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俏王子(七)(1 / 1)

自来到苏州后,莫悲有一种平静感,安祥欢欣的平静感。

远离了皇宫的肃穆和庄重,寄身于苏州玲珑秀雅的山水间,整个身心都焕发出一种惬意。白夫人虽势利,可对他是极为疼爱,白老爷更是呵护备至。他知道这一切都缘于父皇的威望和他们对母后的愧疚,现在这一切,他们都以溺爱的方式施加于他。

逛街市、游太湖,品尝江南风味的小吃,在石桥边休憩,到寒山寺听钟。。。。。。。每一天都充满了新奇和期待。

快乐来得太快,就有种不真实感,何况也没持续太久。尊贵的王子来到苏州,这消息在城中风传着。

先到白府探知虚实的是苏州知府。白老爷现已是国丈,早不是先前见到官员就哈腰陪笑的人。

“知府大人你糊涂了吗?当今皇帝只有一子,方七岁,立储君时不是昭告天下了吗?”白老爷为夫人的显摆心中直埋怨,娘娘本意就是想公主不受干扰的玩玩,现在到好,满城都知道王子来到了白府,细细一啄磨,不就前言不搭后语,悲儿的身份会惹人生疑的,他得寻思个好的说法把夫人的话圆起来。

知府眨了眨眼,对哦,皇帝只有一子一女,公主为长,太子为幼。“国丈大人,那这位公子是??”

“哦,这位公子是皇后娘娘在闽南的故友所生,皇上特别喜爱,自小接在宫中抚养,视同已出,除了至亲的亲人知晓,其他外人一概不知。”白老爷沉吟了一会,终于想出一番勉强凑和的说辞。

知府大人点点头,“国丈大人,你老说皇上极疼爱这位王子?”

“嗯,比疼公主还要甚。”白老爷话中有话。

知府心中大喜,虽不是皇上亲出,但疼过公主,日后必定也是位威慑天下的王爷,“国丈大人,下官想请你替下官引见,拜见下王子。”他诞着脸,笑说。

“王子现确是在白府中,但只是微服探亲,皇上有旨,不惊扰官衙。”白老爷抚着胡须瞟了眼知府大人,慢悠悠地说。

“那下官可否以私人名义,请王子殿下到寒舍吃个便饭?”知府大人一点也不愿放弃这个讨好王子的机会。

白老爷站起身来,“多谢知府大人的美意,老夫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怎么说,大人总是一方统领、官府里的人。管家,上茶。”

这茶一上,就是送客,知府大人不敢再强求,悻悻地出了白府。坐着轿,过了两条街,一拍脑门,既然官府不能宴请,那么民间商贾总可以请了吧!

“先不回衙门,去苏州商会。”

白老爷刚喝了一碗茶,抽了袋烟。莫悲今日没有出门,窝在绣楼里,说要学弹琴。他想过去看看。

刚站起身,管家又来报,苏州商会的会长来了。这是多年的老相识,许久不登门了,今日是何事呢?

白老爷从商多年,一寻思,就猜着来意了。看来,这个宴是推不去了。

柳少枫一手超凡脱俗的琴技,莫悲没有学会。他自小,心总是紧拧着,不敢有一点松懈。这样的心情,能学琴吗?他笨拙地在古琴上试拨了几个音,焦桔嚷嚷着,逃得远远的,说恐怖之极。

他挫败地盖上琴盖,叹了口气。

“学琴要静心凝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白老爷手上拿着个帖子,笑着走进小楼。

“外公!”莫悲上前挽着他坐到锦榻之上。

“悲儿,外公刚刚替你作主,应下了一桩宴请。”白老爷把帖子递给莫悲。

“推不去吗?”莫悲不喜与外人接触。丽颜上浮出一层烦忧。

白老爷摇头,“你现在的身份是王子,苏州商会的会长召集苏州的商贾在得月楼,摆酒欢迎你的到来。外公已经推了知府大人的欢迎宴,这个不能再推了。不然,苏州的商贾们会觉得你肯赏光,是瞧不起他们。不要担心,外公会陪着你的。”

商贾!那么,林若阳也会去了,他好象是自已在苏州认识的唯一商贾。

“那些人只会讨好奉承,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嗯,好的,悲儿会去的。”

天刚傍黑,焦桔细心地为莫悲重新梳发束冠,换了一件显示身份的杏色长衫,还塞给他一把折扇,教他如何用扇子挡酒。

白夫人有点后悔当时的嘴快,不太放心莫悲陷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可现已没有办法了,只得对白老爷叮嘱又叮嘱。

“放心,今天悲儿所有的酒,老爷我全喝了。”白老爷豪气地一拍胸。

焦桐皱皱眉,脸上的表情有点凝重,人一多,保护公主就不太方便。“一会,我们不离公子左右。”

焦桔收起了嘻笑,点点头。

得月楼是太湖边上的一栋别庄,近水处是一个荷花池,池畔有长长的朱红色回廊,客人可以坐在那儿观鱼。

宴席设在水阁之中。莫悲和白老爷一下轿,就有位老者迎上前,陪着往里走。焦桐和焦桔欲跟上。

“两位小哥,你们在这边用膳。”一位管事模样的人上前拦住。

焦桐、焦桔对视一眼,无奈地收住脚步。

因莫悲是微服出游,商会会长很周到的没有直呼他为王子,应和白老爷的提示,尊称他为“莫公子”。白老爷坐了酒席的上首,莫公子坐第二。这样的安排,最周全了。商人们纷纷过来,恭维地和莫悲招呼,白老爷疼爱地看着他,觉得又光荣又快乐。

莫悲淡淡地对众人点下头,撩开长衫,坐了下来。

知府大人穿了便服,坐在莫悲的下首。一看到莫悲,他算明白皇上为何会视一个不是自已骨肉的孩子为已出,这位莫公子真是个粉雕玉琢般的俏人儿,惹人心疼呢!

