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1 / 1)

江南,小镇。

小镇确实很小,只几户人家,但桥很多。桥都重红朱檐,幽然独立,精致而又婉约,清贵而又优雅。一条河穿镇而过,河岸上,青石森森,苔痕绿绿,伴着河水潺潺,古松巍巍,越发显得小镇的清秀怡然。过了小镇,便是大片大片的稻田,有几户农家闪落在田边。

中间一家是一溜的几间房,密密的果树围房栽种,泥土垒成的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门前一口水井,几只公鸡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屋子里,天花板的梁柱露在外头,没有上漆,几扇格子窗原来的大红朱漆已褪成碎裂的朱红色,竹制的家具被擦洗得发亮,几件小摆饰,一本被风吹乱的书,显示家主人诗意而又清雅的生活。

厨房在最西端,一个粗壮的丫头正在满头大汗地做饭,柳大爷说,今天夫人和小姐要到了,她可要好好表现,这家给的钱可不少哦,比种地强多了。想到这儿,小丫头憨厚地笑了。

两辆马车慢慢从田间的碎石路上驶了进来,一位蒙着面纱的少女搀着一位华贵的夫人下了车,一位厚实的后生把几个箱子从车上搬下来。

柳俊从屋内迎了出来,“夫人,小姐,你们可总算到了,这几天,我都坐卧不宁,怕有个闪失,那该如何是好哦!”

莫夫人打量着四周,深深呼吸了一下,含笑说:“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很久不出来了,一路上游山玩水,晒晒脆脆的阳光,闻着果香花香,真是舒心呀!雨儿,你呢?”

面纱后的雨儿也笑着点点头,“柳总管选的这住所也不错,安静而且不受外人干扰,乡间的空气清新,谷蔬也新鲜,真好!”她撩开面纱,清丽的秀额绽着一朵微笑,温柔的神情像花一般。

“小姐可是瘦了点,夫人气色还可以。”柳俊怕阳光晒伤夫人和小姐,忙请她们进去。后生腼腆地扛着箱子跟在后面,柳俊疼爱地问道:“华儿,累吗?”后生笑笑摇头。把小姐和夫人扔给别人,柳俊可不放心,一到江南觅下住所,他便让在江南绸缎坊帮工的儿子悄悄去京城接她们。

莫雨儿看了书房和卧房,很是心喜,老管家到底还是知道她的习性的。柳俊倒上两杯清茶,“房子,我没有翻修,怕太惹目了。在这里,清静了些,但很少有外人造访,来往的都是附近的农人,所以夫人和小姐尽可安心地住下。一些生活用具,我让华儿去采买,绸缎坊也会过些时日送四时衣衫和食材来。”绸缎坊是小姐开了寻梦坊后,和别人一起在江南建的,现今到了这里,以后的开支就指望这边了。

“嗯,柳总管考虑得很是周祥,再请三个丫头吧,一个做饭,一个洗衣收拾屋子,一个照顾娘,要灵巧点的。寻梦坊这些年积蓄还不少,日子不用过得很清苦,你也不要事事亲为,也该享些福了。”莫雨儿感谢地看着柳总管,这些年,一有事,总是他跑前跑后,“在附近建几间房,帮华儿娶妻吧!从此后,这里,你是户主,我与娘不要露面,别人问起,就算是远亲造访。”

“嗯!我已请好了。都是不错的农家姑娘,朴实着呢。”小姐的话语像是看破红尘,只有在看夫人时,才会有点情意,柳俊不舍地叹了口气。

莫夫人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后背,双眼微合,似在隐忍着什么情绪,“雨儿,你还小,你陪娘呆在乡间太委屈了。”这儿是养老的地方,哪应是如花的姑娘流连的地方。

莫雨儿娇柔地嗔怪道:“娘又乱讲话了,有娘的地方才是家,哪有人呆在家里还委屈的。再说这乡间有赏不完的景,我好奇还来不及呢!”

