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卡斯的暴虐以及希拉克略的举兵和称帝(602—642年)(1 / 1)

福卡斯的登基非常平静,获得东部和西部行省的承认,民众在他的统治之下(602年11月23日—610年10月4日)只能暗中流泪,同情先皇就是犯罪的行为。皇帝和他的妻子利奥提娅的画像,受到了元老院和教士的敬仰,特别陈列在拉特兰大教堂,后来存放在恺撒的皇宫,挂在君士坦丁和狄奥多西的画像之间。作为一个臣民和基督徒,教皇格里高利一世的责任是要默认已经建立的政府,但他祝贺凶手好运的时候竟然发出兴高采烈的欢呼,这难以洗刷的羞辱玷污圣徒的人格。作为使徒的继承人,对于谋杀的罪行应该用相当坚定的态度施以谆谆的教诲,让凶手诚心悔过赎罪。

福卡斯运用权力时比起追求权力更让人感到可恨。一位立场公正的历史学家用笔详尽地描绘出这个怪物的全貌:他身材矮小而且畸形,浓黑的眉毛连成一线,红色的头发和光洁无须的下颌,一道可畏的刀疤使面颊破相而显得丑陋不堪,此外他大字不识不懂法律和军事。他身居高位,滥用帝王的特权,不仅好色而且滥饮无度,兽性的欢乐伤害了臣民的荣誉也侮辱着自己的尊严。他无法履行君王的职务,放弃了身为军人的责任。福卡斯的统治使欧洲饱尝丧权辱国的痛苦,令亚洲陷于水深火热的战争中,成为一片荒漠。他的情绪一激动就会发作蛮横的脾气,要是感到畏惧就更形冷酷,受到抗拒或谴责必定暴跳如雷。莫里斯之子狄奥多西逃到波斯宫廷的途中被快速的追兵赶上,或许是受到了假消息的欺骗,结果在尼西亚附近被斩首身亡。宗教的抚慰和自认清白无辜,年轻的王子在临死前感到问心无愧。然而他的幽灵在篡夺者休息时仍在作祟,东部流传耳语说莫里斯的儿子仍旧活在世间。

人们总是期待有人为他们报仇,过世皇帝的孀妇和女儿愿意将世间最卑贱的人当成她们的儿子和兄弟。经过这次皇室家庭的大屠杀,福卡斯出于怜悯或是审慎,特别赦免了这几位不幸的妇女,她们被监禁在一座私家住宅。君士坦提娜皇后保持勇气,仍旧思念着她的父亲、丈夫和儿子,渴望获得自由并为他们复仇。她在深夜逃到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圣所,她的眼泪和支持她的日耳曼努斯所提供的黄金,不够发起叛乱的行动。她一生当中无法报仇,也得不到正义,但教长立下誓言可以保证她的安全,一所修道院成为临时的监狱,莫里斯的孀妇滥用了凶手赐予的仁慈。她誓不罢休,还要伺机而动,福卡斯发现或是怀疑第二次阴谋事件时,勃然大怒取消了答应的诺言。这位无论在何处都是值得尊敬和同情的贵妇人,身为皇帝的女儿、妻子和母亲,现在却如同下贱的罪犯受到严刑逼供,要她招出图谋不轨和涉及叛逆的人员。君士坦提娜皇后和3个无辜的女儿在卡尔西顿遭到处决,也就是她的丈夫和5个儿子赴死流血的同一地点。

如此惨绝人寰的案例发生以后,地位较低的牺牲者的姓名及其苦难不胜枚举,定罪很少经过正式的审判程序,所受的惩罚是精心改进的酷刑:眼睛被刺瞎,舌头被割除,四肢全被砍断,有些人死于鞭刑,也有人用火活活烧死,还有一些人被箭射成刺猬。想要速死成为大发慈悲之举,这种恩惠并不容易获得。椭圆形竞技场是罗马市民的娱乐圣地,人们过去可以拥有自由喧嚣和喊叫的特权,现在却被满地的头颅、四肢和撕裂的尸体玷污。就是福卡斯的同伙也深有同感,即使被他重用或是为他尽心服务,也无法保证可以从暴君的手中幸免。看来在残酷方面只有帝国早期的卡利古拉和图密善能够和他比肩。

