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川城内,小伤把玩着司空辉赠金代同的宝剑,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我这蠢笨的兄长,除了在对付我的时候用了点脑子,其余的时间,当真昏庸至极。”
也许他根本没意识到,他现在多么依赖金代同。杀一个无恶不作的地痞,可以为金代同争夺凉川城城主位添砖加瓦,何乐而不为。
金代同道:“父亲近来越发器重我,可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下决心废黜兄长,选择我。”
“人心最难控制。你要做的,不是一味讨好城主,而是发展自己的实力。他若不中意你,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取而代之。”
金代同暗惊。
他早该想到,争夺城主之位,难免有流血牺牲。
“你已经入局,便不能仁慈。你若仁慈,下场也许比我还惨。”小伤颇为伤感。
金代同目光幽深:“我知道。我既已下决心,便不会存妇人之仁。”
小伤不动声色铺陈多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时年九月,凉川城城主不小心摔了一跤,卧床不起。尽管经过调理,身体有所恢复,但依然下不了床。
次年三月,凉川城城主病重,金代同和兄长入城主府侍奉。
金代同率军围住城主府,软禁父兄,对外秘而不宣,以父亲之名,宣布自己继任凉川城城主位。
司空辉当然知晓他的权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可久居一隅的叛军忽然卷土重来,多地流民土匪暴乱,他需要用人,不得不承认了金代同的凉川城城主身份。
春雨如酥,将凉川城的玉石浇得清透。小伤撑着伞离开城主府,回到了大梦药铺。
商略如今富可敌国,暗中为他招兵买马,军队潜伏在无庸城各地,只听小伤一声号令。
凉川城的金代同,昌黎城的李飞度,也蓄势待发。
时年五月,一天,司空辉被噩梦惊醒,他梦到司空曙化作厉鬼向他索命。是夜,风雨交加,他吓得大汗淋漓,心跳加速。
他披衣起身,听得昌黎城李飞度与叛军联合起兵造反的消息。
李飞度幕后之人就是司空曙,司空辉怎能不知?
据传,司空曙刻了一块石碑,碑上痛陈司空辉杀弟夺位、大兴土木、荒**无道等种种罪行,一时间一呼百应,各个附属城纷纷有义军加入,大军来势汹汹,一天就攻下了六个县城,势如破竹,直逼无庸城。
司空辉吓得魂飞魄散,连夜召集众臣商议退敌之策。
下面两排坐着的都是他的心腹,唯独不见金代同。
司空辉一面差人去请,一面烦闷地饮酒。良久,他环视四周,问:“你们谁可以领兵退敌?”
四周鸦雀无声。
司空辉冷笑一声:“怎么,说到退敌,一个个都哑巴了?”
玩弄权术,他们极其擅长。对于退敌这种随时可能人头不保的事,谁都不愿意当那出头鸟。
司空辉气得摔了茶盏:“我平时许你们高官厚禄,此时主城有难,你们就全成了缩头乌龟?”
“城主息怒。李飞度大军才十万人,加上一些乌合之众,也就二十万,不足为惧。”有人分析道。
司空辉瞥了他一眼:“不足为惧,你领兵?”
那人霎时不敢吱声。
司空辉暴怒,掀翻了桌子:“滚,都给我滚!”
大家立刻唯唯诺诺地后退。
金代同姗姗来迟:“城主,我愿领兵退敌。”
司空辉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还是金城主有胆识!快请坐,怎么这么久才到?”
“我方才在路上遇到一群乞丐,阻了我的去路。幸亏我府中护卫精锐,否则现在人头不保。”
“乞丐?!又是这群家伙,即刻下令剿杀城中所有乞丐,以除后患。”司空辉烦闷道。
金代同抱拳回道:“是。”
金代同又道:“李飞度所在的昌黎城地处东南,毗邻陈仓城,与我所在的西北恰好在对角线上。我欲前往陈仓退敌,只可惜鞭长莫及。”
“西北的门户全赖你守着,此次退敌,我另有安排。”司空辉道。
“城主已经有安排了?”金代同问。
“若等你们这酒囊饭袋,只怕明日大军逼到城下我还蒙在鼓里。”司空辉冷哼一声,顿了顿,又道,“一则,我会调派高唐城和安定城二十万大军,从西南和东北两地驰援陈仓城;二则,我会向整个无庸城宣告,所谓的司空曙,不过是一只横公鱼妖!”
“横公鱼妖?”众人沸腾。
他们当真以为,司空曙活着,而且还是从前的司空曙。
“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诸位。”司空辉的脸色渐渐悲伤起来,“我的弟弟司空曙,其实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横公鱼害死的!那天他与我夜饮后留宿我府上,半夜,厢房忽然传来惨叫声。我派人去查看,才发现他竟然被横公鱼妖所吞。那妖物吞了他之后,幻化成了他的模样,还妄想迷惑我,幸而我识破他的诡计,可惜他溜得太快,跳河逃跑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大家万分震惊。
司空辉脸色沉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只恨自己无能,没能抓住那妖怪。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利用弟弟的模样招摇撞骗。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妄图做城主。”
“哼,当初无庸城与九原城交战,横公鱼族早就被屠戮一空。看来那群横公鱼根本没有死绝,埋伏起来伺机报复,所以才杀死了曙少主。”有人愤愤不平。
这群人虽是司空辉心腹,但也有人惋惜于当年司空曙罹难,如今得知“真相”,自是义愤填膺。
司空辉道:“就算舍弃我这条命,也不能让贼子得逞。横公鱼不过是异族,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我等愿誓死退敌,保卫无庸城!”众人异口同声喊道。
司空辉欣慰地点点头。
商议完后,司空辉单独留下金代同。他打量了一会儿金代同,道:“李飞度联合横公鱼造反一事关系重大,金代同,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金代同道:“臣万死不辞。”
“你即刻秘密调兵驰援高唐与安定,片刻不能等。高唐与安定两城太平久了,恐怕不敌李飞度大军。”
金代同不解:“城主为何让我秘密行事?”
“高唐与安定在明,你在暗,对叛军形成包围之势,便可拿下李飞度。”司空辉取了城主令,交给金代同,“见此令如见城主,你调兵与高唐和安定的城主会合之后,告诉他们,这是我的意思。”
金代同诚惶诚恐,双手接过城主令:“承蒙城主厚爱,我定不辱使命。”
“你办事素来稳妥,这件事交给你办,我才放心。”司空辉冷冷地道,“你也看到了,我手底下的人,全都是酒囊饭袋,听到司空曙的名字,连兵都不敢带。哼,这次我倒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无庸城城主!”
金代同忙行礼:“在臣心里,城主始终只有一人。凉川城在先城主治下,一直不被重视。若非辉城主提拔器重,如今凉川城还是一个积贫积弱的小地。”
“倒也不必谦虚。凉川城矿产丰富,在你的治下,和从前已大有不同。”司空辉欣慰地拍了拍金代同的肩膀。
金代同再次行礼:“谢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