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最近来了许多修缮老屋的泥瓦匠,人多,事情就复杂了。”莫啸喝了一口茶道。
“大师说得是。”石斛笑了笑。
莫啸虽觉得对不起泥瓦匠,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转移目标的办法。
“大人,来客人了。”听到属下的通传,还想让莫啸帮忙解梦的石斛一脸尴尬,“这……”
莫啸道:“既然大人有公务,我先回去了。”
“先生雅量。”
莫啸在回廊的方向看到一个五官端正、身形健硕的男人正朝书房的方向走去。管家当即介绍道:“哦,这是昌黎城的大将军李飞度李将军,和我们大人曾是同窗好友。”
莫啸点点头。
李飞度掌管昌黎十万精兵,来头不小。没想到石斛一个大夫,竟然和李飞度相熟。而且,是李飞度来找石斛,而不是石斛拜访李飞度。
“李将军不应该是在军营重地吗?怎么有空来石府?”莫啸好奇地问。
“大师有所不知,李将军这次回城探亲,是得了城主允许的。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再过半个月又该回营了。”
“难得的探亲机会,还要分出一天的时间给石大人,石大人可真有面子。”
“我们昌黎重文轻武,大人的官职虽然不算大,却深得城主喜欢。何况李将军在城主府没有靠山,我们大人肯接纳他,反倒是他的福分。”
莫啸点点头:“原来如此。”
但莫啸来了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听石斛提起这位老友。他们的关系也不像旁人所说的,是故交吧?
石斛早听说李飞度回昌黎城了,只是一直没有前去探望。
李飞度才进书房,石斛就攒出一张荒唐的歉疚脸:“不知道李兄最近回来,我还以为你仍在边境受苦,正想差人给李兄寄点吃的,聊表心意。”
李飞度喝了一口茶,幽幽地道:“石大人说笑了,我回昌黎城的消息,守门的护卫都知道。”
“哎呀,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觉得我会故意不去找你不成?”石斛让下人马上备菜,款待李飞度。
李飞度道:“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大人,家中已有人备了小菜,我回去吃就行。”
“李兄已经成亲了?”石斛惊讶地问。
李飞度摇了摇头:“母亲大人为我做的。”
石斛点点头,复又笑了:“李兄见外了,在这里不必一口一个大人称呼我,你我相识多年,早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了。”
李飞度不置可否。
他转念又想,既然是专程回来访友的,自是不宜显得太生分。他笑了笑,道:“既如此,石兄,我有件事和你相商。”
“李兄请讲。”
“我听说你又开始寻找横公鱼的踪迹了,怎么,当年还没杀过瘾?”
石斛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如果李兄不是找我叙旧,而是想对我的公务指指点点,还是请回吧!”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能放下?”李飞度问。
石斛神色一凛:“李兄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没意思,也不喜欢和人转弯抹角。我杀鱼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管掌好你的兵,其余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既然谈不拢,我先告辞了。”李飞度一杯茶还没喝完人就走了。
下人来收茶杯,石斛瞥了一眼,嫌恶道:“还洗什么,打碎了扔掉。”
石斛家有两块牌位,供着他的生身父母。他出身于书香门第,与李飞度曾是同窗好友。那时的他也不像现在这样暴戾无度,相反,他性情温和,为人怯懦,时常躲在李飞度身后,被人戏称小软蛋。
偏偏,偏偏……
那时候举国上下的横公鱼已经被扑杀得七七八八了,石斛的父母也收到了扑杀令,可他们破例收养了一条怀孕的横公鱼。后来事发,他的父母便把母鱼带走了。谁知道逃亡到半路的时候,官兵追来,母鱼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故意暴露了他父母的行踪,以至于他父母被杀,那母鱼自此一去无影踪。
如此背信弃义,不顾恩义的妖孽,石斛欲杀之而后快。谁跟他提不杀横公鱼,谁就是跟他过不去。
“玉掌柜,你可睡了一个好觉?”
日头正烈,玉瑶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此时已是晌午。
果然,两坛酒的威力不是盖的。她现在胃里烧得厉害,头也晕得厉害。
还没等小伤说话,玉瑶又吐了两次。吐完之后,她的嘴角染了血迹。
小伤皱眉:“你是不是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罢了。”玉瑶摆摆手,“每次喝多了就这样,没关系。过两天就好了。”
玉瑶正想下床,小伤却把她摁在**。小伤似乎生气了,脸色阴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都喝到吐血了。”
“我自己的身体你操什么心?”玉瑶不满地反问。
“我为什么操心?当初你看见我的时候为什么救我?因为我是你的同族,你有义务是吗?那我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同族,所以我也应该关心你。”
玉瑶被他唬住,一时间不敢说话。
这霸道的关心。
小伤下楼,问小二:“店里有没有牛乳卖?”
“客官说笑了,我们这儿只有家常小炒,怎么会有牛乳这种东西。”
“你知道哪里有吗?”
“这……说不好,可能是十里铺那边吧,有人家养牛,你可以去问问。”
小伤出了门,去马棚借了匹马,直奔十里铺。
十里铺没有,他又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买到了牛乳便抱着一路疾驰回来。
“小二,帮我把它煮开,再来一盘生花生。”
“欸,好咧。”
玉瑶一个人在**百无聊赖地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肚子疼,这样躺着,又坐着,反反复复好几次。
终于看到小伤推开门,玉瑶忽然觉得心酸。她凭什么听小伤的,乖乖坐在这里等着?她早应该起来,去调查李飞度的府邸。
“你去哪儿了?”
“我给你买了点东西。”小伤把牛乳和花生米放在桌上,“吃点东西吧。”
“不吃了,我没胃口。”
“吃。”小伤不再用请求的口吻。他发现玉瑶就是一只纸老虎,硬碰硬的时候就现原形了。
玉瑶被强行喂了几颗花生,嘴里鼓鼓囊囊的,还是抗议道:“几颗花生米有什么用……”
“吞了。”小伤道。
玉瑶猛地往下咽,差点被呛。小伤吹了吹牛乳,等温了喂玉瑶。花生和牛乳下肚,玉瑶本还灼热难受的胃舒服多了,不那么疼了。
她越发乖巧,喝完了牛乳,忽然笑起来。她问:“你这头上怎么还顶着一撮草?到底去哪儿了?”
小伤摸了摸头发,怎么弄也弄不下来。玉瑶伸手,帮他撩了一下,他的呼吸微微停顿。
“你看。”玉瑶展开手掌,是一截枯草。
“不小心蹭了。”小伤把碗放回托盘上,“好了,时间不早了,去李飞度的府上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玉瑶点点头。
小伤端着托盘下楼,正好遇到了给他热牛乳的小二。小二看了一眼小伤和玉瑶,会心一笑:“哟,我当客人为什么要跑几条街找人买牛乳,原来是为了……”
“喀喀。”小伤打断他,“这是空碗,你拿去吧。”
小伤匆匆下楼。玉瑶愣了一会儿,也跟着下了楼。原来是这样,难怪小伤头上沾了草。
“掌柜,你打算坐马车还是徒步过去?”小伤只觉得所有的话都有些烫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呃,走吧。”玉瑶和他一样,不知该说什么。
小伤点点头。
小伤对她一直不错,她不该那么惊讶。可是她又觉得,小伤对她的好不是没有缘由的。也许是……小伤对她有一丝丝的好感。
玉瑶向来自诩美貌,别人喜欢她,她并不奇怪。但小伤喜欢她,她就觉得奇怪了。
小伤就是一块木头,怎么会喜欢她?
“掌柜,你在发什么愣?”小伤回头瞥了她一眼。玉瑶顿感尴尬,匆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