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齐看望自己的母亲并在最后时刻进行圣诞采购(1 / 1)

三天后,帕齐接到了海伦打来的电话。

“妈妈怎么了?”海伦问道。海伦和乔治每周日晚上都会通电话,而上周日乔治并没有接电话。帕齐告诉她具体情况自己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上一个星期五乔治被护送出了好尔玛超市。

“你都没有打电话来告诉我吗?”

“嗯,好像是没有。”

“你都不觉得妈妈被带出好尔玛这件事值得你进一步调查一下吗?”

“说真的,海伦,爸爸似乎能解决这件事——”

“天啊,帕齐!你真是个孩子!难不成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爸爸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吗?”

帕齐继续说:“我基本上就是因为她才被孬尔玛解雇的。而且,你也知道,我也有自己的麻烦事。”

“对,你都离开五年了。你究竟能有什么麻烦事?”

帕齐没有说话。

海伦叹了口气:“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有这几件:开车到爸妈家,去探望一下妈妈,和她聊聊,弄清楚上周五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你再给我回个电话。”

“说真的,海伦,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是吗?什么事情?和《菲尔博士脱口秀》节目有个重要约会?你刚刚才说你被解雇了,看样子你手头应该有点空闲时间。”

“去你的。拜托,我可是个军人,我可是个他妈的军人,我有自己的麻烦——”

“帕齐,我希望你知道,我很敬佩你曾参过军,可你已经不在伊拉克了,你也不是个小女孩了。”

“去你妈的!你又不在这里。你和你的梦幻丈夫住在你的梦幻得克萨斯房子里。你不是我的指挥官,海伦。你不能对我发号施令。”

“去处理这件事吧,帕齐。”接着海伦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帕齐很恼怒,但她还是给药师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她母亲的消息。他的确有所耳闻。他听说她被安置在了某种地方。

“哪种地方?”帕齐问,“你是说疯子待的地方?”

有一瞬间,他并没有说话。于是帕齐明白了,他说的很可能就是这个意思。“是越过县界的安息日医院。”他说道,“我以为你已经听说了。”

由于当天轮到马格努姆用车,帕齐让药师开车送她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大约两点钟。接待员问他们过来是不是要探望病人,帕齐反问说不然她为什么过来。她和药师报了一下名字,然后被带到了一间豪华而明亮的房间里,窗户上还有栅栏。房间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忙着编结或画画之类的活动,可乔治不是。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嗨,妈妈。”帕齐说道。

她母亲的双眼用了一秒钟才得以聚焦,然后她便认出了她:“帕齐。”

“我还带了我的老朋友马库斯和我一起过来。你记得马库斯,对吧?他是原来那个牧师的儿子。”

“哦……”乔治说。她转移目光,朝他挥手。帕齐让药师去自娱自乐,好让她和母亲可以单独说说话。

“这里挺好的。”乔治说道。

“嗯。”帕齐说。然后,她想不出来还能说什么,于是加了一句,“很多活动。”

“罗杰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下。”

“这可能不是爸爸所有主意里最糟糕的一个。”

“嗯,最糟糕的主意是去考博士学位。”

乔治的回答让帕齐十分惊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笑:“好吧,海伦想让我过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好。”

“我很好。”

“那就好。那么,我想我现在就得走了。”

“等等,帕齐,再待一会儿,可以吗?”

帕齐又坐回去,可她母亲似乎并没有话要说。这种沉默让帕齐很不舒服,于是她说:“很抱歉那天在好尔玛我没有过去帮你。”

乔治摆摆手:“我表现得很疯狂,我现在意识到了。我弄了点抗抑郁药。”——她没有提这些药来自药师——“我想自己是服错药了,导致我出现了一些幻觉。”她笑了,“现在来到这里,基本上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那就好。”帕齐说道。

“帕齐,你在好尔玛上班,我只想问问,那块天花板会怎么样?”她问道。

“嗯。”帕齐说,“我想他们最后会修好它,并搭一块新的上去。”

“哦!”乔治双手抬起,捂住脸庞。

“我还以为你知道那不是真的呢。”帕齐说。

“我是知道。我只是觉得它很美丽。它是这个世界上一件美丽的东西。即便不是真的,它也依然美丽,依然是个奇迹。我觉得,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多少美丽的东西了。”

“好。”帕齐说道,“好,好。”

“我只是很不愿意去想象那块天花板被扔在哪个垃圾桶里!”帕齐的母亲抓住了她女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很抱歉。”

“嗯。”帕齐说,“我也抱歉。”

“不,我是在替你父亲道歉——因为他对待你的方式。我叫他把钱给你,可是……还有,因为他在你高中时把你送走……”

帕齐笑了:“妈妈,我现在甚至都不想那件事了。事情都过去很久了。”

乔治点点头,看着帕齐的双手,最后,她说道:“我为你骄傲。”

帕齐想告诉她去他妈的骄傲,她参军并不是为了让任何人骄傲。但凡她的父母在她面前有一点儿父母的样子,她压根儿就不会去参军。但她知道母亲正处于虚弱状态,所以她只是站起来离开了。“再见。”帕齐说。乔治重新将脸转向窗外。

开车回鹿留市的路上,药师不时停车去送了几次“货”,然后,他们在汉堡大王吃了饭。“这个地方真令人恶心。”他说道。

“差不多。”

吃到一半的时候,药师说:“你得知道,自从你告诉我你妈妈是因为那些药才出现幻觉什么的,我就有点内疚自己把抗抑郁药卖给了她。”

帕齐耸耸肩。她正在咀嚼食物。

“也许我可以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比如说不再卖药了?”

