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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全部经过,全都是真话,伟大的审讯官。你想要一个故事,对吧?从起始到结束,我已经给了你这个故事。你说你想要证词,但其实你真正想要的是故事,没错吧?现在你说话就像我听说过的一些人,他们从西方来,听说过奴役活人的事情,他们会问,这是真的吗?等我们知道了这个,我们难道不会继续探究吗?你要的东西叫什么来着,完整的真相?但这东西总是在胀大和缩小,它算是什么样的真相呢?真相只是另一个故事。现在你又在问我米图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你希望在这里面找到谁。你是谁,你怎么敢说我拥有的东西不是一个家?你,你不也企图和一个十岁孩子成家吗?
哦,你没话说了。你没法继续逼我了。
对,如你所说,我在米图待了四年五个月。从我们把男孩留在姆韦卢算起过了四年。战争的传闻变成真正的传闻时我就在那儿。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你不妨去问诸神。问祂们为什么你们南方没有在战争中获胜,但北方也没有。
男孩死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否则你去问他好了。
哦,你没有其他问题了?咱们就到此为止了?
这是干什么?走进来的那是谁?
不,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从没见过他的背影或者他的正脸。
别问我有没有认出你来。我不认识你。
至于你,审讯官,你请他坐下了。对,我看得出他是个吟游诗人。你以为他带着科拉琴是要卖琴吗?这会儿为什么忽然要我听颂歌?
这个吟游诗人要唱关于我的歌。
怎么可能有关于我的歌?
对,我知道我说过,说这话的就是我。那是吹牛——我算老几,怎么可能出现在一首歌里?哪个吟游诗人会在你付钱之前先写歌?行吧,让他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他唱什么我都不可能听懂。所以,唱吧。
雷神,神秘的兄弟
祝福我的舌头,赠我科拉琴为礼物。
这是我,伊克德,艾刻德之子,
我曾经是住在猴面包树上的吟游诗人。
我曾经走过许多个白昼和许多个夜晚,一次我来到,
河畔的一棵树前
我爬上去,听见鹦鹉、乌鸦和狒狒叫
我听见孩童
欢笑,尖叫,扭打,让诸神闭嘴
树顶上有个男人躺在毯子上。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不像维米威图、奥莫罗罗甚至米图的任何一个男人。
而他说,
你在寻找美吗?
我说我觉得我找到了
啊哈,男人大笑,他说
米图的女人认为我丑得可怕,
我带孩子去市场,她们会说
看那丑陋的一家,看那扭曲的**,
但这个khita,ngoombu,haamba,他的头发像马鬃。
但我说,美丽的睿智的慷慨的女人啊
你们胸部丰满,笑容灿烂
我不是活尸,我就像瓷土
而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她们给我喝啤酒,玩我的头发
我告诉你,我在这些行为里没有发现任何冒犯。
而我对他说
这棵树,你住在上面吗?
他说,不存在你我,只有我们,我们是奇特的一家。
和我们待在一起,愿意多久就多久。
于是我穿过一个树洞爬上去,坐在那儿
见到他过来,带着肉
我说,这个凶巴巴的男人是谁,为什么有一只狼眼?
谁诅咒他变成这样?
但孩子们,小孩子,大孩子,浑身是毛的孩子
跑下大树,簇拥着他
不在乎他骂骂咧咧得能惊走猫头鹰。
而他们跳上他的后背,坐在他头上,靠在他胳膊底下
而我觉得这些孩子对这个男人有着深厚的感情,
而他的凶相不见了。
而狼眼爬向树顶,看见我,停了停,
然后继续爬。
等他爬到树顶,他看见另一个男人,
他们的唇凑到一起,张开各自的嘴,
我知道了。
有狼眼的男人,就是他会说,
黑夜都快老了,你为什么不睡觉?
太阳都上天了,你为什么不醒来?
食物准备好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吃?
