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离恨恰如青草,更行更远还生(1 / 1)

“朕真的输了吗?”皇上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棋盘,只差半子呀,也太不心甘了。

向斌微微一笑,轻摇手中的折扇,热天下棋可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他边拭汗边说道:“臣弟承蒙皇上相让,侥幸胜了半子。”

皇上白了他一眼,还侥幸,今日,他都输了三盘了,这盘满以为胜券在握,却还是输了。他棋艺是真的不如王弟呀,不过,这下棋并不是他的本意,输就输了吧!招招手,让太监撤了棋盘。宫女送上莲子汤,两人各吃了一碗,觉得满身的暑气都随着这清凉的汤去了。

“王弟,天色还早,屋内闷热,随朕到花园里走走。”皇上说道。

向斌起身看看窗外,明月高悬,树枝轻动。“也好,外面有些风,想必凉快点。”皇上挥挥手,让一班随从退下。两人走出门外,沿着花径徐徐踱步,就像儿时在向王府,他年长些,向斌年幼些,两人夜里总要在园子里呆得很深才肯上床睡觉。向斌自小便知护着他,敬着他。

皇上欣慰地看着向斌:“王弟,算来朕登位也快十六个年头了,时光飞逝呀,从前呆在向王府的日子好像还似昨日。”

向斌点点头,“我也觉得一年老似一年。”

皇上哈哈大笑,“你比我小,你若老了,朕岂不是更是老老头子呀!”

“哈,皇上,你可是万岁,年轻着呢!”向斌打趣道。

“去,”皇上推了向斌一把,“不过,王弟,说实在的,你最近头上白发多了几许呀!”

向斌没有答言,幽幽地看着远方,这还不是蒙某人所赐,想她的三百六十五夜呀,夜夜都是钜心的疼啊!

“王弟,那天和王妃谈心,她一直叹息,说你迟迟不肯娶亲,让她很是烦闷。从前,我也一直不催你,让你自由。但你现今都三十好几,也该收心,娶妻生子了。向家可只有你一个儿子。”

向斌苦笑笑,“不急的!一个人也很好,自由如风。”

“这可不像你讲的话,莫不是你心中有个女子?”皇上试探道。

向斌向前紧走了几步,低声回道:“皇上,你不要为臣弟操心,这种小事,臣弟会好好解决的。”

皇上不满他的顾左右而言他,还小事呢,明明是人生大事,他想了想,说道:“蒙古国公主宝格格,听说能歌善舞,娇美大方,现已到边境,为了礼数,你就代朕迎接如何?”

“迎接可以,但请皇上可不要打什么主意。不然,到时,很难收场的。”向斌郑重地说,皇上那点心思,他可是一眼明了。

“知道!”皇上失败地看着向斌,“朕一定不会逼你娶你不想娶的女子,但如果你中意于她,朕可就把她指给你。”从边境到京城,也要个三月两月的,一路相随,王孙公主,难免生情,谁知他会不会动心呢?如他不动心,那自已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只怕皇后又会许久关门弹琴不理睬他了,哎,为人兄长的苦心哦,皇上不禁都为自已感动了。

向斌点点头,“那好,我明日便起程去边境,母亲那边,请皇上多费心了。”

“那是自然,莫谈王妃,贝儿朕还不是时时念着,就怕冷如天让她受个气,吃个苦什么的。”

向斌仰面大笑,冷如天会吗?从没有看谁疼妻疼得那样大惊小怪,整天一幅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傻样,唯妻是从,只有贝儿欺他的份,哪有他让贝儿受气的理。

皇上也笑了,“想不到如天那小子真是换了性情,这是我们贝儿之福呀!想当初,朕还很担忧呢,他那一脸的粗悍样。”

可不是吗,向斌笑了,这世上的姻缘哪里是看得相配便幸福的。抬头看看天,月已到中天,星星晶亮而又繁密,想必明日一定是个大晴天,适宜起程。从边境回来后,也该出去走走,寻寻那个不知回来的人了,两年啦,不知她现在可好?不能再等了,再等不到,他真怕头发就全白了。

