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天,”阿契尔写道,“我们又看见了那块陆地,由于它的西面与大陆之间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海峡,最初我们猜想那块陆地是个岛屿。来到它的西端时,我们果然发现了一个大口子,于是我们便把那块陆地称作‘希望之洲’,并且在靠海角水深15英寻的地方抛锚停船了。我们在那里捕获到了大量的鳕鱼,于是我们又将那个地方更名为科德角,意思就是鳕鱼角。沙洲上到处都是鲱鱼、鲭鱼和其他小鱼的鱼头。那片沙洲很低,但很安全。我们又转移到北纬42°停泊了下来,那里紧靠陆地,水深16英寻。科德角差不多有1英里宽,位于东北偏东。在船长上岸后,又发现岸边的沙有些深,地上长满了山黧豆、草莓和越橘等植物,当时还没有成熟。我们砍了些柏树、桦树、金缕梅和沙茅草当木柴燃料。一个身背弓箭、双耳挂着铜片的印第安小伙子走到了船长身边,对我们显示出乐于伸出援助之手的感情。”
“第16天,我们沿着海岸向南走,海岸十分平坦,长满了青草,可沿海的岛屿上却长了许多树。”
此外,根据约翰·布里尔顿记述,“停泊在这里,”也就是他们初次遇到土著的地方,“这个不太好的避风港,而且天气又令人十分担心。大约那天下午3点,我们顶风往南航行。晚上继续航行,海上的风很大。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船已进入有一块巨大陆岬的海湾。9点左右,我们把船停泊在了离岸不出5海里的海上。我们把小舟吊起一半,戈斯诺尔德船长和我,以及另外3个人上了岸。海岸很陡峭,上面覆盖着沙子,看上去是白色的,我们整个下午都在我们认为的最高的山上跋涉着(天气十分炎热),脖子上挂着火枪。最终,我们看到这一巨大的陆岬是从大陆上延伸出来的,周围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岛屿。傍晚我们回到小舟上时(此时小舟的另一半也已经吊到岸上了,与大船紧紧相邻),看见岸边有个印第安人,是个身材适中样貌可爱的年轻人。我们向他表示了亲密友好后便与他告别,回到了大船上。我们到岸上去的五六个小时里,船上竟然已经塞满了鳕鱼,于是我们只好又往海里扔回了许多。我完全相信在3月、4月、5月这几个月份里,这一片沿海地区将是个非常棒的渔场,会和纽芬兰的鱼一样多,因为我们每天在海岸之间往返时看到的鲱鱼、鲭鱼、鳕鱼以及其他各种鱼的数量多得惊人。”
“从这个地方,我们可以绕岬航行,差不多会经过所有的罗经点。海岸很险峻,可是,既然天下没有不陡峭的海岸,我们相信这里的海岸也不会比其他地方的海岸险峻太多。陆地的地势比较低,上面长满了树,不过有些地方却是一马平川的。”
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是在科德角哪一边登陆的。倘若是在内侧登陆的话,就正如布里尔顿所说:“从这个地方,我们可以绕岬航行,差不多会经过所有的罗经点”,那么很可能是特鲁罗或韦尔弗利特的西海岸。沿科德角向南航行进入巴恩斯特布尔湾后,只有这两个镇有“白色多沙的陡峭海岸”,不过这里的沙洲没有东侧那么高。从四五英里远的地方望去,沙崖就像是长形的沙岩堡垒。悬崖特别平整,尤其是韦尔弗利特境内的那段,那是陆地保卫自己不被海洋侵占的堡垒。悬崖上不时呈现淡红色的沙构成的条纹,仿佛是画上去的一样。往南海岸继续深入,会出现一片更加平坦的含沙峭壁,而且湿地里还不时能看到一些绿色,对于水手来说,它就像绿宝石那样珍贵。然而在第二年出版的《普林航海日记》中却记载:“我们由此出发(即由萨维吉岩出发),一直向大海湾航进,戈斯诺尔德船长在上一年快速航行时错过了这个海湾。”[ 有人根据名字猜想“萨维吉岩”就是“萨尔维吉斯”,那是距离安角的罗克波特约2英里的一个岩脊。它有可能是缅因州约克港东侧近海岸的一块又高又大的岩石——纳布尔岛。根据经验丰富的领航员推测,戈斯诺尔德最初到达的陆地是与萨维吉岩在同一海岸的伊丽莎白角。(见巴布森《马萨诸塞州格罗斯特历史》)](还有与普林一同航行的曾陪伴过戈斯诺尔德的索尔特恩也这么认为)
于是他们绕过了科德角,并将南部的末端称为“凯夫角”,随后到达了一个海岛,并将该海岛命名为“马撒葡萄园岛”(现又被称为“无主之地”),接着又在另一个岛上短暂停留,并称该岛为“伊丽莎白岛”,以表示对女王的敬意。以前曾有过一个岛就叫这个名字,如今众所周知的是它的印第安名字:卡蒂杭克。他们在那里建起了一座小仓库,那是英格兰人在新英格兰建造的第一座房子,仓库的地窖如今还可以见到。那座地窖的一部分材料来源于海滩上的石头。班克罗夫特说,这里堡垒的遗址已经被毁得无法辨认了。留下来的人们越来越不满意,于是在6月18日装载了一船的美洲檫木和一些其他货物返回了英格兰。(参见1837年版《美国史》)
