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当政后本来有许多事要做,可他召集的第一次百官朝议大会,却只能讨论将太后囚于雍城是不是妥当的问题。王室无私事,众臣以为不妥,纷纷出来请求大王速迎太后回宫。
博士许哲最先出来,秦王跟他理论几句,喝一声:“拖出去,砍了!”
召勋并不因此而有些须畏惧,看一眼许哲血淋淋的人,头继续劝说。秦王又斩召勋,没缓过气来,由浩启带头,几位博士跟着跪在地上,齐声大喊:“臣等几个,恳请大王迎太后回宫!”
秦王怒火冲天,脸色铁青地下令将几个人都拖出去砍了,结果还有人来劝。秦王来者不拒,谁来劝杀谁,一天之中连杀二十七人,尸体都弃在城门外,还在尸堆中插了块木牌,上面用铢砂写着:有敢再谏太后事者,如此下场!
这事让茅焦知道了,他皱紧了眉头,当众拔起木牌,扛在肩上,赴宫去见秦王。秦王连着杀了儿波人,实在是累心,正纠结烦恼时,中卿茅焦到了。
对这位曾经喜欢的老师,秦王多了几分提醒,指着他肩上的木牌问:“中卿不见木牌上的字么?君无戏言,你可别逼本王。”
茅焦听了,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大王目前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怎样得到天下人的尊重,不知老臣说得对吗?”
秦王点点头。
“既然如此,大王就不能只靠武力;得靠大王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让天下人感到你确实值得尊敬。现在,大王车裂了生母的男人,没有仁爱之心;又用布袋扑杀死了同母的两个弟弟,是没有兄弟之情。眼下还要把母亲囚于雍城,是为不孝;还要诛戮谏士,陈尸城门,更是不慈。大王如此,天下百谁会敬你?天下诸侯谁会交你?到头来必然是百姓离你而去,诸侯都与你为敌?这样一来,你怎么在诸侯国面前立威,又怎么让天下人来服你?”
茅焦的话终于打动了秦王,他决定听从劝告,迎接母后回咸阳宫来!因念茅焦进谏有功,加封他为上卿!
太后终于回到咸阳,走进她久违的后宫。在这里,她遇上了嫪毐,也是在这里,她怀上了嫪毐的孩子。她为了守住自己的幸福,骗了她的儿子、骗了吕相邦,结果移驾到雍城去……往事如梦,太后想着,哭了,秦王怎么劝也不管事。
吕不韦来了,太后拉着他的手,那种亲切的样子,使秦王想起了早些年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他走出后宫,宣来李斯,说:“我不想再见到吕相邦,你说该怎么处理。”
“相邦有功于秦,让他离去得有一个理由?”
“是他推荐嫪毐进宫,危害朝廷,就凭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定他的罪。”
这天傍晚,吕不韦正与门客谈论《吕氏春秋》,有宫中太监来宣读大王旨:吕不韦推荐逆贼嫪毐入宫,危害朝廷,罚回河南封地居住,永不准回咸阳。
吕不韦听后,面带微笑,送太监出门。
第二天一早,浩浩****的一支队伍,出了咸阳城,前往河南封地。此时吕不韦单是家奴就有上万,还有三千门客及其家眷。他虽然被罚回封地,大多数的门客还是愿意跟随。
秦王听了这事,目光里闪出非常不安的表情。
