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真的深了吗?
天灰蒙蒙地,像要遮掩什么,阴霾了一天还不够,入夜后,也雾气弥漫,仿佛穿越长街便要熨湿衣衫。
没有月光的夜晚,红的灯笼晃着,映着忙做生意的商行。
夜市喧哗,没有月光,人潮一样熙攘。不归楼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今夜一样宾朋满座。
重阳节刚过不久,满街的菊香依旧。沿街的红烛摇曳,一点点的微光,在雾气里显得特别风流,像一痕一痕划过地面的流星。
向来镇定自若的君南今夜失了冷静、没了风度,狼狈不堪地奔跑着,顾不上发丝被风吹乱,来不及拭满头满脸的汗水,就是喘气也不敢停下。
终于,君府近在眼前了。
“南儿?”君总管讶异地看着跑进来的君南,愕然抬首。君南只是摇摇手,忙不迭地穿过曲廊,往里奔去。
厢房中没人,庭院的凉亭中立着一个孤单的身影。
君南停下脚步,默默地站了一会,才轻轻唤了声,“堡主。。。。。。。”
这一声,不知为什么,听得君问天心底一窒。“哦,是君南啊,回府啦!”他象平时一样招呼,转过身来,好象君南没有离开很久,而只是刚出去了一会。
君总管和王夫人一帮女眷们与君南前脚后脚地追了过来,但只是远远地站着,不敢出声,每个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打着冷颤。
“恭喜堡主,夫人刚刚为你生下一对儿女,小堡主是兄长,小小姐是妹妹!”君南字字句句清晰地说道,唯恐语意不明。
后面的女眷们失声惊呼。
君问天挑起一眉,看他一眼,便施施然踱下台阶,“哦!是吗?那你是送孩子回来的吗?”他朝后看了几眼,没有发现秀珠。
君南低下了头,咬住唇,感到一脸的冰凉,他一摸,原来是泪。“不,我是来请堡主进宫接夫人回家的。”
黑暗中,君问天的身子晃了晃,他轻笑道:“她还愿意回这个家吗?”
君南抬起泪湿的双眼,嘴唇颤抖着,“事实上,夫人她已经回家了。只是不知她是去了飞天堡还是回了君府?”
君问天突然一动不动,寒眸冷冷地盯着君南。
“堡主,快进宫吧!夫人和小堡主、小小姐都在等你呢!”君南说不下去,悲痛地扭过头。
“君总管,备马。。。。。。。”君问天沉着自在地吩咐道,抬步上前,不知是拌到了什么,他突地一个趔趄,直直地跌倒在台阶上,额头重击在石板上的声响让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君南上前来扶,他摇头,掸掸灰尘站起身,平静地往府门走去,经过王夫人身边时,他停下笑了笑,“娘亲,听到没有,碧儿给你生下孙子和孙女了,这次,她真的要回来了,你快让人把厢房收拾好,燃烛、点香、熏被、熬汤。。。。。。”
王夫人已经预感到发生了什么,按住心口,拼命地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只是拼命地点着头。
其他女眷们也纷纷红了眼眶。
一路上,君问天没有再出声,君南几次开口,他都摆摆手制止了。他脸上的神情出奇的平静,举止有条不紊。
风吹入马车内,他身上衣袂缓缓飘动,一双寒眸漆黑如子夜。
皇宫的大门今天破例洞开着,几盏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动,糊着的羊皮纸象是漏了点缝,发出呜呜的悲啼。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直到后殿的宫门前,君问天跳下马车,大步向寝殿走去。
宫女和太监惊恐地看着这个俊美的男人,他身上凛然的森冷,似乎连鬼都会不寒而栗。
人群如潮水突地分开两边,让出一条宽敞的道,直通产房。
君问天拧了拧眉,一步步了进去。
以为今生不会再相见的人终于邂逅了。
他的小闯祸精今天真的好乖,安安静静地躺在秀珠的怀中,不是歪着头对他俏皮地笑,也不是一脸精灵古怪和他谈阴谋,也没有象个小女人一般赖在他怀中对他撒着娇。。。。。。。她恬静地闭着眼,象睡熟了,小手挂在空中。他心疼地握在掌心里,小手冰冷,他抬起放在腮边捂着,另一只手温柔地替她拭去湿贴在额角的发丝。
“夫人,堡主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呀。。。。。。。”秀珠已经哭不动了,喉咙沙哑得不成样。
“孩子。。。。。。。”抱着孩子的稳婆们凑上前想让君问天看一下,他没有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碧儿,低声一句:“秀珠,抱孩子,我们回府!”
秀珠愣了愣,松开双臂,君问天小心地抱起碧儿贴在怀中。
一直站在里侧,已经快崩溃的窝阔台面容抽搐着走过来,伸手,想碰碰碧儿,君问天让开,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个空。
“大汗,多谢这些日子对君某娘子的照顾,打扰了!”君问天冰冰冷冷地说道。
碧儿是他的娘子,不是某某的皇妃,是他一个人的,从前到永远都是。
“君堡主。。。。。。。”窝阔台悲绝地闭上眼,他想不到碧儿会突然这些离开,所有的良辰美景转眼成空。她终是离开了他,以这种倔烈的方式。不管他有多深爱,她都不肯走向他。
“大汗,这份谢意,君问天铭记在心,现在无法回报大汗,但是有一天,君问天一定会涌泉相报的。”君问天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抱紧碧儿,在一道道注目礼中走出了寝殿。
窝阔台目送着他的背影,无由地打了个冷战。
“碧儿,冷吗?”君问天走到马车边,贴了贴碧儿的脸腮,柔声轻问。
秀珠和君南一人抱一个孩子站在身后,泣不成声。他们突然发现君问天一动不动,两个人走过去。
君问天的眼中沽沽地流个不停的,不是泪,而是一滴滴血。
“堡主。。。。。。”
碧儿,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早点懂你的用意,你就任性地这样对侍我吗?还是你怕我会忘了你,所以用这种办法让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故意这样乖、故意这样的美,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怕我骂?你一下子就给我生了一男一女,是想完成任务,然后就偷懒不尽妻子的义务?
没用的,碧儿,这次我真的和你生气了,不管你怎么表现好,我都不原谅你,除非你睁开眼,亲自对我说:老公,我错了,我离开你是不对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碧儿,你现在又想逃哪去了呢?这个游戏你玩了多次,能不能换个花样,你要知道,不管你躲在什么地方,我总有办法抓回你的。
等着吧,小闯祸精!
君问天抱着碧儿跨上马车,“堡主。。。。。。。”君南只看到君问天身子一个后仰,他只来得及抓住了他的衣角,君问天“咕咚”昏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两只手还牢牢地抱着舒碧儿。
秋夜冷得叫人发颤,可都不及这一幕,令人震撼、煞寒。
***
二年后!
八月中秋,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草原上野花开得正盛,红松林在远处翻着绯波,大大小小的湖泊如明珠般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草原中央的那片大湖边建起了一座宽敞的木屋,两位修长的男子背屋临湖,风微微把他们的衣摆吹动。
不远处,两个走路还有些蹒跚的孩子蹲在草丛中合力捉一只蚂蚱,其中一个小姑娘一头卷卷的发丝煞是招人注目,她偶尔抬起头来,清丽的面容上,秀眸滴溜溜转个不停。而另一个小男子则沉稳得多,俊眉英目,可以预见日后必然是位翩翩少年郎。
“君兄,记得初次遇到碧儿,也是这个季节,就在这附近,清晨的露水很重,她就睡卧在草丛中,睫毛眨呀眨的。”韩江流闭了闭眼,压下心中剧烈的酸楚,“她问我现在是什么朝代,问我家是不是什么银行,问我能不能收留她。。。。。。。一切清晰得好象就是在昨天,而她偏偏已离开了我们二年了。”
“不,她没有离开,她只是迷路了,有一天,她还会回到这里的。”君问天笃定地说道。
韩江流扭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碧儿去世之后,君问天就和孩子搬回了飞天堡,把原先填实的湖让人又挖开,他在这边建了房、种了树,然后就住到了这里,说碧儿有一天回来时,可以一睁眼就看到家。
“她能从千年穿回到蒙古,我不信她会轻易死去,她也舍不得死去,这里有我,有仕林、诗霖,她一定还会回来的。”君问天挑眉,双眸刹地发亮,像黑夜里一瞬的星光,分外夺目。
韩江流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碧儿刚去世的三个月,君问天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人犹如丧失了神智,后来还是两个孩子的哭声唤回了他。他一恢复,就非常理智、冷静,生意照做,日子照过,但谁要是向他提一句续弦的事,他就象个疯子,大叫大吼,说碧儿根本没死。
碧儿死了是有目共睹的事,但君问天这样讲,大家只好依了他。在痛苦的时候,心里有个寄托,才有办法过下去。像自己初闻碧儿去世,不一样痛得死去活来。和碧儿的回忆是自已心中唯一的慰藉,轻易不敢碰。
“青羽和骆塞主回骆家塞了吗?”韩江流换了个话题,不想君问天痛,也不想让自己疼。
君问天点头,“嗯,是的!他们以后估计不会再踏进飞天堡了。”
“大汗会追究这事吗?”
“随便他!”君问天眸光一冷,轻蔑地倾倾嘴角,“我和他之间的债有一天会算清的。”
“君兄,何必呢?你应该多为仕林和诗霖着想,他们还小啊,没有娘亲,你若一意孤行,他们好可怜的。你再富甲天下,怎么敌得过大汗呢?我听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大汗现在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修和林城,筑万安宫,建迎驾殿,大兴土木,广采美女,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国事都是太子贵由过问。”
“我自有主张,你不要担心。江流,你的儿子也该一周多了吧,好象只比仕林小几个月,钱庄还好吗?”