第二年,马丁·普林来这里寻找美洲檫木,此后,英格兰人开始一批接一批地奔赴这里,直到很久之后美洲檫木失去了盛名为止。
以上这些是我们所知的有关科德角的最早记述。如果按照某些人所假定的那样,科德角可能就是“凯尔拉内斯”或称龙骨角(根据古老的冰岛文手稿,1004年红发埃里克[ 红发埃里克(Eric the Red,950—1003),维京探险家,也被称为“红胡子埃里克”“红魔埃里克”“红毛埃里克”。他发现了格陵兰并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定居点。]的儿子托瓦尔在这里折断了龙骨)。此外,根据一些不太可靠的手稿记载,托尔芬·卡尔斯富(“意思是渴望成为或是命中注定成为一个能干或伟大的人物”,据说他在新英格兰有一个儿子,雕塑家托尔瓦森就是他的孙子)于1007年与妻子古德里达以及斯诺尔·托尔布兰德森、比亚尼·格林努尔夫森和托尔霍尔·加恩拉森几位著名的古斯堪的纳维亚人分乘3艘船,船上载有“160个人以及各种牲畜” (可能包含第一批挪威鼠)。他们在航行时经过“龙骨角”,也就是科德角,其“右边”是陆地。他们“朝岸上望去”发现了“Or-aefi”(人迹罕至的沙漠)和“Strand-ir lang-ar ok sand-ar”(长而狭窄的海滩和沙岗),故而称这一带海岸为“Furdu-strand-ir”(奇妙的海滨),因为“沿着这片海岸航行似乎没有尽头”。
根据冰岛文手稿的记载,托瓦尔是第一个发现科德角的人。不过还存在一种可能,一个名叫比亚尼·赫里乌尔弗森(赫里乌尔弗之子)的热衷于旅行的人,曾于986年从冰岛航海去格陵兰,因为他的父亲已经移居到了那里。手稿中说,他决定“像以前一样到父亲那里去过冬”,途中被暴风刮向了西南,天晴之后,科德角的低地隐隐约约出现在远方,但那并不像是格陵兰,于是他掉转航向沿着海岸向北行驶,最终抵达了格陵兰他父亲那里。因此这样说来,他可以强烈要求将他认定为美洲大陆的发现者。
这些古斯堪的纳维亚人是勇敢的族人,他们的子孙后代继承了对海洋的征服精神,不用海图和罗盘就能够横渡大洋。据说他们是“最早学会利用风力航海的民族”。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一种把门柱扔到船外的习惯,在哪里上岸就在哪里住下来。但格林努尔夫森、托瓦尔和托尔芬都没明确说清经纬度,因此虽然我们很钦佩他们的航海技术和探险精神,可对于他们究竟看见了哪些海角却不得不暂时存有疑问。我们认为他们看见的海角都在更远的北面。
如果时间和篇幅允许的话,我还能列举几位知名人物,他们全都声称科德角是自己发现的。莱斯卡波特在1609年时断言,法国水手自远古时期就常去纽芬兰的一些海滩,“捕获鳕鱼以供应几乎整个欧洲及远洋的船只”,因此“在最靠近纽芬兰的地区所用的语言中,有一半都是巴斯克语”。他还引用了1510年出生的博学但言过其实的法国作者波斯特尔的话,即据说巴斯克人、布列塔尼人和诺曼人发现大岸滩及其邻近岛屿仅仅6年后,在我们从未见过的他的《地理宪章》一书中就记载:“这一地区,由于渔业可以赚大钱,有史以来便有了高卢人的足迹,1600多年前就经常有人来来往往,可由于这里没有大都市为之添光加彩,始终只是一片荒凉,从而就被忽视了。”鲍勃·史密斯发现了矿藏,然而却是我让世界都知晓了这一发现。以上这种说法已经成为过去时,如今,鲍勃·史密斯正在要求把发现权归还他。
然而,我们不要嘲笑波斯特尔和他的幻想。他或许比我们了解更多的情况,如果他真的只是在说大话,那可能是因为他射箭的目标很远,需要横跨大西洋。倘若像大家认为的那样,美洲曾一度被发现了但却又被遗忘,那么,难道就不会再一次被发现而后又被遗忘吗?尤其是在更早的发现可能缺乏历史记载的情况下。想想看,史料记载都是如何来的,大部分只不过是后人们一致认同的传说而已。有谁能告诉我们,几天前乔尔纳亚的那场战斗中有多少俄国人卷入了纷争?毫无疑问,历史学家“差不多先生”会敲定一个数字,然后让记忆力超常的学生们去背下来。那么,萨拉米斯战役中又有多少波斯人参战呢?我读过其作品的历史学家对这场战役的作战各方,以及他们的战术行动的了解,与那些为当今报刊撰稿的作者一样,他们描写过的最近发生的战斗的文章是在获悉详情之前写出来的。我相信,如果要我重新亲身经历一遍整个人类的生活(当然,没人雇我这样去做),那么即使我手中掌握了全宇宙的历史,我也说不清那历史都是什么。
至少在波斯特尔所说的年代之前,文明世界还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个科德角,尽管如此,太阳依旧每天从东边的海面上升起,越过海岬,落入西边的海湾。那时候的科德角与海湾,或者应该说是鳕鱼角和马萨诸塞湾,就已经存在于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