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海滩(1 / 1)

我们正在向高处的沙坝走去,我曾描述过这条沙坝,它一直沿着海岸延伸。通往沙坝的路上,和以前一样,我们需要穿过一片片杨梅树丛。这一带,除了橡树,就数杨梅是最常见的灌木了。它的树叶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那去年长出的短枝下挂满了灰色的小浆果,非常诱人。我知道康科德的这种灌木林只有两片,而且只长雄蕊,不结果实。这里的杨梅由于结满了果实,因而显得十分珍贵,而且它们闻起来很香,像一家小糖果店的味道。罗伯特·贝弗利在他1705年出版的《弗吉尼亚历史》中写道:“河口、海滨、港湾,以及许多小溪和沼泽附近都生长着桃金娘,树上结出的浆果可以用来制造一种又硬又脆的蜡。这种奇特的蜡呈绿色,加工之后几乎是透明的。用这种蜡制造出的蜡烛摸上去一点也不粘手,在最热的天气里也不会融化,而且闻起来也没有那些用动物油脂做的蜡烛的刺鼻味道,当它被熄灭时不但不难闻,还会使房间内充满扑鼻的香气,以至有些文人雅士为了享受它熄灭时的特殊香味,常常故意把它熄灭。据说是新英格兰的一位外科医生最早发现这种浆果可以做成蜡,他还利用这种浆果配制药膏,获得了神效。”虽然我们在刚刚离开的那所房子里看到了一块蜡,但根据树上挂满的浆果来判断,这里的居民并不用它们制蜡。后来,我曾亲手制作了一些蜡。4月的时候,我把篮子挂在树叶掉光了的枝头,然后用双手揉搓树枝,不到20分钟就收集了大约1夸脱,最后足足收了3品脱。倘若用的是一把合适的钉齿耙和一个浅底大篮子,那么收集的过程还会更快。这种浆果表面有许多小块的凸起,就像柑橘的皮一样,这些褶皱和裂痕中充满了油脂,一直渗透到果核里。将它们煮过之后,油脂就会浮到水面上来,看上去就像一锅美味浓稠的肉汤,散发出香脂或草药的香味。待水温变冷后,将表面的油脂提取出来,然后再一次将其熔化,而后再过滤。我从采集到的那3品脱浆果中熔化出大约0.25磅蜡,还有更多的蜡留在浆果里面没有被提取出来。一小部分蜡在冷却后形成了扁平的半圆形结晶体,有玉米粒大小(我称它们为“天然金块”,并且把它们从浆果中挑了出来)。劳登说:“据说人工种植的树比野生的树产蜡量要高。”(参见杜普莱西所著《含树脂的植物》第二卷,第60页)如果你在松树林中,手上无意中沾上了松脂,那么你只要抓一些这种浆果放在两手指尖揉搓就能立刻去除松脂。不过,眼前的大海才是最壮丽的景物,它使我们把杨梅和人们全都抛在了脑后。

今天的空气非常清新,大海也不再是阴沉狂躁的了,虽然仍有碎浪卷着浪花涌上海岸,但浪花却晶莹善良,充满了生机。那天早上,我已观赏了海上日出,那曙光仿佛是从大海的怀抱中蹦出来的:

身穿锦袍的黎明,从大海川流不息的浪涛中迅速升起,

把光明带给众神,也带给凡人。[ 引自荷马史诗《伊利昂纪》中与黎明女神有关的诗句。]

太阳从遥远的海面上缓缓升起,起初被地平线上的云雾遮掩,最后终于像一支利箭一样冲破海面,驱散云雾,高高升起。然而直到现在,我仍感觉它是从陆地上升起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它是从海上升起的。此时,海岸线上已经出现了几艘船,那些船昨夜绕过海岬,此刻正一帆风顺地驶向他方。