因两国修好,边境无战事。两国商贾往来,带动了边境一带的经济发展,边城呈现出一片富饶安宁的景象。

向斌一路走来,只觉青山绿水,阡陌纵横,楼台林立,店铺一家挨着一家,集市物品琳琅满目,居民安居乐业。向斌不得不感叹远离战火是多么的明智。

边城知府一接到快马来报,早早便在城门守候。看到远处旌旗飘飘,大队人马井然有序地走来,忙打开城门,领着一班同僚,列队迎接。

向斌温和地笑笑,彼此行了礼,对于所见所闻,他大大地对知府褒奖了一番,一并送上皇上对前线三军将士的奖赏。知府喜颜于色,引领着一班人马进了官邸。等收拾妥当,方才请到花厅用饭。

花厅内早有身着异域衣衫的一男一女在等候了。男子年岁长些,见了向斌,右手放到胸前,弯身施礼。向斌谦让着回礼,知府忙介绍:“这位是蒙国使臣,奉命送公主进京,这位便是公主宝格格殿下。”

向斌不禁有点吃惊她怎会在此,再想想蒙国女儿自小在草原长大,与中原礼仪不同,心中便了然了。“公主一路辛苦了!”他含笑招呼道,草原女子比中原女子身材高些,深目高鼻,长相英气,不似中原女子的秀丽,向斌不禁想像皇上见到她后会如何形容。

“你便是文武全才的向王爷吗?”宝格格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向斌。草原女儿不会掩饰,情感都写在眼里。

“不敢,我是向斌,那些只是传闻,当不了真。”在她灼热的目光里,向斌有点不太适应。“我是代皇上来此接公主回京,如公主方便,我们明早便起程如何?”

宝格格笑了,“父王说京城繁华壮丽,不象这边疆,茫茫草原,千里戈壁。到京后,你会陪我到处看看吗?”这王爷俊雅高贵,宝格格越看越心悦。

向斌小心地说:“我想到京后,皇上一定会找人好好陪公主逛逛京城的。”

“那你呢?”宝格格不禁失望地问道。

“我是皇上臣子,自然还有很多份内事要替皇上分担。”

“那我们就不能常见面了吗?”

“公主,”使臣微笑着拉了一下宝格格,“向王爷昼夜赶路,早已疲惫,请用餐吧,王爷还要好好歇息呢!”

知府也赶忙说道:“对呀,各位,请!”

众人分宾主坐下,菜一道道上来。

使臣担忧地看着公主,她根本无心吃饭,目光始终含情脉脉地停留在向王爷的身上。君主一直交待,一定要让公主嫁给中原皇上,而不能指给什么王爷,日后,公主为皇上生个一男半女,方才能永保两国和平,使臣不禁祈祷:真主呀,保佑公主不要生个意外。

一席饭吃得有些沉闷,菜结束,彼此便早早告了别。使臣送公主回房后,思来想去,不太放心,想想还是来到公主房前。宝格格并没有睡下,两眼晶亮,独自依在桌边想着心事。

“公主,请开下门。”

宝格格回过神来,打开门,“怎么了,使臣?”

使臣掩上门,神情慎重,“公主,你虽是女子,但生在君王家,身份特殊,有些事便由不得自已。”

宝格格点点头,不解地说:“我知呀,宝格格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公主,这次去中原,是与中原皇上成亲,你记得吗?”

这一刻,宝格格的心倏地一沉,脸色发白,喃喃地问:“王族不是也可以吗?”

“公主不远万里去京城,难道只为嫁一个王孙公子?公主,你肩上的使命是两国的安宁呀,你想草原永远牛羊成群,牧民安居乐业吗?”

宝格格心灰地转过身,无力地说:“我懂的,但王爷不也是皇上的弟弟吗?”