福卡斯只有一个女儿,许配给了大公克里斯普斯,新娘和新郎的皇家雕像很不谨慎,被放置于赛车场上,就在皇帝的旁边。克里斯普斯身为父亲,当然期望后代能够继承罪孽的成果,然而过早争取民望的意图又会触怒国君。绿党的护民官把罪过全部推到雕刻家的身上,他们被判定有罪要立即处死。他们的性命因全民的恳求才获得饶恕,只是克里斯普斯非常怀疑,像他已经是暴君至亲的人,这样毫不知情地被认定是竞争者,那位猜忌的篡夺者是否会原谅或遗忘这件无心之失?绿党试图离间克里斯普斯和福卡斯的关系而被疏远,主要还是他的忘恩负义和绿党丧失特权所致。帝国每个行省的叛乱时机都已成熟。老希拉克略是阿非利加的总督,两年以来一直不愿听命于这个百夫长,始终拒绝缴纳贡金,认为承认凶手的身份是在侮辱君士坦丁堡的帝座。

克里斯普斯和元老院都派出密使,恳求独立自主的总督出兵拯救并统治灾祸频仍的国家,可他的年龄不允许他再有旺盛的野心,于是便把危险的任务交给了他的儿子希拉克略,以及他的朋友和部将格里高利的儿子尼西塔斯。两个冒险进取的年轻人整备阿非利加的武装力量,决定其中一位指挥舰队从迦太基航向君士坦丁堡,另外一位率领军队从陆地经过埃及和亚细亚向首都进军,辛劳和成功的报酬就是皇家紫袍加身。他们已经开始动手的不确定谣言传到了福卡斯的耳中,这时他认为年轻的希拉克略还有母亲和妻子,便把她们当成可以确保安全的人质。然而奸诈的克里斯普斯,为了减轻远距离航行所冒的风险,对于承诺的防备工作不是疏忽就是拖延。暴君还在怠惰的安眠之中,阿非利加的舰队已经在赫勒斯滂海峡下锚。逃亡和流放的人员在阿比杜斯参加了叛乱的阵营,他们渴望报仇雪恨。希拉克略率领所有的船只,在高耸的桅杆上面装饰着宗教的神圣标志,顺着胜利的水道通过平静的普洛蓬提斯海面。

福卡斯从皇宫的窗内看到接近的敌人,明了他已面临无法逃避的命运。绿党受到礼物和承诺的引诱,对登陆的阿非利加军队施以薄弱而无效的抵抗;人民甚至卫队都做出决定,要随着克里斯普斯发动及时的起义。一个仇人勇敢地闯进寂静的皇宫将暴君抓住,剥去他的冠冕和紫袍换上了贱民的衣服,给他戴上脚镣手铐,用一条小艇将他运到希拉克略的皇家战船。希拉克略谴责他那令人厌恶的统治真是罪孽深重,万念俱灰的福卡斯留下最后的话:“那你的统治又能有多好?”历经各种侮辱和酷刑的痛苦后,他的头颅被砍下来,血肉模糊的尸身被丢进火里(610年10月4日)。篡夺者爱慕虚荣的雕像和绿党反叛的旗帜,全都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教士、元老院和人民异口同声盛赞希拉克略的纯洁无私,一生毫无罪恶和羞辱的行为应该登基称帝。经过一番谦让和犹豫,他终于顺从大家的请求,接着与妻子优多克西娅共同举行加冕典礼(610年10月5日—642年2月11日)。他们的后裔统治东部帝国延续四代之久。希拉克略的航行顺利又快速,斗争获得决定性的结果之前,尼西塔斯还没有完成冗长而艰辛的行军,他对朋友能够身登大宝,毫无怨言表示心悦诚服。尼西塔斯的善意值得嘉许,希拉克略对他感激的回报是为他竖立骑马的铜像,皇帝将女儿嫁给他为妻。克里斯普斯的忠诚很难让人信任,他新近建立的功劳获得的酬劳是指挥卡帕多细亚的军队。他的傲慢态度激怒新接位的国君,这也可能是新君不守信用的借口。福卡斯的女婿在元老院接受谴责,得到的处分是在修道院过僧侣生活。希拉克略认为这个判决很公正,根据他那极有分量的说法,一个人要是背叛他的父亲,怎么会对朋友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