我们再一次来到了特鲁罗南部的海滩。此刻正是早上的涨潮期,海滩变得狭窄而松软,于是我们漫步于沙洲之上。这片沙洲非常高,但不像前一天那样平坦了,凹凸不平难走了许多。《巴恩斯特布尔县东海岸记事》一书的作者说这一地区的“海岸地势较高且陡峭,西部边缘有一条0.06英里宽的沙地,紧紧相连的是一片0.25英里宽的矮灌木丛,想从那里穿行几乎是不可能的。过了灌木丛之后是一片令人无法辨清方向的蛮荒密林,连一座房子都找不到。尽管这两片洼地(纽科姆和布拉什洼地)相隔很远,但海员们千万不要贸然进入这片树林,因为如果遇上暴风雪,必将丧生”。这里除了高大的树木以外别无他物,这段描述至今依然真实可信。

海上船只很多,像海鸥一样时而飞速地掠过海面,时而隐入海中,时而又颠簸于浪尖之上。有一艘与海岸平行,顺风航行的三桅帆船突然在距海岸只有半英里的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收帆抛锚,在风浪中转了个方向。起初我们以为那艘船的船长想靠近和我们交流,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注意水手们本该熟知的船只失事信号,结果他骂我们是冷血动物,看到遇难信号却不出手相助。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看见那艘船依然停在原地。我们很纳闷为何它要在航线中滞留如此长的时间,难道那是一艘在寻找偏僻海滩卸货的走私船?又或者他们想在这里捕鱼或者重新粉刷一遍船身?又过了一会儿,其他绕过海岬的三桅帆船、双桅横帆船和多桅纵帆船在猛烈的海风中一艘接一艘地从这艘船旁边驶过,我们这才不再感觉良心不安。有几艘船落在了后面,其他的都在平稳前行。我们仔细查看了这些船的帆装、船艏三角帆的样式以及转帆的姿态,因为船和船之间就像其他生物之间一样,千差万别。不过,令我们很奇怪的是,它们都对波士顿、纽约和利物浦这些城市铭记不忘,并往返于其间,好像水手在这样一条重要航线上忘掉了自己的小买卖一样。他们有时会从西部群岛运来柑橘,不过他们还会把橘皮运回去吗?我们还不如把古老的陷阱网运过永恒的海洋。难道这只不过是与享受天国之福的群岛之间的又一次“贸易**”?难道天国就是像利物浦码头这样的港口吗?

我们一路马不停蹄地前进,途经内陆的荒野、灌木林、沙漠、高高的沙坝,还有那从平坦的斜坡上滑下、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宽广的白色海滩,飞溅的浪花,海湾中的碧水以及大西洋。我们兴高采烈地漫步在一片陌生的海滩上,以刚刚获得的经验,对海马鬃、海牛尾、水母和蛤蜊重新进行了审视。海上的风浪和前一天一样猛烈,不过看起来好像越来越小了,不过也许那只是我们的一种希望而已。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看到大海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涛汹涌。但是,为了保持平衡,我们身边的这片海只能无休止地左摇右晃,一浪接一浪,每次都在海滩上留下一片纵横交错的印迹和一条由于水流急速冲击而成的明显突起的线。我们并未急匆匆地赶路,而是放慢脚步,好好欣赏大海。其实,在这松软的沙滩上行走,别想走得快,在这里走1英里差不多相当于在别处走了2英里。何况,我们还得时不时地倒掉我们在爬沙坝时灌进鞋里的沙子。

这天上午,我们是靠近水边走的,转过身时看到身后有一个很大的黑色物体被海浪冲上了岸,可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正当我们想返回到那个物体跟前去一探究竟时,突然有两个人从沙坝上跑了过来,本来沙坝上没有任何人的,他们俩仿佛是从沙里冒出来的一样,想拼命赶在下一个浪头打过来之前把那件物体抢救出来。当我们越来越接近它时,一开始觉得它形如一条大鱼,而后又感觉像是一个溺亡的人,再靠近些后又感觉像是船帆或渔网,最后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大捆亚麻布,是“富兰克林”号上的一部分货物,而那两个人迅速将这捆布装上一辆手推车推走了。