过了一年,秦王特地举行一次全国大试,希望能够通过考试寻找到一些能人。结果,二十三岁赵高一举夺得第一名。秦王见他长得高大,特别的有力气且非常讨人喜欢,就留他在宫里做了个内宰,不久又让他身边伺候。
在一个寒雪冷风的日子,秦王端坐于暖阁之中,与昌平君、李斯、王翦等几个亲信大臣听缭子谈他的“军胜于朝廷”的观点:“当今社会,一个国家要想在政治上取的成功,就必须以军事上的胜利为根本条件。虽然是如此,要想打胜仗又必先使内部安稳;而要使内部安稳,又必须从改革、整顿国内政治人手;只有制定好正确的政策和策略,才能通过举贤用能,富国惠民,来调整君臣、君民关系,使国家安定富强,令民心归顺君王。这样之后,才有可能‘战胜于外’、‘威制天下’。”
秦王早些年便读过缭子的“治军的12条”,对缭子非常佩服,一次狩猎时巧遇缭子,就恳请他留在身边。这天缭子谈了许多关于治国之道、攻伐之谋、外交之策的看法,秦王大都非常赞赏,可也有不同意的时候。
“在战争过程中,要‘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要实行正确的占领政策,使当地民众安居乐业,最理想的是以威服天下,‘兵不雪刃而天下亲’、‘王者伐暴乱,本仁义’。”
秦王听了这话,就皱了皱眉头,待缭子离去,他让李斯就这话谈看法。李斯说:“没有过错的城池当然不应该去攻打,没有犯罪的人当然不能乱杀。但是,如果我们秦国出面来统一天下,他不肯归顺,自然是他的大错,应该是可以攻伐杀戮的。”
秦王听了,会意地点点头。缭子能知天下事,自然也知秦王心,看出他是个理性太强、感情极弱的人。缭子不想与这种人打交道,就向秦王请辞。秦王却不让他离去,还封他为国尉,将全国的军事行政事务都交给他。缭子离开不成,只好又向秦王推荐顿弱,一个笑傲王侯的著名隐士。
顿弱不仅长于辩论、富于谋略,更有纵横家的风采。顿弱一来就问秦王:“战争最高的境界是什么?”
“不要经过惨烈的战争就能让敌人屈服。”
“大王可知道要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从内部瓦解敌人。”
“大王真是军事天才,不过大王说的这种手段,正是顿弱最善长的。”
“果然如此,本王愿闻其详。”
“顿弱以为,大王要灭天下六国,首先要破韩国和魏国。韩国,是秦国夺取天下的咽喉;魏国,是秦国夺取天下的胸腹。只要大王给我万金去游说韩国、魏国,我一定可以收买他们的一些高官,让韩、魏屈从秦国。韩、魏一旦屈从,秦国要夺取整个天下就很容易了。”
秦王听了,下旨划拨万金给顿弱,让他往游六国,用金钱去买到各国部署的紊乱、君臣关系的恶劣。这真是一件事半而功百倍的事情啊!顿弱出发后,秦王开心地笑了,这时有人送来一卷竹简,顺手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吕相邦虽住河南封地,一年多来,与各国诸侯相交仍很频繁。赵、魏、齐、韩、楚、燕等各国,派出探望问候吕相邦的宾客使臣不断,往来的车队相望于道,热闹非凡!”
秦王扔了竹简,脸出怒色。吕不韦,难道你要内外勾结,发动变乱?
两天后,吕不韦正在封地的府中大宴宾客,突然收到秦王的一份手喻:“你对秦国有什么功劳,却能封土洛阳,食邑十万?你和秦国又有什么亲缘,却得到仲父的称号?本王令你,速去西蜀!”
