周九河家更是穷得屁股上挂铃铛,叮当三响。
周九河已经六十岁了,无儿无女。日子难过的程度可想而知。那房子破的四面漏风。晚上睡在炕上,不用从窗户往外看就能赏月。
常言道“穷在当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村子里也没有人光顾他家。老人不光穷,更孤独,只有一窝老鼠跟他为伴。他从来不嫌弃老鼠,经常趴在炕上跟老鼠说话。每年秋天收了不多的粮食也要分给老鼠一些。
这天晚上,他正趴在炕上借着屋顶掉下来的月光欣赏老鼠。一只大老鼠走到他面前说:
“明天会有人帮你盖房子。”
老人根本不相信:
“能做一个这样的梦我就满足了。”
第二天,果然来了七个打短工的人,其中一个木匠是头儿。他问周九河,为什么不将房子修补一下。虽然没钱,可以求乡亲们帮忙,修补一下房子总能做到。
周九河叹息一声说:
“师傅说的没错。可修补房子需要交税,所用的泥土和柴草也要交税。我们交不起税呀!”
修房子还要交税,真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木匠听了寻思一会儿,要给周九河修造一座新房子,所需的材料都由他们出,不用周九河拿一文钱,也不要一分工钱,需要交纳的税金也由他们出。
周九河如同听见惊雷一般,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好人?难道他们都是神仙下凡不成?连忙又请了七个乡亲帮忙。
木匠让两名伙计带领几个人去山上砍伐木料,让另外两名伙计带领几个人准备泥土,又命两个伙计带领两个人准备柴草,自己躲在邻居家设计图纸。
一切准备停当,开始动工,未出三日,一座造型独特的房子拔地而起,只剩下窗户和门这些细小的活没有完成。忽然一阵锣声传来,周九河吓得全身发抖,急忙向木匠说:
“肯定是县太爷收税来了。”
木匠安慰老人:
“不用怕。不管他问什么,你只要实话实说。一切有我呢。”
周九河口中答应,可心中无底,身子仍旧发抖不止。
一行人簇拥着轿子到了近前。
县太爷下了轿子摇着官步向前走了几步:
“周九河,过来过来。”
周九河胆战心惊地走向前去:
“老爷,您来了!”
“嗯!盖新房了,好事情啊。知道规矩吗?”
“知道知道……”
周九河不停地瞟向木匠师傅。
县太爷掸着衣襟上的尘土拉着长腔:
“那就照规矩办吧。”
“这,我,我,这……”
周九河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木匠走上前去:
“请问什么规矩?”
县太爷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木匠一会儿:
“你是外地人?”
“做工的。”
“怪不得不知本县规矩。”县太爷仰起脸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盖房子占用了皇上的土地,需要交税,用了皇上的木料、柴草、泥土和水,都要交税。你们做工的,赚了钱也要交税。周九河向你们支付工钱,也要交税,另外还有人头税,一二三四五……一共十四个人干活,要交十四份人头税。这就是本县的规矩,听懂了吗?”
“我越听越糊涂。”木匠说,“税收是国家的法度,应该由朝臣们商议,皇上钦定。我怎么不知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税收?”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臭木匠岂能知道国家的法律?”县太爷转向周九河,“周九河,一到交税时你就哭穷。没钱交税,今天怎么有钱盖房子?嗯?”
周九河急忙跪倒在地,哀求道:
“老爷老爷青天大老爷,这房子我没出一分钱。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哪有钱盖房子呀?都是木匠师傅们赞助的,连工钱他们也不要……”
“哈哈哈……有这等好事?有这等好人?我怎么遇不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县太爷把手一挥,“给我拿人!”
县太爷一声令下,衙役们拥上前来就要拿人。随木匠前来的六个人,有的拿起木棍有的拿起铁锹就要动手。
木匠连忙摆手制止:
“县太爷,要钱没有,抓人随便。但是,你得给我留下两个,也好让他们筹集银子赎人。”
“本老爷也是这样想的。你们谁留下?”
“我的六个伙计,你只能带走三个。”
“不行!我要带走四个。”
县太爷吼叫着,命令衙役绑了人,敲着锣耀武扬威地离去。
周九河早吓得瘫倒在地。木匠向一名伙计耳语几句。伙计点点头火速离去。他又命另一人套上马车,拉着周九河赶去府衙告状。知府听说知县巧立名目,胡乱收税,中饱私囊,马上命人将知县传来。
县太爷到了知府大堂,见是木匠和周九河告了他,不由一阵怒火中烧,但是还得忍着,眼珠子转了转分辨道:
“大人啊,下官管辖地区十分贫困,如不巧立几种名目,收不上银子来,完不成指标呀!再说,再说其它方面的开支,也是困难啊。大人,还请大人理解下官的苦衷。”
知县说着递上一份案卷。知府接过来慢慢打开看一眼,微微一笑,将案卷小心地放在袖子里。
“知府大人,此人是一片胡言。”木匠说,“我已经做过调查,就因为他巧立名目胡乱收税,当地百姓才不敢做事不能做事,很多项目得不到开发,久而久之形成了恶性循环。再说,如此巧立名目也是违反国法的。”
“大胆!问你话了吗?”知府一拍惊堂木,“国家是有法度,但在下面做官的,可以灵活运用。人人不愿交税,遍地都是刁民。难哪,难哪!本官也有体会。好吧,看在你一切为了皇上的情份上,本官不予追究了。但是,今后做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太过。两个原告,回家去吧!退堂!”
“慢!”木匠上前一步,“你就这样退堂了?”
知府一愣:
“怎么?他为皇上做事,难道错了不成?”
“他为皇上做事?哈哈……他是陷皇上不仁不义!你堂堂知府,竟然如此公开践踏法律,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还是因为刚才那份案卷吧?里面夹了多少银票?”
知府恼羞成怒:
“大胆刁民,难道你还想让本官将你抓起来不成?”
“我怕你没这个胆量!”
“好哇,我就让你看看本官的胆量。”知府一拍惊堂木,“把堂下二人给我打入死牢,明年春天问斩!”
“好你个狗官,真要逼我现身了。”木匠转身向外,“马将军?”
“臣——在此!”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声音,从外面飞身进来一人,身上穿着铠甲,完全是大将军的打扮。来到木匠身前,翻身跪倒在地,“启奏皇上,臣,已将知府衙门团团包围!”
“用不着包围,只将这两个狗官给我抓起来,凌迟处死!”
这一句话真如一声晴天霹雳,知府早吓得瘫倒地上,不停地抽着自己嘴巴:
“当今圣上喜欢做木匠活,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
周九河高高兴兴回家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那房子可是皇上亲手设计的,谁还敢惹他啊?可是,皇上怎么会来呢?大老鼠怎么知道皇上要来呢?盖房子这几天,一窝老鼠哪里去了……半夜了,周九河仍然睡不着。
七只老鼠突然出现。周九河惊喜起来:
“这几天去哪里了?又从哪儿进来的?”
“我们一直和你在一起啊。”大老鼠有些得意地说,“盖房子的时候,我们就留好门了。”
周九河这才发现墙脚有一个小圆洞,顿时吃了一惊:
“你……你冒充皇上?要被灭九族的!”
“我们是老鼠,灭谁的九族啊……,嘻嘻……”
“那……你们包围知府的那些兵哪来的?”
“没有包围啊。”大老鼠拍拍一只小老鼠头顶,“只有一个马将军。”
周九河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小日子一直很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