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一生都在逃避,从家乡逃到哈尔滨,又从哈尔滨逃到北平。她将逃避当成是自己追求自由和光明的途径。
因为无法独立生存,萧红从一个男人的怀抱,逃到另一个男人那里。在被萧军从旅馆救出来后,萧红重新找回了生的力量。
在萧军的鼓励下,萧红充分挖掘自己在文学上的才华,写成一部撼动整个文学界的巨作——《生死场》,这部作品甚至得到了萧红偶像鲁迅先生的大力褒扬。
不得不说,没有萧军,就不会有萧红在文学上的成就。
为此,萧红对萧军充满深刻的眷恋,这不仅是因为他在绝望时拯救了她,更因为他挖掘出她身上的天赋,把她的人生从满目疮痍打扮得旖旎风光。
热恋时,萧红写给萧军很多动听的诗,就好比诗集《春曲》:
春曲(四)
只有爱的踟蹰美丽,
三郎,我并不是残忍,
只喜欢看你立起来又坐下,
坐下又立起。
这其间,
正有说不出的风月。
春曲(六)
当他爱我的时候,
我没有一点力量,
连眼睛都张不开。
我问他这是为什么,
他说:爱习惯就好了。
啊,可贵的初恋之心。
热恋时,女人满眼都是对方的优点、爱情的甜美。可日子过久了,新鲜感逐渐退去,涌上来的,便是各自在性格上的缺陷。加上,两人常常入不敷出生活困窘,经常为此发生争吵。
萧军回忆,他跟萧红都是“流浪汉”式的性格,日子艰苦是真的,但他俩却从不悲观愁苦,过得快活而有诗意,甚至因此一度被很多人艳羡。
心情特别好时,萧军随手拎起三角琴,萧红拿皮筋随意扎起小辫,乐得在街上就弹唱起来,自有一股潇洒。但这样的性格,终究无法应付烦琐琐碎的生活。
萧红并非巧妇,以前在家时就不擅长烧菜煮饭,常把饭煮焦,但他们手头紧张,一斗米也浪费不起。萧军终日奔波谋职,所干的活计费力不挣钱,偶尔心烦着回家,一迎上萧红那张同样愁苦的脸,心中更是不快。
最不能使人忍受的是萧军的性格,他从来主张“爱便爱,不爱便丢开”,在感情上总与外面的女人“剪不乱,理还乱”。
萧红第一次发现他跟其他女人有染,气得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不顾一切当场跟萧军大打出手。却没想到,自己一片苦心却没能挽回君心,此后同居的五年中,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多,萧军脾气暴躁,激烈时竟将萧红打得鼻青脸肿。
1936年,萧红在抽屉里发现一首萧军写给其他女人的情诗:“有谁不爱个鸟儿似的姑娘!有谁忍拒绝少女红唇的苦!”
阅毕,萧红黯然神伤:“我不是少女,我没有红唇了。我穿的是厨房带来油污的衣裳。”在一次打斗中,眼睛被打充血的萧红彻底绝望:“我幼时有一个暴虐的父亲,他和我父亲一样了!”
在最后,她冷静地看着萧军说:“人间对我都是无情了”。
到了7月,或许是两人都厌倦了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经过商量,他们决定暂时分开一年。萧红在友人的资助下去往日本——不难想象,她对这段感情依旧看重,按她遇事总好逃避的惯性看,跑到日本那么一个遥远的国度,其实意味着她在投降。
去到日本后,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萧红身体更加不好,经常病倒,寂寞无聊中又染上烟瘾,经常对着窗户一坐就是一天,身边的烟蒂堆成小山。
这期间她坚持给萧军写信,信里写满思念,虽身体抱恙,却不忘关心对方日常起居和饮食。
但萧军对她,就没这么多的挂念了。萧红离去不久,他就在上海跟一名叫许粤华的女子产生感情,双双陷入热恋。当时,许粤华是有夫之妇,且丈夫还是萧红、萧军共同的朋友。
萧红在得知这件事后,心痛不已。1937年元月初,她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写下《沙粒》,借助文字抒发抑郁。
“我的胸中积满了沙石”,“烦恼相同原野上的青草,生遍我的全身了。”
绝望、无奈,甚至是麻木。萧红不是第一次经历萧军对自己的背叛。此时此刻,她的心已是千疮百孔,想要补救亦是无从补救了。
萧军或许深谙他与许的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在1936年年末去信给萧红,要她赶紧从日本回来,并且承诺对方他会尽快“结束这种‘无结果’的恋爱”。
1937年初,萧红启程回到上海。再见到萧军时,她的双眼没了爱的神采,话语间也极尽讥讽和醋意。
感情创伤太深,萧军知道,这次两人的感情再无法回头。但他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惋惜,反而率先于萧红做出舍弃,临别讽刺萧红:“你与寻常女人到底并无两样。”
这一年秋,武汉秋风瑟瑟,气温却没降多少,空气中满是晚花盛开的香。萧红偶然结识长篇小说《科尔沁旗草原》的作者端木蕻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端木渐生好感,在他桌上写下“恨不相逢未嫁时”,并几次念给他听。
次年年初,萧红、萧军与端木蕻良等作家前往临汾,在西安停下小住,萧红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她坚持要同萧军分手。
她的姿态充满坚决,忍不住对身边的朋友抱怨:“我依然爱萧军,但做他的妻子太痛苦了,忍受的屈辱太多……”但谁都知道,她分手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端木蕻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