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常常会使人失去一些东西,但由此得到的一定会多出很多。公元前202年2月,建立西汉王朝的刘邦立刻着手来兑现他先前打天下时的一些承诺。首先是封韩信为楚王,然后再封彭越为越王。
受封的韩信和彭越感动之余,很快就进行回报,他俩一起活动,联合原来的燕王臧荼、赵王张敖、长沙王吴芮等人一起上书,请求刘邦即位称帝。
刘邦开始扭捏作假,好象是非常诚恳地推辞。
“大王虽然出身贫寒,却能率领众人灭了暴秦,诛杀不义而安定天下,功劳卓卓,超过所有的诸候王,现在只有您来做皇帝,才是众望所归啊!”
韩信是个智慧的人,也是个知恩必报的人,他知道刘邦想要什么,也认为他应该做皇帝,说出了这番有情有理的话后,刘邦果然顺水推舟地说:“既然你们大家都这样认为,觉得我做了皇帝对天下有利,我当然只能按你们说的办。”
公元前202年2月28日,刘邦在山东定陶汜水之阳举行登基大典,定国号为汉。
“大汉的天下,是集大家的智慧打下来的,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我不如张良;论抚慰百姓供应粮草,我又不如萧何;论领兵百万,决战沙场,百战百胜,我不如韩信。我不过是仅仅做到了知人善用,尽量发挥大家的才干,大家的才干都发挥,才是我们取胜的真正原因。至于项羽,他只有范增一个人可用,却还对他猜疑,这是他失败的原因。”
做了皇帝刘邦,在洛阳南宫的庆功宴上,他总结了自己能夺取天下的原因,然后话锋一转说:“过去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众人拾柴火烟高,希望大家一如既往,为大汉的巩固繁荣贡献自己的才干。我能做到的,一个是择优采纳,第二个是论功行赏。”
刘邦的话刚落地,就有个叫娄敬的士卒提议说:“皇上得到天下和先前的周朝不一样,所以不应该像周朝那样以洛阳为都城,而应该去关中定都,这样才可以在秦地固守险地,使国家长治久安。”
听了娄敬的建议,张良立刻表示赞同,补充说:“关中是‘金城千里,天府之国’,退可守,攻可出。”
刘邦听了大喜,赐娄敬姓刘,称为刘敬,以示嘉奖,并很快将都城迁到了长安。
到了长安,刘邦又采纳了张良的建议,决定以文治理天下,于是诏令天下、广泛求贤,大量征用儒生、充任各级官吏。
政治上,刘邦在接承秦朝的中央集权制和郡县制的同时,废除了秦朝的苛刻法律刑法,命令萧何参照秦朝法律,“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同时命令叔孙通整理朝纲,制定出一套适合当时形势需要的政治礼仪制度。
在法律思想上,得到了天下的刘邦以儒家思想为主,以法家思想为辅,取消秦朝“严刑峻罚”的做法,废除连坐法及夷三族等诛连政策,提出了“德主刑辅”,即以教化为主、刑罚为辅,宽柔相济、严松相当的统治手段。
为尽快发展经济,刘邦废秦苛法、豁免徭役、减轻田租;释放奴婢、鼓励生育,让士兵复员归家,并给他们土地、住宅,使他们安心从事生产;同时大力发展农业,抑制打击唯利是图的商人及残余的奴隶主。
对于文化事业,刘邦建立规模宏大的“国家图书馆”天禄阁、石渠阁等,来鼓励著书读书。
就这样,在“天下既定”后,刘邦“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陆贾造《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摹弘远矣。”