韩江流淡淡地一笑,“我所想的目标都达到了,陆家当铺被四海钱庄吞并了,陆老板一家回到乡下养老去了,继承人也有了,我应该算很好吧!”牺牲了他与碧儿的爱情,换来这一切,再好也显得可悲。
“江流,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陆可儿,已经不是孩子了。。。。。。。”君问天没有多说,他相信韩江流会懂,什么人是他应该珍惜的。“帮我照应下仕林、诗霖,我看看碧儿去!”他推开木屋的门,听到韩江流在身后发出一声轻叹。
木屋很宽敞,他推开里间的门,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台阶,他拾阶而下,墙壁上镶着的两颗夜明珠把地下室照得通明。大理石堆砌的室内,一点清咳都会引起巨大的回响。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水晶的棺材,里面放满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在冰上面,碧儿一身翠绿的裙装,恬恬地睡着。棺材边有个桌,桌上放着一叠碧儿生前画下的画,还有一封信笺。
他舍不得把碧儿埋在土中,他要日日相对,夜夜看她入睡。这身子也是碧儿回到蒙古的躯壳,要是没了,碧儿就真的回不来了。他想尽了办法在湖边的地下建了这个冷室,碧儿好端端地住在这里,二年了,依然面目如新,他相信有一天那双闭上的眼还会为他睁开的。
君问天依棺而坐,温柔地轻抚着棺面,宠溺地对着碧儿微笑,随手拿起桌上的信笺,其实他已看过多篇,信的内容也早已烂熟于心,但每天看着碧儿读这封信就象和碧儿面对面坐着。
“仕林,哦,也有可能是诗霖,是妈咪啦!妈咪呢,也就是娘亲,不过妈咪不喜欢那个称呼,好象喊老娘一般,把妈咪喊老了,人家可是很年轻的妈咪。妈咪有点笨,还不会写这儿的字体,你们读这封信时,可以找你爹爹帮忙。”
“对不起,妈咪因为某个原因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不能陪你长大,但是不管在哪里,妈咪都会爱着你!你在这里,有爹爹、祖母,还有姑姑疼,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一个新妈咪,相信你会过得很幸福的。如果想妈咪,可以去找韩叔叔、忽必烈小王子,他们都是和妈咪很熟的朋友,他们会向你说起妈咪以前的种种,也会关心你、照顾你。”
“妈咪对你没有什么大的要求,快快乐乐就好!不赞成你做官,这是个乱世,即使元朝成立,但时间很短,做官难免把握不住方向,会让自己委屈,也会惹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伤害。妈咪也不愿你从商,你爹爹从商非常辛苦,幸好他是个极端精明的人,但这样还是经常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做个真正的普通人,游山玩水,读想读的书,做开心的事。你爹赚的银子多,可以让你享受、随意到彻底,不花白不花,呵,他又不是外人。”
“如果你长大后遇不到心仪的人,不一定非要成亲,也不一定非要生子,人生很短暂,能对自己负责就不错了,别想着子子孙孙,象愚公一样。一个人的世界也很精采。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象妈咪这么幸运,能够遇到你爹爹,被他爱上,嫁给他,和他一起生下你。”
“爹爹表面上很冷漠,但只要是他所爱的人,他的心很温柔很细腻,宠得你以为这世界都象随你的性情在转。遗憾的是我们只有一年的夫妻之缘,不过,相比较人家一辈子都在寻找一生所爱,我不费力气就撞上他,真的太幸福了。仕林,替妈咪好好爱爹爹。。。。。。。也替妈咪对他说声对不起,离开他,不是不爱,而是深爱。。。。。。。”
“仕林,。。。。。。。”
已经读过无数次,但每读一次,仍然会热泪盈眶。
君问天弹去眼角滑下的泪珠,蹲下身,柔声低喃。
小闯祸精,你不是普通的懒啊,不肯抚养孩子,还要孩子帮你爱我,那你干吗呢?
碧儿,玩也玩得差不多了,测验我的心也该有个尺度。二年啦,走了那么久,该回来了!
飞天堡的门为你开着,君府的门为你敞着,我的双臂为你一直张开。
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第四卷 纤云弄巧
第1章 春梦了无痕(上)
“夫人。。。。。。”颌下长须飘洒的老头和盛装的中年美妇对她微微点头。
她身子笨重,不便起身,只能含笑招呼,“老先生,皇后娘娘。。。。。。”她指着不远处的座椅请他们坐下,让宫女送上茶。
她看到皇后使了个眼神,殿中的宫女和太监低头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夫人,唉,”白胡子老头叹气,“老夫犹豫再三,还是来找夫人了。在与夫人认识之初,老夫就看出大汗对夫人的不同,也曾担忧过夫人迟早有一天会成为祸国红颜,但看到夫人与君堡主伉俪情深,大汗事事考虑周全,老夫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后来夫人两次被君堡主所休,大汗突然对夫人生出了希望,不知不觉用情很深,老夫在一边看着,欲言又止。夫人确是古今少有的奇女子,在俄罗斯使臣来洽谈边境贸易之时,老夫发觉如果夫人与大汗一起,也许会带给蒙古前所未有的福音,老夫决定成全大汗与夫人。老夫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忘了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君堡主对夫人真的情冷,夫人真的爱上了大汗!”
老头挫败地摇头,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继续。
“一切不象我所料的那样,君堡主对夫人的情意从来就没减少一丝一毫,深爱的程度老夫都无法用词语来形容。夫人,你呢,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夫人你为了君堡主,不得不妥协暂居宫中。君堡主为了你带你走,帮助大汗除去了四王爷,结果你却成了大汗的妃嫔。君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容老夫多加描绘,夫人你又是什么样的慧黠女子,遇到的人都有目共睹。你们都不是甘愿为人摆布的人,现在的境况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君堡主在外,夫人在内,若两边夹攻大汗,老夫不敢想像那样的状况!”
盛装的女子在一边冷冷笑道:“老大人考虑的是日后,本宫却要担忧现在。大汗竟然容允自己的妃嫔怀着别人的孩子,还和他共居寝殿,这在后宫已经掀起了很大的波澜,本宫作为后宫之首,无法安抚其他妃嫔们。寝殿是大汗休息、夜晚批折的地方,有多少朝庭机密,自古后宫不涉政,怎么能随意踏进呢?大汗把皇法宫规全忘了一干二净。”
她抬头,很认同他们的话,“两位来一定不是向我倾诉这样的,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白胡子老头咬了咬唇,站起身,“夫人,老夫在朝一日,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大汗。”
“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大汗现在的情形是不可能放了夫人,但是把夫人握在掌心又是个大的隐患。大人在一日,君堡主与大汗之间的纠纷就不一日不会平息。为了两全,老夫只有请夫人自已上路了。”白胡子老头目光如炬,灼灼地盯着她。清儒的书生说起狠话,也会杀气腾腾。
她挑起眉,温婉地一笑,“老先生是要我自尽吗?可是我若自尽,传到君堡主耳中,他一样不会放过大汗的。”
“夫人,你很爱君堡主吧!君堡主若与大汗争起来,谁赢谁输,夫人心里很清楚。”
她叹息,“是,君堡主斗不过大汗,所以我才呆在这里。”
“有一个法子,既能让大汗对夫人死心,又能让君堡主不对大汗生疑。”白胡子老头看向盛装女子。
雍容华贵的女子微闭下眼,手指微翘,慢悠悠地说道:“提神汤!”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夫人不是马上快临产了吗?女子生产犹如踩在棺材板上,一只脚在棺材外,一只脚在棺材内,碰到难产、大出血都可以让女子送命,这种方式不是人力所为,而是天意。提神汤是一味助产的药,可以帮助产妇增加气力,顺利产下胎儿,但是会引起血崩。呵,血崩,夫人懂什么意思吗?”盛装女子抿嘴累笑。
血崩,鲜血象洪峰一样破堤而出,一泻而下。。。。。。。
那场面,让她本能地一瑟缩,控制不住地的发出一声惊叫:“啊。。。。。。”
“啊。。。。。。”一身的冷汗,她猛然睁大眼,跳坐起来。这是哪里?入眼之处是一种颜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铺,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家俱,就连屋顶上的灯也是白的,床边放着氧气瓶、输液架、换气机、电视。。。。。。淡黄的灯光照着一张呆若木鸡、眼瞪得溜圆的熟悉面孔--林仁兄。
她眨眨眼,惊惶地伸出手戳戳他的脸,这是在梦中吗?
“啊。。。。。。”这声惊叫不是她发出来的,林仁兄象看到了鬼,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医生、护士,有没有活的呀,快来啊,妹妹她醒了。。。。。。”语音结尾,有些破碎,有如悲啼。
帅哥怎么能这样讲话,要低哑、深沉、磁性、魅惑,象君问天那样。
君问天?她突地呆住,心象不会跳动了。她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
不一会,房间中象潮水般涌进了许多的人,她的鼻子被塞进了一个氧气袋,她象一只小白鼠般,被按上一张活动担架。在CT室,她接受了一次全身细致的扫描,然后是做B超、心电图、X光照射、量血压。。。。。。。医院里所有的检查设备,她挨个来了一次,若不是在吸氧,她一定要大声表示抗议。足足折腾到天亮,她才被送进了房间。
喔,又见方宛青女士与林书白先生。
方宛青女士好没形像的嚎哭着,眼泪两条,鼻涕两道,肩还一抽一抽,怎么身上没带纸巾呢?林书白先生一失往日的淡定自若,嘴唇颤抖,双手哆嗦,眼中一片晶莹。大帅哥林仁兄蓬着头,呲牙咧嘴的,就为了不让眼中的英雄泪轻易滚落下来。
“妹妹。。。。。。我的妹妹。。。。。。”方宛青一步跨上前,狠狠地抱着她,恨不得把她还放回腹中才觉得安心,“妈妈的心脏被你都吓出病来了,那天一按到剧组的电话,妈妈连讲台都下不了。赶到医院,看到昏迷不醒的你,妈妈就背过气去了。四个月了,你一点错都没犯,一个祸也没撞,妈妈真不习惯呀。。。。。。”
方宛青女士多年没有发挥这么温和的慈性,她真想多依赖一下,听到后面几句话,哭笑不得地抬起头,一下又被林书白先生抢抱了过去。
林书白先生疼爱地抚摸着她的面容,还没开口,外面走进一灰白头发的医生,深究地打量着她,伸手与林书白握了握,咂咂嘴,扬扬手中的病历夹,“我不知怎么解释令千金的病情,现在的医学是无法说明这一切的。一个昏睡了四个月、仅靠输营养液和吸痒维持生命的机能的病人,有一天突然醒了,各项检查结果和常人无异,除了身体有点虚弱。令千金就象是睡了一觉,不过不是几小时,而是四个月,现在她醒了而已。我只能说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还有说声恭喜了,两位教授。”医生摊开双手,耸耸肩。
“呵,同喜,同喜!医生,我们不要什么医学结论,你不必给我们上交什么报告,我家妹妹醒了就好。”方宛青女士抽空拭去脸上的豪壮泪水,笑逐颜开。
医生莞尔微笑,“好的,方教授,那我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令千金再留院观察两天,然后就可以出院了,尽量吃点流汁。”
林书白送医生出去,林仁兄趴在被子上,目不转睛看着她,“哇,二十一世纪的奇迹呀!明天让妈妈把你洗洗刷刷,扎上丝带,放到玻璃瓶子里摆在医院门口,凭票参观,好歹收两个钱,弥补一下我们的精神损失。这四个月,老妈都象泡在泪海中,老爸是唉声叹气,我牺牲了无数个与美女的约会,天天陪护你,说,怎么赔我们?”
她有些象吃不消这浓浓的亲情,这才是她的家人呀!她真的真的回来了,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我。。。。。。真的昏睡了四个月?”她不敢置信地问,扭头看到窗外,一树婆娑的绿叶,是春天吗?