海滩上的东西,不管是人是物,看上去形状都非常古怪,而且要比实际更大更夸张。最近,当我走近一处比这里偏南几度的海滨时,我看到在我前面大约半英里远的海滩上有一个貌似悬崖峭壁的东西,有15英尺高,在阳光的暴晒和海浪的冲刷下变成了白色。但走近之后,我看清了,原来那是几堆破布,是一艘沉船的部分货物,不过1英尺来高。还有一次,我想寻找一具被鲨鱼咬烂了的残尸,这具残尸在海难发生一个星期后才被冲上岸。我从灯塔上获悉,那具残尸在距离这里一两英里、距水边12竿的地方,上面裹着一块布,旁边立着一根木棍。我本以为要寻找到这么小的东西一定非常困难,需要很仔细地查看,然而在这半英里宽的一望无际的沙滩上,没有任何物体掩盖着地面,加之海上的幻象被放大了很多,那不起眼的一根小木棍就像被晒白了的圆木一样显眼。那具残尸也非常醒目,仿佛是躺在那片沙滩上供人们瞻仰似的,又像是一代人辛辛苦苦堆起来的石冢。走近一看,残尸上只有几根粘着少许皮肉的骨头,实际上在这宽阔的海滩上,它只是显得有些醒目而已。这堆残尸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色,但它竟然既没有刺鼻的气味,也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外形。不过,我站在那里的时间越长,它留给我的印象就越深刻。唯有海滩和大海与它相伴,大海发出沉闷的吼叫,仿佛是在同它说话。我深刻地感受到它与海洋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默契,尽管我为之心生感慨,可它们却将我冷落在一旁。那具残尸以它独有的某种王者的名义,主宰着这片海滨。

后来,我们又看到许多被冲上岸的小块亚麻布。我还听说,直到那年的11月底,在海滩上依然能找到完好无损的亚麻布,有时甚至一次能找到6匹。

我们迫不及待地往衣服口袋里塞满圆溜溜的卵石。这种卵石很少见,即使在这里,也只是稀稀落落地散布在沙滩上。有时我们还会往口袋里塞扁平的圆贝壳,但我们在资料中了解到,这种贝壳干了之后就失去美感了,于是每当我们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都会把那些最没有收藏价值的贝壳从口袋里挑出来扔掉,最后留下来的都是精品。每种东西都被海浪卷成了卵石形状,不仅是各种各样的石头,就连船上掉下的硬煤和碎玻璃,甚至在海滩上发现的一块3英尺长的泥炭也不例外。世界上所有的大河,即使不是经常,也都至少每年被排放一次大量的废料。这些废料随着河水的流动漂洋过海。我曾见过非常完美的卵石状砖块,曾有一艘沉船上的许多橄榄香皂也被海浪卷成了完美的圆柱形,而且还留下了红色的螺纹,看上去就像理发店门口的旋转彩柱。当货船上的衣服被冲上岸的时候,由于海浪的冲击,衣服上所有的口袋和凹陷处都灌满了沙子。有一次,一件衣服上的口袋被塞得满满的,我本想通过衣袋里的东西来确定遇难者的身份,结果当打捞者把衣服口袋撕开后,发现里面全是沙子。有一双装满了沙子的手套,看起来就像里面真的有双手一样。塞满沙子的湿衣服很快就会变干,但沙子却钻进衣服的每一条线缝里,很难将它们清理出来。大家都知道,在海滩上捡到的海绵,无论尽多么大的努力,都没法将海绵里的沙子全部弄干净。

我在沙坝顶部发现了一块深灰色的石头,形状和大小像极了巨蛤,更令人拍手称奇的是,它的外层的一半都已经剥落,而且就落在它的旁边,形状和深度与一瓣蛤蜊壳一模一样,另一半外层也已松动了,里面剩下一个颜色更深的硬核。我后来还看到一块很像竹蛏的石头,但它整个都是实心的。看起来仿佛是这些石头在形成过程中曾以蛤蜊壳为模子一样,或许是神奇的大自然在塑造蛤蜊的同时,也以同样的方法塑造了石蛤蜊。壳里面灌满了沙的死蛤蜊被称作沙蛤。这种灌满了沙的大蛤蜊壳有很多,有时候半边大蛤蜊壳会被沙填得平平的,就像是先堆满沙然后再刮平的一样。我甚至在沙坝顶上的许多小石头中发现过一个箭头。

除了巨蛤和藤壶外,我们在海滨还发现了一种小蛤,我在沙洲用手挖出过很多。这里的居民在找不到砂海螂的时候就吃这种小蛤。大部分小蛤的空壳都是被某种危害物穿了孔。此外,还有——

