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场惊天动地的飓风来了(1 / 1)

听了刘秉忠的委婉,劝说忽必烈眸子盯着刘秉忠在想:是啊,得罪我的只是大理的当权者,我怎么去杀城里的老百姓呢?想到这里,忽必烈立即将“屠城令”改为“止杀令”。《蒙古史》特记载此事说:“裂帛为旗,书止杀之令,分号街陌,由是民得相完保。”

由于儒士们的影响,忽必烈不仅饶了全城的百姓,还任命主降的大理国主段氏为大理世袭总管,连同原大理官员们,也多受封为云南各地土司。忽必烈这一次,征伐大理,可说是蒙古勇士空前的文明之战,也反应了儒家的一些人本观念在他身上起了一定的作用。

忽必烈远征大理得胜回师金莲川幕府,看到漠南诸镇在汉儒的协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就又任命亲信廉希宪为关西道宣抚使、姚枢为劝农使,以加强吏治,鼓励农业生产。同时,在重臣刘秉忠等的建议下,忽必烈决定在风景优美、地理位深合适宜的金莲川一座新的城邑,具体事宜令刘秉忠负责。

通过一番风水占卜,这座新城定在恒州东面、滦水北面的龙岗地区;又经过一番筹措,三个月后便开始动工营建。再经过3 年的营造,1260年初,新城的宫室、城垣初具规模忽必烈为它命名开平府。后来忽必烈登基即位,直到1271年改国号为元,称开平府为上都,又名上京或滦京,为元朝的夏都。这座由忽必烈创建的草原都城,后来被认定是中原农耕文化与草原游牧文化奇妙结合的产物,史学家们称誉它可与意大利古城庞贝媲美。

在当初,这开平府的建成对忽必烈来说就有着非同一般的划时代意义。在这之前,作为蒙古藩王的忽必烈只能遵循着蒙古草原遗风,飘忽不定地居住在恒州与抚州的草原上,保留着住蒙古包、冬夏逐水草而不断迁徙的生活习惯。开平府建立后,使他有了一个稳定的居所,或者说是“根据地”,他不仅可以很方便地向漠南的汉地发号施令,也很方便他与蒙古帝国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更重要的一点是,从这里,他能够更好地看清南边的大宋国和北边的蒙古国,进行一番很好的比较,为他是走出大漠、还是不离开草原作出决定。

这对一个蒙古黄金家族的后裔来说,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难的决定,就是以后忽必烈作了元朝皇帝,仍然是保持一种夏驻上京、秋移大都的生活习惯。

开平府成为忽必烈统治中原的中心,在治理漠南汉地的实践中,忽必烈充分认识到了中原传统儒家学说的重要政治作用,所采取的种种举措,适合了当时中原的社会实际情况,取得了较好的治绩,为他此后争得帝位,一统天下,建立大元帝国,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同时,忽必烈对漠南的治理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在政治、经济上不可避免地与蒙哥集权的统治矛盾越来越大,许多触及大汗帝位的做法,引起了蒙哥与他的亲信大臣们不满情绪日增大。

特别是忽必烈为摆脱总领汉地钱赋财粮的帝国派出的京官牵制,经向蒙哥请示后在河南设立经略使负责屯田事务,并在各个郡县还设置了提领官,以察官员的奸弊行为。他的这些做法,直接插手了河南的地方行政,还在卫州设立都运司衙门,建筑了高大的粮仓,让老百姓交纳粮食,变相地获得了收购军粮的权力。这些做法,显然意味着脱离帝国的控制,大大地撞击了蒙哥汗的权力权威。

而忽必烈在治理关中地区时所采取的缓和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的做法与措施,又赢得了关中父老的欢迎。关中父老在历史的进程中,饱受了不知多少个外来民族的掠夺、**之若,他们希盼着安居乐业、少有战乱的清静生活。对他们来说,谁统治都可以,只要轻徭薄赋、劝农务桑,他们就拥护。因为关中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粮仓,关中父老从来都重土少迁。

