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米汤(1 / 1)

卫大虎嘚瑟的不行,心说媳妇可体会到男人高大勇猛的好处了吧,就他这体魄,干啥事儿能离得开他啊,传宗接代他勇猛持久,摘个皂果子还得他拽树枝呢。

嘚瑟,非常嘚瑟。

这片摘了得有百十来个皂果子,剩下几个挂在枝头,卫大虎手一松,顺手一捞旁边那根枝丫,猛力往下一拽,又是结得密密麻麻的皂果子凑到桃花眼前,她只要伸个手便能摘到。

“咋样?”卫大虎冲媳妇挑眉,很想听她夸赞自己一句。

桃花伸手薅一把便是五六个皂果子,薅个三把就是一个铜板呢,这和摘铜板有啥区别。她眼下看着这棵皂角树,那可真是,上头结满了铜板!她心情好,便不与他昨晚的事了,哼哼道:“有些用处。”

“只是‘有些用处’?”卫大虎作势要松手,枝丫一点一点从他手中变高,近在咫尺的皂果子转瞬便远在了天涯。桃花垫着脚去够,卫大虎就故意往上头举,每次眼看着就要抓到了,他就故意松手,到手的皂果子便如煮熟的鸭子飞了。

“很有用处,离不得你,半点离不得你!”桃花气得跺脚,她脑子一热,扑上前抓着他胳膊便咬了一口。

刚下嘴,她就呸一声出来,一身的汉子味儿!

卫大虎见此嘿嘿直乐,他是易出汗体质,更别说汉子家味儿都重些,臭倒是不臭,反正有男人的婆娘都晓得自己男人是啥味儿,香是不可能香的,不臭就是顶爱干净了。不敢逗太狠,担心媳妇真生气了不理他,卫大虎抓着树枝重新递到她跟前,叫她伸手就能够着。

十五个皂果子卖一个铜板,何况这生长在深山里头的皂角树远比外头的更加粗壮,枝繁叶茂,不但结满了皂果子,每一个都又大又圆,比村里那棵皂角树上结的果子要大了小半个。

别说十五个卖一个铜板,就这般大小的,便是十个也能卖一个铜板了。

桃花摘了大半桶,心里有些遗憾,若是换做平时,她说啥都要把树薅秃,蚊子再小也是肉,铜板不都是一个一个攒起来的吗?她不像大虎有本事,猎猪猎鹿捡狼,动辄便能买个几十两银子,她若能赚一个铜板,也会很满足很满足了。

农户人家一年到头买进卖出,身上揣的都是铜板,二十个铜板便能买一斤猪肉,这棵树上结的皂果子,起码都能买上百斤猪肉了。

不过啥都比不上大虎的安全重要,别说上百斤猪肉,便是几千斤,这片林子长满了皂果树,她都不会去镇上卖皂果子。摘了大半桶,回头送些给大舅二舅两家也能用上许久,桃花没再贪心,她背着空背篓,卫大虎拎着装满皂果子的木桶,去了上回摘毛桃子的地方。

深山里看似没路,但又处处都是路,端看你对这山熟不熟悉,卫大虎就熟得闭着眼都能走回家。有他在,也不担心走错道掉深坑里,更不用担心野猪,除了桃花害怕的蛇,但眼下也有小虎开道,满草丛乱窜,那是半点都不担心了,绕了几条小路,不过时便到了结毛桃子的地儿。

桃花再次卸下背篓,这次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尤其是见大虎对毛桃子避之不及的样子,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这山里也有你害怕的东西呀,你连野猪和狼都不怕,却怕这毛桃子,大虎,哈哈哈……”她越说笑得越欢,见他离毛桃树四五步远,似乎很怕这会儿吹股风过来,毛桃子上的毛吹到他脸上,谨慎又畏惧。

卫大虎被媳妇取笑,他半点不恼,站在不远处说:“不远处就有拐枣树,我去摘些,你在这里摘毛桃子,可好?”

