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和加洛林家族的相互义务关系,形成古代史和现代史、政府史和教会史之间最重要的枢纽。在征服意大利期间,罗马教会的捍卫者获得了有利的态势、华丽的头衔、人民的意愿、教士的祈祷。教皇送给加洛林王朝最贵重的礼物是法兰克国王和罗马大公的崇高地位。圣彼得的宗教王国统治之下,西部的民族开始在台伯河畔寻找他们的国王、法律和关系到命运的神谕。法兰克人对政府的名称和实质之间的差异感到百思不解,皇家权力全部掌握在宫相丕平的手里,除了皇帝的头衔外,已经没有什么能满足他的野心。他用英勇的战斗消灭敌人,用慷慨的行为增加朋友。他的父亲是基督教世界的救星,他家族四代的服务使其个人的功绩显得更为高贵。
君王的名称和形象仍旧保存在基尔德里克的身上,他生性软弱,是墨洛温王朝克洛维的最后一代子孙,然而那早已过时的权力只能用来作为叛乱的工具。全国民众都想恢复简单的制度,作为臣民但行君王之实的丕平,带着雄心壮志要肯定自己的地位和家族的命运。但这位总管和其他贵族都曾经宣誓要效忠皇室的傀儡,他们眼里的克洛维世系不仅纯洁而且神圣,但他们共同派遣使臣写信给教皇,请他驱散心中的疑虑或是解除先前的承诺。此时的教皇是两位格里高利的继承人扎卡里,基于利害关系所做的决定当然是要投其所好,根本不考虑公理正义。教皇公开宣称国家可以合法地把国王的头衔和权力授予同一个人,不幸的基尔德里克成为了公共安全的牺牲品,他应该退位并且削发进入修道院度过余生。这样的答复正合当权者的心意,被当作是智者的见解、法官的判决和先知的谕旨,立即为法兰克人接受。
墨洛温王朝从此在地球上消失,丕平被自由的人民推举登上王座,他们已经习惯于服从他的法令,集结在他的旗帜之下向前迈进。加冕礼在教皇的批准下举行了两次,一次由最忠实的仆人圣卜尼法斯主持,他是日耳曼的使徒;一次在圣丹尼斯的修道院,斯蒂芬二世用感恩的手将皇冠加在恩主的头上。他们还巧妙地运用以色列国王的皇家涂油礼,因为圣彼得的继承人具备神圣使者的特性,一位日耳曼的首领经过转变成为了神授的君王,现代欧洲人的迷信和虚荣使犹太人的仪式得以传播和维持。法兰克人解除了古老誓言的约束,要是人们胆敢重新恢复过去自由选择的权利,不从显赫而神圣的加洛林家族找出一位国王,那么可怕的“破门罪”就会落在他们及其子孙的头上。在位的君王毫不忧虑未来的危险,只为现在的安全感到自得其乐。查理大帝的国务大臣认为法兰克国王的权杖从教皇的威望转移而来,在他们最大胆的冒险行动当中,对于尘世的司法权仍旧充满信心,并坚持不愿放手。
被称作罗马大公的法兰克国王由于习俗和语言的改变,不仅与罗慕路斯的元老院或君士坦丁的皇宫毫不相干,同样也告别了共和国的贵族或有养父母身份的皇帝皇后。当时查士丁尼的军队收复了意大利和阿非利加,这些遥远的行省不仅重要而且落入了危险的处境,要求他派遣授予最高权力的官员,给予一个普通的称号叫作“守将”或“大公”。拉文纳的总督在皇室的要职名册上占有一席之地,他的司法审判权延伸到了整个罗马城。自从意大利叛乱失去守将管辖区,罗马人便陷入了苦难之中,迫得他们要牺牲自己的独立地位。然而即使要采用这种权宜的方式,他们也要行使自己独断专行的权力,元老院和人民的敕令相继将罗马大公的荣誉授予了“铁锤”查理和他的后裔。
作为强势民族的首领,必定蔑视奴性的头衔和从属的职位,于是趁着希腊皇帝的统治难以为继,帝国处于权力真空之际,他们从教皇和共和国那里得到了更为光荣的使命。罗马使臣把圣彼得祭坛的钥匙交给大公,作为统治权的保证和象征,同时还有一面神圣的旗帜,使他们有权利和责任展示开来保护教会和城市。在“铁锤”查理和丕平的时代,伦巴第国王的侵犯断送了罗马的自由,威胁着这座教皇都城的安全,这时罗马大公对于其遥远的被保护人而言,不过代表着头衔、义务和同盟关系而已。查理大帝的权势和政策,为他们消灭一个虎视眈眈的敌人,同时又带来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
查理大帝第一次前来访问罗马这座都城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教皇阿德里安一世如同代表皇帝的守将,所表达的欢欣和感激使盛大的仪式生色不少。他刚刚接到国君即将驾临的消息,马上便派遣罗马的行政官员和贵族举着旌旗,到离城30英里的地方去迎接。弗拉米尼亚大道长约1英里距离的道路两旁,排列着希腊人、伦巴第人、撒克逊人等各种团体和各民族的大队人马,罗马青年全副武装,儿童手里拿着棕榈叶和橄榄枝,为伟大的救星高唱赞美的诗歌。在神圣的十字架和使徒的标志前面,查理曼下马步行,率领贵族队伍走向梵蒂冈,他登上台阶前去亲吻使徒教堂的门楣。阿德里安一世和大群教士在门厅的柱廊下面恭候,两人像地位平等的朋友般行拥抱礼,他们一起走向祭坛,国王(或大公)却擅自挽住教皇的右手。
这个权势熏人的法兰克人对虚有其表的礼仪毫不在意,从他征服伦巴第到加冕称帝,26年的光阴转瞬而过,是他的武力解救了罗马,受到保护的城市理应臣属于查理曼的王权之下。人民宣誓效忠他本人和他的家族,以他的名义铸造钱币,用他的审判主持正义,他有权力对教皇的选举进行审查和核定;除了君主与生俱来的权力,皇帝并没有比罗马大公拥有更多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