“公主,王爷只是皇上的臣子,嫁了他只是普通的王妃,而你如做了皇上的正妃,日后生下子嗣,便是与蒙古国世世代代血脉相牵,这是隔不断的亲情呀。”

宝格格惨白的脸上,泪水纵横,“不要说了,使臣,宝格格会遵守诺言,嫁给中原皇上。”

使臣终于放下心来,看着公主哭花了一张脸,不禁心点心疼,安慰道:“听说中原皇上亲和儒雅,风度不凡。公主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宝格格含泪一笑,“多谢使臣,去休息吧!我想静一静。”

使臣欲言又止,叹口气,开门出去。

灯残,梦尽,一抹似水的柔情,在心间,点点滴滴地洇散,如歌,如诉。宝格格哭了又笑,笑后又哭,一个人思思想想,只觉无法呼吸,不禁开门到院子里走走。

淡淡的月光下,有一个身影在院中走走停停,相伴着一两声轻叹。

虽是初见,但那身影却已刻在心中,宝格格心抖了一下,颤声喊道:“向王爷。”

向斌惊了一下,看到是宝格格,笑了,“公主也没睡呀!”月光下,看到她脸上泪痕闪闪,他当她是离乡心伤,忙劝慰道:“公主,不必担心,京城虽远,但人情浓厚,民风纯朴,公主会喜欢上的。”

宝格格哽咽地点点头,“我知道!王爷不是疲倦了吗,为何还不睡?”

向斌一笑,那表情有点无奈,“我在担心一个人,担心得我越想越怕,不敢睡去。”

“那人是个女子吗?”宝格格紧张地追问。

“应该说是个孩子,任性的孩子。”他刚刚睡着,忽然梦到慕云喜欢上了别人,一下子惊醒,知道是梦,却还是感到撕心般的痛。他不敢再睡,属性起床走走。只恨不得此刻便回京城,交了差,天南海北寻她去。

“你对她真好!”宝格格幽幽地说,他心里原来有一个人呀,失落地打量着他忧心的面容,他不是她的,好羡慕那个孩子!

“夜寒湿冷,公主还是回房休息吧!”

“嗯!”到底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子,性情磊落,知他有了心上人,便再不留恋地转过身,把他的影子从心中抹去。

向斌看着公主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想起皇宫里高高的院墙,不禁对她满心地同情起来,又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矣,此水几时休,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秋日的余晖下,散学的孩子追闹着,在田间大声吟唱现学的诗作。稻谷已收尽,麦子还没种下,田间里空旷一片,站在高岗上便可看到远处村庄的炊烟凫凫。风已经有点寒意了,叶子在枝头呆不住,一片两片地纷纷飘落。

是因为孩子们的吟唱吗,还是因为秋天的萧索呢,莫雨儿莫名地生起一缕悲伤的情绪。

“雨儿!”一件厚实的外衣轻柔地披在身后,莫雨后回首,是娘慈爱的笑意。“娘亲,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在屋内久等你不归,不放心,也是想出来走走。秋凉袭人,雨儿的身子单薄,可不要大意。”

“嗯!”柔柔地依进娘亲的怀抱,莫雨儿微闭双眼,嗲嗲地说:“多谢娘亲!”

“雨儿,程公子今日又托人来提亲了。”莫夫人小心翼翼地说,“他其实是位不错的公子,为人风趣、体贴,很懂世礼。”

懂世礼吗?要不是娘亲在面前,莫雨儿一定会流露出不屑的笑意。不知从此时起,程夫子讨起了娘亲的欢心,卖弄才华,引经用典,他本是江南第一才子,身就风流倜傥、风度翩翩,自然让娘高看一眼,可是这与她有关系吗?

见女儿没有应声,莫夫人又接着说:“难得程公子还才华出众,不入俗流,在这清冷的乡间做一个学堂先生,也尽职尽责,他到是位真正的君子。”

“娘,我不招贤纳士的。”他是君子又如何?