紫贻贝,生长在为数不多的几处岩石上,有的被成串地冲到岸上,它们那细绳般的足丝相互缠绕在一起,四五十只奇妙地连成一串。

扇贝壳,可以用作卡片架和针垫。

鸟蛤,或称英雄玉螺,它们那极其特殊的孵卵处被称为“沙环”,看上去像个没有盖子的石壶顶部,而且有一边裂开了,也像砂纸做的喇叭形衬衫领。

我们后来在靠近海湾的一侧又看见了一些其他种类的贝壳。古尔德[ 奥古斯塔斯·古尔德(Augustus Gould,1805—1866),美国医师、软体动物学家,被认为是美国贝类学的先驱。]说科德角“至今仍然是许多种软体动物移栖的障碍”……“共有197个品种(他在1840年曾说过这些品种都生长在马萨诸塞州),其中83种没有传到南海岸,另有50种在科德角北海岸,尚未被发现”。

在甲壳纲动物中,还有螃蟹和龙虾,它们的壳大多在海滩高处,常常被漂白得厉害,此外还有沙蚤和马蹄蟹,也叫美洲鲎。美洲鲎在海湾很常见,那里的人用它们来喂猪,而印第安人常用它们的尾巴当箭头用。

无脊椎辐射动物有海刺猬,又称海胆,通常都没有脊骨;有一种扁平的圆形贝壳,上面有巧克力色的脊椎,但已经被磨平发白了,变成了五个花瓣一样的图案;还有几只海星,也叫海盘车、太阳鱼或水母。

这里还有至少一种海绵。

我在普通的**线与沙坝底部之间的纯沙质岩处发现了海南芥、猪毛菜、海蚤缀、牛蒡、海滨大戟,还有沙茅草、海滨一枝黄花和海边山黧豆。

有时我们会帮助打捞者滚动一根比一般圆木大得多的圆木,或者将石头滚下沙坝来自娱自乐,但我们很少能把石头滚到水里,因为海滩太松软宽阔了。我们还会在寒冷的刮风天里,下到一个小海湾的浅水处去洗澡,每当海浪涌来时,我们的身上都会沾上一层沙子。后来,我们听说,那里的海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炎热的天气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水,饱尝可望而不可即之苦。大西洋的这一侧是不能洗澡的,因为有下层逆流,而且据说有鲨鱼在此出没。第二年,在海岸上的唯一房屋——伊斯特姆和特鲁罗的两处灯塔里的人说,无论“给多少钱”,他们也不会去那片海里洗澡,因为他们偶尔会看到鲨鱼被抛到海岸上。别人对此事付之一笑,然而他们却不怕人笑话,因为他们从不到任何地方去洗澡。有一个年老的打捞者告诉我们,他曾在我们洗澡的地方杀死过一条14英尺长的中等大小的食人鲨,并用牛把它从水里拖了上来。还有一位打捞者告诉我们,他的父亲曾经抓到过一头搁浅在那里的小鲨鱼,并把鲨鱼头朝下竖了起来,以此来避免被海浪卷走。在科德角,到处都可以听到关于鲨鱼的可怕的故事,比如,鲨鱼如何弄翻了小船,或是如何将小船撕得粉碎,如何将船上的人叼走等。对于这类故事,我并非完全怀疑,我完全相信海浪下有层逆流,而且我也确定十几年内只要出现过一条鲨鱼就足以使一片100英里长的海滩远近闻名。不过我得补充一点:7月,我们走在距离这里0.25英里远的岸边时,有一条约6英尺长的鱼,可能是鲨鱼,在与我们平行的距离岸边两竿远的水中慢慢地游动觅食。似乎万物都在无声地配合这海之骄子,这条浅棕色的鱼在水里时隐时现,浮出水面时显露出许多条深色的横向条纹或环形纹。众所周知,即使是同一种鱼,在不同的水域中其颜色也会不一样。我们看见它游进了我们刚刚洗澡的那个小海湾,或者叫浴盆好了,当时那里水深只有四五英尺,那条鲨鱼查看一番后就慢慢地游走了。不过,我们仍然会去鲨鱼出没过的那个小海湾洗澡,只是会先在岸上观察一番,看看小海湾是否已经被占领了。我们像小鲑鱼一样非常谨慎,觉得那里的水比科德角湾的更充满生机,就像苏打水一样满是气泡,即使有遇到鲨鱼的可能也丝毫无损于它那充满生机的特性。

