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十僭主及其后续的影响(253—268年)(1 / 1)

这时的政府掌握在没有实力的君王手里,帝国各行省都有一大批人起来反对瓦莱里安的儿子,企图篡夺帝位成为不足为怪的事。奥古斯都王朝的史学家出于非常玄妙的想法,要拿罗马和雅典各有30位僭主进行比较。他们特别选出这个数目,后来逐渐为大家所接受。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种对比既无必要也没有道理。一边是单一城市的统治阶层联合组成的30人议会﹔另一边是在广大的帝国里面起伏不定、形势各不相同的竞争敌手。我们又能从这两者之间找出何种类似之处?除非我们把加上皇帝头衔的妇女和儿童都算进去,否则就无法凑成“30”这个数目。

伽利埃努斯的统治再怎么令人反感,好在只出现了19个窥伺帝位的篡夺者:东部地区有基里阿得斯、马克利安努斯、巴里斯塔、奥登纳图斯和芝诺比娅;高卢和西部行省有波斯蒂尤默斯、洛连阿努斯、托维托里努斯和他的母亲维多利亚、马略和泰特里库斯;伊利里亚和多瑙河的边界有英格努乌斯、里基里阿努斯和奥略留;本都有萨图尼努斯;伊索里亚有特雷贝利阿努斯;色萨利的皮索;亚加亚的瓦伦斯;埃及的埃米利安努斯和阿非利加的塞尔苏斯。把这些不知名人物的生死存亡做个交代,将是一件繁重的工作,不仅毫无教育意义也无法引起大家的趣味。我们只能研究一下可以强烈标示出那个时代的状况、人民的举止习俗和那期间的人物具有的处世态度、理想抱负、行为动机和天命气数,以及篡夺行为所造成的毁灭性后果的特质。

僭主这个令人厌恶的称呼,在古代是用来表示非法篡夺最高权力的人,并非指某人有滥用最高权力的意图,所以僭主并不一定就是暴君。在高举起义旗帜反对伽利埃努斯皇帝的人士中,有几位是品德高尚的模范人物。几乎所有的反叛分子都有相当的才能和勇气,当初他们建立功勋受到瓦莱里安的赏识,逐渐被擢升到帝国最重要的职位。这些自封为奥古斯都的将领们,或是以卓越的指挥能力和严格的纪律要求才获得了军队的尊敬;或是以战争的英勇与成就受到全军将士的崇拜;再不然是因为个人的性格开朗、慷慨大方,得到大家的赞许和爱戴。他们获胜的战场就是被推举登基的地点。觊觎帝位的僭主即使是出身不堪,比如当过竞技场兵器保管员的马略,也有无畏的勇气、无敌的体能和率直的性格;曾经低贱的职业的确为他的擢升带来了嘲讽与讪笑,但也绝不会比为数不少出身农民和士兵的对手更为卑微。

在一个天下板**、群雄并起的时代,每个天才人物都能把握最好的机会。身处战乱频仍的环境,军事才能是通向成功和荣誉的青云之路。19位僭主当中,只有泰特里库斯是元老院议员,皮索则是唯一的贵族。卡尔孚尼乌斯啯皮索是努马第二十八代直系子孙,因为母系方面的亲属关系,有权在家里挂上克拉苏和庞培的画像。他的祖先获得共和国所有最高的荣誉,罗马古代的豪门贵族中,只有卡尔孚尼乌斯家族经历几代恺撒的暴政还能幸存。皮索个人的品德也能增加古老门第的光彩,即使篡位的瓦伦斯下令把他处死后也曾经极度懊悔地承认,就是敌人也应尊敬圣洁无瑕的皮索。他虽然死于反对伽利埃努斯的武装起义,但承蒙皇帝宽宏大量,元老院以敕令正式表扬了这一德行高尚的叛逆者。

瓦莱里安的将领们对于深受尊敬的老王感恩不已,全都不愿服侍他那奢侈怠惰、没有出息的儿子。罗马世界的帝位如果得不到忠诚的支持,对皇帝的反叛就很自然地被看成是爱国的行为。如果深入研究篡夺者的心理状况,可以发现很多是基于恐惧,而并非是受到野心的驱使。他们害怕伽利埃努斯残酷猜忌刻薄的性情,也同样畏惧军队突发的暴力行动。要是军队突然对某位将领产生了极为危险的好感,声称他有资格继承帝位,这时他就命中注定成为被杀的对象。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形势之下,最谨慎的做法只有决心先享用帝王的尊荣再说,宁可在战争中试试自己的运气,也总比等着丧命在刽子手的刀下要好得多。每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牺牲者,在士兵的欢呼声中被推上宝座之际,都会为即将来临的不幸暗自伤悲。萨图尼努斯在登上帝位那天说道:“你们失去了一个有能力的统帅,倒是推举出一位非常可怜的皇帝。”

后来接连发生的各种想象不到的动**,证明了萨图尼努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伽利埃努斯统治期间冒出来的19位僭主,没有一个能够享受平静的生活,寿终正寝。只要披上鲜血淋淋的紫袍,就等于激起其追随者的恐惧和野心,好让他们起而模仿和效法。处于争权阴谋、军事叛乱和内战威胁的重重包围中,君王们全身战栗仿佛置身于悬崖的边缘,经过或长或短的寝食难安的焦虑时日,终究都会落得不可避免的下场。这些旋起旋灭的君王们分别由他们统领的军队和行省,奉承其应得的尊荣。但他们拥有的权力建立在叛乱的基础上面,永远得不到法律和历史的认可。意大利、罗马和元老院始终依附于伽利埃努斯的正统地位,把他视为帝国唯一的统治者。这位手腕高明的君主确实能够放下身段,以瓦莱里安儿子的身份满怀感激之心,对奥登纳图斯获得胜利的军队致谢,认为他们值得接受荣誉的称呼。在罗马人普遍的赞许下,经过伽利埃努斯的同意,元老院把奥古斯都的头衔颁给了勇敢的帕尔米拉首领,似乎要将东部委托给他全权负责。事实上这一切早已为他所有,更将之像私产一样被传给了他那大名鼎鼎的遗孀芝诺比娅。

即使一位哲学家对于人世的一切灾难无动于衷,但要是看到一个人从农舍到皇宫,再从皇宫到坟墓的迅速转移过程,就是再冷漠的天性也会深有感触。身为命运多舛的皇帝,他们的被推举、掌权和死亡,对于臣民和部从同样带来了毁灭性的作用。致命的高升所要付出的代价,经常是要用巨额的赏赐来支付军队,所需的钱财要从枯竭的人民身上压榨出来。不论人格多么高尚,用意多么纯正,只要走上篡夺这条不归路,就得把掠夺和残酷的行为实施到底。一旦僭主不支倒了下去,大批的军队和行省就会跟着遭殃。等到国家的武力因为个人纷争而消耗殆尽时,没有防卫力量的行省便被入侵者**。就是最英勇的篡位者处于如此混乱的情势之下,也要被迫与罗马的敌人签订屈辱的条约,用极为高昂的代价买到蛮族的中立或协助,甚至容许怀着敌意的独立民族,进入到罗马帝国的心脏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