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原本定的是七点的闹钟,六点半,醒过来了,起床,把昨天晚上孩子们换下来的棉衣刷两遍,再放到洗衣机里清洗。七点整,打开录音机,给儿子放英语磁带。有位教育学家曾经说过,睡梦中的学习也是有用的。不管有用没用,先安慰一下自己吧。我笑着,开始做晨课——女人自古以来就喜欢享受这份坐在镜子前的宁静。你看花木兰女扮男装数载从军,回家了女儿情态依旧——对镜贴花黄。记得那首《木兰从军》最后几句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其实很好分辨!那只回头照镜子的兔子,一定是母的。我常常想,那些不照镜子的女人,不是不爱,是不能。就像我的婆婆,生活的艰难让她没有选择镜子的权力。
拉开衣柜,我不知道自己该穿哪一件。有位哲人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这话说到每一个女人的心坎上去了,我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添置衣服了。我好像比总理还忙。不过,你见过不忙的家庭主妇么?站在衣柜前一阵犹豫,想到妈妈和婆婆,她们可供选择的衣服少得可怜!于是,随手拿过一件,穿上。
把儿子从**拖起来,外面正风雨交加,他睡眼朦胧地跟着我上车,下车。八点,送他进教室,我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找地方吃早餐,趁着这一个半小时的空闲逛菜场,买菜。老老少少四个男人——父亲,丈夫,两个儿子(其中一个丈夫弟弟的小孩),再加上我,一个星期不知道要吃掉多少东西。每次从菜场出来,我都感觉自己在搬动一座小山。
九点半,提着一大堆菜,接儿子,带他吃早餐,然后回家。把洗衣机里的棉衣拿出来,晒好。丈夫已经在电脑前坐着了。他和小的自然是没有吃早餐。家里早已乱成一团糟,不用说,**从来都是沙子和玩具,故事书扔得到处都是,袜子们不知呆在哪一个角落里,那气味熏得人不敢呼吸,我正想着是先做家务还是先做饭,小的那一个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块面包,在**一边跳着一边咬。我感觉自己的心快停止跳动了,想也不用想,直接冲到厨房。十二点差一刻,中饭做好了。望着狼吞虎咽的他们,我感觉不是那么累了。
收拾好一切,差不多一点,两个孩子都要送去上英语课,顺便把掉跟的皮鞋送去修理,还得上银行,家里的钱不多了。要去超市,把孩子们一周的早餐买回来,他们要喝酸奶,爱吃热狗,当然,面包也是要的。还有水果和点心,大的最爱吃芒果,小的要吃牛奶糖。我总在想到婆婆,她生了三个男孩,又带大两个孙子,每一次,当我们拖儿带女的回到她身边,她就从早到晚,没有一刻能停下来。做饭,洗刷,给孙子们找玩具,她像个机器人一样连轴转,还得计算着,哪笔钱能花,哪笔钱不能花。因为,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从公公手里递过来的,她没有工资。心高气傲的婆婆从来不会自己为自己花一分钱。她的每一天里,都是辛苦,都是疲惫。记得今年在长沙过春节,一家十口人坐在桌前吃火锅,她洗了四次菠菜,最后一次,她从厨房走出来,对着我们说:“这个家里,就是妈妈最不自私。”没有人听到她的话,除了我。瞬间,我有个念头,要是妈妈离家出走了,这个家会怎样?当然她不会走,她从来不会有像我这样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那个晚上,我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带着孩子回到家里,时钟指向五点,是做晚饭的时候了。我一向怕过周末,不是怕这份辛劳,而是在这一天里,我总会想到妈妈和婆婆,她们一生操劳,一生艰难,于是,常常会想到很多很多的女人,她们和我一样,在无法选择的生活面前,不能深想。这世上有很多不同的生活方式,简朴是其中最原始的一种。可是,如果是自己选择的简朴,在女人,人淡如菊心平如镜,笑看庭前花开花落,这样的人生原本是生活的极致。如果是生活逼迫的一份贫贱,在女人,要怎样才能修炼到无怨无悔?做母亲是唯一的方法吗?
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