嗯哼,桃花笑够了,没有强迫他来帮自己摘毛桃子,明知他不喜欢她咋可能故意使性子闹她,就好比她害怕蛇,头一次进山来,他抓着一条蛇,都掐死了,他也没把蛇放背篓里背着而是扔掉。害怕便是害怕,讨厌便是讨厌,明知对方接受不了,自然不会故意强迫他接受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

“那我就在此处摘毛桃子,你记得多摘些拐枣,回头要给三花和鸭蛋鹅蛋拿些去。”桃花伸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毛桃子,她迫不及待剥掉皮先咬了一口,妈呀,还是那个味儿,酸酸甜甜的,腮帮子都酸皱吧了,但就是停不下来。

她吃了一个,小虎仰着脑袋望着她,狗脸上满急切,嘴里嗷嗷叫唤,蹦跳着扒拉她裤腿:“汪汪!”

“晓得了晓得了,这就给你摘一个尝尝,酸的哟,你怕是吃不惯。”嘴里说着它吃不惯,桃花伸手便给它摘了一个,没管它扒拉自己裤腿有多着急,桃花仔仔细细把皮剥了,大虎便是心急吃了没剥皮的毛桃子才吃出了心里阴影,自此再也不碰这玩意儿,小虎也急不得,急不得呀。

剥完皮,桃花还有点小洁癖,没直接丢地上,而是寻了个树叶,把剥好的毛桃子果肉放上头,这才递到小虎嘴边:“吃吧,滋味好着呢。”

不说小虎狗生头一遭吃到酸不拉几的毛桃子是啥反应,卫大虎见媳妇已经没心思搭理自己了,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毛桃子,他实在不敢碰那毛茸茸的玩意儿,便只能去摘拐枣。

三花是小姑娘,小姑娘都喜欢这些甜滋滋的果子,还有鸭蛋鹅蛋两兄弟,小娃子对这些山里的果子那是爱得不行,别说是村后头那座山里结的野梨,便是还未长熟李子树,上头刚结出来的涩口小果子,给他们一个,他们也能一边被酸得流口水,一边儿抱着猛啃,根本舍不得撒手。

卫大虎没成亲之前,他在山里头见着啥果子树,心情好便摘一个吃,心情不咋地就当没看见,便是个头大汁水足又甜的大野梨,他也不咋惦记,他只喜欢吃肉,果子这些就是用来解渴的,从小到大就不咋稀罕。虽然漫山遍野四季都有不同的果子,但他一次都没摘下山给底下的表弟妹送些去甜甜嘴,便是鸭蛋鹅蛋小丫出生,他都升级成了表叔,也没有给小娃子摘些果子下山去哄他们。

不然咋说汉子家还是得成亲呢,成了亲,表叔便是没惦记他们,表婶还惦记着呢,有个啥好吃的都没落下过他们。

卫大虎摘了不少拐枣,他把衣裳脱了兜着,想到鸭蛋鹅蛋小丫,他便不由想到他和桃花的娃,也不晓得是姑娘还是小子,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都一样的造一个养法。等她/他会走路了,他就把娃带到山里来,从小就走山路,漫山遍野跑,都把胆子练起来。

他会把自己的打猎手艺全都教给她/他,姑娘家也别在家绣花,绣啥花啊,有那功夫不如在山里头猎头大野猪,卖来的银子都够她买不少帕子了。

如果是姑娘,他也不让她嫁人,招个婿吧,家里人少,还嫁啥啊,嫁出去人更少了。如果是儿子,那就把本事都学上,到了年纪自个进山猎野物赚银子娶媳妇。对,姑娘也是如此,自个进山猎野物赚钱招婿,都别指望他们老子,他只管教会他们本事,他赚来的银子可都是给媳妇的!

如果桃花生了俩,儿子姑娘各一个,那正好,姑娘招婿,儿子娶妻,回头家里就彻底热闹起来了。至于外人说姑娘家不嫁人,招婿在家分家产啥的,卫大虎心想啥玩意儿,他家咋可能有家产这东西,几亩薄田谁稀罕要啊,田里产出怕是都不够填胃缝的。

他们家没家底,甭管是一个娃还是两个娃,男娃还是女娃,都别惦记家里这点破东西。自个把本事学好,日后赚钱是吃糠还是吃大米饭,是顿顿野菜树皮还是顿顿大鱼大肉,全看他们自个本事。

都得养家,姑娘也是,你都招婿了,你就得养女婿。

当然,生的儿子闺女肯定都得姓卫,都是他们老卫家的人!

