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字军东征(1095—1270年)(1 / 1)

一、十字军的起源与历任教皇的大力支持(1095年)

突厥人据有耶路撒冷20年后,有位名叫彼得的隐士前来参拜圣墓。他是法国人,出生在皮卡第行省的亚眠,看到基督徒在朝圣期间受到欺侮和压迫,气恼之余顿生同情之感,提到耶路撒冷教长的处境更不禁热泪盈眶。他热诚地探问得知东部的希腊皇帝,根本没有将耶路撒冷放在心上,这要他们如何有获救的希望。教长对君士坦丁的继承人极为不满,将他那败德的恶行和虚弱的国势全部揭露出来,隐士听了后高声叫道:“我要唤醒欧洲的强国对你伸出援手。”果真如此,整个欧洲听从了隐士的呼吁。甚感惊异的教长在他辞行之际,交给他表示信任和申诉的书函,于是彼得在巴里上岸以后,马上赶去参见罗马教皇。他的身材虽然矮小而且容貌猥琐,但两眼炯炯有神不可逼视,谈吐有力,坦诚直爽,能打动对方的内心,让人乐意听从他的教诲。他出身于上流社会,过去在邻近的布涅格伯爵麾下服役,后来伯爵成为了第一次十字军的英雄人物。彼得很快抛弃军旅生涯和红尘世界,如果传闻无误,那是因为他出身贵族的妻子既老又丑,使他毫无缅恋之情,离开家庭进入了修道院,最后自己找了一个隐居之地。苦修和孤独的环境使他的身体十分憔悴,内心出现了各种幻想,凡是所愿都令他信以为真,凡是所信都会在梦中见到,甚至产生灵魂出窍的感觉。朝圣客从耶路撒冷返乡,都会成为宗教狂热的信徒,只是他的疯狂已经超越了那个时代常见状况。

教皇乌尔班二世把他当成先知,极力赞誉他的构想能带来光荣,答应召开大公会议给予最大的支持,鼓励他到各处宣扬“拯救圣地”的理想。获得教皇的批准激起了他百折不回的勇气,他负起传教士虔诚的使命,很快穿越了法兰克和意大利的行省。他的饮食简单又有节制,冗长的祈祷充满热烈的情绪,接受布施后转手送给需要的人。他光着头赤着脚,羸弱的躯体裹着一件粗布衣服,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展现耶稣受难的形象。他骑着驴子的模样在众人看来是如此圣洁,可以服侍至高无上的神人。他在教堂、街巷和大道上,对无数的群众宣讲福音。这位隐士无论是进入皇宫还是木屋,都抱着泰然自若的神情,召唤大家忏悔和从军,得到民众的热烈响应。他描述巴勒斯坦的土著和朝圣者所遭受的痛苦,听众全都油然而生恻隐之心。他请求英勇的武士前去保护他们的教友和救世主时,每个人的心头燃起气愤的怒火。他用姿态、眼泪和失声的叫喊来弥补语言沟通的限制。他自认可以向基督和圣母诉求,能与天国的圣徒和天使谈话,即使他欠缺理性又有什么关系,就是雅典口若悬河的演说家,对他的演讲也只能甘拜下风。粗鲁不堪的宗教狂热分子已经被如愿煽起高涨的情绪,基督教世界对教皇的会议和敕令失去了等待的耐性。

个性豪迈的格里高利七世赞成欧洲用武力来对付亚洲的权谋,他的信仰和抱负散发出炽热的情感,这些论点在他的书信中表露无遗。从阿尔卑斯山两侧算起,有5万名正统教徒自愿投效到圣彼得的旗帜之下,身为使徒的继承人宣示自己的意图,要亲自率军出阵攻打邪恶的穆罕默德信众。执行这次神圣任务的荣誉或是羞辱,虽然在情理上不应归于个人,但这已留给乌尔班二世来承担,他是格里高利七世最信任的门人。乌尔班二世着手进行东方的征战,他的对手是拉文纳的吉尔伯特,后者据有着罗马大部分地区,正在加强各种守备工作,要与乌尔班争夺教皇的头衔和地位。

乌尔班期望将西方的强权团结起来,在一个帝王与教会分道扬镳、人民与国君离心离德的时代,他和前任教皇都用破门罪威胁皇帝和法兰克国王。其时,法兰克的腓力一世过着**的生活,婚姻是通奸的成果,受到了各方的责难,他身为国王感到极其愤怒,为了获得宗教方面的支持,只能尽量容忍和迁就。日耳曼皇帝亨利四世致力于维护主教叙任权,亦即主教的任职要经过他的核定,并赠送其指环和牧杖作为信物。但皇帝在意大利的党派,竟被诺曼人和玛蒂尔达伯爵夫人的军队彻底击溃,他的儿子康拉德的叛变和妻子的丑闻,使得长期的争执更为恶化。在君士坦斯和普拉森提亚召开的宗教会议上,他的妻子当众承认有多次卖**的行为,因为他不尊重她的荣誉,也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她被迫从事这一无耻的勾当。