这样一来,刘邦采取的宽松无为政策不仅安抚了人民、凝聚了中华,也促成了汉代雍容大度的文化基础,使四分五裂的中国真正的统一起来,把分崩离析的民心凝集起来,这对汉民族的形成、中国的统一强大,汉文化的保护发扬,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高祖刘邦称帝短短不过八年,在他临终时,国民经济已经明显好转,混乱的天下得到安定定,颠沛流离、饱受战乱之苦的人民得以休养生息、享受安宁,为即将到来的“文景之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刘邦的政治制度和对百姓的态度,与秦始皇形成鲜明对比,从而使得大汉延续了长达四百余年,成为中国历史上最长的统一王朝;刘邦开创的大汉帝国,也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朝代;刘邦本人,当仁不让地成为后世国人景仰与怀念的最伟大皇帝。
在当时,做了皇帝的刘邦虽然对自己的皇位也很担心,但他却没有因此而象在他之前或以后的一些皇帝那样,靠残酷统治和滥杀无辜来解决问题,而是采取一些相对人性的措施,来对皇权进行巩固。
当时可能动摇刘邦皇位的主要有四方面的力量:一是在各地的异姓王,他们都有兵有将,不少还持功对他三心二意;二是其他将领,不少自认功大赏轻心中有怨,若安抚不当,他们就有可能投奔那些异姓王作乱;三是原来六国的贵族,对他这个开创了从平民到皇帝先河的小混混一步登天也心有不满;四是丞相的权力过大,对他这个皇帝也构成了威胁。
在解决这些问题时,刘邦既展示了他作为一个政治家天生的智慧(其实也可以说是百姓智慧),又表现了他充满人性的本质。
韩信是异姓王中的天然领袖,刘邦做梦都想先收拾他,正好上天就把这机会给送来了。公元前201年,有人告发韩信谋反。
“怎么办呢?”刘邦还是先问大家。
“出兵讨伐!”
众口一声都这么回答,但陈平却反对。
“楚国兵精粮足,韩信又善于用兵,倘若冒然发兵,很难取胜。皇上不如以巡游云梦为由,让各诸侯王都来陈县,待韩信来时,抓他问罪,这样才省事。”
“陈平言之有理!”刘邦高声说道,吩咐依计行事,果然抓住了韩信。
听到对他的谋反指控,韩信大喊冤屈,手指刘邦说:“古人有言,‘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果然不错啊!现在天下已经平定,我这样的人也就该烹杀了。”
刘邦听了,觉得说韩信谋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自已也不该这么就杀功臣,可让他在楚国为王威协又太大,想来想去,便释放了韩信,把他降成了淮阴侯。韩信由此怀恨在心,第二年谋划让陈豨在外地反叛,引去刘邦前往平叛后,自己好在都城袭击太子和吕后。结果事情败露,韩信让吕后采用萧何的主意诱骗入宫,一举抓捕,斩于未央宫钟室,给后世留下一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成语。
对于其他将领,刘邦分封了萧何等二十余人官职之后,因众将领互不服气,争功不止,刘邦就无法再封下去,非常为难的刘邦去问张良这事该怎么办?
“你担心什么?”
“封了他们官他们相互要闹,不封他们官很可能要造我的反。”
“那么你最恨的人是谁?”
“雍齿,这个人虽然功劳不小,但太过张狂,我曾有几次都想杀他,只是他又不犯罪。”
“既然这样,你就先封雍齿为侯。”
刘邦听了张良这么个建议,开始一愣,但想了想就明白其中的妙处:大家都知道他刘邦记恨的雍齿,这样的人都能受封,大家还着什么急?
