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卡斯的罪行即使在他死后还给国家了带来痛苦,他为恨意难消的仇敌提供了最可信的借口,从而引起了长期的战争。拜占庭和波斯的宫廷保持友善和平等的关系,为了将福卡斯登基称帝的大事通知对方,特派遣了使臣利利乌斯前往波斯,此人曾经把莫里斯和他儿子的头颅呈献给暴君,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描述悲剧的情节。不论是虚构的故事还是文饰的结果,科斯洛埃斯二世把满腔怒火从凶手发泄到使臣的头上,以来人的身份不明为借口将他关了起来。科斯洛埃斯二世拒绝承认篡夺者的权力,公开宣布要为世伯和恩人雪耻复仇。波斯国王悲伤又愤恨的表现,获得了仁慈和荣誉的名声,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争取更大的利益,尤其是祭司和省长带有民族和宗教的成见,使他变成最大的赢家。过去他们借着言论的自由和奉承的语气,竟敢批评他对希腊国君过分的感激和友善,即使已经缔结和平条约或联盟协定,双方的亲密行为都会给国家带来危险。波斯人认定希腊民族的信仰缺乏真理和公正,因为只有非常邪恶的人才会谋杀自己的国君,所有的作为已经没有德行可言。一个野心勃勃的百夫长犯下的罪行,会给受他压迫的国家带来惩罚,那就是战争的灾难和痛苦,谁知过了20年,同样的祸患却加倍报复在波斯人民的头上。
罗马将领纳尔塞斯协助科斯洛埃斯复位,并继续坐镇东部,保持这一地区的安宁与和平,他的威名远震,被亚述地区的母亲用来吓唬儿童。要说当地的臣民鼓励他们的君主和朋友,解救和据有罗马在亚洲的行省当然是有可能的。但更可能的是科斯洛埃斯为了激励军队的士气,特别提出保证他们畏惧的纳尔塞斯不会动手,即使这个罗马将领要用兵也只会对他们更有利。纳尔塞斯身为英雄人物却不可能得到暴君的信任,暴君自己也很清楚没有什么地方值得英雄的服从。
纳尔塞斯调离指挥的职位,他就在叙利亚的海拉波里斯竖起独立的旗帜,后来受到引诱,被欺骗的承诺所出卖,在君士坦丁堡的市场上被活活烧死。失去了唯一让人畏惧或尊敬的军事首领,他原来的常胜军两次败在蛮族的手里,他们被骑兵击溃、被战象践踏、被箭矢贯穿,大量俘虏在战场遭到斩首。这支曾经的反叛佣兵可以说是受到公正的惩罚,因为莫里斯的死亡他们也是始作俑者或帮凶。福卡斯的统治期间,梅尔丁、达拉、阿米达和埃德萨的城堡工事,相继受到波斯国君的围攻,失陷以后全部摧毁殆尽。他很快渡过幼发拉底河,占领了叙利亚的城市海拉波里斯、卡尔基斯、贝雷亚(或称阿勒颇),率领无敌大军将安条克围得水泄不通(611年)。胜利的狂潮暴露了帝国的衰弱、福卡斯的无能和臣民的不满。此时一个骗子前往科斯洛埃斯的营地,说他是莫里斯的儿子,要求合法继承罗马帝国,这也让科斯洛埃斯二世得到最适用的借口,使得帝国东部各个城市或降服或叛变。
希拉克略接到了东部传来的安条克失陷的消息。这座古老的城市经常为地震摧毁或为敌人劫掠,能为帝国提供的,无论是金钱还是人口都已经无足轻重。随后波斯又夺取了卡帕多细亚的首府凯撒利亚,同样获得了成功而且机运更佳,因为等到他们前进到越过边防线,这也是古老战争的国界,一路上竟如入无人之境,得到的收获更为丰硕。大马士革坐落在风景宜人的谷地,每个时代都装点得花团锦簇,也是皇家的城市,罗马帝国的历史学家到这时还不认识这个名声未彰的幸福之地。倒是科斯洛埃斯在攀登利巴努斯的山岭,或是侵入腓尼基海岸的城市之前,他的军队就在大马士革这个乐园休养生息秣马厉兵。努息万大帝(即科斯洛埃斯一世)念念不忘征服耶路撒冷,他的孙子靠着宗教热忱和贪婪欲望终于达成了使命,祆教祭司出于宗教原因极力敦促他毁灭基督教最感自豪而又不朽的圣地。同时科斯洛埃斯为了进行神圣的战争,征召了一支2万6千犹太人的军队,他们具有狂热的传统,可以弥补勇气和纪律之不足。等到波斯大军夺取加利利,却遭到约旦河对岸地区的抵抗,这虽然可以延长都城的命运,但耶路撒冷最后还是在强攻之下失守(614年)。