诸神诅咒我,逼我当个母亲吗?
不,祂赐福于我,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名叫莫西的人说,
孩子们大笑,狼眼怒视
再怒视,再怒视,最后怒视变成笑容。
我在场,我见到了。
我看见他们把所有孩子赶出去,说滚吧,
去河边吧,
待到阳光变色再回来
孩子全都走了,他们以为我也走了
因为莫西用狼眼的语言说话
Se ge yi ye do bo,他说
Se ge yi ye do bo
咱们来爱彼此吧
于是他们两个,他们彼此拥抱,亲吻嘴唇
然后两个都是女人,两个都是男人,
然后两个都不是女人或男人。
他们就那么躺着,望着彼此,
眼睛注视眼睛。
面容安详
也许他们在做同一个梦。
一天,狼眼把所有人叫到一起。
孩子们,他说,从河边过来
都来和客人打个招呼
抚养你们的不是豺狼或鬣狗。
各个孩子向我报上姓名,
但他们的名字我已经全部忘记。
以下是狼眼的话。
他说,莫西,我是库人,
一个库人只能是一种男人
而莫西对他说,你怎么可能不是男人
我在你**捏住的是什么
莫西开玩笑
狼眼不开玩笑。
他说
我在逃跑,我在躲藏,我在追寻
某种我不明了的事物,但我知道我在追寻它
虽然我不知道,但每个库人都会找到它
但我和库人之间有血仇
我永远不能回去。
于是他呼唤甘加通人
而甘加通酋长说,没人会等这么久,
我这辈子一直在等待,狼眼说。
于是狼眼撩起罩衣说,
看看我,看我那里是个女人,
等我割掉,我就会是男人了
莫西大惊失色,因为他认为也许这就是狼眼爱他的原因,
但狼眼说,你和我之间的一切,
东方人,不在底下,而是在上面,
他说着指了指心口。
于是酋长说,
你要的东西不是传统,
你要的东西闻所未闻。
你是库人
而你没有父亲。
这么做你会激怒诸神。
狼眼回答:
成为男人的仪式
是为了颂扬诸神,因此
为什么会有任何神祇生气呢?
于是狼眼,
甘加通人刺母牛,接血
到一个碗里
狼眼喝了一碗,然后第二碗
他喝完,擦擦嘴。
第二天到了,
他要跳公牛。
他们把公牛排成一排,二十头强壮的公牛
再加十头,因为他成为男人的时候拖得太晚
你必须踩着公牛的脊背跑过去,不能掉下来,
因为要是掉下来,诸神就会大笑
于是狼眼,
他**身体,涂油脂和乳木果油。
然后赞颂诸神,他开始跑
从牛背跳向牛背,一二三四
五六七更多
人们欢呼雀跃。
长者说在所有的月份,你处于中间的位置
没什么可羞愧的,
但中间两头不靠。
有些长者却说
他没有经过enki paata[1]。
他没有流浪四个月
那是男孩成为男人前应该做的事
他身上哪儿有搏杀雄狮的标记?
而酋长说,看看他
你会看见搏杀雄狮和其他一切的标记。
于是那些长者,他们闭嘴坐下,但有几个还在嘟囔,
酋长对狼眼说
你从未流浪过四个月
那就在荒原上待四夜吧
和牛在一起,睡在草丛里,站在泥土上。
到了第五天早晨
他们来找他
用水桶给他沐浴,里面有把斧头用来冷却水
男人们说,接下来这是风俗,
大男人充满男孩的皮囊
以成为男人,但你看他是个傻瓜。
因为那就是风俗,男人们说,
看他男孩的小鸡鸡,还没准备好成为男人呢。
他没法进入女人的**,还是去挖蚂蚁窝吧。
因为那就是风俗,男人们说。
这就是你有丈夫而没有妻子的原因吗?
因为你是妻子?
