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班牙发生反叛事件,阿拔斯王朝据有的世俗和宗教最高权力,就开始出现拒不从命的征兆,最早爆发在阿非利加的行省。机警而严厉的哈里发哈伦有位部将名叫阿格拉比,他的儿子易卜拉欣继承他的名号和权力,建立了阿格拉比王朝(800—941年)。哈里发出于怠惰或策略的需要,隐瞒国家所受的伤害和损失,仅仅追捕并毒死了伊德里斯王朝(829—907年)的创始者,他们得以在大西洋的海岸建立起非斯王国和同名的城市。塔希尔王朝在东方最早出现,由塔希尔的后裔建立。哈伦的几个儿子发生内战时,塔希尔在阿尔马蒙的手下服务立下汗马功劳。他奉派到阿姆河指挥当地的军队,这等于是一种光荣的放逐方式。他的继承人统治呼罗珊地区达四代之久,由于他们对哈里发一直保持着谦恭与尊敬的态度,使臣民获得了幸福的生活,边疆也能确保安宁,即使他们保持独立的状态,双方的冲突也能得以缓和。
有位冒险家想要取而代之,此等人物在东方编年史上屡见不鲜,他放弃铜匠的工作去做强盗,出于对职业的尊重而取名为萨法尔王朝(872—902年)。雅各是莱什的儿子,有一次在夜晚光顾西斯坦君王的财库,踏到一块盐而跌倒,无意中用舌头舔了一下才知道是什么东西。盐在东方是友情的象征,这个讲义气的强盗没有带走劫掠品和造成任何损害,立即撤离。等到君王得知这种充满荣誉的行为,就赦免了雅各的罪行并将其视为自已的心腹。他率领一支军队开始是为恩主征服波斯,到最后才为自己打算,他这时已经威胁到阿拔斯王朝的都城。雅各在向着巴格达进军的途中罹患凶险的热病。他在床边接见了哈里发的使臣,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把出鞘的弯刀、一块黑面包和一串洋葱。雅各说道:“如果我病死,你的主子就会安心;要是我活着,双方还要比一个高下;万一我战败,我会马上退兵回去吃老米饭。”他已经爬升到如此的高位,摔下来不会平安无事;及时的死亡使他获得最后的休息。但哈里发还是难逃厄运,为了让雅各的兄弟阿姆鲁退到设拉子和伊斯法罕的王宫,他做出了过分难堪的让步。
阿拔斯王朝衰弱不振,已经无力竞争,只是过于骄傲不肯放下身段。他们邀请势力强大的萨曼王朝(874—999年)前来救援,萨曼率领1万名骑兵渡过阿姆河,他们是如此贫穷以至于马镫都是用木头制作的,但作战又是如此的勇敢,他们接连8次打败了萨法尔王朝的大军,都是以寡击众。被俘的阿姆鲁身系铁链,被当作礼物送给巴格达的宫廷,萨曼成为胜利者,对于接收河间地带和呼罗珊感到满意,整个波斯的疆域暂时又回到了哈里发的盟友手里。叙利亚和埃及的行省两次都被他们的突厥奴隶所瓜分,就是图伦和伊克谢德所率领的人马。获胜的蛮族就宗教和习俗而言是穆罕默德的同胞,从王宫血腥的党派倾轧中出人头地,负责行省的军事指挥,最后建立王朝,登上独立的宝座。
两个极具潜力的王朝——图伦王朝(868—905年)和伊克谢德王朝(934—968年),在当时不仅名闻遐迩而且所向无敌。王朝的创始者无论出以文字的表达还是行动方式,都承认野心勃勃到头来只是一片空虚。图伦在临终之际恳求真主对身为罪人的他要大发慈悲,认为权力已没有任何意义;伊克谢德有40万名士兵和8000名奴隶,但睡觉时要躲进小室不让任何人看见。他们的儿辈所受的教育都不足以负起国王之责,然而有30年的时间,阿拔斯王朝重新据有了埃及和叙利亚。