莫夫人一愣,叹了口气,“雨儿,其实在这乡间嫁位先生,种花植草,天长地久,你就会品到,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也许吧!如果这位先生姓向名斌,那么做村妇做商妻,她都会觉得幸福的。可惜不是,那么,她就不能做到。

轻笑地冲娘亲坚起一双玉葱似的手,“娘,你看我这双手,会做衣,会画画,会写字,却不能种草种花,不能洗衣纳鞋,不能做饭熬汤,简单的日子也会被我弄复杂的。娘亲,你就留我在你身边祸害你行了,别人,你就放过吧!”

无奈地看着着雨儿的笑脸,除了叹息还能做什么啦!莫夫人抚着女儿秀丽的面容,这么的美丽灵秀,却为何有一颗苍老的心呢?“好了,娘不再提这件事了。雨儿,你是不是无法忘记向王爷?”

一听此话,莫雨儿的笑意忽然就像被人抹去般,黯然地看着暮色中的田野,喃喃地说:“娘,离开他,并不是我们之间有了改变,而是身份,命运让我无力反抗,现在,除了回忆,我还能做什么呢?”毕竟大哥曾经疼她入心、入骨。

莫夫人被雨儿这句话说得心生疼生疼的,“娘明白了,只是娘不舍得你呀!现在还有娘陪着你,日后,娘走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莫雨儿惶恐地抱紧娘亲,“娘,不要乱说,你怎会离开呢?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莫夫人又想叹息了,看看天色太晚,红叶在田埂上急急地寻来,她拉着雨儿转身,娘俩慢慢地朝家走去。

“昨夜,我梦到你爹和你兄长,他对着我流泪,说想念我们娘俩,老爷说他们在那边过得很好,云鹏也娶了亲。”

莫雨儿担忧地看着娘,她神色间有丝欣慰,“娘,你还好吧!”

莫夫人点点头,“好呀,其实不要把生老病死看得过重,一切都是命数,不是想看着雨儿能开心,娘觉得如过去和老爷、云鹏团聚也不错。”

夜深重重,莫雨儿在**仍是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脑中一遍遍地回味着娘亲讲的话。对于娘亲,自已是否是个拖累呢,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生生死死地在一起,想必是人生幸福的极致了,但是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总有人先行,总有意外,不能逃,不能避,只有咬着牙去面对。娘亲在父亲、兄长离开后,自闭心神,一定伤心到极点,但要念着她才活在这世上,这些年,娘一定很辛苦很辛苦。想到这,又是自怜,又是不平,莫雨儿隐忍了多日的泪,再次泛滥。

哭哭想想,想想哭哭,也不知到了几更,才迷糊睡去。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红叶惊惶失措地叫喊着,从门外冲了进来,看见莫雨儿还在睡着,不禁放声大哭,“小姐,大事不好啦!“

莫雨儿被哭声从梦中惊醒,看见床前,红叶哭花了一张脸,再看看窗外,已见天亮,“怎么了?”

“小姐,夫人她,夫人她走了。”红叶急得语无伦次。

“去哪里?”莫雨儿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

“不是呀,小姐,夫人她死了。”

“乱讲!”莫雨儿脸一下变得惨白,她快速地穿衣下床,“昨晚夫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是真的呀,小姐!”红叶哭得气都接不上来,莫雨儿双眼一闭,差点跌倒在地,她稳住心神,奔向娘亲的房间。

莫夫人的房内已挤满了人,柳俊跪在床前,老泪纵横,其他人也是哭声一片,看见莫雨儿进来,人群让出一条道。

卧**,莫夫人双眼紧闭,面容宁静,嘴角带笑,“娘不是分明在睡着吗,你们胡说什么?“莫雨儿厉声斥道。

“小姐!”柳俊颤微微地上前,“夫人她是在梦里走的。”

“不,”莫雨儿拼命地摇头,她不信不信,昨晚娘还陪着她唠了许多家常,她怎可能就那样走了呢?

