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名叫伊里斯(Iris)。她是神的孩子,有许多有趣的亲戚。她的外祖父是双肩掮天的巨人阿特拉斯。阿特拉斯有七位美若天仙的女儿,伊里斯的母亲厄勒克特拉(Electra)便是其中之一。她们居住于山林水泽,伴随在女猎手戴安娜左右。夜空中高悬的银月被人们认为是戴安娜的化身,而周围七颗闪亮的星星便是普利俄阿德斯,即我们所熟知的七姐妹星团。
伊里斯有一位声名显赫的祖父——海洋之神俄刻阿诺斯(Oceanus)。因此,她有时在天上和普利俄阿德斯一同生活,有时则到深海中和祖父待在一起。对于她而言,两个地方都非常有趣。她既喜欢天空那耀眼的光线,也喜欢在海底的珊瑚宫殿进行探索。
家里所有的人都将伊里斯视作掌上明珠。但令人惊叹的是,伊里斯没有恃宠而骄,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深海,没有人对她不满。伊里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当她还是个很小的孩子时,便尽一切可能为他人提供帮助。
普洛塞尔皮娜(Proserpine)也是神的孩子。她在外出时被冥神普鲁托掳走,她的母亲谷类女神刻瑞斯出去寻找女儿,长时间无心打理自己的工作,使大地变得干裂和贫瘠。伊里斯每次往返天空和海洋时,都会为路边那些枯萎的谷物、水果和鲜花感到难过,非常希望能做些什么。
一个夏日,伊里斯去拜访祖父俄刻阿诺斯。一只嬉戏的海豚驮着她穿过波峰浪谷,伴她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大海被柔软、轻盈的蒸汽所笼罩,天色渐晚,她赶回了天上。匆忙间,她来不及拂去身上包裹的蓬松蒸汽。就在此时,一桩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云朵之间散发的凉气将这些海面升腾的水汽变成了雨滴。伊里斯不想被弄得全身湿透,于是赶紧闪到一旁。她靠在一堵云墙的边缘往下看,惊奇地发现,那团蒸汽变成了一阵雨水降落在地面上,给被烈日炙烤的大地带来了一丝清凉,让干旱稍得缓解。
伊里斯可以乘风从世界的一端飞往另一端,她此后便忙于寻找饥渴的植物,给它们帮助。她会就近降落在海洋、湖泊或河流中,然后将饱含水分的蒸汽携带到天空中,变成雨水降落地面,以滋润万物。农民将伊里斯视作他们最为重要的帮手。最终,她的善举传到了奥林匹斯山众神的耳中。
原本,众神有一位名叫墨丘利的使者,他的脚跟和帽子上都长有翅膀。每当众神交代给他哪怕是最困难、最烦琐的差事,在了解到具体要求之后,他都会迅速完成。不管是为希腊的勇士们送去新的铠甲,还是为英雄们领路,甚至,战争之神玛尔斯在一次被用来设计他人的锁链缠住时,也是墨丘利救了他。但没有人知道墨丘利是如何执行任务的。他喜欢和潘在丛林中闲逛,并对外宣称这是为了保护年轻的酒神巴克斯。
于是,众神决定再找一位可以胜任差使工作的女孩。她应该住在奥林匹斯山上,只有在有必要作为指引者或劝告者帮助凡人的时候,才会离开自己的居所,众神选定了伊里斯为新的差使。
对于伊里斯而言,众神所交给她的这份工作,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在很大程度上,她需要凭借自己的判断力去确定何时何地有凡人迫切需要帮助,以及她将如何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一天,她注意到自己祖父的王国中发生了一些异样。
一艘小船从港口缓缓驶出,微风吹动着绳索,海员们有的划动着船桨,有的升起了风帆。夜幕降临,海面涌起了白花花的海浪,并且刮起了猛烈的东风。船长命令船员们加固船只并且收起船帆,但没有一个船员能听到船长的喊声,因为这个喊声早已被狂风和海浪的声音所吞没。男人们的惊叫声、桅索的吱嘎声、海浪的拍打声和雷电的轰隆声交织在一起。随后,海浪升级成了滔天巨浪,飞溅起的泡沫似乎要冲向云端,然后又重重地落在海面上。
小船似乎随时可能被风暴撕成碎片,就如同猎人矛尖上的野兽一样任凭摆布。随后,一道闪电划过,将暗夜照得犹如白昼。闪电击碎了桅杆,打坏了船舵。滔天的巨浪乘风而起,恶狠狠地砸向小船,把小船撕成了碎片。在小船即将沉没之际,船长绝望地高喊道:“哈尔西欧尼(Halcyone)!”
