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2世纪罗马的革命及与西欧的关系(800—1500年)

罗马帝国衰亡的最初阶段，大家的眼光毫无例外集中于皇家的都城，那里有人曾经为地球上的大部分区域制定法律。我们一直关心罗马的命运，开始是颂扬，最终是怜悯，无时无刻不凝神贯注。当我们的注意力从卡皮托转向行省时，我们将它们看成是帝国躯干上砍下来的分支。第二个罗马城建造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岸边，逼得史学家追随着君士坦丁的继承人向前迈进，我们出于好奇心，忍不住要访问欧洲和亚洲最遥远的国家，探索拜占庭君主国漫长衰落过程的主要原因和始作俑者。查士丁尼的征服行动使古老的城市获得解放，让我们重新回到台伯河畔，但是那种救援是改头换面的奴役，或许是变本加厉的奴役。罗马的财富、神明和恺撒遭到掳走，哥特人的统治比起希腊人的暴政不见得让人感到更为羞辱或残酷。

公元8世纪，有关偶像崇拜的宗教争端促使罗马人追求独立，他们的主教同时成为一个自由民族世俗和信仰的父亲。查理大帝恢复了西部帝国，他的头衔和形象至今仍在装饰政体独特的现代德意志。罗马的名讳到今天依旧令人肃然起敬，虽然气候的状况已经大不相同，纯正的血统在流过千百个脉管后变得混杂，但是景象庄严的废墟和昔日雄伟的回忆，都能重燃民族特质的火花。黑暗的中世纪展现了一些场面，值得我们特别加以注意。大约是土耳其人奴役君士坦丁堡的同时，罗马正在默默接受教皇的绝对统治，我必须重新回顾整体的状况和革命的后果，否则不会甘心情愿结束本书的写作。

12世纪初叶，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期间，罗马被拉丁人尊为世界的都城、教皇和皇帝的宝座，他们从这座永恒之城获得头衔、荣誉和掌握统治尘世的权力。有关的叙述已经中断甚久，重复说明一下还是有点用处，查理曼与奥托皇室的继承人从莱茵河彼岸的国民会议上被选出，这些强势的王侯在没有越过阿尔卑斯山和亚平宁山，到台伯河岸寻找皇帝的冠冕之前，抱着谦逊的态度，对于德意志国王和意大利国王的称号都已感到满足。在距城还有一段路程时，他们受到成群结队的教士和民众欢迎，人们手里拿着棕榈叶和十字架。飘扬的军队旌旗上面绘着可怕的狼、狮、龙和鹰的图形，代表着共和国早已不见踪迹的军团和支队。皇帝在长桥、城门以及梵蒂冈的台阶上，分别重申维护罗马自由的誓言，他根据习俗发放赏金的做法，隐约有点仿效最初几位恺撒的豪迈气势。使徒的继承人在圣彼得大教堂为他举行加冕大典，上帝的声音和人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教皇吾主胜利万岁!皇帝陛下胜利成功万岁!罗马和条顿军队胜利成功万岁!”欢呼声表明全民万众一心的归顺。恺撒和奥古斯都的称号、君士坦丁和查士丁尼的法律、查理曼和奥托的范例，建立了皇帝最高的统治权力。他们的头衔和图像镌刻在教皇的钱币上面，他们将正义之剑授予城市的郡守，表示其拥有司法权。

但萨克森(或弗朗科尼亚)的恺撒只是封建贵族政体的首领，无法通过执行民政和军事的权力去建立秩序，这种权力只能确保远方下属的服从。虽然日耳曼人没有能力获得自由，却也无法忍耐奴役生活。每位皇帝在一生之中都有一次或许是仅此一次，率领一支由诸侯和家臣组成的军队越过阿尔卑斯山而下。前面已经描述过他们进城和加冕之际军纪严明的状况，但这种安静和秩序总是被罗马人的叫嚣和反叛所扰乱，他们把合法的君王视为国外的入侵者：他的离开何其匆忙，大都感到羞愧难当，并且长期未能临朝统治，他的权威受到轻侮，连名字都被人遗忘。德意志和意大利寻求独立的过程破坏了皇权统治的基础，教皇的胜利却及时地拯救了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