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本”开始敲门，陈木年和魏鸣的门轮流敲，把他们都从**敲起来。

“她约我见面了！快起来，快起来！”

陈木年和魏鸣从午睡的**爬起来，来到客厅，“小日本”正在破沙发边上跳可怕的小天鹅。魏鸣问出了什么事，需要用这么难看的舞蹈来庆祝。陈木年说，还能有什么事，李玟约他晚上见面了。“小日本”突然含蓄了，害羞了，说是。差点儿让陈木年他们吐出来。媒人刚打电话给“小日本”，说对方同意今晚再见一次，放开了聊聊，相互了解一下嘛。但是，李玟是个羞涩的女孩，所以希望每一方都能带一两个朋友，这样气氛会更好一些。喜事，陈木年说。的确是喜事，“小日本”看好的女孩，一般只能见一面。人家不愿意见第二面。

“快，帮我参谋一下。天时、地利、人和都要考虑到，争取一次把她搞定。”

“小日本”屡败屡战的热情，以及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一样澎湃的**，让他们羡慕不已。一个人竟能如此之快地从爱情的废墟上爬起来去经营下一次，开了眼了。他们开始积极出谋划策。首先是饭店，这地方要选好。不能太奢华，像个暴发户；也不能太寒酸，人家会瞧不起。要有情调和品位，像个知识分子的眼光。商量之后，定在了“五棵松”。一家新开的咖啡馆，据说是小城名流最近特别爱去的地方。除了常规意义上的酒吧功能之外，还有一个比较高雅的餐厅，饭店里能吃到的，这里也能。喝茶，吃饭，再喝茶，多有情调，女孩子一定会喜欢。还有，“五棵松”三个字其实已经是一首诗了。“小日本”眉毛挑了几下，这地方消费有点儿高。

“你这人真是，”魏鸣说，“吃顿饭都嫌贵，还找什么老婆。倒插门卖给人家算了。”

“小日本”咬咬牙，说：“娘的，拼了！你们俩给我壮胆。带多少钱合适？”

“带卡就行，可以刷。”

下了班回来，陈木年推开门就看见“小日本”在镜子前摇头摆尾。白衬衫，蓝领带，西装。“怎么样？”他跷起脚问陈木年。陈木年说：“嗯，皮鞋不错。”魏鸣也回来了。三个人一起去“五棵松”。

他们都是第一次去那地方，很不错。不像大城市的咖啡馆酒吧，出入的都是头发衣服不好好整的时髦青年，这里主要是文艺界的大本营，陈木年遛了一圈，觉得文艺界联合会完全可以在这里召开，碰破脸的都是这座城市里有点儿头脸的人。他们找了一张假木雕的桌子坐下，等李玟她们。

一刻钟以后，李玟带着一个小丫头过来了，十三四岁，是她哥的孩子。即使在不太明亮的灯光底下，陈木年也觉得她实在算不上多漂亮。真正的李玟他也不认为有多漂亮，但相对于这个假李玟，那真是美女了。身材还不错，屁股不小，有点儿翘，大概“小日本”就是被这个搞得如醉如痴的。

都介绍过了，开始点茶水饮料。李玟把茶单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想好喝点儿什么，倒是小丫头爽快，单子都没看就要橙汁。

“小日本”建议说：“来的是咖啡馆，就来点儿咖啡吧。”

李玟说：“还是别的吧，听说咖啡对皮肤不好。”然后怜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咖啡已经喝到了脸上。又翻了一遍，说：“午夜红茶吧。”

服务员在一边记下了。接着是“小日本”他们点。“小日本”被上面的价格吓坏了，脸上的肉直哆嗦。他知道这种地方价不低，没想到高成这样，又不敢说，只好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可乐，轻松地说：“我最喜欢可乐了，喝下去一肚子气，解渴。”

魏鸣说：“听说国外都用可乐来冲洗厕所了，效果很不错。”

陈木年说：“人也是厕所，涮一涮也应该。我来杯咖啡吧，提提神，回去还要干活儿。”点了一份老巴布咖啡。

李玟问：“回去还干活儿？加班？”

魏鸣说：“是不是沈老头逼着你要苏曼殊了？”

“就那个。”陈木年说，对李玟笑笑，“一篇文章，交差的。”

李玟也笑笑，把面前的茶单又拿起来看，说：“老巴布？挺好听的。小姐，要么我也换这个吧。我喜欢好听的名字。”