柳俊不忍看夫人和小姐相互担忧,忙从屋外喊进一个穿碎花衣衫的丫头:“这是红叶,以后就是照顾您的,夫人。时间不早了,您们一路上也累着,梳洗后好好吃餐饭吧!小丫头的手艺虽然和柳园不好比,但还对付得过去。”

红叶乖巧地上前搀着莫夫人,引领她进房。这几日,柳大爷可是很认真地**过她们,虽没有在大户人家做过事,但人只要有一颗诚心待人就行了,这家的夫人看上去好亲切,那个小姐美得像仙子般。红叶走着,还忍不住回头偷看一下莫雨儿,而且她讲话很柔美,真让人羡慕。

看见娘进了房,莫雨儿佯装的愉悦便不见了。她挥手让柳俊去忙,自已弯身进了书房,拿下头上的面纱,漠然坐在书案前,清丽的眸子里泪光闪烁,肩膀微微**,低抑着声息抽咽。从硬着心离开京城那一天,怕娘自责,她便没有流过一滴泪。但午夜梦回,她总是从梦中哭醒,一次次在梦中找寻大哥的身影,却总是看他背而不见。他一定很气她吧,马车每行一点,便离大哥远一点,她的心就痛一点。此处而今离大哥已是千山万水,她也只有在相思中镂下大哥的一切了。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再话巴山夜雨时!

莫雨儿脑中忽然跃出大哥在世时吟诵的一首诗,止不住一遍遍复吟:共剪西窗烛,共剪西窗烛,这诗想必现在很暗合自已的心态吧,只是诗中还有希望,而她却永无期了,想到这,她如水的秋波中**起一层浓浓的忧郁。

没有房屋的遮挡,太阳从一露面,乡间的路上便洒满了散碎的金光。薄雾像轻纱披在田间,树木上隔夜的露珠,在晨风里悄悄坠落。

莫雨儿披了件衣衫,悄悄开了院门,沿着田间小径,慢慢地走着。农人早已下田做活了,看见田埂上日日早起的姑娘,大声问候着。莫雨儿回应一个微笑,来了一些时日,这纯朴的乡风让她非常平静。总是睡不着,又怕扰了大家,便早起在田间转转,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农人的真诚很快便打消了她的惧意。她和他们渐渐熟悉,有时还会停在垄上看他们做活。而他们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表现得更是很卖力。

今早,垄上还有一位早起的闲人。一位牵着马的书生从大路上走了过来,他清瘦的脸上有双干净的眼睛。看见莫雨儿,他显然有点意外,但仍礼貌地点了下头:“姑娘,请问去镇上学堂怎么走?”

莫雨儿脸一红,“我不是本地人,那边乡农一定知道。”书生诧异地打量着她,她欠了欠身,顺着田垄又向前去了。

“这位公子,去学堂一直往前,见到一棵大柳树便拐弯,再前,有座小木桥,桥边有所白房子便是了。想必公子是新来的先生吧!”农人走上前,笑着问。

“正是!”书生点头。

“学堂缺先生很久了,孩子们可盼着呢。”

书生微微一笑,谢过农人,牵马向前,忍不住回首看看莫雨儿,却发现她早已走远。这乡间竟然有如此气质清雅的女子,真是奇了。

大雪纷飞的夜晚,最快意的事莫不过围炉烫酒,与友人彻夜狂饮。这等雅事,“京城四少”更是热心。醉仙楼的雅间里,伙计早在炉上温着酒,另一个炉上煨着汤。四少们进来时,早已一室暖意。

掸落身上的雪花,四人解开披风,拿去狐帽,围着炉暖暖手,心绪不由地舒展开。向斌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漫开狂飞的大雪,想起有一个惧寒的人,不知现在她可好?时间好快,她走了近一年啦!一点信息全无,那日去观梅阁,老掌柜还问起她,别人都时时把她记在心底,她呢,忘了别人吗?

“向兄,关窗,关窗,来,喝酒。”冷如天拉过向斌坐下。桌上酒已倒满,卫识文笑道:“还向兄呀,要喊大舅啦!过几天,你可要迎娶小郡主了。”

冷如天嘿嘿一笑,满脸傻傻的满足,让向斌直是叹息。贝儿居然应下如天的求婚,真出了他的意外。不过,这是好事,他诚心愿他们幸福,如果如天能改掉大大咧咧的习惯就更好了。

齐颐飞一如往昔,酷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他们有趣的话也只是抬抬眼。

“齐兄,听说嫂夫人有喜了,是不是?”冷如天兴奋地问道。

齐颐飞点点头,“你的消息可真快!”