探手抱起莫夫人,身躯已微冷,她忽地天眩地转,一口血喷涌而出,她跌倒在床侧。屋内一时,哭声喊声,乱成一团。

“小姐!”看见莫雨儿幽幽地醒来,红叶惊喜地含泪笑了,她回身喊道:“柳大爷,小姐醒了。”

突来的变故,让柳俊也失去了往昔的从容,他许久才回过神来,急步上前。莫雨儿的泪无声地从眼眶里急涌出来,朦胧中,看着**面容栩栩如生的娘亲,心痛如铰,娘好自私,她去那边和爹爹、兄长团聚,又把她独自丢下,为什么,为什么?

气结于胸,她忽然一头向墙角撞去,不行,她要去找娘问个明白?

“小姐!”柳俊惊恐地大叫,一把拦住莫雨儿,“你不要吓小的了,小姐,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撑起来,无论怎样的悲痛,现在最重最重的,是要让夫人安心下葬呀!”

看着从娘亲儿时,便跟随在身侧的老总管,莫雨儿终于哭出声来,“娘,她又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没有,小姐,夫人她从醒过神来后,便一直尽力撑着,让小姐安心,处处为小姐着想,她只是如油灯般,已燃尽了,不然,她怎舍得丢下小姐?”柳俊哭着安慰小姐,雨儿小姐年轻的命怎么像浸在苦水里般,好可怜!

“真的吗,柳俊?”莫雨儿絮絮地重复着。

“当然,小姐,夫人病了多年,能醒来,不是奇迹吗?以后又很快起身,行走,你不觉得不容易吗?小姐,你要好好的呀,老爷和公子的墓在京城,你还要好好地把夫人送过去!”

是,莫家的祖坟在京城,她是不能把娘孤怜怜地扔在异乡。莫雨儿悠悠地摸向娘亲,“娘,我现在不怨了,你是没有办法才丢下雨儿的。如你地下有知,一定要和爹爹、兄长开开心心地过。”把脸偎进娘亲的怀里,虽已没有温度,但这一刻还能触到娘,看到娘,“你放心,雨儿一定会好好地把你带回爹爹的身边。”

柳俊听了小姐的话,终于把心款款地放进了肚子。看莫雨儿稍稍有了点理智,他抑住悲伤,说道:“小姐,夫人在此不宜多留。尽快回京城,找师傅做法事,把夫人妥善安葬。还有,”他难过地看了一眼夫人,“这一路回京,路途遥远,夫人的遗体要火化后,才能成行。”

莫雨儿哽咽地点点头,她懂的,其实是否火化,她到不会多想,最后一切都是归天尘土。

“好,你去请法师过来超度吧!火化后,我便去京城。”

柳俊不禁赞叹地看了一眼冷静的小姐,“小姐,我这就去。去京城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应小姐的。”

“不,你年纪大了,这样的远途,实在太辛苦。”

柳俊急了,“小姐,夫人是柳俊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怎能不让小的送最后一程呢?”

“可是,华儿在这安了家,你以后也要在这边养老,而我以后。。。。。。”娘不在了,她也就没有理由呆在这里了,她的以后可能是要伴青灯经堂。“以后,我也许不再回这里,何苦来来回回呢?”

“那又怎样呢,小姐,难道柳俊承受不起吗?我老了,能为小姐做的也有限,就让小的好好送送夫人,好好照应小姐吧!”

莫雨儿抽泣着点头,“那么,就麻烦柳总管了。”

主仆二人含泪而笑。

马车停在院内,行李也已就绪,即将出远门的红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这是去京城呀!莫雨儿用红色的丝锦小心地扎好装着娘亲骨灰的坛子,紧紧护在怀里。只三日,她已形销骨立,像换了个人般。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广漠的田地、洁净的院落、树木,田埂上有个孤单的身影不舍地看向这里,那是程夫子。她的目光没有多作留停,现在的她再没有多余的心情为别人担忧了。

她要去京城了,只是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莫雨儿悠悠长叹,红叶拿过披风为她系上,天气冷似一天,寒冬要来了,如果路的尽头,是花木扶疏的春该有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