“只会多不会少!”林书白小心地把女儿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好象是个小小婴儿般,“忘了吗?妹妹,那天你去剧组采访,大雪刚停,你穿得厚厚的出了门,现在都阳春三月了。这四个月,不管多少次医生让我们放弃你,我和你妈妈都不同意,我们相信有一天你会醒过来了。现在,我们真的等到了。。。。。。”
林书白讲话本身就斯文,现在又加了感情,听得人不禁心戚戚的。
四个月?在这四个月中,她凑巧掉进了时光邃道中畅游了一番,现在又悠哉悠哉飘回来了?那。。。。。。那些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如果不真实,那一幕一幕为什么那样清晰?她在蒙古呆了一年多,在这里昏睡了四个月;她在蒙古是十七岁,现在是二十三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小脸干吗皱成这样?”林书白疼爱地吻了吻她的脸腮,“爸爸想过了,不爱工作也没关系,爸爸养你好了,只要你健健康康活着就行。”
“老林,你在助长歪风邪气,”方宛青眼一瞪,露出河东狮吼的本色,“有个病是件了不起的事吗?现在好了,就得出去工作。总呆在家中,会老年痴呆的。”
“妈,老年痴呆按顺序排,也轮不到妹妹呀!”林仁兄大侠路见不平,拨刀相助。
“少插嘴,这只是个说法。人家杂志社这四个月不仅医药费全部负担,就连护理费也没吭声,全付了。你好了后,一定要努力工作,好好回报人家杂志社。做米虫很容易,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妹妹,我说你能做什么事呢,好好的一个采访,你跑到冰湖中,难道那样的新闻更具可观性?”
“宛青,声音小点不行,你看妹妹被你吓得,”林书白柔声阻止妻子,“杂志社那人情,我来还,我让学生给他们赞助点广告就行了。妹妹还是准备考研吧,和邢辉同一个学校,他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邢辉?”她记起了那张温雅谦和的俊容,“他不是在报社吗?”
“人家报社让他边读研边工作,现在可出息了。这四个月,一周有三天都是他陪护你,妹妹,你该给人家一个名份了吧!”林仁兄对她挤挤眼,笑得很暧昧。她紧张地瞟了眼爸妈,发觉他们竟然是一脸默许的笑意,她不觉脑后的头皮发麻。
“仁兄,你陪妹妹,我和你爸爸回家给她熬点粥,一定要尽快把小脸补圆。唉,我家妹妹真的醒过来了,看着这双大眼、这卷毛,妈妈的心就安宁了。”方宛青捧着她的小脸,重重地亲了下,拉着林书白乐滋滋地出了病房。
今天的天怎么这样蓝呢!
一等爸妈出了病房,林仁兄神秘兮兮地凑近她,“妹妹,告诉我,那天是不是楚君威不小心把你推进冰湖的?”
楚君威?她一怔,身子不由地颤栗,和君问天长相一模一样的那个影星吗?他会不会是君问天,哦,不是,她记得刚穿过去时,问君问天是不是楚君威,他一口否定,后来发现他确实不是。只是长相一样啊,性情也不同,楚君威对她多凶啊,而君问天把她宠上了天。
“为什么这样问?”她低哑的质问。
林仁兄翻了翻白眼,“不然他干吗来看你呀?告诉你啊,他来看你的那天,医院里的护士和病人全疯了,把个走廊堵得水泄不通。人家外面的人还以为这儿改神经病医院了。不过,那个男人真的超帅,就是气质阴冷,一般人不敢近身。”
“他。。。。。。他有说什么吗?”
“能说什么,送了一大捧花,在病床边站了站。爸妈最瞧不得艺人,应付了几句就催着他走人,不喜欢病房搞得象个菜市场似的。”
她叹了口气,噘起嘴,幽幽地问:“林仁兄,你相信穿越吗?”
林仁兄眨眨眼,潇洒地甩了下头发,“妹妹,你脑子没伤着吧?”
第2章 春梦了无痕(中)
“穿越?按道理来讲应该是和光学有关系的,你没见过哪本权威光学杂志上讲过这种现象吧?比光速还要快的交通工具,至今好象没人发明出来。那些言情中的穿越,无非是一帮小女生对爱情产生了幻想,在现代又无法实现,只好想出个穿越的说法,寄托在古人身上。呵,象梅格.瑞恩主演的《穿越时空来爱你》,一不小心碰上个古代伯爵,然后来场浪漫的恋爱,吸引人的眼球,这就是真正的白日梦,不,应该是春梦!”林仁兄振振有辞地说道。
林妹妹皱着小脸,摇摇头,“我觉得穿越是存在的,不是讲奇迹无处不在,这世界上有许多无法用现有的理论解释的东西,你看我突然醒来,不就是吗?”
“笨!”林仁兄咬着牙,一脸无力地敲了下她的头。“要是真有穿越,人在时光邃道中飞跃,那种速度,肉体还不早就灰飞烟灭,只怕连毛发都没了,就几个细胞在欢腾。”
妹妹瞬时懵在那里,她到没想到这些,蒙古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吗?她的心不禁一酸,原来她并没有遇到惊天动地的爱情,只是做了场春梦?
“若是按那些书中讲的穿越,那古人八百年前就想到了。记得黄梁一梦这个成语吗?落泊的书生梦想着飞黄腾达,等着吃黄梁饭时,做了个梦。在梦里,他中状元、娶娇妻,威风八面,可惜最后靠山倒塌,他连带着坐了牢,斩首时,突然惊醒,发现原来是个梦,好庆幸。妹妹,你说这是不是你认为的穿越?有场景,有人物,有具体的事情,也纵横许多年。时间的长河,岂是能让人自由来去的,那些历史不就可以改变了吗?咦,你怎么想到穿越了,难道你这四个月玩穿越去了?”
林妹妹低下头,没有吱声。
“天啦,”林仁兄捧心长叹,“我们在这里为你愁白了头,你却自顾地做了个穿越的美梦,哈哈,告诉我,恋上谁了?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是暗恋楚君威,然后做了个与他有关的梦?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妹妹,你和他玩亲亲了吗?”
“林仁兄!”林妹妹急红了眼,到底是双胞胎,心有灵犀,他居然猜到了和楚君威长得一样的人,哪里是玩亲亲,孩子都生了,可是为什么说是梦呢,她又没暗恋楚君威,明明是真的。“你欺负我。。。。。。。”
林仁兄看她泪都急出来了,慌忙摇手,“我不敢,不敢了,打住!不过,妹妹,你醒了后变得象个小女人了,以前你可是会跳出来和我对打的。你真的穿越了?”他小心翼翼凑过头,问,“哪个朝代呀,做没皇妃啊?”
他隐忍得肚子都痛了,“傻样,多大的岁数,还说这么幼稚的话!”他揉揉她的卷发,“吾家有妹初长成,到该思春的年纪了,哇,哥哥我一定帮你张张眼,赶快让你尝尝恋爱的滋味,免得你再中穿越的毒。”
“林仁兄,”一滴悄然地滑下眼角,她轻轻弹去,歪着头,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你别和我说笑,真的没有穿越吗?”
“妹妹,”林仁兄收敛了神色,“我放弃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等你出院后,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小脸耷拉了下来。
林仁兄不敢苟同地摇摇头,转身想给她倒点茶,一扭头,看到邢辉站在门外,和他初看到妹妹醒来时一样,吓得不轻。
“嗨,邢记者,是真的,世界第十一大奇迹,我家妹妹重返人间了。天,陪她太累,你换我会,我出去透透气,看能不能也穿越下,逮个公主、皇妃的回来。”
“林仁兄!”一记怒喝,**的枕头跟着飞出。不过,林仁兄闪得及时,枕头乖乖地落在邢辉的手中。
“邢辉,好久不见!”她不好意思地挥挥手。
“嗯!”邢辉把枕头放回**,放下手中的电脑包,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许久,才慢慢伸出手碰了碰她的卷发,促挟地倾倾嘴角,“这个妹妹我认识!”
“你不认识才怪呢?”林妹妹白他一眼,“听说你陪了我许久,谢啦!”
“谢什么,我是为自己做的,又不是为别人。”邢辉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随手拿了个桔子,轻轻拨开,递给她一瓣,“林妹妹,别工作了,跟我去读研。”
“你怎么和我爸爸一个调调,读研还不是把自己躲在象牙塔中二年,以后还要出来的,我又不是你,会读书,我就做现在的工作好了。”
“你还做呀,看看你都做成这样了,再做下去,只怕人都找不着了。读新闻的,写那些低级报道,你不怕丢人呀!难道你喜欢看那些影星、歌星,象楚君威之类的?”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提楚君威,他现在有多红?“那个。。。。。。那个楚君威拍的电影关机了吗?”不知怎么,她有点想见见他,为了那个是梦里的还是真实中的老公君问天,既使是长相相似的脸,看着定会勾起美好的回忆,一辈子可遇而不可求的真爱,她宁愿信穿越也不信是梦。
邢辉把最后一瓣桔子放进她嘴中,抽出纸巾给她一张,自己也拭了拭手,“前几天听一个同事说马上要开首映式了,估计早关机了,后续工作也都好,这阵娱乐圈炒这事炒得很凶。其他新闻都是真实的写照,娱乐版的就是炒作,人为的新闻,毁人不轻。”
“他最近有什么绯闻吗?”她记得大雪的天,她站在丽园的门外为了等一条楚君威的新闻,冻得要死,结果他放了她鸽子,她看着他上了保姆车,车里有个长发女人。
“没注意。林妹妹,精力不错啊,一醒来就这么八卦。”邢辉宠溺地白她一眼,拿起手机,“我给班上同学打几个电话,他们一直关心你,该把你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他们看看。”说着,他举起手机对准她拍了几张照片,笑得眉飞色舞。
她伸手欲抢,他乐呵呵看着手机上眼瞪得大大的林妹妹,不慌不忙地闪开,心中不是不惊喜的,当他站在门外看到她和林仁兄逗闹时,他知道心花怒放是什么样子的一种境界。
她探身再次伸手来抢,这次幅度有些大了,她一个趔趄栽下床,邢辉眼明手快地托住,顺势抱住了她。
四目相对,气息不自觉变重,气氛有点难堪。
“邢辉。。。。。。”她咬咬唇,小声地喊道。邢辉的眼神突然变得这么炽烈,里面还有团小火苗在闪着。“我。。。。。。回**去。”
邢辉微闭上眼,然后睁开,笑了,把她抱放在**,扬扬手中的手机,“别担心,这样子很美!”他佯装镇定地走出病房,往走廊尽头走去。他怕再呆下去,他会控制不住的吻了她,现在她刚清醒,一切都乱乱的,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至少要等到她神智清晰的时候,免得她装傻。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英挺,一幅墨镜虽然遮住了大半面容,但仍可以看出这个男人俊美非凡、气质森寒。
楚君威!邢辉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讶异地瞟了眼,楚君威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过,他没作多想,他心急得只想把自己的喜悦与一帮好友分享。
“楚先生!”楚君威的经纪人老刘小跑着向这边过来,楚君威迎上前,两人拐到楼梯口。
“打听过了,林小姐是昨晚醒过来的,身体也检查过了,各项指标都非常好。医院里都在谈论这件事,说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现在,你该心安了吧!”自林记者掉进冰湖昏迷以来,楚君威比谁都急,日夜都睡不安宁,这四个月,一有空就在医院附近转。
楚君威长长地吁了口气,轻轻“哦”了一声。长腿一转,向病房走去。
“楚先生,我们快下去,要是让影迷认出你,会引起混乱的。”老刘紧张地跟在后面小声提醒。
楚君威却象没有听到,目不斜视地向前。
经过的护士和病人不约而同向他行着注目礼。
是这间吗?