“小日本”跟着也看了一眼，抽了一口凉气，一杯二十八块钱。这哪是给人喝的啊！他觉得不能让魏鸣再折腾了，自作主张给他也要了一杯可乐。魏鸣却说，嗓子有点儿不舒服，还是来点儿热的吧，就给杯热开水吧。“小日本”心里一下子对魏鸣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约会里，喝茶只是一个程序，喝不喝不重要。只有“小日本”、陈木年喝光了。“小日本”是舍不得剩下，陈木年是需要咖啡提神，在花房里干了一天，疲惫不堪。魏鸣和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李玟看样子很想尝试一下老巴布，但觉得苦，就不断地往里加糖，最终还是没喝完，放下杯子去餐厅的时候，说：“老巴布真不错，下次也买点儿回家喝。”

点菜的时候“小日本”又开始心惊肉跳了。李玟点的的确都是名字好听的，陈木年是没听过那些稀奇古怪的菜。点了两个，“小日本”让她继续点，她把菜单递给了陈木年，让陈木年点。陈木年想，还是点两个便宜的家常菜吧，省得“小日本”回去一个星期都睡不好。就点了两个最便宜的蔬菜，点完了问李玟，合不合她胃口。

李玟说：“我就喜欢清淡的。”

她的侄女看不懂“小日本”的脸色，上来就要一大盘手抓羊肉和一份龙虾。刚说出口，“小日本”的手就开始抖了，眼前一片亮闪闪的黑。“小日本”心里疼得血淋淋的，这哪是手抓羊肉啊，分明是手抓他宋权的肉。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魏鸣和陈木年根本不是在帮他，简直是在害他。但他吃得最多，他要把花掉的钞票尽可能地吃回来。

大概是因为坐对面，李玟更多是和陈木年聊天，把“小日本”扔在了一边，有时候“小日本”同一个问题问了三次她才听到。她不是一个羞涩的女孩，听陈木年说话，两眼直直地盯着他，要么是眼，要么是嘴。陈木年说什么她好像都感兴趣，陈木年不小心幽默了一下，她就像小母鸡一样咯咯地笑。若是稍有点儿离奇的事，她就张大嘴，哦哦哦，天真的样子一下子变得比她的侄女还小。

那顿饭总算吃完了，实质性的问题一点儿都没涉及，意义只在于见了第二面。送李玟回家跟陈木年、魏鸣就没关系了。他们鼓励一下“小日本”，让他在路上好好发挥，两个人就回学校了。回去的路上，魏鸣说，“小日本”又没戏了。陈木年认为他是乌鸦嘴，怎么就能认定“小日本”没戏了？

“他要是你，那就有戏了。”

“扯淡，要是我，他更完蛋。”陈木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商已经低到零以下了。”

“那是你。关键是人家李玟怎么想。看那小妮子的眼神，恨不得今晚就做你老婆。”

“瞎说。小心‘小日本’回来扁你。”

“年轻人，不要轻易怀疑情圣的判断。看女人我还没走过眼。”

他们回了宿舍，陈木年想起来没烟了，就下楼去小卖部。“小日本”回来了，魏鸣问他一路上风月如何。“小日本”的脸色很不好看，说：“那个骚娘儿们，一路上都在打听老陈，多大了，有女朋友没有，家庭背景怎么样，跟查户口似的。”

魏鸣有点得意：“你怎么说？”

“实话实说。我说老陈是个临时工，本科的学位和毕业证还没拿到。”

“她怎么说？”

“她说，哎呀，临时工未必就差，什么学位、毕业证，又有什么用，学历又不等于能力，能力强就行。你听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陈木年买了烟回来，他们两人已经各自进屋了。他也没问，点上烟开始写论文。第二天中午，就陈木年和魏鸣在宿舍里，电话响了。魏鸣拿起来，刚喂了一句，就把电话给了陈木年。找陈木年的。陈木年拿起电话一问，竟然是李玟。

“你找宋权吧，他出去了。”

“不，我就找你。”

“找我？有事？”

“我觉得我和宋权不合适，麻烦你转告他一声。”

“这个，噢。”

“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喝茶，‘五棵松’，有点儿问题想请教你一下。我侄女很喜欢你呢。”

“不敢当。不好意思啊，今晚不行，我得尽快把手头的东西赶出来。”

“没事。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随时恭候。”

“谢谢。方便的时候我请你吧。”

电话挂了。

魏鸣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李玟。说跟‘小日本’不合适。你真是乌鸦嘴。”

魏鸣嘿嘿地笑：“问题大了吧，不找‘小日本’倒找上你了。老陈，小心啊！”

“关我屁事。”

陈木年没当回事。以后他也没请过李玟喝茶，李玟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当时的确比较忙，又拒绝了邀请。就断了联系。他不知道因为这事儿，自己已经得罪了“小日本”。他们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在球场上，“小日本”对他下手总是特别狠，打手，带球撞他，防守时看得也特别死，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不仅是对手，还是敌人，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了。陈木年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小日本”又失恋了，心情不好，就没往心里去。打球嘛，磕磕碰碰免不了的，谁能分得那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