“呵,我也是那天在你府上听你娘说的,她笑得那个开心哦。”

向斌看看齐颐飞,他的脸上没有快做人父的喜悦,却有种完成任务的放松。秋天时,他娶了一家富商千金。那女子,恬静秀美,听说两人相敬如宾。向斌不喜欢夫妻间像宾客般的相处,那样太疏离,显得生分。但各人有各人的方式生活,颐飞快有孩子了,如天也要成亲了,识文也有了位红颜知已,唯有他心内的一个人,还不知飘在何方?

四人举杯,齐齐喝了一盅,各自挑了些菜。卫识文脸上有了丝酒意,他又为四人注满,端起自已的杯,“这一杯,要贺如天马上大婚,也要贺颐飞升做人父,”他转向向斌,“还要向向兄道歉。”

三人相对一眼,有点不解。

“卫兄,这前二项都说得过去,后面的道歉一谈所为何,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向兄的事吗?”冷如天问道。

“唉,那日柳公子被点破女扮男装,我讲了一些诨话,一定让她很是伤心。其实那是为了安慰齐兄的,并不是我的真意。她一定当了真。我后来又没拉下脸去解释,以至于她远走他乡。虽然她小小年纪,我却是很是敬重。”

向斌拍拍卫识文,“慕云不会记在心上的。她走是有些心结,不是因为你。”

“那假小子呀,去年的冬天啊,还和我鬼辩什么是真正的男人,我硬是被他唬住。呵,幸好他不是男人,不然,我哪比得过他。”冷如天在心中偷拭了把冷汗。

齐颐飞端起酒杯,一口饮干,凝望着炉火,傻傻出神,那个假小子呀,他是无由再去想了!

提起慕云,向斌脸上的表情不由温柔了许多,俊雅的面容更加亲和。她从来就是最独特的,“慕云虽然很充大人,其实内心孩子一个,有点鬼灵精。”

“有时还像小刺猬。”冷如天补了一句,把大家都惹笑了。

“向兄,听说皇上为和亲的事,一直在催你,你该如何呢?”卫识文问道,齐颐飞猛然回过神,“真有这事吗?”

向斌微微一笑,“这件事,我还是有办法对付的。公主只有配皇上,我要求不高,只想要个鬼灵精。”

齐颐飞轻轻地松了口气,看看他温和的笑容,想想他心里一定很想雨儿吧!他烧了寻梦坊、寻梦阁,却把柳园所有的下人全留下,一切都按雨儿在京城时那样安排,听说他偶尔还住进柳园的小楼。这般的痴情,天地都会动容的。

这一切,雨儿,你知晓吗?

寒冷的雪夜,四人不由地都想起那个秀雅的身影。

入冬后,田间便清闲多了。麦子虽刚冒出点嫩芽,远远看去,一片清绿,为单调的冬日添了一抹鲜亮的色彩。河岸和田埂冻得结结实实,有些树上还有一两片黄叶,稀稀落落,让人看得心戚戚的,结冰的河畔并不寂寞,有几枝芦苇在风中姿态万千地摇曳着。

过不多久,天开始下雪了,雪花密密地飘着,很快便把大地间所有的一切全盖得严严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种季节除非有急事要出门,农人们一般都呆在屋里,男人们整理整理房舍,修补修补农具,女人们则要为全家纳鞋,做衣,还要张罗着年货,没多少日,就要过大年了。

柳华儿的新家是在新年前建好的,青砖青檐,回廊高院,在乡间显得格外气派。柳俊为他聘了一房亲,是个健壮的村姑,过了年便要迎娶过门。莫夫人让柳俊这个年去和儿子好好过,这边有几个丫头照应便行了。柳俊说什么都不肯,主子在,哪有下人走开的道理。驳不过他,莫夫人便让柳华儿一并过来过年。这边只她和雨儿两个,确是冷清了些。雨儿整日不是看书,便是描图,除了在她面前还有个笑脸,有几句话讲,转开身后,那眉心结的愁绪比江水都深。莫夫人总是忍不住叹气,不由地怀疑这样子离开京城,到底是对还是错?