快要越过林妹妹的病房时,楚君威放慢脚步,扭过头,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林妹妹倚在床背上,怀中抱着一个枕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屋顶上的灯,睫毛湿湿的,一颗未滴落的泪珠悬在上面。
俊容猛地抽搐,双手不由轻握成拳,他折身想走进去。
“邢辉,你表白了没有?”林仁兄大咧咧的嗓门在几步外响着,他忙掉头往另一侧走去。
“林仁兄,你到底是不是哥哥呀,整天拿自己的妹妹开玩笑。”邢辉不太能忍受地说道。
“比较而言,你比我更象她哥哥,所以我把她送给你啦,以后她就是你的责任,别让她再玩这种昏迷几个月的游戏,吓死人不偿命吗?”
“她当然是我的责任,不劳你操心。”
邢辉勾住林仁兄的肩,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病房。
立在楼梯口的楚君威缓缓地转过头,墨镜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只看到一弯薄唇微微地颤抖着。
第3章 春梦了无痕(下)
林妹妹苏醒过来的消息,开心的不仅仅是她的家人,杂志社和她楚君威拍戏的剧组都喜坏了。
鲜花、水果堆满了病房,一群奇形怪状的艺术男女站在病床前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她,那感觉真的和大熊猫团团和圆圆去台湾时一个情形。林妹妹心中不止一次发出无力的叹息,其实她和这些人真不熟,除了带她出道的老娱记,她看谁都一脸的怅然。
让她惊心的是楚君威也在这群人之中。
没有任何准备,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面容跃然眼前,心跳如奔马,冷汗、窒息。
他穿着黑色的亚麻衬衫,精致的袖扣,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简简单单的着装,他硬是穿出一种君临天下、冷峻邪魅的味道,那种慑人的气质,即使和千万人站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人会忽视他。
从他一进门,她就失了神,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着视线。他看着她的眼神清清冷冷,但却又象在压制着什么、期待着什么,从他紧抿的双唇就可以看得出来。但只是那么失神了一会,她悲哀地意识到他就是楚君威,不是舒碧儿的老公君问天。
记忆里,不管她站在哪里,只要君问天和她同处一室,他对她那种独占的眼神和宠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他心中是个什么位置。私下相处,君问天在她面前,话特别多,爱逗她,言辞很轻佻、暧味,举止放肆,总让她脸红心跳,在他的轻尝慢吻之后就瘫软在他怀中,任他滋意怜爱。
楚君威与她不过一臂的距离,疏离的态度、森冷的表情,生怕和她有牵扯似的,虽然与君问天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君问天也不会穿成这样,他喜欢月白色、珠色的锦袍,雪白的内衫,他很少很少穿黑色。
在这之前,林妹妹对与楚君威的见面抱着许多奢想,现在见了,心中的那蠢蠢欲燃的小火苗突地就熄灭了。
君问天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呢?一千年过去了,他应该早已作古。就是仕林和诗霖也应沉睡在地下多年了。
不过,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暗恋楚君威而做出那一个荒唐的穿越梦。
君问天就是君问天,就算是梦,那也是真实的梦。
不过,一切都已远去,远得遥不可及。舒碧儿死于血崩,只留林妹妹独自活在回忆之中。
林妹妹突然觉得心很酸,缓缓地把目光从楚君威身上移开,勉强挤出笑容,回答着别人的问话。
医院终于受不了这群人的喧闹,小护士冷着张脸,站在病房外赶人。一群前卫的男女丢下一堆的飞吻,嘻嘻哈哈地走了。
楚君威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林妹妹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对着那张熟悉的俊容,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对着一张与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却不是你爱的那个人。
老娱记没有随大队伍离开,留了下来,摆弄着手中的相机,抬头、低头,象有什么话和林妹妹说。
今天爸妈都在学院上课,林仁兄也回学院了,邢辉有个采访,她在按时用过两餐后,已经全部恢复体力,所以不必要人陪护了。
“病愈后,准备回杂志社上班吗?”老娱记终于开口了。
“我爸爸让我考研,不过我妈妈说杂志社这次为我花费很多,应该好好工作回报人家。我一个菜鸟,工作没干几天,却为杂志社添了这么多麻烦,心里过意不去,我决定还是回去上班。”林妹妹说道。
老娱记皱了皱眉头,“没什么过意不过意的,你又不是情愿掉进冰湖中,天灾人祸吧!不过,你犯不着为了感谢回杂志社,你一个新闻专业的高材生做娱记这行确实不合适,能多读点书就多读点,以后正正经经找个好报社。哦,有件事告诉你一声,这四个月你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并不是杂志社出的。”
“呃?”林妹妹一愣,表情很困惑。
老娱记古怪地看了瞧她一眼,“你和楚君威有没有什么交结?”
“师傅,你挖绯闻怎么挖我身上了,我又不是什么红人,能和他炒作一下,抢个版面。”林妹妹轻声嚷道。
“你在医院的一切费用其实都是楚君威付的,只不过让杂志社出面做的人情。”
她有好半天回不了神,“他。。。。。。他为什么那样做?”
“他说你是他的责任。”老娱记撇下嘴,轻轻地说。
林妹妹吁了一口气,刚刚她一颗心都激动地跃到了嗓子口,“呵,他还真是个责任感强的人,那天抢着看日全食,他站在我边上,脚下都是冰,他一抬臂,我一滑就栽进了冰湖中,他可能以为那是他的错,所以。。。。。。。行善积德。”
“我和他的助理聊过,他并不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老娱记不太相信林妹妹的解释,这四个月的费用可不是小数目,又不是故意犯的错,再说是在剧组拍摄时发生的意外,再怎么扯也扯不上他呀,他似乎是刻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人不得不觉得讶异。
林妹妹眨巴眨巴眼,“那。。。。。。可能是我长得特别可怜,触动了他的良知。”
老娱记笑得身子直颤,她长得象个可爱的芭比娃娃,这样子算可怜吗?拍拍她的肩,“艺人的性情都是让人难以捉摸,也许真的是他良心发现,也不无可能。你再休息个两天,考研是冬天的事,你别忙决定,先回杂志社,怎么也得赚杂志社几个月的薪水。楚君威的新片马上首映,这个报道是你追的,你应该把它好好完成。”
林妹妹点点头,“这四个月,楚君威的绯闻仍没有人挖出来吗?”
老娱记高深莫测地眨了下眼,“有一条,杂志社的人跟很久了,说他恋上这个医院里的某个人,不知是医生,还是护士、病人,呵,反正他经常大半夜的坐在医院外面守候。”
“你不要那样看我,肯定和我没关系。”林妹妹急得直摇手。“而且那之前我是个植物人,我再自恋也不会做出那样的猜想,何况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又没说是你,你干吗对号入座。我今天要去采访个台湾来的歌星,先闪人。过两天,杂志社见。”老娱记象阵风似的,说完就没了身影。
病房中,林妹妹双眼发直,一脸呆傻。
第4章 俩俩相望(上)
三天后的下午,再次做完一次全身检查,林妹妹出院了。
方宛青女士和林书白先生一身正装,象出席什么盛会似的与医生、护士分别握手致谢,林仁兄帅哥则委屈做了个挑夫。林妹妹的一头卷发今天编了两根长辫,穿了身清爽格子的背带裙,里面配一件粉蓝色的高领毛衣,脚上是同色的小皮靴。
四月的北京,仍有些春寒,她清新犹如园子里绽开的一朵铃兰,让人不禁驻足观赏。
刚出院门,不想被邢辉和一群林妹妹大学同学拦住,笑嘻嘻地和两位教授打过招呼,说要帮林妹妹庆祝新生,邢辉环住林妹妹的腰,塞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面包车,一帮人扬长而去。
两位教授都没来得及发言,只得目送着女儿消失在车流中,不禁感慨女大好象不中留了。
拎着行李的林仁兄满腔怒火,本是同龄人,那帮家伙却见色弃友,正眼都没瞧他,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气死他也。
一帮人先找了个川菜馆,点了一大桌子辣子鱼、辣子鸡之类的看上去很喜庆的菜,要了两大箱冰啤酒,轮番祝贺林妹妹重回人间。几个女生说到几个月前去医院看妹妹,一动不动睡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让人心中凉凉的,能够看到妹妹再次闪亮登场,今天无论如何要疯狂畅饮,不醉不归。
女生们这样提议,男生们就不能落后了。杯笺交错,一时辣,一时冰,纷纷灌进肚中。又是唱又是笑,吼得差点把餐馆掀了顶。
林妹妹觉得自己不知怎么象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可能她躺得太久,不然就是她已习惯回忆中与君问天执手漫步的二人世界。以前她也是他们中的一活跃分子,闹起来不比他们差,虽然她的酒量不大。
人总是会变的,因为某件事、某个人,不知不觉就改变了性情。
考虑到她刚病愈,同学们酒虽然敬她不停,但没人对她提求,她举杯浅抿就行。邢辉今晚化作护花使者,坐在她边上,实在盛情之时,邢辉就抢过她的杯子,替她喝了。
“邢辉,你今晚喝太多了吧!”没人注意他们时,她凑过头,小小声对邢辉说。认识邢辉五年,她从没看过邢辉喝这么多酒,斯文的英俊男子现在成了红脸关公,衣袖挽着,领带歪着,衬衫皱巴巴的,对着她眯眼直笑。
“没事,我开心呢!你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值得庆祝。”邢辉摇头晃脑,还加上动作。拿过酒瓶,为她倒满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上。“妹妹,其他酒我都帮你喝,这杯酒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喝,为了我这颗心踏踏实实回到心窝,我们干!”