他说道:“说实话,我已经在考虑这么做了。毒枭是一方面原因,还有就是那些制药公司简直是魔鬼。就你妈妈而言,我希望提供一些更私人的补偿。”

喝完了健怡可乐后,帕齐思考着这个问题。她放下玻璃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怎么了?”他问道。

“我知道有件事情她会很喜欢的。”帕齐告诉了药师,他同意了。帕齐一直觉得说服药师做什么事情一点儿也不难。他本来就倾向于触犯法律。

药师结了账,然后他们开车去好尔玛。不过帕齐·弗伦奇已经不是那里的员工了。

闯进去并不难,这里毕竟不是沃尔玛。安防系统只在商店的前门起作用,所以他们从后门的装货区溜了进去。装货区大门的唯一防护就是号码锁,质量比高中体育馆看到的锁好不了多少。帕齐用液氮(他们之前停车时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沃尔玛超市买的)喷了一下,然后药师用锤子把锁砸碎。他们就进去了。

他们走到安全套那排。药师用手电筒照着“它”。耶稣仍然在看着下方的避孕用品微笑,不过他比帕齐上次见到的时候更朦胧了一点。“它看起来真的很像救世主。”药师有点虔诚地说。

“只有当你这么照着它的时候才像。”帕齐边说边抓住手电筒。

药师问道:“你打算怎么把‘耶稣’拿下来?”

“很简单。”帕齐说。在这里上班的短暂时间里,她花了大量的时间思考天花板的事情,“你看,那些都只是独立的隔音板。我们只需要一把足够高的梯子,然后就可以把三块‘耶稣’板一块一块地拿下来。”

“帕齐,我们根本不可能够得着那么高。天花板大概有三十英尺高,我们需要一个摘苹果机。”

帕齐觉得店里可能会有。她和药师到处找了一会儿,结果两个人都空手而归。

“现在怎么办?”药师问道。

有那么三十秒钟,帕齐感到十分气馁。然后她想起了店面上方的秘密通道。“我们从上面走。”她说。

他们又回到外面,上了金属楼梯,前往阁楼。

“亲爱的耶稣啊。”药师说道,“这上面有个酒馆。”他注意到所有的金宾和美格牌空酒瓶。

“嗯。”

药师踢倒一个空瓶子,有一点酒漏了出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创造出了下面的神迹?”

帕齐觉得这似乎是个很合理的推测。

他们发现阁楼的构造并不属于整座建筑的承重部分,反而更像是一个独立的顶楼空间,就好像教堂里会有的那种东西。阁楼的地板和好尔玛的天花板之间有一个约两英尺的空隙。他们推断,如果拿掉地板,那么他们就能够得着那三块“耶稣”嵌板。所以,药师搬开了一块地板——地板很薄很弯——但是空间还不够,于是他又搬开了一块。帕齐的身子探进新开的洞口,她发现自己能够得着组成“耶稣”污迹的中间那块嵌板(基本上,就是“它”的下半身)。再往上和往下的嵌板就更难够到了,因为她的胳膊太短了。她把身子从空隙中缩回去,药师说他来试一试。不过他也并不是特别高。他竭尽所能地伸展自己的身体。帕齐说:“嘿,兄弟,别弄伤自己。只要再拿掉一块木板,然后我就能够得着了。”可是药师说他能够得着。大约二十秒后,他取出了勾勒出“救世主”衣服下摆和凉鞋的嵌板。

帕齐从空隙往下看。她可以看到那排惹怒了她母亲的避孕用品。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下面还离得很远。

药师又钻进去拿最后一块嵌板。

“你确定可以够到吗?”帕齐问。她提出要抓住他的脚。

“没事的。”他说道。他的身体伸得很长,像猫一样。“拿到了。”他喊道。

可怕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不过帕齐并没有看到。她只是听到了杂乱的响声和碰撞声,之后便是一声呜咽。

“药师!”帕齐大喊,“马库斯!”

没有人回答。

跑下楼梯回超市里面的时候,帕齐十分肯定自己杀死了自己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朋友。她想到了马格努姆和明妮,想到了他们会是怎样悲痛,想到了对他们两个人也怀有愧疚会是多么难受。她重新开始默念阿尔法、喝彩声,好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不管用。她总是忘记茱莉叶后面是哪个单词。

她跑到安全套的过道。马库斯没有动,不过他的头部在撞击中似乎因为架子上掉下来的几包卫生棉而得到缓冲。最后一块“耶和华之子”的嵌板,也就是“它”戴着光环的头,正躺在马库斯旁边,粉碎了个彻底。

马库斯昏迷了,不过还有呼吸。她看不出来他哪些地方骨折了。

“马库斯。”帕齐轻声说,“我很抱歉。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不要。”他说完之后便睁开了眼睛。帕齐几乎要喜极而泣。“帮我离开这里就好。”他朝她伸出手,帕齐觉得这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好迹象。她本来还担心如果马库斯还活着,他会做出一副克里斯托弗·里夫[33]的超人模样。他再次朝她伸出手,然后昏了过去。

“药师。”虽然他并没有听她说话,帕齐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不应该动你。你背部可能受伤了,不应该移动。”这是她服役期间亲身学到的。当初做啦啦队员的时候她也学过,不过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甚至已经不能作数。

帕齐决定,比起药师因为她愚蠢地动了他的身体而瘫痪而言,他们两个被逮捕反而要好得多。她把他留在地上,走进员工休息室,拨打了急救电话。

她解释说自己曾是好尔玛的员工,因被解雇而十分不满,于是在超市关门之后闯了进来。长话短说,她的朋友从屋顶上掉了下来,现在需要医疗照顾。

漫长的停顿之后,话务员说他会派辆救护车过来。虽然这个人没有说,但帕齐猜警车也会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