有时候,我们会坐在湿漉漉的海滩上观看海鸟,除了鹬鸟还有其他鸟。它们紧跟着海浪奔跑,等待冲上岸的大海送来它们的早餐。笛鸻飞快地跑着,然后突然停下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与海滩景色融为一体。潮湿的沙滩上随处可见欢蹦乱跳的小沙蚤,这显然就是鸟儿们的部分早餐。海滩上的其他鸟类是食腐动物,它们数量庞大,顷刻间就把冲上岸的大鱼吃了个精光。一只麻雀般大小的鸟儿,或许是矶鹞,常常飞落在五六英尺高、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像鸭子一样漂浮,每当碎浪涌来,它便灵巧地振翅腾空,飞到几英尺高的空中来躲过浪花四溅的波峰;有时它的本能告诉它一股巨浪不会卷碎它的身体,它便安心地随着波涛起伏时隐时现在海浪中。一只小鸟竟能如此和谐地与海浪嬉戏,与浪花相得益彰。在离海岸几竿远的地方,还有那些一个挨着一个排成行的黑鸭,沿着整个海岬随着波浪起伏。它们成了海洋的一部分永恒边界,就像浮叶和梭鱼草之于池塘的意义一样。在科德角湾内外均可看到虎头海雕,我们曾读到过以下这段关于这种鸟类的描写:“与所有会游泳的鸟类一样,虎头海雕胸部的羽毛也是不透水的,而不透水的物质最适合从水面获取油脂。当虎头海雕接触水面时,其胸部的羽毛便会发挥吸油的功能。虽然这可能不是它们获取食物的唯一途径,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的大部分食物都是由此法获得的。它们横冲直撞地飞个不停,直到羽毛上沾满了油,然后才停在浪尖上一口一口地享用。”

我们沿着海岸继续往前走,此处海岸不太弯曲,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前方两三英里远的地方。这条海洋人行道没有岔路,站在道路当中,右边是印第安人的领地,左边是科德角的沙质峭壁。这天上午,我们看见了一块15英尺见方的船体残骸,油漆颜色还很鲜艳,大概就是“富兰克林”号货轮的残骸。原本我们用一个抓钩和一根绳索就有可能将它打捞起来,可是因为海浪不断地把它冲到抓钩可及的范围内又将它卷走带回原处,我们没能将其打捞上来。对于某个贫穷的打捞者来说,若这块残片能打捞上来,可是很难得的收获,因为听说有人用三四美元买到了“富兰克林”号残骸的一部分,光是上面的铁就转卖了六七十美元。还有一个人带我去参观了他的花园,这个人就是捡到了装有重要信件的船长手提箱的那个人。他的花园里种了许多梨树和李树,这些树都是从沉船上被冲上岸的,捆绑得很整齐,还加了标签。他说,当时一位贝尔先生正要进口树苗,准备在波士顿附近建一个苗圃,如果他将这些树卖给他,就能赚到500美元的收入。他的芜菁种子也是从那艘沉船上得来的。在他的院子里还有许多来自“富兰克林”号和“卡克特斯”号上的值钱物品。简而言之,就像渔民常去查看他们设置的鱼梁,伐木工人常去查看他们在水面围起的木材一样,这里的居民则常去海滩查看他们打捞到的东西,而科德角就是他们的水中栅栏。我听说最近有人捞到了20桶完好无损的苹果,这大概是被风暴从某艘船的甲板上刮入海中的一部分货物。

尽管指派了失事船舶货物保管人来照看广告商登载的贵重财物,但毫无疑问,大部分的值钱物品还是被偷走了。难道我们不是希望有财宝被冲到脚下的海滩上并将其据为己有的打捞者吗?难道我们不是由谋生的共同方式来推断这些瑙塞特和巴尼加特的打捞者的习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