伊里斯透过黑暗看到了远处的西西里岛王后哈尔西欧尼,她正在哀悼在海难中罹难的丈夫——那艘小船的船长。
伊里斯没再犹豫,立即动身前往睡眠之神索莫纳斯(Somnus)的王宫。那是一段漫长而危险的旅程,即便是阿波罗也不敢在清晨、中午或傍晚贸然到那里去。王宫坐落在一个光影摇曳且暗淡的国度,空中飘着云朵,地面上笼罩着阴影。那里没有野兽,没有牲畜,没有风摇动树木,甚至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遗忘河(Lethe)缓缓流过,泛着低沉的摇篮曲的涟漪。
伊里斯怯生生地走进索莫纳斯的宫殿,两旁是遍布着罂粟花和药草的田野。黑夜之神正是用这些罂粟和药草提炼出睡眠,并将其撒布在被黑暗笼罩的地球上。宫殿并没有打开时会吱吱作响的大门,甚至连看门人都没有。于是,这个小小的差使女孩径直走了进去并来到大殿中央。殿中有一个黑色乌木王座,挂着昏暗的羽毛和窗帘。索莫纳斯斜倚在王座中,头发和胡须如同斗篷一样盖在他身上,他的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
伊里斯跪倒在他面前,然后说道:“索莫纳斯,我最温柔的神,受伤心灵的抚慰者。”她说,“您可以让哈尔西欧尼做一个关于她所日夜哀悼的丈夫的梦吗?您看看您的周围,有着这么多的梦,多得像丰收的秸秆、林中的树叶或是海边的沙粒!您能否不吝惜其中一个美梦,将它分给哈尔西欧尼?”
索莫纳斯将他的仆人梦神摩耳甫斯(Morpheus)叫到身边。摩耳甫斯选择了一个梦境,带着它张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往特拉齐恩(Trachine)。在那里,哈尔西欧尼整夜整夜无法安睡,她辗转反侧,一想到丈夫的船失事前的惨状,便会惊恐得痛哭不止。可是,就在一瞬间,哈尔西欧尼安详地睡去,并做了一场美好的梦。她梦见丈夫站在她的卧榻前,和她说话。
“我的船随暴风雨沉入了爱琴海,”他告诉哈尔西欧尼,“跟我一起来吧,不要让我孤身一人。”
这可能是索莫纳斯送出的最具启发性的梦。哈尔西欧尼决定不再整日黯然悲伤,而是恳请众神允许她追随自己的丈夫。于是,心怀悲悯的神将他们都变成了在海洋中自由飞翔的海鸥,共同驾驭风浪,守卫漂浮在海上的爱巢,再也没有分开。
在确认她的差事圆满完成之后,伊里斯离开了索莫纳斯的领地,因为她觉得瞌睡已经开始在自己身上蔓延。在回去的路上,她小心地避免踩到任何可以被加工成睡眠的草药,并且忍住不去采摘任何一朵罂粟花。终于,她安全地跨过了边界。随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个奇迹。
众神为她建造了一座长长的拱桥,这座桥连通地面和天空,这样她可以直接回到奥林匹斯山上的居所。拱桥由各种各样颜色的宝石建造,有红宝石、黄宝石、绿宝石、蓝宝石和紫水晶等,一排排闪闪发光的宝石在她脚下铺就了一条光明之路。伊里斯顺着拱桥往回走,宝石的闪耀光芒让她也熠熠生辉。等她回到居所时,还发现了另外一个惊喜——有一件漂亮的新衣裳在静候着自己的主人。
它和打造桥梁的宝石一样,有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颜色——深红、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和紫色等。这些颜色绝妙地搭配在一起,浑然天成。衣服上还有一副翅膀。伊里斯穿上了这件新的衣服——即便是朱诺也从未有过如此漂亮的衣服。
以后的日子,每当伊里斯沿着拱桥往返于奥林匹斯山和地球之间的时候,她都会穿着这件多彩的衣服。她的差事依然和帮助、勇气以及希望有关。
你们能猜出来她是谁吗?雨后初晴,当太阳从云彩中露出笑脸的时候,你可能会看到她的彩色拱桥。伊里斯正是给予我们彩虹的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