摘个拐枣的功夫,卫大虎便已经把未来生姑娘还是生儿子、甚至又是姑娘又是儿子的生活都安排好了,反正姑娘不能嫁人,只能招婿,儿子只能娶妻,不能上门当赘婿。双标卫大虎已经在畅想老了后子孙环绕承欢膝下的美好日子,他家日后指定兴旺!

对这些,桃花是一概不知,眼下连娃的影都没有,他便已经惦记上姑娘招婿儿子娶妻,甚至连孙子孙女都惦记上了。她摘了大半背篓毛桃子,给背篓留了位置,待会儿还要摘些白毛桃回家泡酒呢。

卫大虎还没回来,桃花寻了个地儿坐,剥毛桃子吃,一连吃了四五个。今晨没吃朝食,她硬是吃毛桃子吃撑了,最后都打了饱嗝,把趴在一旁蔫蔫的小虎吓一跳。

说到小虎,桃花也是啼笑皆非,之前给它剥了一个毛桃子,它心急咬了好大一口,结果被酸的原地蹦跶,明明吃不下去,它偏不吐,硬是给咽了。咽了也就罢,它还舍不得剩下的,一边儿汪汪汪低声叫唤,似乎在骂骂咧咧滋味不好,一边埋头猛吃,把汁儿都给舔了个干干净净。

桃花初时还当它喜欢,又给它剥了一个,结果它又汪汪汪连声叫唤,埋头给吃了。吃到最后翻起了白眼,桃花见它那痛苦样,才晓得它怕是不咋喜欢,看得她是哭笑不得,骂它傻狗子,不喜欢不吃便是,折磨自个作甚?

小虎小虎,这名儿取得,可真就是随了那人!

卫大虎拎着一衣兜拐枣回来,他把衣裳里兜着的拐枣全给倒进了背篓里,倒的时候很是小心,没敢把衣角碰到背篓里毛绒绒的果皮。

见媳妇坐在地上吃毛桃子,头发上不知何时掉了张树叶子,他伸手给捻下来:“媳妇,你瞧瞧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摘些。”

桃花三两口把手头的毛桃子吃了,她也不讲究,手指在身上擦了擦,起身拍了拍黏在屁股上的干树叶:“差不多啦,咱们下次再摘吧,待会儿还要摘些白毛桃,背篓怕是要装不下了。”说着她蹲地上便要把背篓背起来,却被卫大虎伸手摁住。

“咋了?”桃花仰头看他,时辰不早了,得赶紧去摘白毛桃好下山做午食呢,别待会儿爹都从镇上回来了,他们还没下山,回家没得午食吃,还要饿着肚子等。

“我们换换,你背我这个,被褥要轻些。”卫大虎指了指他那个大背篓,被褥挺占面积,小背篓装不下,便只能装在他的大背篓里,之前还罢,眼下桃花的背篓装满了毛桃子和拐枣,待会儿还要摘白毛桃,那重量可不轻,他咋可能叫媳妇背重的,他背轻的。

桃花蹲着没动,她不想换,他肩膀都磨破皮流了血,这才撒上金贵药粉,回头又给勒伤了,岂不是白撒了?便是不心疼药粉,她也心疼他的肩膀,昨儿来来回回扛了好几十趟,这还是她在旁边看见的,半夜他是咋把粮食扛回老屋的她都不敢想象,不累啊?男人就不累啊?她这才背多少斤,便是把背篓装满了又如何,她背篓小,顶了天也就百十来斤,咋的,她也是做惯农活长大的乡下姑娘,咋就背不动了?