吕不韦读罢秦王的手喻,哈哈地大笑起来。儿子长大了,看不惯他的父亲太过张狂。为父也知道,这样做有些显眼。只是父亲热闹了一生,哪受得了这晚年的孤寂!罢罢罢!既然我儿受不父亲的热闹,父亲就不去西蜀了。倘若真去了西蜀,热闹还是要热闹的。与其丢了热闹在孤寂中度日,还不如死去!想到这里,吕不韦扔了秦王的手喻,喝完一瓶毒酒,扔了瓶子,轰然倒下。
吕不韦走了,他出力奠定的秦王一统天下的基础还在,更主要的是,一个具备一统天下的秦王己经长成了。就在吕不韦离开人世的第二天,秦王召来他的几个肱股大臣,进一步明确怎样来实现一统天下的大业。
文臣中昌平君、王绾、冯劫、李斯,武将中王翦、尉缭、蒙武、李信,大家都围在他身边,通过前两天的讨论,对眼前的战略态势有了一致的看法:眼下的秦国,可以下定决心,不失时机地去完成统一大业了。
“过去秦穆公称霸,最后还是消灭不了东方的六国,主要是因为那时候诸侯各国势力都还很大,周天子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消失,当时还不具备实现天下一统的条件。”尉缭精辟地分析着: “从秦孝公以来,周天子日渐衰弱,诸侯之间兼并激烈,六国在关东强大起来,秦国也成为诸侯强国;现如今秦国一国独大,其他的诸侯六国,根本没有力量与秦国抗衡。在这种形势下,秦国要吞并六国一统天下,就像是妇女扫除灶台上的杂尘,轻而易举。”
李斯也阐建述了同样的看法,并强调说:这场一扫六国的战争一定要快、要抓住机遇、一气哈成。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各国结成联盟,出其不意地发动反击,致使秦国功败垂成。
为统一天下,秦王己做了充分准备,对外,姚贾与顿弱已经出发,去收买内奸,施反间计以败坏六国的政治,从根本上弱化六国;在内,兴修水利,发展生产,以富国强兵、安定民生;与此同时,对连年不断扩张的占领地,也不断调整政策,安抚被征服地的民众;除此之外,还彻底地贯彻既定的各项法制及功勋爵制度,做到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对于李斯、尉缭、王翦等这些个重臣大将,更是不惜高官厚禄,田宅园池,重赏厚待,从而至使谋臣竭智,将士归心,三军乐于效命。
“一切准备就绪,是秦国统一天下的时候了!”秦王在心里怒吼着。可是,这场战争该怎么打呢?该从哪里开始呢?
尉缭主张:“这次战争,首先消灭正东面的韩国,再顺手灭掉偏北一些的魏国。这样一来,就可以拦腰斩断南边的楚国与北面的赵国、燕国之间的联系,进而南灭强楚,北扫燕、赵。到了那个时候,偏偶最东的孤齐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对此李斯心里完全赞同,可他看出秦王不同意,因此不愿明确表态。秦王不想首攻韩国,正想找一个理由说服众臣,韩国的韩非来了。秦王早些年读过韩非写的《狐愤》,对韩非很是欣赏,相信他这回一定可以说出不攻打韩国的道理。
“韩非认为:韩国向秦国称臣纳贡三十余年,经常出兵协助秦国攻击各国,其政治地位与秦国的郡县无异。秦王要统一天下,首先进攻这样的国家,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益。因为韩国实际上就是秦国的一个郡县,拿下自己的郡县,何益之有?更主要的是,如今东方六国中最强大的是赵国,而秦赵两国积怨又甚深。秦国如果首攻韩国,赵国肯定会趁机联络诸侯,来与秦抗衡。到时候,秦国的灾祸就到来了……”
果然,韩非一到就一口气讲了很多这样的道理,最后的结论是:秦国的统一天下战争首先应从北翼对赵国实施重点打击,彻底地压倒赵国,使它自顾不暇,再没有力量来联络、援助韩国和魏国。这样一来,就可以便于秦国启动逐一击灭六国的战争行动。
韩非的一番话之后,坚定了秦王的决心,立即下旨:蒙武领秦国的精锐之师,对赵国发动了强大的进攻!