要坚强,狼眼。愤怒是弱点。
操刀手来了,为仪式做好准备
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狼眼,他没有母亲,
于是酋长的妻子,她扮演母亲。
她拿来牛皮供他坐下
这样不会让诸神蒙羞。
他们领着他,对,他们领着他
走过牛栏
走过大长老的屋子
爬上一座小山丘,顶上有一间茅屋
而他说
你踢开匕首,我们会杀了你。
你躲避匕首,
我们会驱逐你
操刀手,他用白垩画线
从额头到鼻子。
操刀手,他拿起牛奶,浇遍狼眼全身。
操刀手,他揪起要割的皮,拉,使劲拉
他说,就一刀!
你踢开匕首,我们会杀了你。
你躲避匕首,我们会驱逐你。
他说,就一刀!
而狼眼,他抓住刀手的胳膊
而他说,不。
听我说,他说,不。
山上的男人和河里的女人
听见他的耳语如雷鸣般落下
所有人都那么安静。
狼眼说,我的人生只在做一件事
就是割掉我的女人
把她从我身上割掉
把她从我母亲身上割掉
把她从背负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身上割掉
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雄性象征
顶端是雌性的象征
他说
凭什么这就是错误的,
这为什么不能是诸神的愿望
假如这不是诸神的愿望
那就是我的愿望
他望向莫西,说
你告诉我,我割掉所有的女性
从我母亲到掌管那个家的任何人
然而是我离开了我的母亲
现在又是我要割掉我的自我
说完他站了起来
说完他离开了刀刃
他走了
人们不敢说话,因为他依然是个凶猛的男人
但莫西继续烦他
他们回到树上后
他说,
别以为你的内心就平静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
而狼眼说他不明白。你就闭嘴吧
而莫西说,既然你不明白,为什么要我闭嘴
莫西就这么唠叨追踪者
唠叨,唠叨,天哪,他真唠叨
追踪者抬起手要打莫西
而莫西说,没人比我更会爱你
但你那只手敢碰我,你就看着它被砍掉
然后塞进你的嘴里。
行吧,追踪者说,我走
只要能堵住你的鸡婆嘴就行。
白天到了,他准备走
他踉跄一下,他跌倒了,他说
跟我说,否则我会倒在树丛里
于是莫西走了,孩子们也走了
连我都走了,因为追踪者说,别假装你不属于这个家
就这样
追踪者和他的亲人出发去找他母亲
我们在朱巴会是多么惊人的一景!
但故事不是这么发展的
因为我们还没走到大门口,追踪者就踉跄了十次
而莫西十次用力扶住了他
于是他们来到门口
一个女孩打开门,她看上去很像他
这是我和莫西的想法
而她一言不发,但放他们进去了
皮球男孩滚过来时她跳开让路
长颈鹿男孩必须弯腰
她坐在
一个蓝色的房间里
看上去年老体衰,但眼睛还年轻
他什么时候死的?追踪者问。
一个祖父应该死的时候,她说。
他望着她,仿佛有话想说
他的嘴唇在颤抖,仿佛有话想说
莫西开始驱赶我们走出房间
仿佛他有话想说
但追踪者又是一个踉跄,这次他摔倒了
她弯下腰,抚摸他的面颊
你有一只眼睛不是我生下来的,她说
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是哭号
他为母亲而哭
他为他的母亲而哭
夜晚在白昼之后到来
白昼在夜晚之后到来
他依然在哭
现在听我说,
我在猴面包树上待了十九个月。
我离开的那天,孩子们哭泣
莫西垂下他的脑袋
连狼眼都说,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家?
但我这样的男人,我们就像野兽,
我们必须漫游,
否则就会死。
现在听我说。
我离开的前一天,
一头黑豹爬上了树。
让他停下。
给我让他停下。让他停下,否则我就想办法在今晚结束这一切。然后你就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结局了。
我告诉你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全告诉你。
[1]Enkipaata:肯尼亚人和马萨伊人的成年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