“当!”他重重地碰了下她的杯子。
她心头一震,拿起杯子。
“交杯酒,来个交杯酒!”杯子的碰击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正豪饮的其他人目标转移,一帮人团团围着他们,起哄着。
同学们话中的调侃意味,令林妹妹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响应,这次,邢辉没有帮她,而是期待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兴奋的笑意。
“快呀,等什么呢!人家是孝子、孝女的,邢辉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孝夫,妾身未明守了你大学四年,然后又陪了你玩一年,你出了事,他衣不解带地陪着你,在党报工作的马列主义,居然跑到寺庙中去敬香,为你祈祷。林妹妹,做人要讲良心,今天一定要给邢辉一个交待,来,来,不必用语言表达,亲亲热热喝个交杯酒。”和邢辉以前同一宿舍的男生叫得最起劲。
林妹妹虚弱地一笑,瞄了眼邢辉,“你们。。。。。。乱讲,邢辉多优秀呀,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大学四年,邢辉年年都是新闻专业的一等奖学金得主,是学生会成员,社团的社长,人又长得俊,后面跟着一堆学妹。不象她,平凡得象根不起眼的草,虽说也拿过奖学金,但那是末等,四年,连封情节都没收到过。邢辉是和她不错,但只是同学关系,他总说她笨、迷糊,经常会闯祸,参加什么活动,都要他照顾,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可是记忆犹新。
“哈哈。。。。。。。”几个男生很不给面子的放声大笑,“邢辉,你这五年可是白努力了。”
“如果我看得上呢?”邢辉不理会男生们的嘲笑,倾倾嘴角,灼灼地盯着林妹妹。
“讲故事!”林妹妹咽了下口水,慌乱地躲闪着他的目光,“不过,这酒还是要喝的,我敬你。”
邢辉抢在她举杯之前,勾住了她的手臂,两杯交错,脸贴着脸,完成了一次交杯酒的神圣仪式。
男生们兴奋得吹起口哨,女生尖叫,他们好象比林妹妹和邢辉还要兴奋。
邢辉意味深长地扬起眉梢,当着众人的面,环住林妹妹的腰,她一下跌进温暖坚实的胸膛,男子的阳刚之气紧密地包住了她。
林妹妹身子紧绷着,她搞不清这是不是男生们的一个善意玩笑,可邢辉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呀,难道他喝醉了?这种时候,不管玩笑怎么恶劣,一般情况是不能拉脸的,她也只得讪讪地笑着,看着邢辉一手搂着她,一手与男生们拼酒。
护着双颊晕红的她,邢辉一晚上都是来者不拒,直到席散,他都不曾放开她。
出了餐馆,青春娇子们觉得不够尽兴,建议K歌到天明。于是一帮人又直奔KTV。
这个城市中有多少KTV,跑新闻的人可比谁都清楚。有个同学与一家KTV的老板烂熟,打了个电话。到达时,老板已经给他们腾出个大的包间,水果、爆米花、开心果、奶茶什么的都备上了。
包间再大,也就两支麦。几个麦霸抢到就不松手,又是张学友,又是刘德华、周杰伦的,唱个没完没了。
林妹妹感到自己的头都快被他们轰成两半,但这是为自己举办的庆祝会,她再累也要撑到底。不过,手还是悄悄地揉了揉额角。
“如果觉得累,我找个理由送你回家。”邢辉给她端了杯奶茶,包间内太吵,他说话不得不俯在她耳边。平时也不觉着什么,今天带了酒气,邢辉的气息格外的滚烫,显得好亲昵,林妹妹的脸又红了。
“晚点没关系,我明天又不要上班,可以尽情地睡,你不要紧吧!”她润湿干渴的唇,轻声问。
“明天周休!”邢辉低喃,唇近在她腮边。
“呵,我许久不上班,都忘了还有周休这回事。我。。。。。。去下洗手间。”这气氛太尴尬了,她有些坐不住,指指外面。
“我陪你去。”邢辉跟着她站起来。
她瞪大了眼,“疯了,我去的是女洗手间。”
邢辉倏地拉了拉她的辫子,“我又没说你去男洗手间,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她推了他一下,让他坐回沙发,“我现在全好了,不要象个保姆好不好?你看你走路都在打飘,坐好,我马上回来。”
邢辉很庄严地行了个军礼,“遵命!”然后他又笑着叮嘱,“看好包间的门,不要走错了。”
林妹妹挫败地摇摇头,她好象还没笨到那种程度吧!
出了包间,才放了耳朵一马。就隔着一道门,简直是两重天。她经过走廊沿着墙壁上的指示牌找到洗手间,用水拍了拍额头,想起和邢辉的那杯交杯酒,发了会呆。
这KTV做得象个玉米迷宫,她凭着记忆往回走。不知哪个房间门没关实,有个男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唱着《死了都要爱》,痛苦悲绝的歌声在走廊上回**,听得她直揉脖子。
微晕的灯光照在暗花的地毯上,走上去悄无生息的。每个包间都十分隐秘,所有的门都是玻璃的,但坚硬无比,重要的是外面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事,里面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外面每一个人影。
“这间吧?”林妹妹抿了抿唇,觉得走得差不多了,平静了下心情,推了玻璃门走了进去。
迎接她的不是她以为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而是一室的冷清。冷清不代表包间里没人,只听得沙发上“叮”了下,金色的纽扣闪了下,一个男人一手支着沙发座,一手端着玻璃酒杯,不急不慢的晃着冰块。
灯光暗得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俊挺的轮廓,偏就这样的轮廓,却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第5章 俩俩相望(中)
有那么一刻,她生出一种错觉,好象还是在蒙古,小小的庭院中,烛火淡晕,她推开厢房的门,抖着狐裘上的雪花,君问天抬起头,俊眉紧蹙,“天气这么冷,在外面呆着,冻了怎么办?”
错觉就是错觉,一掠而过,包间里太过现代的音响让她无法继续错下去。
楚君威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默然地打量着她,杯子中的酒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彩的迷离。
没办法和楚君威装不认识,可是又说不上熟稔,林妹妹犹豫了好一会,耸耸肩,自嘲地一笑,“好巧哦,你也来唱歌的吗,楚先生?”这人好奇怪,一个人来唱KTV,怪胎。
他向她举起手中的酒杯,仍然没有说话。
“哦,你是来唱酒的,”她感觉象是在打哑谜,“呃,这里不是酒吧,你会不会走错地方了?呵,我也走错房间了,不打扰你了,你慢慢喝!”
不等他回应,她掉头就往外逃。
“林妹妹,你知道外面什么时辰了吗?”清清冷冷的低问拉住了她的脚。
时辰?what time?她缓缓转过身,愕然地看他,正常人不应该说外面几点了吗?
“你今天才出院,就这般疯玩,不怕家里人担心吗?”楚君威指着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她很听话地走过来,与他保持一点距离,眼睛的焦距对在某个未知的点上,唉,她又产生幻觉了。
这个剪刀手怎么会是君问天呢?
“我爸、妈知道我和同学在一起,很放心的。”
“同学就都是善良之辈,他们就不会对你产生非分之想?”楚君威就像炸药被点燃引线一样,火气很大。
林妹妹一翻眼,不屑地撇了下嘴,“这是和平社会,哪来那么多不法之徒。同学四年,谁不了解谁,你以为是你们演艺圈,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自大狂,仅凭本能做主,根本没有理智。”
“你有理智?身体刚初愈的人,深更半夜和一群男人在外面鬼混?”楚君威以怀疑的口吻说。
“你跟踪我?”林妹妹脑中一亮,他怎么会知道她在外面疯玩,还和一帮男生一起?
“你们堂而皇之的在外面吵闹,我有眼睛可以看到。”他察觉到她开始竖起的汗毛,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林妹妹撤下防备,“同学一起聚会,说什么鬼混。你把事情想太复杂了。楚先生,听说我在医院的费用都是你付的,我会告诉我爸、妈,过一阵凑齐了一并汇给你。”
“什么意思?我的钱你嫌脏吗?”楚君威来火了,忍不住对着她吼叫起来,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酒泼了半桌。
林妹妹眉头深锁地迎视他,决定跟他把话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思维?对,那天是你推了我一下,我才掉进冰湖中。可是当时情况很特殊,我要是不那么好奇,不站在你附近,脚下没有冰的话,那件事就不会发生。所以说责任不是你,是我倒霉,你钱多可以捐给慈善机构,我家暂时不需要,也不想领你的恩惠。”这种趾高气扬的神态,用了他的钱,一辈子只怕在他面前也抬不起头,白眼、黑眼不知吃多少个。
“你怕和我扯上关系?”他突然靠近了她,扳起她的下巴,高亢地问。
“我。。。。。。我们本来就没关系!”林妹妹脸上出现企图被识破的难堪。是的,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一点点都不要,她怕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管不住自己的心,会不由自主地把他当作了君问天。看着她,她就想扑进他的怀中,对他撒娇、窃取他的温暖、贪心他的温柔、想得到他的宠溺和怜爱。可是,他不是君问天,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她只能远远地躲开。
“谁说的?我们的关系在你掉进冰湖时就扯不清了,林妹妹,记住,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何时何地。”楚君威爆出一声怒吼,长手一伸,将她捉到胸前,粗鲁地摇晃她,“你。。。。。。该死的什么时候才能清醒、才能懂?”
一阵天摇地晃,林妹妹猛然发现他闪窜怒火的双眼逼近地锁住她的视线,这一点和君问天好像好像,当他震怒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这么有威胁性,她却一点都不害怕,缓缓抬起手,双眼迷蒙,忍不住想触摸他扭曲的俊容。
“你要我懂。。。。。。。什么?”樱唇微启,哑声低喃。
“林妹妹。。。。。。”楚君威贴得她好近,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颊边。
她晕眩无力地应声,“嗯?”
他近乎失神地盯着她布满红晕的柔细脸颊,急促地喘息,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穿透迷雾的,进入他眼中的,只有她因紧张而微张的小巧唇瓣,这是他渴盼很久、让他欣喜若狂,以为在有生之年再也不会碰触的。。。。。。
俊容慢慢地压下,林妹妹不由自主闭上眼,语声间断嗫嚅地问:“楚君威。。。。。。。你。。。。。。你要做什么。。。。。。。”
楚君威如遇雷殛,俊脸愕然僵在半空中,他猛然回神,痛楚的眼神含着依恋滑过她紧闭的眼、轻颤的睫,他轻轻地放下她松开手,低哑苦涩地双手插进头发中,“我舍不得对你做什么的,不要怕,好好保重身体。”
林妹妹的眼睛再次回到地面,她发觉自己竟两腿发软,听到楚君威低不可闻的低语,她讶异地抬头看他---门突然开了!
邢辉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口。
“你真的走错房间了?”邢辉扫视了一眼四周,询问地看着屋内表情不自然的林妹妹。
“我看着门都差不多,一推开,跑进了楚先生的房间。”林妹妹恍惚地回答。
“打扰了,楚先生。妹妹,都凌晨了,我送你回家。”邢辉走进来,牵住她的手。
“楚先生,再见!”林妹妹回头,楚君威仍低着头,没有回应他。
她的心莫名地一阵酸疼。
其他人仍留在KTV嘶吼,邢辉拦了辆出租,一个人送妹妹回家。
车上,邢辉扭头问林妹妹,“这个楚君威最近怎么象阴魂不散似的,一转身就看到他,前两天在医院,今天在KTV,这世界什么时候变窄了?”