秦赵之间了一场血腥的战争开始了,久经战争励炼的赵国并没有不堪一击,而是接连击退了秦军的多次进攻,使秦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秦王听了前线一次又一次失利的消息以后,明白自己的一意孤行失策,这才回头再来进攻韩国。
对于韩非,秦王仍不怨恨,因为韩非是韩国的公子,韩王的亲弟弟,当然要替韩国出力。可是李斯想杀韩非,他不允许比他强的人留在秦国,让人悄悄地把韩非杀死。韩非死了,秦王他有些遗憾,他明白了这是李斯所为,便故意冷落李斯,就象冷落一个他厌烦的妃子。
韩国很不经打,秦军一到就灭了,这时赵国却发生了大地震和大灾荒。天赐良机啊!秦王高兴地大声喊,立刻派王翦率领重兵去攻打赵国。真想不到,整整一年过去,还是没能把赵都邯郸给拿下来。因为赵国有位出色的将领李牧,秦王知道原因,决心除去李牧。他采纳了尉缭建议的离间计,让杨端去执行,一切安排就绪,正得意时,有宫女来报,妘妃给他生了个儿子。
秦王去看儿子,替他取名胡亥。看过这刚出生的小儿子,秦王突然想起许久不见的长子扶苏。
“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尝试观於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秦王在门外听了扶苏的背着诵,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观点,转念又想,早年自己不也读这些吗?这才微笑着走进去。
这一次,秦王使出的离间计非常管用。李牧很快被赵王杀死。王翦发起进攻,不久,攻破邯郸,迫使出逃的赵王迁献出赵国的地图降秦。秦王如愿以偿,派人将昔日的仇人悉数抓来,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杀死,然后用套车装尽赵王宫里如云的美女,回到了咸阳。
“现如今,韩国、赵国已灭,在灭赵的过程中,秦国大军已兵临燕国边境,燕国己是顺手可灭的弱国;正面的魏国,已经不堪一击,只要秦国兵至,魏国即可灭国。到时候,大王挥军南下,楚国肯定也是要灭的;仅剩下孤零零的齐国,大王若举国之兵向齐,就是吓也吓死齐王建这个无能之辈。”听了尉缭的分析,秦哈哈大笑起来。
结果,一切按照尉缭所说,秦国很快灭了燕国,打下魏国,而后又拿下了楚国,最后不战而得齐国。每灭了一个国家,就有一长串装得满满的车队驶回秦国。最前面的车装的是金银珠宝、接着是被灭国的女人、然后他们国家中手艺很好的工匠和其他有一技之长的人。
这时候,秦王总会神采飞扬地坐在他那超豪华的銮驾中的,一双鹰眼里闪耀着胜利者的高傲。这就是战争,是诸侯国之间的战争,是胜利者将得到失败者一切的战争。所有战败国的国首,都只能变成了秦国的一个郡;战败国的百姓,穷人都失去了尊严,稍富一些的财产全被胜利的秦人掠夺,曾经体面风光的人全被踏在地上呻呤。从社会的发展来说,无论是经济、政治、文化、文明,都是个天大的倒退;唯一能给人一点儿欣慰的,是版图得到了统一。
公元前238年春末,秦王在咸阳雍城行加冠礼亲政,花了八年时间精心准备,对吞并六国的战争作了周密的谋划和部署,制定了一系列统一天下的政治、军事、外交谋略,高明之处,可圈可点,已经是胜算了大半;到公元前230年,秦王发兵灭韩,一鼓作气,没有给燕、韩、赵、魏、楚,齐国六国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横扫六国如卷席,战略战术,令后代军事家赞叹不已。
灭了六国之后,秦王下达一道给文武大臣及军士们加官进爵的诣旨,将掳来的金银珠宝,一半充实国库,一半赏给他的功臣。以前穷困缭倒的老秦人,现在差不多每户都有人在韩国或赵国供职,他们的家奴和财富,都徒然的多起来。从韩国和赵国掠来的伎乐娼优,在欢乐的咸阳宫里唱着,跳着。国破家亡的他们,心中虽然忧苦不堪,却只能强打着笑脸,把场面尽量地搞得欢愉快乐。有人刚刚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就会有另一个人提醒他,忍着,今天已经杀了一百个叹息的人了。于是,这叹息的人立刻欢乐起来。
胜利者的宫殿里,“车行酒、骑行灵、千人唱、万人和”,酒宴场面,盛况空前。到夜深时,秦王累了,挥一挥手:“你们继续乐罢,本王先走一步了。”
秦王走进后宫,走进成千上万的丽人中间,只看得眼都累了还挑不出一个最好的来。这些佳丽,可都是他完全削平了群雄、统一华夏,从六国的王宫里掳掠来的。这年,是秦王登上秦国王位的第二十六个年头,。
天下一统了,这位武功盖世、还刚满39岁的秦王,第一件事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