基督的圣墓、海伦娜和君士坦丁宏伟的教堂,全都毁灭在大火之中,未被烧毁的也受到了严重的损坏。300年来虔诚奉献的器物,在亵渎神圣的一天中被搜刮一空,教长撒迦利亚和真十字架都被送到了波斯。有9万基督徒遭到屠杀,这也要归咎于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他们加入波斯的阵营,使得秩序大乱军纪无法维持。约翰总主教本着慈善为怀的精神,巴勒斯坦的难民在亚历山大里亚受到良好的照应。他在无数圣徒之中以“周济者”的名号著称于世,教堂的收入加上金库的7500磅黄金,全部归还给原来的施主,也就是不分国籍和教派的穷人。埃及是从戴克里先以后唯一免于国内或国外战争的行省,这时也再度为居鲁士的后裔所征服(616年)。佩鲁西乌姆是难以进入这个国家的关键要点,现在被波斯的骑兵用奇袭方式占领。他们毫无损失地通过三角洲数量繁多的渠道,搜索漫长的尼罗河谷地,从孟斐斯的金字塔抵达埃塞俄比亚边界。亚历山大里亚原本可以从海上获得增援和救助,但总主教和总督乘船逃到了塞浦路斯。科斯洛埃斯进入帝国第二大城,余留的制造业和商业仍旧保存有相当的财富。他将自己对西方的战胜纪念碑建到了的黎波里地区,而不是迦太基城。昔兰尼的希腊殖民地最后终于被灭,征服者追随亚历山大的脚步,通过利比亚沙漠班师回朝。在发起同一场战役的时候,另外有支波斯军队从幼发拉底河向着色雷斯啯博斯普鲁斯海峡前进,卡尔西顿遭到长期围攻,最后只有投降(616年)。波斯人将营地设置在君士坦丁堡的当面,维持的时间长达10年之久。本都海岸、安卡拉城区和罗得岛是波斯国王最后征服的目标。如果科斯洛埃斯二世建立海上武力,他那永无边际的野心会把奴役和毁灭扩展到帝国欧洲的行省。
努息万大帝的孙子把他的统治区域,从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双方争战不已的两岸,突然延伸到了赫勒斯滂海峡和尼罗河,这是古波斯帝国曾经的边界,但是地区的行省,经过600年的时间,已经习惯了罗马人的恶行和德政,现在只能勉强忍受蛮族加之于身的桎梏。共和国的观念早已活生生存在于希腊和罗马的制度之中,至少也还能够保留在文书里,希拉克略的臣民所受的教育是能够运用自由和法律的语言。东方君王的自负和政策,则是要展示其至高全能的头衔和属性,谴责这里充满奴性的民族,及其卑屈的状况,并且以残酷和无礼的威胁,运用绝对的权力强制执行严苛的法律。袄教徒及其善恶两元论的邪恶信条为东部的基督徒极其憎恨,祆教祭司比起基督主教,在宗教方面同样毫不宽容,有些波斯土著背弃琐罗亚斯德的宗教而成为殉教者,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是明显的严厉而全面宗教迫害的前奏。
查士丁尼曾颁布强制的法律,凡是教会的反对者就是国家的敌人。犹太民族、聂斯托利教派以及雅各布比教派只得联合起来,这对于科斯洛埃斯二世的成功有很大的贡献,同时他偏袒各教派的信徒,激起正统教会教士的仇恨和畏惧。波斯征服者也感觉到对方的心理状态,就用严刑峻法的铁腕来统治新的臣民。他对主权的稳定表示担心,于是用超高的贡金和任意的搜刮耗尽他们的财富。他还掠夺或是摧毁东部的庙宇,把亚洲城市的黄金、白银、名贵的大理石、艺术品和工匠,全部运到他所继承的国土之内。在这幅隐约可见的帝国灾难图,很不容易认清科斯洛埃斯二世所扮演的角色,很难分辨他及部将采取的行动,要从光荣与伟大的事业方面肯定他个人的功绩则更为困难。他喜欢夸耀胜利的成果,经常会离开艰苦的战争回到皇宫享受奢侈的生活。
有24年这么长一段时间里,迷信或愤怒使他避免靠近泰西封的城门。他所喜爱的住处是阿尔特米塔(或称达斯塔杰德),位于底格里斯河对岸,在都城的北方约60英里。邻近的草原布满牛马和羊群,狩猎的乐土就像一座大公园,里面放养雉鸡、孔雀、鸵鸟、麋鹿和野猪;高贵的动物象是狮子和老虎,有时被释放出来供勇敢者追猎。有960头大象用来作战或是维持万王之王壮观的排场;载运华丽的御帐和大量的行李进入战场,使用1万2千头大型骆驼和8000头体形较小的品种;皇家马厩饲养6000匹骡和马,其中包括希布迪兹和巴里德两个品种,各以疾驰的速度或外形的美丽著称于世。皇宫大门前面有6000名卫士不断骑着马巡行,后宫有1.2万名奴隶执行各种服务工作,还有3000名处女都是亚洲的佳丽,一些幸运的嫔妃靠着她们的年轻和皇后的不以为意,得以服侍她们的主子。各种财宝象是黄金、银块、宝石、丝织品和香料,被储存在上百个地窖之中。他的寝宫取名“巴达维”(Badaverd),意为“风送来的礼物”,原来是希拉克略的战利品,竟然从海上漂流到叙利亚的港口。有种夸张的说法,或许是为了奉承君主,说这里挂在墙上用来装饰的织毯有3万条,还有4万根银柱或大理石柱及贴金箔的木柱,用来支持皇宫的屋顶;1000个金球悬挂在圆顶下面,用来模拟行星的运动或是指出黄道十二宫的群星。
当波斯国君还在沉思他的才能和权势所造成的奇迹时,却接到麦加一个没没无闻市民的来信,要求他承认穆罕默德是神的使者。他拒绝了这场无理的请求并撕掉了来函。阿拉伯的先知喊道:“神会撕裂这个王国,拒绝科斯洛埃斯的乞求。”穆罕默德所处的地方正好在东方两个伟大帝国的边缘,他在暗中很高兴看到他们相互毁灭,同时在波斯凯旋之际,他竟敢预告,不用过多少年,胜利会再次回到罗马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