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因时间紧迫或能力不足而无法完成某件事情时,往往渴望将其托付于知己,若遇知己不在之类境况,大抵只能无奈地目睹机会远去,因为托付是一件很重的人生举动,不可轻易为之。无论对托付者还是被托付者来说,恳请与承担的分量都不轻,刘备托孤于孔明就是明证,谭嗣同慷慨就义前寄望于“两昆仑”也是如此。我们所能托付者至少应具备两个要素——有能力且值得信任,被托付者的成功是两个人的成功,其失败的苦果也不会一个人独尝,生死相托的韵味与这种同船渡海的状况殊难分离。
在信息纵横捭阖之际,朋友间逐渐形成巨大的网络,我们都情愿被笼罩其中,成为“网虫”,朋友的往来已经成为人们社会化整合的重要环节。可生活中的网并不是无坚不摧的,托付的最大失败并非被托付者失手,而在于所托非人,能力是一回事,信任是另一回事,朋友之间动辄分崩离析的例子并不罕见。在人性丛林中,有些人以出卖朋友为过上富贵生活的唯一资本,为了获取这种资本,他们竟然毫不在乎每个毛孔里流出污血和肮脏的东西,面对利益的**、金钱的吸引,我们总不免要为“朋友”这个名词的纯度担心,并时常面临信任的危机,直至有人大声发问:明天,谁是我们的朋友?
问题是人们终究要将一些事情托付给知己,行走在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未来之路上,朋友如珍珠一般可贵。“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外面的世界尽管精彩,却从来都伴随着无奈,信任的远离必然加重这种无奈。
信任不是神话,有个故事可以衡量这种千金不换的砝码。
公元前4世纪时,一个古罗马小伙子皮斯阿司触犯了暴虐的国君犹奥尼索司,被判处绞刑。身为孝子的他请求回家与老父老母诀别,却始终得不到暴君的同意。见此情景,他的朋友达蒙愿暂代他服刑:“皮斯阿司若不如期赶回,我可替他受刑。”这样,暴君才勉强应允。
行刑之期临近,皮斯阿司却杳无踪迹,人们嘲笑达蒙,竟然能傻到用生命来担保友情。当达蒙被带上绞刑架时,人们都悄无声息地面对悲剧性的一幕。突然,远方出现了皮斯阿司,飞奔在暴雨中的他高喊:“我回来了!”继而热泪盈眶地拥抱达蒙,做最后的诀别。这时,人们为之激动得拭泪,国君大为感动,为此对皮斯阿司作出特赦:你拥有生死相托的知己,我愿倾其所有来结识这样的朋友。皮斯阿司和达蒙都是幸运的,经过异常的生死考验而成为胜利者,这对难得的知己在千钧一发的关口生死相依。
在生活节奏纷繁变化的今天,我们未必有如此幸运。一位朋友写道:“在深夜,我渴望与人交流,翻遍手机上储存的号码,却没有一个名字适合呼叫。”他的话是真诚的,因为在呼叫之前,不免有对方是否已经入睡之类的顾虑。一位明星在谈及心中爱人的标准时说,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可以唤起熟睡的她,两个人共同陶醉于美梦的世界。这个标准听起来不高,体验起来也着实不低,那是一种可以通达生死与共境界的默契!回首生命中曾驻足的情义,我们脑海中渐次流过直言无畏的诤友、志趣相投的挚友、好言相悦的昵友、互诱互利的俗友,试问有多少可以生死相托?
我们渴望信任他人,同时得到他人的信任,这种诉求与成就等值,在某种意义上,能力的价值在于有机会配享信任,而非娴熟利用他人信任的技能。更何况,失信的机会成本很高,违背道义之举会得到群体的唾弃,当一个人连知己都要欺骗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他还能不欺骗谁,当自觉或不自觉的欺骗者多次陶醉于自己的伎俩时,生活将逐渐失去意义。因为失去真诚,我们的成就无法与人分享,终将感到一无所有;缺乏真情,我们的交往沦为交换,终将无法面对良心!所以,我常在心中重复曾经托付的名字,回味生命中难忘的温暖:失去你们,我将寂寞乏味;没有你们,我无法做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