“碰巧了呗!”林妹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夜晚的首都,霓虹闪烁,华光溢彩,车流如川,和大都城是两种不同的风光。
“偶然太多就是刻意的必然,他对你不会有企图吧?”邢辉以男人敏锐的直觉猜测。
林妹妹回过头白了他一眼,依然看着窗外。
邢辉让出租车在离林妹妹家隔一站的街道停下,“我酒喝得太多,陪我吹吹风,好不好?”他问林妹妹,犀利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清明。
“嗯,要我扶一把吗?”林妹妹点头,自己开了车门。春夜的风吹在身上不是凉,而是一种薄寒,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挽着我就行了!”邢辉支起胳膊,示意她。
林妹妹迟疑了会,嫣然一笑,挽住他的手臂。
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后面,开车的老刘扭头看着楚君威,俊美的脸扭成了一团。
邢辉长吁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似乎很开心。
“妹妹,那是真的!”走了一会,邢辉忽然从天边飞来一句。
“真的什么?”她歪过头,问。
“我喜欢你----很久了!”邢辉认真的地说。
“怎么可能?”她和刚才的反应一样,瞪大眼,神情很坚决。
“为什么不可能?四年大学,你身边的男生只有我,我身边也只允许你一个人靠近,你以为这很正常吗?所有的同学都看出我在追你,我很费心地把企图靠近你的其他男生赶走,让你专注我一个人。毕业后,我为什么单单和你密切联系,每个周末都和你一起过。是你笨还是我表现得不明显呢?”邢辉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不要给我直眨眼,好好听我说,本来我想等你再开窍点,点醒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你突然给我来了个四个月的昏迷不醒,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我很后悔为什么要那么犹豫,我应该早点向你告白,把你带在身边,你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妹妹,幸好你醒过来了,我真的怕来不及告诉你,我不是宝哥哥,可是我爱林妹妹!”
“可是。。。。。。。”听完邢辉的话,好象他对她真的很好,是她笨,一直没理清,才把他定位在好朋友的位置。
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她低下眼帘,“可是。。。。。。。可是我已经结婚了。”
“呃?”邢辉古怪地盯着她,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拭了拭她的体温,“你是说你结婚了?”
她轻轻地点头,“是的,结婚了,都有了两个孩子了。”
邢辉没说话,肩膀抖了下,然后突地彻底笑出声来,揉揉她的头发,戏谑地问:“告诉我,和谁结婚了?”
小脸愕然地抬起,脸色惨白。疯了,她又搞不清什么状况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她是林妹妹,不是蒙古的舒碧儿。
“你就给我编故事吧!林妹妹,你有几个朋友,我只怕比你还清楚,你若要是结婚,那个新郎只会是我。可是我现在好象还没做新郎呢!”
“虽然没结婚,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她急急地说道,发现邢辉脸色变了。
“你也学人家追星?”他直觉地感到她讲的那个人是楚君威。
“我干吗追星?”她一愣,没有联想到他讲的是什么。
“那我能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吗?”
她抬起头,看着路灯下邢辉模糊的脸,突然觉得很是感伤。她心里的这个人再也不会和他相遇,再也不会感觉到他真实的体温。昏迷四个月,借着日全食才换回了与他相恋一年,这样的机会千年才有一回。何况舒碧儿已死,她就是能穿越,也没有了灵魂的载体。可是不管怎样,她对他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她噘起嘴,心中淌着莫名的酸楚。
“我不准你找借口。”邢辉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拉近了她,温温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她僵硬地立在那里,瞪大眼看到邢辉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像染上了蜜一样泛着晶莹的水光。
“楚先生?”不远处的车上,老刘突地发现楚君威搁着膝上的双手指尖发白,薄唇咬出了一圈血印。
“通知她呆的那家杂志社,我决定接受专访,但只接受她的采访。”楚君威目不转睛地看着树下一对相拥的男女,冷凝地说道。
“哦!”老刘咂了咂嘴,看楚君威森寒的表情,把讶异吞了下去。
“邢辉。。。。。。。”林妹妹好不容易才推开邢辉,“这样不好。”斯文的邢辉也有着火热的一对唇,让她不由地惊惧。
“有什么不好?”邢辉心动地伸手欲拉她,她猛地转身,回都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家跑去。
她突然明白邢辉的强大,看似温和好相处,实则执著,五年前他就对她开始布阵,现在才收网,好强的忍耐力,聪明的人都是慢慢计划,坐在那不声不响,一旦动手,就是毫不手软,让她无法反抗,就连她爸、妈和林仁兄那样的难关都被他轻易跃过了。
如果没有那场穿越,她也许会乖乖束手就擒,因为邢辉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但现在不行了,她的心中有个君问天,她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了。所以,她只有逃。
邢辉收回手,看着那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般逃窜掉的妹妹消失在拐角,他承认自己心急了,但他不后悔,她总是后知后觉,他不向前,她永远都会在原地踏步走的。
今天先放她回去吧,明天他要好好为她规化一下她的将来,她这种小女生还是回学校继续修练为好,等羽毛渐飞,再放她出来。
他慢慢转身,嘴角微微上扬,今晚,她一定会梦到他的吧?
“林记者安全到家了!”老刘抬起头,指着一幢公寓楼上亮起的灯光。说起来很委屈,演艺圈屈指可数的当红经纪人,每晚沦落成司机,专门玩些跟踪的游戏,这一切都是承蒙大明星楚君威所赐。他猜楚君威可能是喜欢上林记者了,那么就追啊,为什么总要站在暗处呢?
“我等她睡下再走。”楚君威让老刘熄了火,一脸温柔地凝视着夜色里透出窗户的一束柔光。
“唉!”老刘轻轻叹了口气。
第6章 俩俩相望(下)
林家随着林妹妹的痊愈,一切悄无生息地恢复到从前。
方宛青女士通常是家中起得最早的一位,做好早餐,把昨晚眷写的教案查看一番收进包中,她今天有堂大课,不敢怠慢,要早做好准备。听到主卧室的门一开,林书白走了出来,他已经换好了上班衣服,温柔地对妻子一笑,“怎么,你还会紧张?”
方宛青嗔怪地瞟了老公一眼,“我紧张很奇怪吗?”
“我以为紧张的应该是你的学生,你一声雷霆之吼,地动山摇,就连小鬼都抖上三抖,你那些学生还敢不乖乖的?”林书白捉挟地拍拍妻子的肩。
“要死了,敢取笑你老婆?”方宛青几下秀拳不痛不痒地落在林书白身上,林书白儒雅的清眸突地一暖,握着方宛青的手中加了力道。
“妈,今天吃什么?”林仁兄揉着惺忪的眼,顶着个鸡窝头跑进客厅。
林书白无奈地松开妻子,两人相视而笑。自从林妹妹清醒之后,这个家每天又充满了生气和温情。
“牛奶、鸡蛋和煎饼、小米粥,去看妹妹起来没有,她今天要上班,可别迟到了。”
林仁兄摸了摸鼻子,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往林妹妹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肩突地一耷拉,吓唬妹妹的计划夭折。
林妹妹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衫、紧腿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卷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依在窗边,不知看什么出了神。
林仁兄敲敲门走了进去,耸耸肩,“你起这么早我还真不习惯呢!咦,你哭了?”他发现回过头来的林妹妹双眼通红,眼中涌满了泪水,不觉一怔。
林妹妹没有说话,闭上眼,突然环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前,林仁兄吓得把两只手竖在半空中。比他小了三十分钟的林妹妹对他从来没有这一类温情脉脉的行为,他们向来是死敌,谁都不让谁,有时恨不能拳脚相加,口舌交战那是家常便饭。今天可真有点让他受宠若惊了。
“做恶梦了?”他挠挠头,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林妹妹轻轻点头,是梦,却不是恶梦。她又梦见君问天了,抱着两个孩子在草原上拼命地呼喊她的名字,她想答应,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一急,醒了。看着窗外一幢幢高大的楼房,感到蒙古的那一切越来越远。好怕有一天连回忆都记不起了。
林仁兄眨眨眼,哦哟,胸前有潮湿的感觉,这小妮子洪水泛滥了。
“别怕,别怕,天都亮了,大灰狼早跑了,小鬼钻地下了,天地万物没有什么敢伤害我妹妹的。”他非常不熟练地拍着林妹妹的后背,轻哄道。
林妹妹身子一颤,“噗哧”一声破涕而笑,推开他,不好意思拭去眼角的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让你不哭就行,管他什么方式。”林仁兄低下头,凝视着林妹妹一片晶莹的清眸,皱皱眉头,“妹妹,你。。。。。。怎么越变越小了,还越来越娇弱,恋爱中的女人都这么莫名其妙吗?”
“呃?”林妹妹被他说得一愣。
“邢辉不是向你表白了吗?”林仁兄自以为是的继续说道,“那天妈妈让我出去接你,呵,我看到你们在树下接吻了,不过,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立刻就掉头了,回来也没向妈妈告状。怎么谢我?”
“林仁兄,你再说。。。。。。”林妹妹脸一红,拿起桌上的包就摔过去,林仁兄闪开,大笑着跑向客厅,“妈妈,妹妹她打人。。。。。。”
“林妹妹!”方宛青人在厨房,狮吼先甩了出来。
林妹妹对林仁兄翻了翻白眼,林仁兄做了个鬼脸,两人乖乖地在餐桌边坐下,林书白从报纸后探出头,看看一对儿女,宠溺一笑。
每天早晨不来这一幕,这一天就觉得不完整。
“今天要不要出去采访?”方宛青女士给妹妹倒上牛奶,问道。
“我还不清楚,到了杂志社会知道的。我下午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林妹妹抿了口牛奶,塞下一口煎饼,含糊不清地回答。
“考研的资料吗?”林仁兄插嘴,“那个不要查了,我同学有,给你找点就行了,我们学院还有辅导班,妹妹,你改个专业吧,也考我们学院。”
“我对做个财奴没兴趣。”林仁兄读的是金融贸易,她是新闻传媒,风马力不相及的两个专业。不过,要是她选修经济管理,兴许能帮上君问天。唉,只是君问天他在哪里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不要你操心,邢辉都已经帮妹妹准备好了。妹妹,邢辉早晨来过电话,说有什么事,你一会回给他。”方宛青与老公交换了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仁兄笑得坏坏的。
林妹妹把头埋在牛奶杯中,闷声说了句:“别硬把人凑成堆,邢辉不是我的良人。”
“那你的良人是谁?”方宛青女士的嗓门响亮了起来。
“不会是穿越时遇到的。。。。。。。。唔。。。。。。”一块鸡蛋猛地塞进林仁兄的口中,成功地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在林妹妹恶狠狠地瞪视下,他妥协地闭上嘴。
“我现在出去找。”林妹妹没好气地推开杯子,拿起包,“蹬蹬”跑下了楼梯。
“老林,你看妹妹还有王法吗?”方宛青火大地跳了起来。
林书白微拧起眉,按住妻子,“妹妹已经长大了,我们要尊重她的想法。”
“邢辉不好吗?”