他们的王国在衰败之中,美索不达米亚连带重要的城市摩提尔和阿勒颇,都被哈马丹部族的阿拉伯君王占领。他们的宫廷诗人能够毫不脸红地一再称颂,说统治者天生俊美而且出口成章,一掷千金却能英勇作战。哈马丹王朝(892—1001年)的创立和统治,其过程就一再伴随着叛逆、谋杀和弒亲的场面。同样在这个关键时期,波斯王国再度被白益王朝(933—1055年)的三兄弟用武力篡夺,他们用不同的头衔成为国家的主要支撑和中流砥柱,从里海直到大洋,除了自己不容其他暴君存在。他们的统治使波斯恢复了原有的语言和才智,穆罕默德死后304年,阿拉伯人东方的权杖被夺走。
拉迪是阿拔斯王朝第20任哈里发,也是穆罕默德第39代传人,成为最后的教徒领袖倒是名实相符。他是最后一位与民众或博学之士交谈的哈里发,能够以牺牲王室为代价,表现古老统治者的财富和华丽。东方世界的君王从拉迪以后沦入最悲惨的境地,处于奴役的状况,随时受到打击和侮辱。反叛的行省使他们的领土限于巴格达一隅之地,但是首都仍然拥塞着无数的人群,夸耀过去的运道,不满当前的处境,财务方面的压力,以往可以从各民族的战利品和贡金中得到补充。现在只有怠惰的民众因党派的倾轧和激烈的争论而受到影响。
汉巴尔手下严苛的追随者打着信仰虔诚的幌子,侵犯到了家庭生活的愉悦,他们冲进平民和公侯的住宅,将酒和食物倒在地上,破坏各种乐器,并且殴打演奏的乐师,因可耻的变态心理,对于任何英俊年轻人之间的来往都加以侮辱。他们在每一次的信仰表白中,会将两个人留在指定的房间内,一个是阿里的支持者另一个是反对者。教徒大声疾呼的悲愤之情把阿拔斯王朝唤醒,他们否认哈里发的头衔,诅咒阿拔斯家族的祖先。对这些狂热的民众只能用军事武力镇压,但是有谁能满足佣兵的贪婪、信得过他们的纪律?阿非利加人和突厥卫队相互之间剑拔弩张,他们的首领是奥姆拉的埃米尔,他们将统治者关进监狱逼他逊位,神圣不可侵犯的清真寺和后宫都受到了亵渎。
要是哈里发逃到附近一位君主的营地或宫廷,即使获得解救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最后还是沦落到绝望的处境,只有邀请白益王朝的君主施以援手。波斯的苏丹派遣所向无敌的军队,一举**平了巴格达的党派。民政和军事大权全部落到墨扎多拉特的手里,他在三兄弟中排行第二,慷慨地提供1500磅黄金的薪俸当作教徒领袖个人开支之用。然而仅仅过了40天,哈里发接受呼罗珊使臣觐见时,服侍在身边的底里麦特人受到外人指使,当着一大群旁观者,众目睽睽下用粗鲁的动作把哈里发从宝座上拖下来打进了地牢。哈里发的宫殿受到洗劫,他的眼睛被弄瞎,阿拔斯家族还有人怀着卑鄙的野心,渴望危险而可耻的空悬宝座。奢华的哈里发受到不幸和灾难的磨炼,恢复了草创时期严肃和节制的德行。在甲胄和丝质服装都被夺走以后,他们奉行斋戒和祈祷,研习《古兰经》和逊尼派的圣传,用信仰的热忱和知识实践宗教地位的职能。整个国家仍旧以尊敬的态度,听从使徒的训诫、继承人的律法和信仰的良心,他们的专制君主不是实力衰弱就是分崩离析,有时反而使阿拔斯王朝恢复了在巴格达的统治地位。
然而法蒂玛世系的胜利更加深了教徒领袖的不幸,他们都是阿里真正或虚构的后裔,从阿非利加边陲之地崛起,成功据有了埃及和叙利亚,立即击碎了阿拔斯王朝在宗教和世俗方面的权威,尼罗河的君王由此可以羞辱位于底格里斯河畔谦卑的宗教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