“你拎着皂果子就行,我自己背,我背得动。”见他还要说话,桃花拉下了脸,不高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说背得动就背得动,不换,你就背被褥。你现在帮我抬一下,我借个力。”

卫大虎晓得媳妇是心疼自己,他也心疼媳妇,夫妻俩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你看我我看你,都倔着。但最终还是卫大虎退了步,他单手拎起背篓,桃花便接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双臂一勾,轻松把背篓背在了背上。重是真的重,可她心里很高兴,这么多果子呢,能不高兴嘛。

“累了就和我说,不要强撑着,破点皮算个啥,汉子家没这么娇贵。”卫大虎走在后头,桃花走过一次便识得路了,他时不时会伸手帮着抬一下,想减轻她的重量,但这一抬一放的,反而不好走路。

桃花烦他,不准他碰自己的背篓:“你好生走路,不要碰我的背篓,我背得动。你是没见过我挑谷子的时候,两个箩筐装的满满的,我都能挑回去。”

“咋让你挑谷子?”卫大虎闻言非常没有因为媳妇能挑得起一旦谷子而开心,心里头反而不爽得很,骂道:“钱家那俩兄弟是吃鸡屎粑粑长大的吗,居然叫你挑谷子,钱家是没人了?”

“抢收呢,还管谁挑谷子,巴不得赶紧把粮食从田里搂回家,都怕突然下雨。”抢收粮食那几日,真就纯看天老爷他老人家的心情,经常是艳阳天就打起干雷吓唬人,前脚大太阳后脚就下大雨的事儿时有发生,谁都不敢耽误抢收,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一两日呢。

便是钱厨子和钱大郎,因着有把子做席的手艺,钱厨子在家中一向是不咋干田里地里的农活,钱大郎是老大,便跟在他爹身后学手艺,家里的农活都是钱二郎在干,平日里也就罢了,抢收那会儿别说钱大郎,便是钱厨子都得下田去割稻子。家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能偷懒的,包括孙氏,她若敢在抢收的时候缩在屋子里躲懒,赵素芬这个后婆母不收拾她,钱大郎都得拎着棍子揍得她下来床。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顶了天就是抢收的时候,实在不愿下地干活的便在家中煮饭做些轻省活儿,年轻力壮的便赶去地里忙活。桃花便是如此,平日里灶头上的活计都是她的,但到了抢收的时候,她便被赶去地里割稻子,挑谷子,而煮饭这种轻省活便落到了孙氏身上。

在更早之前,钱家那个大姐姐没出嫁在家当姑娘时,煮饭这种轻省活儿都落不到孙氏头上,更何况是桃花这个后娘带进门的外姓姑娘。

不给她们能咋整,她们倒是下田了,但磨洋工,你若是骂她们,孙氏是个厚脸皮的,说自己在割呢在割呢,手脚慢怪不得她,而钱家大姐姐更是直接就抹眼泪哭,说后娘进门要累死她……抢收便是和老天爷争抢时间,咋可能抽出手和她们掰扯,那就只有把轻省活丢给她们,好歹能煮个饭。

钱家那些糟心事,桃花都不愿意去回想,真就没有一处快乐的地方。

她不是啥娇惯长大的姑娘,她也是有把子力气的,所以不管大虎咋说,她今儿都要自己背这篓毛桃子,再重的她都背过挑过,没道理嫁了人,有人疼后就突然娇生惯养起来了。过日子过日子,夫妻之间都是互相疼惜的,没道理汉子疼婆娘,婆娘就不晓得心疼汉子了。

摘了不少白毛桃,背篓彻底装不下了,小两口再没有停歇,各自背着拎得满满当当下了山。

进山一次便是收获,而收获最是能让人感觉到喜悦,咋可能累,半点不累!

到了家,竹院门一打开,小虎便窜了进去。

小狗崽累得直伸舌头哈气,桃花把背篓卸下来后,先把灶房的门打开,用水瓢舀了碗水给它倒狗碗里,小虎一个猛子便把狗脑袋扎了进去,吧嗒吧嗒开始喝水。

卫大虎把堂屋门打开,闻着一股浓烈的鸡屎粑粑味儿,几只小鸡在鸡笼里叽叽喳喳叫唤,菜叶已经被它们啄得只剩菜帮子,铺在鸡笼里的干草上拉满了鸡屎,臭得人受不了。

把装着被褥的背篓背去了他们屋里,出来后便见桃花伸手要去拎鸡笼,卫大虎连忙抢在她之前把鸡笼子拎去院子,打开笼子把它们放了出来,再把里头的干草全给拾出来扔到院子外,真是臭得很!