忽必烈在关中的做法,的确赢得了关中百姓的人心,给历经沧桑的关中父老刮来一股春风,他们甚至扶老携幼、箪食壶浆拥护欢迎忽必烈及其官员。正因为如此,后来的史家借姚枢之口由衷地赞扬忽必烈说:“诸路的民众,希望陛下治理汉地,就好像婴儿饥求母亲一样。”这么一来,忽必烈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关中民众,就只知忽必烈,却不知蒙哥汗。作为大汗的蒙主,蒙哥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中国的皇帝从秦始皇起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天地间的第一人,做事可以天马行空,肆意妄为,高高在上的蒙哥汗,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威胁、憋气!当他想出手时,象所有的统治者一样,立刻找到了十分充足而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些汉地官员,竞敢将本应缴纳给帝国财库的钱粮财物奉献给忽必烈。

蒙哥汗就凭了这一句御状,以“藩王府诸位大臣有‘擅权为奸利事’”为由,派出自己的亲信阿兰答儿、脱因、囊加台、刘太平等人,组成庞大的财税稽察团,在关中设立钩考局,对忽必烈治下的陕西、河南等汉地的钱谷进行大规模的检核。

钩考的对象全集中在忽必烈所设置的经略司、宣抚司等衙门的官员身上;钩考的目的再清楚不过,蒙哥要对忽必烈及其幕僚官员下手,要斩断忽必烈的羽翼,决不让他飞起!

统治者要达到的惩罚臣子的目的总是很容易达到,审查结果,忽必烈委任的官员们总共犯有142条罪状,藩王府的幕僚,人人有份。替皇帝办差的阿兰答儿等人理嘶声大喊:“为了维护国家利益,我们一定要杀死除史天泽、刘黑马以外的所有被审查的官员!”

形势非常严峻,幕府官员,人心惶惶,忽必烈面临又一次严峻的考验。如何化解兄弟间矛盾,关系着忽必烈的政治生命,为此,忽必烈赶忙召见谋臣姚枢等问计。

“王爷殿下,您的为人光明磊落,肝胆照人。但是,帝国的大臣们却全非王爷您一样。您的文治武略,以及闻名遐迩的威望,都会引起某些人的莫名嫉妒,如果他们在大汗面前说您的坏话,说天下的百姓只知道有忽必烈,而不知有蒙哥汗,大汗将会怎么想?如果他们更进一步地说您收买汉地人心,图谋不轨,大汗又当怎么想呢?”

听了姚枢的一番分析,忽必烈再问“如何处置,”姚枢缓缓地说:“回和林去见蒙哥汗,不必质问,也不必对此事进行任何辩驳,只要带上家眷都回和林,作出长久滞留的姿态,兄弟之间的误会一定会自动化解。”

忽必烈接受了姚枢的建议,很快地安排好藩王府的重大事情,带上家眷,北上和林,谁知宫帐中竞然没有蒙哥的身影。打探之后,知道蒙哥去了六盘山,忽必烈立刻带着家眷前往觐见。

这是一个风雪之夜,对于突然前来觐见的忽必烈,蒙哥汗大吃一惊,立刻让将军们作了严密的设防,并只准忽必烈一人进入他的宫帐。忽必烈一人地进去了,当蒙哥看到弟弟一张风尘赴赴、忧惧参半的脸时,怀疑和不满己消除大半。俩人无言地相对一会,蒙哥便让人招呼忽必烈的家眷进来,看到自已的一群弟媳和侄子,一切再不用解释,对忽必烈己经疑惧很深的蒙哥让人摆上了酒宴。

兄弟之间的误会似乎就这么化解了,蒙哥汗很快撤销钩考局,使这事不了了之,为给蒙古贵族一个交待,蒙哥汗还是把忽必烈在漠南汉地设立的宣抚司、经略司等机构全部撤销。忽必烈也主动交出漠南汉地的军政大权,暂时休整一下五六年来鞍马劳顿的身体。

在休整中,忽必烈有了足够的时间对自已这么些年的行为动作进行反思,因为有了这么些年对汉人政治的学习,对宫廷斗争的了解,忽必烈深思之后渐渐明白:

自己这次与蒙哥发生冲突,就像汉朝历代的兄弟阋墙一样,有意无意都是争夺统治权的问题,所不同的是,在这次冲突中,蒙哥为代表的仅仅是一个蒙古帝国,而自己代表的与却是一个初步联合蒙、汉地主阶级的松散小封国。冲突最终虽然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根本的问题却没有得到解决。令忽必烈惊喜的是,他突然清楚地看到,不管蒙哥怎么打压铲除,自己代表的蒙汉地主集团势力,还是强劲有力地潜滋暗长,其发展的趋势,终究会再一次使蒙古帝国接受汉法,不然的话,蒙古帝国统治中原的梦想就不可能实现。

有了这些认知和想法,忽必烈在惊喜的同时也坚定了对蒙哥取而代之的决心。这次钩考虽然使忽必烈及其幕僚官员伤痕累累,但通过他的示弱之后,羽翼并没有完全斩断,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与大风刮起。到时候,他还是可以一飞冲天!于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野心勃勃的忽必烈象一头老狼,倦缩在枯草中耐心地等待着。

蒙哥汗原来的部署是:让忽必烈去镇守中原并统兵征伐南宋,由旭烈兀去镇守西城并统兵征伐木刺夷、哈里发等国。他让自已的两个亲弟分别控制蒙古帝国的两翼,来确保国家的权力牢牢地掌握在他们拖雷家族手中,以巩固他从窝阔台家族夺取来的汗位。

却不料发生了忽必烈坐大自已派人“钩考”一事,结果在打击了忽必烈藩府势力同时,也使自己失去了一个极为得力的帮手,如今忽必烈己交出了邢州、河南、陕西三地区的权力,交出了兵权,他精心设置的三司地撤了,征宋一事, 只能蒙哥自己亲为了。

1258年7月,蒙古大军分兵三路,如三股气势庞大的旋风,滚滚入蜀。蒙哥亲率的一路入蜀后,他留下密里火者、刘黑马守住成都,自己率军向前,攻打叙州,大败宋朝守军后,很快突破马湖江防线,沿江而直奔趋重庆下游,封锁了江面,堵截南宋援蜀的军队。

早在1257年秋,塔察儿率领的左翼军就开始进攻樊城,不但攻不下来,还损失了大量的蒙古勇士,只得退兵。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塔察儿除四处掠夺,一个城镇也攻不下来。情况如此,到1258年11月,蒙哥入蜀后不久,感到军势压力颇大,只得再次启用忽必烈,令他替代塔察儿统率左翼军进攻宋国。

似乎是有些风来了,忽必烈却不忙着高飞,他要等待更大的风来。接到蒙哥出兵南宋的命令,忽必烈虽然欣然应允,于1259年春从开平南下,在邢州与诸王相会,重新接掌兵权,但他却不急于进兵,而是先召集名士宋子贞、商挺、李昶、杜玻等,询问政治得失及攻宋的方略。

这时候,蒙哥大军已进入合州,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派使臣到钓鱼城去劝守军投降。汉人中历来不乏忠勇的将军,守将王坚杀了蒙古使臣,率军民奋勇拒守。。蒙哥大怒,令大军将钓鱼城团团围住,连连发起猛烈的进攻。可是,五个多月过去,小小的钓鱼城还是傲然于蒙古铁骑中。

在邢州,重掌了兵权的忽必烈,向名士们问清了政治得失及攻宋的方略后,感到自己的心里有数了,这才下达出征的命令。这次他一反常态,缓缓行军,直到7月,部队才到达汝南。忽必烈派大将霸都鲁先行;下令军中严禁妄杀、焚掠;任命杨惟中、郝经等宣抚江淮,并遣官督办粮秣。

就在忽必烈忙乎着安排军事、政事时,从来攻无不克的蒙哥这次就是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钓鱼城,更费解的是,他不但损兵折将,自已也莫名其妙地就病死在城下的宫帐中了。他统帅的蒙古大军,只好撤围北还大漠。

风起了,而且不是寻常的风,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飓风,能不能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就看忽必烈自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