虽在乡间,柳俊在除夕夜也早早挂上灯笼,贴上窗花、对联,点上烛火,在窗棂上系上了长长的辣子和干干的玉米串,客厅的桌子上爆竹摆得满满的,厨房里各式菜肴,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他希望事事图个吉祥,夫人和小姐在闭塞的乡间也能快快乐乐过个年。

“这是谁的字,笔锋豪放,字形苍劲优雅,写这字的人一定潇洒倜傥,恃才自傲。”莫雨儿看着门上的一幅对联,赞叹道。农家节省,对联都是买了纸,请村里有点学问的人书写的。想来这乡间也是藏龙卧虎啊,这字的火候可不是一朝半夕练成的。

柳俊笑了,“这个呀,是小的刚交的朋友程夫子写的。”

“你的朋友?”莫雨儿奇了,柳俊跑前跑后,和村里、镇上的人都慢慢熟了,从没听说他交了朋友呀。

“呵,程夫子是学堂的先生,前阵村里人家过寿,夫人让我送份礼。人家留下吃饭,我凑巧和程夫子同桌。我从没见过一个文弱书生喝酒那般豪爽,谈吐又特别诙谐风趣,待人还知书达礼。我不禁和他多谈了几句,他和我这老人到是投缘。后来,我去学堂见过他几次,一起喝点酒,一起到池塘里钓鱼。这样,我们就成了忘年交的朋友。”说到这,柳俊脸上有种很开心的愉悦。

学堂的先生?莫雨儿记起了,那是个有双干净眼眸的书生,曾经向她打听过路。“乡间太冷清了,有个朋友也不错呀,风雪夜,围炉谈心,煮酒吟诗,也是人生一大情趣。”莫雨儿冲柳俊笑笑,看见红叶扶着娘从房内出来,忙上前。

“娘,晚饭还没开始呢?厅里冷,在房里多呆会吧!”

莫夫人怜爱地看看女儿,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实实的,笑了,“雨儿,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衣服全穿身上了。”

莫雨儿不好意思地看看自已,也笑了:“乡间太空旷,冬日显得特别的冷,不比京城,房子多,树多,人多,炉火生得多,我难免要多穿点,这样才不会冻啊!”

她还是忘不了京城呀,莫夫人心疼地转过脸,怕雨儿看见她不舍的表情。“雨儿,明年我们换个地方吧,这儿没有熟悉的人,离集镇又远,买什么都不方便。雨儿应有朋友,一起逛逛店铺,在外面酒楼吃个饭,相伴玩玩。”

“娘,这乡间还好啦,娘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什么都好,暂时不想离开。”

“这儿适宜娘养老,可不宜你久呆。”这附近不是农人,就是渔夫,雨儿在这儿一直呆着,找个相配的婆家都没有,雨儿过了年十八了呀!

莫雨儿撒娇地抱住娘,“娘,开心点,今儿可是过年。记住哦,有娘的地方就有雨儿,不准再说别的,如娘日后倦了这里,我们就离开。我听说很远的南方,没有冬天,一年四季,瓜果飘香,柳翠花红,可舒服呢!想搬家,我们可以考虑那儿呀!”

莫夫人白了女儿一眼,笑了,“那多远呀,少不得几月的奔波,人生地疏的,我可不想。”

“对啊,对啊,还是先住在这边吧!”莫雨儿笑得一脸得意,心却隐隐发痛,有个家很不容易,不想做只候鸟,一年四季总在飞,娘年岁大了,也不宜搬来搬去。再说,呆哪里都是孤孤单单的,这乡间还能拥有一份宁静和淡漠,有什么坏呢?

“夫人,小姐,柳大爷放爆竹了。”红叶欢喜地看着门外,一串爆竹声正欢跃地响起,她不由地笑着跳起来。

感染了红叶的好心情,莫雨儿和莫夫人也一起走出去。院子里,柳俊和柳华儿把爆竹排了一长串,用燃好的香一个个去点,只听到噼啪声此起彼伏,火花里,丫头们嬉笑着,又蹦又跳,莫夫人拥紧女儿,长叹道:又是一年过去啦!

等了许久,才等到春暖花开,芳菲如幕,繁华满眼,积压了一冬的思绪,莫雨儿早早起床,想独自看看风景,没想到在路边与程夫子相遇。

“你是柳家常住亲戚吗?”程夫子看着垄上浅妆敷面的清秀女子,一袭白衣,衬出深深浅浅的光景,裙袂飘飘,盈盈摇成一道人间天色,他脱口问道。

她冲他微微欠了下身,径自走过。他是柳俊的朋友,她不计较他的鲁莽。

“你这样子忽视别人,是故作神秘,还是自命清高?”程夫子一脸兴致勃勃。

莫雨儿没有回首,看着脚边的一簇野花,冷冷地说:“清高又怎样,神秘又如何?”