“好,我们认为适合的,未必是妹妹喜欢的。宛青,你有没发现妹妹变了许多?”
方宛青眨巴眨巴眼,一边的林仁兄忙不迭地直点头。
妹妹变了吗?
***
娱乐周刊杂志社。
“什么?采访楚君威?”妹妹捏着采访单,有点傻眼了。现在她最怕见的人就是楚君威,自从她苏醒之后,转过身、侧过头好象都和楚君威扯上关系。“师傅,换别人去吧,他是大明星,我怕我应付不了他。”
她佯装可怜,苦着小脸,脚前脚后的跟着老娱记。“我都好几个月不工作了,派个轻松的吧!”
老娱记慢悠悠地坐在转椅上吃着早餐,“楚君威的新闻一直是你跟的,他现在好不容易同意采访,你不去谁去?林妹妹,我跟你说,你这个采访绝对绝对是独家的,一登出来,你立刻就会跃上一线娱记。收拾,收拾,快去吧,他好象约在丽园。”
丽园?林妹妹眉开眼笑托着下巴,伏在桌上,“师傅,是丽园我就去不了,那里是会员制的餐厅,我不是他们的会员,换将吧!”
老娱记转了下椅子,拿过一张卡,“喏,早把你考虑好了,昨天办下来的,是杂志社出的钱,你可以在里面尽情地吃个饱。”
林妹妹不甘不愿地接过,“师傅,我要是搞砸了采访怎么办?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林妹妹,今天胆子变小了啊!你怕楚君威吃了你?”老娱记挑挑眉,好笑地摇了摇头。
楚君威当然不会吃了她,她是担心自已一时受控,会扑到他怀中喊“老公”,尤其是现在她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要是那样,就糗大了。
“我没经验啦,不知采访时该聊什么?”
老娱记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我给你列了个提纲,你按这个问就行了。”
“师傅,你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林妹妹眼底泛出委屈。
老娱记乐呵呵地笑,不是他堵死了她的退路,而是根本没退路,人家楚君威点的就是她的名,这种大新闻,娱记们打破了头想抢,但有机会吗?他凭一个老娱记敏锐的直觉,感到楚君威对林妹妹好象有那么一层意思,现在还在萌芽状态,没有证据。不过,他相信楚君威的神秘感马上就会被击破了,因为有林妹妹呀!
一千一万个不情愿,林妹妹还是打车来了丽园。
门僮居然记得她,笑吟吟地说了声“是林妹妹啊!”
她用膝盖想,也知是名字惹的祸,倾下嘴角,就算是招呼。
这次,楚君威没有坐在大厅,而是选了个隐密的雅间。日式风格,纸门、榻榻米、红木小案桌,仕女图的屏风,绣着山水的贡缎靠垫,一切在不经意间透着生活奢侈的精致。
林妹妹进来的时候,楚君威已经到了,一个人独坐着饮茶,白色骨瓷的茶杯里,泡着西湖边的雨前茶,清淡的茶香飘**在小小的室内。
楚君威今天穿了件V领的墨绿羊绒衫,烟灰的长裤,长发用同色的丝带束着,眼角飞扬,俊容冷酷,林妹妹深吸一口气,防止自己发出花痴似的尖叫。人家说帅哥、美女看久了,会产生审美疲劳,楚君威和君问天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她朝朝暮暮也看了一年,为什么她就没疲劳感呢?
唉,估计是中毒太深。
她礼貌地露齿一笑,伸出手,“楚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楚君威深深地看着她,握住小手,俊眸闪过短暂的爱怜,倏地低下眼帘,指着对面的垫椅,“请坐!”
林妹妹很不舒服地半跪下,瞧着楚君威优雅的坐势,叹了口气,“楚先生,你有没想过演古装剧?”她看着楚君威那一头墨黑的长发,突发奇想。
楚君威正在帮她砌茶,手轻轻一颤,不小心把茶斟满了,水溢出了杯沿,林妹妹慌忙用纸巾去拭。
“我来,别烫着手。”楚君威白玉般的手指拿过纸巾,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举在空中。
这口气听着好亲切好温柔,天,林妹妹猛然摇了摇头,林妹妹,你又搞不清状况了吗?
收拾妥当,楚君威抬起头,“穿古装?这是采访的内容,还是你想看我穿古装的样子?”
林妹妹咬了咬唇,谨慎地笑了笑,“其实,你的气质亦古亦今,演古装剧不需要戴假发,我随便问问。你出道以来,除了拍广古,然后演的都是时尚剧,没演过古装剧,对吧!我建议你以后也可以接个古装剧,一定不会破坏你形像的。”
楚君威瞪了她一眼,蓦地把头扭向雅间的门,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搁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微微颤抖着,象在拼命压制什么。
林妹妹瑟缩地低下头,打岔地从包包中摸出采访本和采访提纲,撇下嘴,心中嘀咕,她是不是说错什么惹楚大明星生气了?
“楚先生,如果你觉得方便,我们可不可以开始采访了?”房间里的气氛缄默得让人窒息,她额头都冒冷汗了,犹豫了半天,她壮着胆开口。
楚君威好象平静下来了,转过身,“今天有没有吃早餐?”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离吃午餐还有点早,他看她瘦仃仃的小脸,很是心疼。
“我妈妈态度很强悍的,不吃早餐不准出门。你呢?”楚君威这么温和地和她讲话,她不禁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笑也自如了许多。
楚君威微微一笑,“一会午餐想吃什么?”
林妹妹愣了下,这口气怎么听着和君问天的那么相似呢?
“碧儿,这是厨房特地给你熬的莲子粥,乖,多吃点!”
她不禁涌上一丝酸楚,眨了下眼,苦涩轻笑,“我和朋友约好一起吃午餐了,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采访,我不会打扰楚先生太久。”
她婉拒了楚君威。
“和你那位同学?”楚君威怒气冲顶地发问。
“哦,”她含含糊糊地应道,无意多说明,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让她快要崩溃的采访,她实在是个定力不够的人,再和楚君威呆下去,她不知自己还会产生多少次错觉。
“楚先生,我们开始吧!”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镇定下来。
楚君威指控地瞪着她,线条绷紧的脸上,倏地显出赫然,冰冰地说:“好,先采访。”他会把采访拖到午餐时,看她还约不约成会!
林妹妹看着采访提纲,恶心地皱皱眉,疯了,师傅这给的是什么东东呀!
“开始啊!”楚君威等得有点不耐烦。
“哦,”林妹妹不自然地抬起头,“楚先生,请问你初吻的对象是谁?”
楚君威的反应是,两眼瞪大如铜铃。半晌,才迸出话问:“你说什么?”
“你初吻的对象是谁?你第一次和女人上床是多大?你梦中情人是哪一类女人?在你所演的电影中,你最渴望和哪一位女主角共度一夜春宵?你玩过一夜情吗?对于演艺界现在时尚的3P,你有什么有想尝试下?”反正都是炮弹,一枚也是扔,二枚、三枚也是扔,她直望进楚君威惊讶的眼底说。
这次楚君威的下巴猛地落下,眼睛眨了好几下仍说不出话,林妹妹直盯着他的反应,心里开始发毛,挣扎了许久,她小心地把采访提纲缓缓在从自己这边推到他那边,“你如果觉得不好用语言表达,可以书面解答。”她非常体贴地建议。
“你给我继续念?”楚君威咬牙切齿地吼道。
林妹妹惊骇地抽回提纲,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念道:“楚先生,你真的没有读过大学吗?外界说你很少有绯闻传出,是不是你不喜欢女人,实际上你是个GAY?哦,GAY也就是同性恋,同性相吸,男人喜欢男人。。。。。。”
“我不是白痴,听得懂!”楚君威忍无可忍地拍了下桌子,“我是不是同性恋,你该死的不知道吗?”
“楚先生,别生气,”这个人气疯了,都语无伦次,她和他又没见几次面,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不是同性恋,“不是就不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要急。。。。。。”
“还有没有了?”楚君威不满地瞪着她。
她扫了眼密密的提纲,安全起见,跳过一条条让人脸红的问题,确保这一条比较保险,坚起食指,“最后一条,你所有的女性影迷都非常想知道,你穿什么牌子的**?”汗,一群色女呀,这种事都敢问,难道对着**意**一把吗?
楚君威重重地闭了下眼,气不打一处来,他睁开眼,阴沉地眯起眼,定定地看着林妹妹,看得她头皮发麻、心发抖,“楚先生,问什么问题是我的自由,愿不愿意回答是你的自由,你。。。。。。。有选择权。楚先生,你干吗?”
她看到楚君威突然站起身,手放在腰间的皮带上,吓了一跳。
“不是想知道我穿什么**吗,我给你看呀!”楚君威慢条斯理地说,开始解开裤扣,皮带一节节松开,他的手慢慢移向拉链。
林妹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有捂着脸冲出雅间,也没有大大方方地观赏脱衣秀,而是猛地跃起身,隔着桌子抱住了楚君威,紧紧揪住他的裤带,哭了,“我不要知道,不要知道。”她也不要让其他女人知道,因为她会妒忌,既使楚君威不是君问天,但这俊容、这身子,她都不想让其他女人偷窥。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读哪去了?尽问这些幼稚的问题、做这些让人不齿的事,唉!”楚君威疼惜地抚着她哭得动个不停的马尾巴,把她从桌上那边拉过来,温柔地抱在怀中,整个过程中,林妹妹的小手没敢放开他的裤带。
“娱乐记者都这样,我也没办法。”她委屈地哽咽。
楚君威抬起她的脸,深邃的黑眸阴霾地对着她:“那不要做了。”
“不做怎么行,总是份工作,不然真的要做米虫了,那还得要先找一个米仓。”她低下头,小手笨拙地替他扣上裤带,拉上拉链,非常自然、坦**。
“妹妹。。。。。。。”楚君威重重地叹了一声,埋在她的脖颈中,“我做你的米仓,好吗?”不等了,记不得他罢了,他什么都不计较,只要能抱着她就好。
纤细的身子在他怀中震了下,她突地跳开,警觉地盯着他,“楚君威,你是不是要追我?”
“不可以吗?”他灼灼地锁住她的视线,霸道地扣住她的手腕。
“当然不可以,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次,她没有说她结婚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还要念书呢,还有。。。。。。。”她不想把对君问天的爱寄托在他身上。在她心中,君问天是独一无二的。
“是那个邢辉?”他火大地问。
“不是,是我爱的人。”她郑重地说道,“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人,虽然你是什么少奶、少妇杀手,赚钱也多多,可是我不会喜欢上你的。放手,我想今天的采访该结束了。”
还有另一个人?楚君威俊眉蹙起,他怎么不知道呢?“你这些采访我都回答了吗?”