乌尔班的壮举如此深得民心,产生的影响如此巨大,他在普拉森提亚召开大公会议(1095年3月),主要成员是来自意大利、法兰克、勃艮第、士瓦本和巴伐利亚的200位主教,此外还有4000名教士和3万名世俗人物参加,最大的主座教堂都无法容纳这么多人,7天的会议就在城市附近的平原上举行。希腊皇帝阿历克塞啯科穆宁派出的使者受到介绍,特别在大会上陈述了母国面临的困境,以及君士坦丁堡迫在眉睫的危险。胜利的塞尔柱人是基督徒的共同敌人,只隔着狭窄的海峡正在对欧洲虎视眈眈。来使用恳切的言辞对拉丁君王的自负极力奉承,同时诉诸策略和宗教的需要,提出劝告要在亚洲的边界击退蛮族,否则就会与他们在欧洲的腹地遭遇。听到东部教友这些悲惨和危险的情况,与会人员都禁不住流下泪来,满腔热血的战士大声宣布他们已经完成出发的准备。希腊使臣在离开的时候,获得保证会尽快派遣实力强大的援军。解放耶路撒冷的计划不仅庞大,而且路途遥远,现在又将援救君士坦丁堡包括进去。对此,审慎的乌尔班要留到下次宗教会议再做出最后的决定,他提议同年秋天在法国某座城市举行。这短暂的延期可以扩散宗教狂热的火焰,在一个由士兵组成的国家可以保持最大的成功希望,他们不仅以家族的名声自傲,更会激起抱负要与英雄人物查理曼一比高下。众所周知的特平传奇故事中,提到了查理曼完成占领圣地的伟大任务。亲情或虚荣等不为人知的动机,影响了乌尔班做出正确的选择。他是法国人,也是出身克吕尼的僧侣,在同胞当中第一个登上了圣彼得的宝座。教皇经常炫耀他的家庭和行省,现在处于这种显赫的地位,还有什么比起重访年轻时代谦卑和劳累的场所更能使他感到喜悦和满足的呢?

罗马教皇在法兰克的腹地搭建法庭,要当众对他们的国王判处破门罪,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只要对11世纪的法兰克国王获得更为正确的评估,我们的惊讶就会很快消失无踪。腓力一世是雨果啯卡佩的曾孙,后者是卡佩王朝的创始者,当年正值查理曼的子孙处于衰亡的时期,雨果啯卡佩在巴黎和奥尔良的世袭领土加上了王室的头衔,但他只能从狭窄的范围拥有财富和主权。对于法兰克的其余地区而言,雨果啯卡佩和他的第一代后裔只是封建领主,当时大约辖有60个公爵和伯爵,他们也都具备独立和世袭的权利,藐视法律和合法议会的控制。但他们不尊重统治者就会获得报应,其领地的下属和家臣也拒不听命。

克莱蒙位于奥弗涅伯爵的采邑之内,教皇在这里成功召开会议(1095年11月),此时腓力已经消除了怨恨之心,就参加的人数和与会人员的地位而言,并不逊于普拉森提亚的宗教会议。除了教廷和罗马红衣主教外,有13个总主教和225个主教大力支持,戴着法冠的高阶圣职人员总计有400位之多。教堂的神父不仅得到那个时代的圣徒赐予的祝福,同时也获得了神学家的启蒙和教化。成群结队的领主和武士都是权势显赫的知名人物,全副武装地从邻近的王国前来参加会议,对大会将做出的决定怀抱着很高的期望。所有的状况都让人热血沸腾、充满好奇,整座城市在11月份到处是拥塞的人群,开阔的原野上搭起了成千上万的帐篷和木屋。

八天的会期制定了若干实用的教会法条,对于陋规成习可以产生教化和革新的作用,会议宣布了一项严厉的谴责,反对仇杀和私斗的泛滥,落实“奉神之名”的休战协定,每周有4天的时间要停止比武活动。教会要保障妇女和教士的安全,为期3年的保护延伸到农夫和商人,这些人原来是军事掠夺下毫无自卫能力的受害者。法律即使获得尊敬,能够产生制裁的作用,也还是无法立即改变时代的习性。乌尔班之所以花费很大力气调解内部的争端,就是要把战争的火焰从大西洋岸边转移到幼发拉底河,这种“仁慈”行为的效果很难让后人感到钦佩。自从普拉森提亚宗教会议结束,他那伟大的构想就像谣言一样传遍各国,返乡的教士在每个教区宣讲拯救圣地的功德和荣誉。

教皇登上在克莱蒙市集搭建的高台,用雄辩的语气对完成准备和毫无耐心的听众发表讲话。他的主题立场鲜明,他的布道言辞激烈,他的成功已经是清晰无比的前景。演说家为数千人的欢呼声打断,群众异口同声用乡土的方言大声喊叫:“这是神意!这是神意!”教皇回答道:“实实在在的,这是上帝的旨意,让我们把圣灵启示的言辞,带到战场上面大声呐喊,鼓励基督的武士发挥献身的精神和奋斗的勇气。他的受难是你们获得救赎的象征,戴着这个像血一样鲜红的十字架,在你们的胸膛或肩膀上当作永恒的标志,当作无法撤回的承诺和极其神圣的誓言。”

大家兴高采烈地接受他的建议,人数众多的教士和信徒都在衣服上缝着十字架的标志,恳求教皇率领他们进军。这位格里高利谨慎的继承人婉拒这危险的荣誉,他的借口是教会处于分裂的状况,无法丢下圣职所赋予的责任。他建议那些信仰虔诚的徒众,要是在性别、职业、年龄和体能方面不具备远征的资格,不如用祈祷和施舍来为他们之中的强壮弟兄提供个人的服务。教皇指派普伊主教阿德玛为他的代表,授与其崇高的称号和相当的权力。第一位从他的手里接过十字架、位于最前列的俗世首领是图卢兹伯爵雷蒙德,他未能亲自参加会议,但派遣的使者代表他立誓并接受赋予的荣誉。高举着十字架的武士在祈祷忏悔和赦免罪孽以后,不断受到开导要他们返乡邀请亲戚和朋友共襄盛举,出发前往圣地的时间定为翌年8月15日的圣母升天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