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王室成员还是运动员、乡村民众,还是城镇的音乐家、圣人、商人,人们都行进在前往苍翠的帕纳塞斯山的路上。在那个古老的神话时代,希腊古都特尔斐就坐落在那里。国王乘坐着装饰华丽的战车,拉车的是皇家马厩里最快捷的战马。年轻人穿着盛装,带着投掷比赛用的扁圆石头飞盘、标枪、弓箭和箭袋。通往特尔斐阿波罗白色神庙的道路上,挤满了步行、骑马和驾驶农用四轮大车的人,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同一个方向。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盛大的场合,这天将举办五年一次的特尔斐运动会,以纪念伟大的阿波罗神。
人们爬上帕纳塞斯山,一座由于曾经发生的故事而名声在外的名山。当时,众神认为有必要摧毁地球,但帕纳塞斯凭一己之力将头抬出水面,给人类以庇护。阿波罗也是在这里将他所爱慕的达芙妮变成了一棵月桂树。从那时起,月桂树的绿色枝条和粉色花朵就铺满了整个山坡。如今,帕纳塞斯山保护着希腊最著名的城市特尔斐。
特尔斐运动会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上进行,背后是一处陡峭的悬崖,旁边的岩洞里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神谕。希腊人以此来纪念竞技之神阿波罗。
竞技场和周围的石凳上很快挤满了穿着各色节日盛装的观众。在入口处的一根雕花大理石柱上挂着一只巨大的月桂花花环,那是给获胜者准备的奖品。人们纷纷谈论着谁将笑到最后。
“最大的考验是掷铁饼,”坐在人群边上的一个小伙子对旁边的人说,“如果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他所投掷的标枪或长矛有可能击中目标。但是有谁能用薄薄的飞盘瞄准在风中飘忽不定的目标,抓住它转向的时机击中它呢?”
另一个小伙子深深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年轻人,雅辛托斯(Hyacinthus)可以。”
“对,雅辛托斯!”第一个小伙子回答道,就好像这个名字本身就是魔法咒语。
“当然,雅辛托斯会拔得头筹,他不是阿波罗的朋友吗?听说他从能拿动标枪开始,就被阿波罗带着观看和参加各种比赛。阿波罗觉得他特别像年轻时的自己,因此对他喜爱有加。他们也曾一起在帕纳塞斯山上较量和练习技巧,有时候也在树林里漫步。要是我也有一位神朋友,那该有多棒!”这个小伙子羡慕地说道。
随后,两位小伙子都向后退了一大截,屏住呼吸看着四辆战车并排呼啸而来。马匹全身都被汗水湿透,车夫们不顾危险地站在战车上,看着战车即将翻倒在赛道上,大喊着勒紧了缰绳。两辆战车的轮子被锁定,车夫摔落在因惊恐而横冲直撞的战马之下,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紧接着,另外两辆战车像一阵风一样掠过,其中一辆马上就要冲刺了。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就像是从一名巨人的喉咙中发出的那样。
“到飞盘比赛了。”之前说话的一位小伙子说道。此时,一名穿着推罗紫布料长袍、体型修长的年轻人昂首阔步地走到赛场中间,手中拿着一个扁平的圆形飞盘。
“是雅辛托斯,我说的没错吧!”两个小伙子喊道,“但是他身边的人是谁?”他接着问道。赛场上的另一个年轻人,眼睛深邃,四肢笔直,面色如同一团闪耀的火光,就像从空中降落人间一样。他在雅辛托斯旁站定。
“是阿波罗本人,只不过装扮成一位年轻人而已!”人们敬畏地窃窃私语,“他亲自来指导朋友雅辛托斯如何击中靶子。”
这就是当时所发生的神迹。那些目光犀利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赛场中的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正是阿波罗。他的头顶向上发射出明亮的光线。没有人说话,当阿波罗抓起飞盘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阿波罗将飞盘举过头顶,用强大的力量和精湛的技艺,将飞盘抛得又高又远。
雅辛托斯看着飞盘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天空。他确信飞盘会笔直向前飞去,直到击中尽头的目标,甚至还会飞得更远。他非常信任这位来自神界的伙伴,他们曾经一起度过许多非常美好的时光。飞盘继续在空中飞行,雅辛托斯的思绪也回到了与阿波罗友谊的点点滴滴中。阿波罗曾带着雅辛托斯穿过丛林,在他去捕鱼时为他扛渔网,让他的狗去帮忙追赶猎物,有一次甚至在帕纳塞斯山的远足中将诗琴落在了山顶。
“我将跑到前面去将飞盘带回来。”雅辛托斯心想。在竞技的魅力和人群的助威下,他兴奋地冲出去,追赶那只快速飞行的飞盘。
风神泽费罗斯也非常喜爱雅辛托斯,但他嫉妒阿波罗和他的手足情深。于是,他突然改变了飞盘的方向。飞盘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接着反弹起来,正好击中雅辛托斯的额头。
雅辛托斯应声倒地,阿波罗的脸色变得和他一样惨白。他飞奔到雅辛托斯身边,用尽毕生所学,希望能止住雅辛托斯伤口不断涌出的血,挽救他的生命。但雅辛托斯伤势过重,阿波罗也无能为力。就像花园中被折断的百合花垂向地面一样,雅辛托斯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脖子无法支撑头部的重量,所以头耷拉在肩膀上。
“是我害了你,我最亲爱的朋友。”阿波罗哭喊道。人们关切地走上前来。看到阿波罗比凡人还悲伤,纷纷将头转向一旁。“是我夺走了你年轻的生命。你遭受着痛苦,而我也成了罪人。我真希望躺在这里流血的那个人是我。”随后,阿波罗沉默不语,怔怔地看着那些由雅辛托斯的鲜血染红的青草。
奇迹发生了!
叶子上的深红色斑点变成了象征皇室的紫色,地上长出了根茎和叶子,随后开出有着甜美芳香的花朵。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如此美丽的花朵。阿波罗抚摸着那些似乎上过蜡的花朵,知道那是众神对他的抚慰,让他不那么悲伤。在帕纳塞斯山上,他的朋友将会以花的形式得到永生。这种花就是风信子,代表着春天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