“你不必回答,我帮你随便填个答案交差。楚君威,放手!”她现在对他不用客气的称呼了,直呼其名。
“用过午餐我再放。”他强悍地按下她,理所当然环住她的腰。“你最近又认识了谁?”他白着脸凝视她。
“你啊!”她拭去泪,俏皮地笑道,放任自己贪恋与他这般靠近,“自从我苏醒之后,除了以前认识的人,现在就是你在我身边出现的频率高了许多。你和四个月前,对我的态度变了许多,是不是愧疚感在作怪?记得那时为了跟你的新闻,我在丽园外面差点冻成冰棍,饿得前心贴后心。”
“我让人给你送晚餐了,是你自己不领情。”他难捺惆怅地叹了口气。
“呃?”她瞪大眼,指着他,“那个纸袋就是你送的呀,那你为什么不喊我进来暖和暖和呢?”
“我喊了你会进来吗?你两只眼瞪得溜圆,整天巴不得我和别的女人闹什么绯闻,你不是一点的笨。”他戳戳她的额头,口吻纵容、宠溺。
“呵,是有点笨。”她笑得幽幽的。在她太过显摆时,君问天也曾这样对她说过。她扭头痴痴地看着楚君威,如果他是君问天,该有多好啊!
真是痴人说梦话!
他看着她瞬时黯淡下来的小脸,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结果,他成功地把她留了下来,两人在和平的气氛下一起吃了个午餐,林妹妹抢着买单时,在楚君威凌厉的眼神下,乖乖地把会员卡收了回去。
然后,他还和老刘一起开车送她去了图书馆,他问她要干吗,她说要查考研的资料,其实她想细细地重温一下一千年前的蒙古历史,在那个时代,有没有一位富甲天下的商人叫君问天,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一对龙凤胎的后人。按理,君问天那样的显贵人物,历史上会有记栽的,就象沈万山和胡雪艮。
不知是探明了她对他不太设防,下车时,楚君威当着老刘的面,抱了抱她,还亲了下额头。害她进图书馆时,脸还红通通的。
第7章 千里之外(上)
林妹妹仰天长叹!
蒙古到底是以游牧民族为主的国家,对文化教育不够重视,其他朝代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是厚厚的几个大部头,唯独蒙古象个孤陋寡闻的小孩,薄薄的几页翻过就没了。说起来还要感谢金庸老爷子的《射雕英雄传》,还有毛泽东的那句“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不然一定有许多人不知道在历史的长河中,还曾经有颗叫蒙古的明珠璀璨过,不,叫明珠不合适,流星差不多。不管是蒙古,还是以蒙古为基础,忽必烈建立的元朝,都是非常短暂的。
蒙古人只顾骑马打仗夺天下,却忘了找个能写会道的把自己的丰功伟绩记载下来,真是一件可惜的事。
她把所有写到蒙古的历史书都找遍了,除了写拖雷与窝阔台之间的汗位之争,还有后来拖雷家系从窝阔台家系手中夺回汗位这几件事,其他民间的记述泛陈可具。她没有看到君问天的有关资料,但是她发现一个怪异的事情,在窝阔台登基的后几年,窝阔台格外宠爱一位佞臣奥都拉,这人原来是西域的一个富有的商人,能言善辩,善于钻营,此人最大的长处是会玩儿、会品酒,窝阔台离了他,酒喝不痛快,玩也不痛快。
窝阔台最后就是喝酒醉死的,所以说这个人有一点的责任,历史书上只是带了一笔,没有讲到这个人最后的命运如何。
林妹妹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是商人出身,明显的藏着心机,一步步**窝阔台醉生梦死,准备间接把他整死,最终达到目的。
这人和君问天有关系吗?君问天的生意从江南遍布漠北,甚至更远,与西域的商人结识也有可能,依照君问天的为人,虽然娘子是死于难产,但夺妻之恨,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窝阔台的。
看到她死于血崩,君问天会伤心吗?仕林和诗霖乖不乖呢?君问天后来有没有重娶妻呢?
她那无缘的老公呀,命真苦,第一个娶了白莲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硬生生忍下常人无法想像的羞辱,第二个娶了她这位天上掉下来的短命娘子,没享受到甜蜜,还得独自拉扯一对小儿女,希望他的第三位妻子真正能陪他到天长地久,能让他品尝到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温馨,对她的小仕林、小诗霖慈爱一点。
不知是哪家女子之幸,她会羡慕的。
林妹妹眼泪汪汪地从书中抬起头,偷瞄下四周,发觉没人注意自己的失态,拭去泪水,起身去还书。
出了图书馆,发现天已近黄昏。
春日的黄昏,有些晚热袭来,空气闷闷的。图书馆外的几棵花树开得茂盛,一簇簇的缀满枝头,浓郁的花香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刚下台阶,感到包包中手机震动个不停,掏出来一看,有十个来电未接,都是一个人---邢辉。
她现在对邢辉有点害怕,想彻底疏远,又怕毁了五年的同学之情,如果与他恋爱,她暂时无法接受,矛盾中,她按了下接听键。
“林妹妹,你干吗不接我电话?”邢辉急了,口气很冲。
“我一下午都在图书馆,手机调的是静音,没听到。”
“哦,”邢辉口气软了,“我给你的杂志社打电话,说你今天采访楚君威,还顺利吗?”
“还。。。。。。还顺利。”林妹妹随意抬起头,突然震愕地睁大眼,邢辉电话中提起的那个人目不斜视正向她走来,毫不在意路边行人的注目。
“嗯,我也刚从人民大会堂采访回来,好累,我们找个小饭馆一起吃饭吧!你现在哪,我去接你。”
“我。。。。。。”她看到楚君威已站在她面前,长臂勾去她身后的包包,“你有什么事吗?”她捂着话筒,用唇语问。
楚君威指着泊在不远处的车,挑了下眉,意思是请上车。
“林妹妹,你到底在哪?”邢辉久听不到回话,又问了一句。
“我现在有点事,一会打给你。”林妹妹匆匆合上手机,瞪着楚君威,“干吗要上车?”
“我从你进图书馆一直等你现在,你不应该还给我同样的时间吗?”
林妹妹眨眨眼,“我没有要求你等我!”
“你也没要求我走,所以我就留下来等你。”楚君威耸耸肩,理所当然说道。
林妹妹哭笑不得,“楚大明星,现在没人找你拍戏了吗?你哪来这么多的闲功夫?”象他这种少女、少奶杀手,应该忙得象铊椤,日夜转个不停,全国各地的飞。
“我把所有的戏约全推了,现在是我的休息期。走吧,我们去吃饭!”他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往泊车处走去。
“不行,我同学刚刚和我约好了,谢谢你的邀请,以后。。。。。。。”
“不准在我面前提起你那位同学,你到底有没有妇德?”楚君威神色紧绷地改牵她的小手,不等她说完,拖着她往前跑去。
“哪有这样强迫追人的?”她知道挣扎不掉,识相地随着他跨进车,小小声地嘀咕,手机在包中震个不停,看身边那张拉长的俊脸,她咬着唇,忍下接听的想法。
“你同意让我追你了?”楚君威提出一个让林妹妹措手不及的问题。
林妹妹惊愕地抬头看他一眼,倏地低下头,不大自然地说:“我哪有同意!”有股火热自颈侧窜上她的耳朵,她双手掩住双耳,瞟他一眼,“什么都是你在说。”
楚君威脸上缓缓绽露笑容,“但是你也没反对,是吗?”
“反对有效吗?”她又不是木头,一个大明星浪费如此美好的春光,在外面等了她几个小时,为她付昂贵的住院费,给她专访的优先权,这一切还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要追她呗。
想抗拒,又忍不住沦陷,在她思念如焚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心碎、悲绝时,面对和君问天一模一样的俊容,她如何不心动?
好想催眠自己,把他当成君问天好了。
可惜她很清醒,一再容允他靠近自己,只不过是想借他一点温柔来为自己疗伤罢了,她已经快被穿越中的那场情感淹溺了。
“当然无效!”这话楚君威是用唇贴唇的方式告诉她的,他脸部的肌肉**地抖动,在她因惊讶而樱唇微张时,他强势地钻入她的口中,疯狂地吮吸,似乎这还不够,他想要的还有很多很多。
上帝,车内老刘还在,她不要活了。
林妹妹全身为之战栗了下,害怕体内莫名涌上的热力,心怯地轻推他的胸膛。。。。。。
“不要,不要怕,我只想这样抱着你。”楚君威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一边加强手劲,一边在她耳边安抚低语,黑眸中闪烁着隐隐的泪光。
林妹妹僵硬地偎靠着他,生生把差点脱口的“老公”咽了下去。
第8章 千里之外(中)
老刘从后视镜中瞟了眼君问天和林妹妹,慢吞吞地问:“楚先生,下面去哪?”
黄昏的余晖穿过车窗洒在君问天的身上,渲染出一层明媚的光芒,他眉头舒展,握着林妹妹的手,询问地看向她。
林妹妹转过头,默默地,和他手指搅着,拉着勾玩。
君问天现在已是如日中天的大影星,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他倨傲俊伟、君临天下的气质,可以对一切仰望他的人无所谓,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却是有所谓的,不是被别人贬得要死,就是被一颗颗大白眼给射死。能去的地方无非就是丽园这样的会员制餐厅,中午在丽园刚吃过午餐,晚上她可不想再去了。
楚君威看她蹙着眉头,呲牙咧嘴的苦思样,不禁莞尔。“要不,我来决定?”
“我们去吃汤包。”她脱口而出。传媒学院旁边有家糖水店,里面卖好吃的杏仁豆腐、芝麻糊这一类的甜食,在糖水店旁边是家汤包店,生意特别的好,学院里的情侣们最爱在那里边吃汤包边约会,她那时非常羡慕的看着一对对情侣在那边耳鬓厮磨、窃窃私语,陡生出一个伟大的梦想,日后,如果她能遇到意中人,一定要带他到这里来吃一次汤包。
话一说出口,林妹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楚君威是她的意中人吗?这么伟大的梦想,怎么可以和楚君威分享呢?
“好!”楚君威却当了真,“那你告诉老刘怎么走?”
她咽咽口水,在楚君威压迫人的视线下,无奈地说出汤包店的地址。
汤包店深居在巷子中,车开不进去,老刘在路边停下车。
“林记者,吃好后,你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然后我来接你们。”老刘递给林妹妹一张名片。
林妹妹很诧异,这事他不应该和楚君威说吗?
“楚先生讨厌用手机。”老刘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位,祝用餐愉快。”他对楚君威点点头,神情非常恭逊。
“来!”浅浅的夜色中,楚君威向她伸出手,黑熠熠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勾着笑,很英俊的模样。她身体轻颤着,连眼睑都在颤抖。虽然不是地处茫茫的草原中,她却一再地把眼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