“莫公子,吃得惯苏州的口味吗?”他热情地用双手为莫悲递上一盏茶。

莫悲轻啜了一口,秀眸缓缓地巡视着室内。

在一帮富态、苍老的商贾中,林若阳的年轻显得格外的特出。今夜,他穿了件月白的长衫,神态温雅地坐在酒席的末首。纵使他地位已遥遥直上,但年岁在这,他谦逊地主动挑了末首的位置。

他没有趋炎附势地跟着一帮商贾去向莫悲问安,他只是远远地坐着,一双清澈温和的眼睛含笑打量着莫悲。他没见过这样的一位少年男子,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却又冷得不象个少年,而且俏丽如画。

莫悲和他打了个照面,眼眨了下,算是招呼,然后,莫悲就低下了头。

林若阳温和的眸光好象能包容一切,如春阳下漾着微波的太湖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酒席前,知府大人代表苏州城所有的百姓,讲了一通官话,不过是对莫悲的阿谀奉承之辞。

莫悲的表情非常平淡,把玩着茶盏,象是上面染着的百子图案更吸引他。

幸好,讲话很短。丝竹声中,一道道菜纷纷摆上桌面。

没有人动筷,而是齐齐端起了酒杯。莫悲意思似的把酒杯碰了下唇,就搁下了。宴席的菜式以太湖中的水产为主,虾鲜美红艳,蟹肥大诱人,鱼做成各种精致的品种。。。。。。。

白老爷和蔼地对莫悲介绍着各种菜的口味,更是亲自为他扒虾、剔蟹,珍惜之间溢于言表。众商贾也不敢落后,一个接着一个起身端着酒杯,走到莫悲面前,结结巴巴介绍自已,一边表达自已对王子的仰敬之意。

一开始几杯,白老爷都婉言地推了,后来推不掉,他就替莫悲喝下。知府大人瞧着,可不痛快,这难得遇见王子,敬个酒,怎么全给老国丈挡住了。他悄悄对隔座的商贾使了个眼色。商贾会意,提着酒瓶,笑呵呵地走到白老爷面前,拉过白老爷到一边,面对面的敬酒。

“莫公子,下官一直承蒙圣上关爱,让下官在这鱼米之乡任一方父母官,下官感恩不尽。今日,下官一杯水酒,略表下官对皇上的忠心,请王子饮尽。下官先干为尽。”知府大人一瞧白老爷不在莫悲身边,忙端起酒杯。说完,他一仰脖,喝个干净,杯朝下示意给莫悲看。

“多谢知府大人,只是我不善饮酒,我意思下可以吗?”莫悲又端起酒杯,碰了碰唇。

“莫公子是不是嫌下官诚意不够?”

“没有这个意思。”莫悲不安地看看外公,他正被几人围着,好象无法帮忙。

“这只是太湖特产的米酒,非常甘甜,不会伤着王子的。王子,请!”知府托起莫悲的酒杯,凑近莫悲的唇。

莫悲到底年少,有点不知所措。

“那么下官再饮一杯,够诚意了吧!”知府大人又饮干一杯。

莫悲樱唇微抿,只是端起酒杯,苦着脸,一口咽下。没吃几口菜的腹中突地就象生起了一团火,红晕如霞慢慢地从额角往下延伸。

“莫公子,草民也敬你一杯。”银饰店的掌柜依着与莫悲有过一面之缘,颠颠地跑过来。

“我真的不能饮了。”莫悲捂着唇。

“莫公子,你是嫌草民粗俗不成?”掌柜的象受了伤害,满脸委屈地耸拉着头。

“没有这个意思。”莫悲忙摇头。

“那就请公子小饮此杯吧!”掌柜的欢喜地先饮尽了杯中的酒。

莫悲无力地闭上眼,端起杯一饮而尽。忽觉着水阁象在晃动,耳中轰轰直响,眼前一片模糊,先前喝下去的茶水和着酒,一阵一阵往喉间涌着。

一直打量着他的林若阳察觉莫悲有点不对,他忙起身,端起茶杯,大步过去,“莫公子!”一把托住象要栽倒的莫悲。

莫悲头脑还很清醒,一嗅到这隐隐的檀香味,知道是林若阳。

“不要再敬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他推开林若阳递过来的茶杯。

“这不是酒,是茶,喝下去,润润喉。”林若阳柔声说。

“也不能喝,我想要吐。”莫悲无助地按住胸口。

林若阳一惊,含笑对看着的知府大人一笑,扶着莫悲,“我带莫公子出去吹会风。”

“去吧,去吧!”知府大人酒已敬好,也就无所谓了。

林若阳半拥着莫悲走出水阁,湖风阵阵袭来,酒意猛的上涌,莫悲一个踉跄,腹

面中的酒和水喷喉而出,一点也不拉的全吐向了林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