于是,刘邦大摆庆功宴,封雍齿为侯,还当场命丞相和御史抓紧时间草拟论功行赏分封的名单,众将见了,都安心等候。
对六国的皇室贵族,刘邦好言相劝,让他们和当地的名门望族一道都迁来关中居住,共享皇城繁华,实际是将他们置于中央控制下,以消除后顾之忧。
一切安排妥当,刘邦再耍赖污蔑萧何,说他拿了商人的贿赂,莫须有地将萧何关进了监狱,就这么削弱了他的相权之后,再重新启用萧何。
由于400余年的春秋、战国长期混乱,再加秦朝残暴统治、秦末的夺权战争,待刘邦做皇帝时,人们的心中早没了忠君的观念,有的只是战国以来形成的“士无常君,国无定臣”的思想。这,对于巩固皇权,十分不利。
对此,刘邦没有他法,只通过自已以身作则、尊重父亲的方式,来教育大臣和百姓,遵循礼法、尊重长辈、效忠君主。
早年的刘邦,是父亲最看不起的儿子;如今赚得了天下,他把父亲刘太公与所有亲人都接来一起住,为了表示他对父亲的孝顺,每五天都要去拜见一次,还下诏书,尊父亲为太上皇,不但明示了皇帝的尊严,也可以就此顺理成章地拜见父亲。
然而,太上皇在皇宫生活得久了,还是闷闷不乐,刘邦忐忑不安,就问太上皇侍从,回答:“以前太上皇在家乡时每天都和邻居亲朋在一起以踢球、斗鸡、喝酒为乐,现在没有人陪,因此闷闷不乐。”
刘邦听了,令人在皇宫附近盖起一座新丰城,又将家乡部分亲朋邻居迁来居住。新丰城街巷布局跟家乡丰县城一模一样,连迁来的相邻老幼和鸡犬都能认得各自的居所。
刘邦的同母异父的兄弟季布和丁公,早在他与项羽争天下时,这哥两曾是项羽手下的大将。季布还领兵几次打败刘邦,丁公也领兵几次追击刘邦,只是最后念及兄弟之情却放过了他。
刘邦做皇帝后,先把季布抓起来说:“因为你攻打过我。”没几天又把他放了,说:“因为你那时是在项羽麾下。”完封季布为郎中。然后再把丁公抓起来,对众人说:“丁公做项羽的将领时,能杀了我却放过,这是不忠,就因为他这种不忠的人,项王才丧失了天下。”说完之后刘邦下令:
“处死丁公!”
为了巩固皇权,刘邦费尽心机,但却能做到对属下,有情有义;对百姓,体恤顾及;不滥杀功臣,不祸害百姓,以一颗平常人的良知之心,建国养民。世间最伟大的皇帝,由此而生。
原来皇帝如此难做,也如此容易为之,做了皇帝的人,只要留下原本的百姓禀性,留的越多一些,那怕其中许多是小混混的情结,他也一定会因此愈加地伟大一些。
人总是要死的,皇帝也不能例外。刘邦48岁才趁乱而起,革命6年就做了皇帝,虽说这天大的好事来得天大的快,可他还是有了54岁。那年头没什么保健品,皇宫的医疗条件也不及今天乡卫生院水平,他在平定英布叛乱时又中了箭伤,又这么为国为民为巩固自己的皇权劳累了8年,他终于有一天好象是听到了阎王爷点他名的声音。
这是公元前195年6月1日,吕后看到刘邦病情加重,赶忙找来名医,刘邦问他怎么样,名医说:
“能治!”
此时的刘邦,早已阅人无数,听名医那没有底气的口气,就知道阎王爷的声音是真听到的,于是来了一回最后的视死如归:
“我一个普通百姓,提三尺剑就能夺取天下,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既然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现在阎王爷己经点我名了,就算是神医扁鹊来了,又有什么用处!”
刘邦说完,赏医生五十金让他走了。吕后泪水哗哗下来,问刘邦:“ 萧相国死后,由谁来接替呢?”
“曹参。”
“曹参之后呢?”
“王陵可以接任,只是王陵智谋不足,需由陈平辅佐。陈平有智谋,却又不能决断大事,可用周勃做太尉。周勃虽不擅言谈,但为人忠厚,日后安定刘氏江山的,肯定是他。”
刘邦说完这些,有气无力地闭紧了嘴,吕后再追问以后该怎么办,刘邦摇头死去,享年六十二岁,葬于长陵,谥号为高皇帝,庙号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