“神秘吗,便是惹人猜测,渐渐要人刻在心中;清高呢,是与众不同的风情,仍是想别人多瞧一眼吧!”

“是吗,想来任何女子从你面前经过,无不都是想你---江南第一才子程夫子多留一眼喽!其实神秘也好,清高也罢,都只表达一个意思,当我是路人就好。”

程夫子不理会她话语中的讽刺,惊异地道:“你认识我?”躲在这乡间教书,便是怕那些红颜知已寻来,没想到她居然认识他。

“醉考场,闹青楼,为红颜掷千金,江南才子名气太大,虽在乡间,却也有所耳闻。”当初在寻梦坊内,各府的千金与夫人闲聊时,她便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是传奇一时的人物,只是没想到在此遇到。

程夫子哈哈大笑,“我真的有那么出名吗,你这样一讲,我到是对你有了兴趣。这村野偏僻,有你这样的佳人在此,我到不会寂寞了。”

莫雨儿浅浅一笑,“这样的念头,你最好打消。彼此都是来此寻找宁静的,何必打破?”

“你不怕我用强?”

“如那是你的方式,我会觉得奇异,江南才子这样的雅号,是用强才得来的吗?这与山野强盗有何区别,再者也会让天下为你倾倒的女子所伤心的。”

“呵,好一个聪慧的女子,什么样的原由让你隐居在此呢?”程夫子眼中闪着欣赏和恋慕。

“这样的好奇心还是不要有为好。”莫雨儿说完,又慢慢走远。

暖暖的阳光,融融洒下,凝聚在程夫子的眉心,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一束浓得化不开的倾慕。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意外,我喜欢!”他张扬地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

村里的学堂是以前一家大户的祠堂改的,镇小村僻,很少有先生愿意来此教书。程夫子来此后,这村那村的孩子全过来了,祠堂里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但因都没读过书,程夫子便一起从头来。他教三字经、百家姓,有时也会让孩子们吟几首诗,风趣的讲解让孩子们很易吸收。他又是个性情中人,不拘礼节,讲话讨人欢喜,村农们对他极是尊重。

散学后,他的住所前总是聚满了人,听他说故事,讲远方的趣闻。柳俊有时也会过来,在一边含笑听着,人散了后,他再告别。

今夜,程夫子似心中有事,看见柳俊过来,便淡淡几语打发了门前的人。两人关上门,他倒上茶,急切地问:“柳大爷,你家寄居的那位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柳俊手中的杯一晃,茶泼了些出来,他缓缓放下杯子,警觉地问:“为何问起这个?”

“实不相瞒,小弟我今日在田间与她相遇,被她的风姿所倾倒,很想结识与她。”

“哦,”柳俊迟疑了一下,“程公子你一表人才,学问又高,什么样的姑娘都能结识,我家那位姑娘没见过世面,高攀不上程公子的。”

“呵,柳大爷,那是你的谁呀,这样子保护她,我不仰慕别人,独独对她一见钟情。”

“千万不可,我家姑娘,她可是许配人家了。”柳俊不禁有点慌乱,在程夫子面前,他没有了往昔的精明,他那双眼像看穿别人的心思般,让人生慌。

“柳大爷,你可不会说谎,这几句话前后矛盾呀!”

柳俊心一横,罢了,“程公子,我实话告诉你,那位姑娘其实是我的主子,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你把那个钟情咽下去吧!她是柳俊拼了老命也要保护的人。”

程夫子愣住了,那女子气质高雅,看得出不是寻常。他不死心地追问:“我真的配不上他吗?”

柳俊“唉”了一声,向王爷、齐公子,那都是什么样的人呀,小姐都没嫁,程夫子,一介学堂的先生,小姐怎会多看。

他看着程夫子轻狂的神态,婉转地说:“我也不知,小姐性情淡泊,似不愿谈嫁。我见夫人提了几次,她都岔开。”

“夫人也在呀,那么夫人能做小姐的主吧?”

"嗯,小姐最孝了,夫人的话总是听的。”

程夫子面色一喜,他要拿出全副才情,去讨夫人的欢喜,日久天长,再提婚事,想必也就不难了。

柳俊看着他的喜态,暗自摇头,小姐的心不会在任何人身上放下的,除了那个人是向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