“等它们长大些就杀来吃了,咱家日后不养鸡了。”卫大虎嫌鸡笼子也是鸡屎粑粑味儿,用院子木桶里的洗脸水把笼子冲了一遍,顺手就丢在院子里晒着。

按他的说法,甭管有没有黄鼠狼,在茅房旁边把鸡舍圈大些,管它们能不能活呢,天天搁堂屋里,早上起来满屋子都是味儿,它们除了长大能下蛋,哪点比得上野鸡懂事?它们自己把自己养大,就等着他想吃了去山里头抓。

哪像家里头这几只鸡,不但要喂它们吃的,还要管它们拉屎拉尿,烦人!

“你这话与爹说去,我说了可不算数。”桃花笑眯眯递给他一碗水,拉了张凳子到院子里歇脚,肩膀酸痛得很,但她忍着没让他发现,免得他又得嘀咕背毛桃子的事儿。

此时已临近中午,他们在山里耽搁了不少时辰,瞧着再过不久怕是爹都要从镇上回来了,桃花歇了会儿便去灶房忙活。这两日大虎和爹都辛苦了,而且亲眼看见老屋地窖里堆了多少粮食后,桃花再也不担心日后会饿肚子了,她舀米时手不再抖,也没往里头加粗粮,今日还是吃大米饭,又能沥出米汤来,待会儿叫爹和大虎都喝些。

昨日的米汤,进山前大虎和小虎分着喝了,所以小虎才一路走一路尿,实是被灌了不少汤汤水水。

桃花煮饭的时候,卫大虎也没闲着,这两日家中没人挑水,水缸里的水都见了底。未免媳妇心疼,他也自觉,没拿扁担肩挑,而是拎着两个木桶去了后山的蓄水池。

小鸡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四处寻吃食,小虎累了趴在屋檐下打盹,灶房的烟囱里飘出阵阵白烟,后山的小路上,卫大虎拎着两桶满满当当的清澈山泉水。

山下小院,正午的时光悠闲又静谧。

卫老头挑着两筐砖头从山上下来,小虎听见声儿,抬起脑袋望过去,尾巴在地上扫了两下,脑袋又趴回前肢上闭上眼睛睡着了。桃花听见脚步声,拿着火钳从灶房里探出身来,见是爹回来了,叫道:“爹,您回来了。”

“嗯。”卫老头用汗巾擦了擦脖子和脸上的汗水,这一路可把他累够呛,原本打算明日再去镇上买酒和铁锅,路过酒肆时,他还是没忍住进去买了一坛子好酒回来。还有铁锅,酒都买了,咋可能剩下铁锅,就都一道买了回来。

好在他编的箩筐又大又深,当初便是为了一趟能多装些稻谷,特意编得比寻常箩筐都要大些,他们家那几亩薄田在村头还要往前走半刻钟,离家属实不近,抢收抢收,自然是和天老爷抢时间,一次多挑些便能少走几趟。

两个箩筐里装满了砖头,左边箩筐上头绑着一坛子酒,右边箩筐捆着一个铁锅,锅里放着好大几包药,可不轻呢。

“大虎呢?咋不在家?”没看见儿子,卫老头顺嘴问了句。

“大虎挑完水就去上头看大哥他们地窖挖得如何了,看时辰也快回来了。”

米汤沥出来已经晾了许久,没那般烫嘴了,桃花拿了个大碗舀了不少,端去院子里给坐在凳子上歇脚的卫老头,笑着道:“爹,这是刚沥出来的米汤,晾了会儿不咋烫了,您喝些。”

“行,正好有些饿了。”卫老头笑着接过,米汤滋润,比喝白开水要香些,都是大米熬煮出来的,浓稠着呢。米汤放了一会儿,上头漂浮了一层米油,喝一嘴还会糊出个米汤胡子,就如小奶娃喝奶般,嘴巴上会挂一层奶。

不然咋说米汤养人呢,这玩意儿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