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无此心!”商略积压多年的愤懑也在这一刻爆发了,“不是我针对他,是他处处针对我!他利用我的心软,抢夺商家的资源。他为了能够尽快从那次打击中恢复元气,走私私盐,他甚至要在我的货物里做手脚,把我拉上贼船。他何尝不想害死我?他只是碍于你的面子,没有对我下手,就被官府逮着罢了!”
“我不知道……”乔晗露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们还像之前那样,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希望看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一串泪珠从乔晗露眼中滚出,她还是无法接受:“纵然哥哥有错,你再原谅他一次,我保证,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商略沉默。
他已经因为乔晗露原谅了秦山一次,但秦山根本没有吸取教训。
以前他认为秦山就算重利,心里也永远为乔晗露留了一席之地。可他明明知道乔晗露有孕在身,还是奢望利用乔晗露游说自己。
秦山真的变了。
商略的沉默让乔晗露非常害怕,秦山信里说,若商略真的不出手,他可能会成为林老爷子的弃子。
他帮林老爷子办了太多事,一旦下了大狱,林老爷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封他的口。到时候商略的不出手等同于助纣为虐。
乔晗露环顾四周,只见书房的古琴旁边放了一把剑,她转身,把剑拔出,横在自己脖子上。她哭着道:“商略,如果没有哥哥,我乔晗露什么都不是……你若还念着我们的夫妻情分,念着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就帮帮他吧……”
她哭成了泪人,商略的心也揪了起来。她不仅仅是秦山的妹妹,也是自己的妻子,是孩子的娘亲。
“我答应,只要你放下剑,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不骗我?”
“我承诺你的,哪一件负了你?”
乔晗露总算放下了剑,可在放下剑那一瞬间,她晕了过去。她因惊悸和紧张,身上见了红。
商略吓坏了,忙将她抱到榻上:“来人,请大夫!”
乔晗露这一胎本就保得艰难,尽管商略不喜欢她,但还是希望她能快乐。
乔晗露小产了,生出一个死胎,自己也元气大伤,在鬼门关闯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
商略扶着门,看着院子里萧索的枝丫,忽然看见了雪花。
他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惩罚。因为他的爱太凉薄,所以他不配成为一个父亲。可乔晗露又有什么错呢?
乔晗露醒了以后一直没有说话,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想面对。商略想安慰她,又无从说起。
“我已经差人给衙门送礼了,就等他们放人。只要他们不往上报,秦山就能出来。”
乔晗露没什么表情,像个木偶人。
秦山一出狱,乔晗露便让人收拾细软回了秦家。商略派人请她,被秦山斥了回去。
乔晗露不是恼他,只是自欺欺人,想着回到秦家,就像不认识商略一样,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略儿,明天你姨妈一家从宁州过来,你先到凤来居定桌酒席,我想请他们吃顿饭。”商略的母亲向来不问家事,但她和楚家关系甚是亲厚,所以难得出来走动。论礼数,但凡有亲戚来,都得请客吃饭。
上次和楚家人打交道,还是他大婚之日。
最近商略因乔晗露和秦山两人的事,心力交瘁,他母亲吩咐小厨房煮了鸽子汤,给他送了过来。
“略儿,喝点汤暖身子。”
商略的母亲亲自给商略盛汤,他受宠若惊:“谢谢娘。”
她叹了一口气:“自你和晗露成亲以来,便一直愁眉不展。我们当初不想你娶,也是怕看到今天的局面。你莫恨你爹当初对秦家下手,他也是怕你被秦山陷害。”
商略黯然,他恨的不是老爷子,而是自己。
他恨自己的无能、冲动甚至是软耳根。
商略岔开话题:“都是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了。不知道这两年表妹是否也嫁了,也不给我发张请帖。”
他的母亲幽幽地道:“锦仙……她还没嫁。”
“没嫁?”商略微微一怔。
大婚当日,楚锦仙的话犹在耳畔回**。她坚持出席,只是为了远远看他一眼。
“是啊,没嫁。推了多少媒人,自己学染布开染坊,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提到楚锦仙,商略的母亲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她这孩子,看着柔弱,内心倔着呢!”
“是吗?我竟不知她有如此宏图大志。”
“你啊,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年少时只想和我们对着干,如今不过是自讨苦吃。”商略的母亲摇了摇头。
她若不是见商略这些日子愁眉不展,也不会组织这场宴席。
“略儿啊,”商略的母亲心疼他,“你若是觉得不幸福,和离再娶,又有何不可?”
“我既然决定不负她,便不能休了她。”商略拒绝了。
商略每天都会差人去秦宅请乔晗露回家,若是她不肯,就传商略的话问安。每逢初一十五,定然要送补品过去。一开始秦山不收,但送的次数多了,秦山只能将东西堆起来。
乔晗露并不恨商略,只是难过而已。她担心回到商宅,总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还不如躲在秦家,商略因为歉疚,总要过来关心她。
大夫说,她再难生育了。她很难过,想靠孩子拴住商略心的想法也就此坍塌。她若在那里继续待下去,只怕会老无所依。
有时候乔晗露也恍惚,商略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就是不快乐?
后来有一天,她在街上看到一对老夫妻拌嘴,才恍然大悟。自从商略觉得毁她清白以后,他对她便只剩下歉疚了。为了弥补亏欠,他什么都可以承受,但他对她的好是压抑的,是丧失自我的。
“哥哥,我后悔了……”乔晗露伏在秦山怀里,泣不成声,“我宁可从来不认识他……”
秦山的胸口湿漉漉的,心情悲伤。
乔晗露如此,他何尝不是?
他如此,商略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