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成了秦国名符其实的主宰(1 / 1)

自嫪毐做了长信侯之后,脾气渐长,对宫女、太监动则破口大骂,但对两个孩子,却是宠爱有加。这天嫪毐对俩孩子格外亲热,太后见了,心中非常高兴。可就在这时候,却看嫪毐拉下了脸,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太后忙问他这是为什么。嫪毐向太后说了一番关于儿子未来可怕的话,指出只有给俩儿子一个名份,他们才可以活下去。

俩个大人的关系见不得天日,儿子又怎么能有什么名份?太后为难了,嫪毐却在心中暗自得意,趁机提出:把观任的卫尉蒙鸢换成竭生。

“为什么要这样呢?”

“因为蒙鸢侮辱我。”嫪毐无中生有地中伤蒙鸢。

事实上,是因为蒙鸢是吕不韦的亲信,而竭生则是嫪毐的亲信。嫪毐的野心越来越大,他要把京城和皇宫掌控在自己手上。

当被解了职的蒙鸢把这事告诉吕不韦之后,吕不韦愤怒了:“这个阉官,太可恶!”沉思了许久,吕不韦对蒙鸢说:“这样吧,他不让你统辖宫廷卫士,我就派你去指挥军队。”

就在昨天,吕不韦刚与秦王商量妥当,秦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蒙骜老将军统帅,北出太行;另一路由秦王的弟弟长安君成娇统领,从上党的屯留东出太行。两路大军,分别由东北两个方向,相互呼应,直逼赵国都城邯郸。

于是,蒙鸢做了蒙骜的副统帅,高兴地领军进攻邯郸。这本来是场胜算很大的战争,可是,成娇率领的东路军到了屯留就再不前行了。蒙骜的北路大军成了深入的孤军,赵王抓住机会,令大将庞暖率大军北上袭击蒙骜。蒙骜大败回营,得知成娇兵滞屯留,慌忙派人把这事报告吕不韦。

吕不韦刚收到蒙骜的报告,蒙骜就被埋伏在太行山密林深处的赵军乱箭射杀。吕不韦嚎啕大哭,既为蒙骜伤心,又为秦王担心。王者风光无限,同时也险象环生!吕不韦心中感叹着,匆匆地赶去秦王宫。

御书房里,秦王正与李斯讨论诸子百家。当时,“诸侯异政,百家异说”,“道术将为天下裂”。政治变革、王制转型就是百家争鸣的政治根源和主要动力。争鸣的主题是政治,议论的中心自然是君主。什么样的国家体制、君臣关系和施政方式更有利于国家富强、君权稳固、政今统一?如何才能“定于一”、“王天下”、“为天下一统”?等等这些,都是即将接管国家政权的秦王非常热衷、渴望了解的问题。

通过这么些年的学习,秦王已经是满腹经纶。可是,身份与性格所至,注定了他不会去做一个学问家,而是来做一个政治家。政治的特点就是凡事从政治本身的需要出发,一切道德、伦理的诉求,都只能为政治作装饰。正因为如此,秦王对诸子百家的争论,他只是从他的政治出发,一切为我所需。

“法家注重的是功利、实力、谋略、耕战和法制,也从不讳言‘霸道’,这于秦国的发展,一统天下深合适宜。”李斯熟悉各家,也知各家所长,正侃侃而谈,却突然发现秦王对他的话心不在焉,连忙闭上了嘴。

“李斯,你给我说说,本王应该什么时候行冠礼。”秦王突然沉声问道。

原来秦王在焦虑这个问题,李斯稍想了一下告诉秦王:“一般的男子,二十而冠;天子诸侯子,十九而冠。”

“十九而冠,可本王今年已经二十了,为何还不给本王行冠礼。是不是他们想将王权一直代行下去?我的母后,难道她贪恋本王的权力。”

“不会,绝对不会,太后是大王的亲生母亲,是深爱大王的。况且,太后根本不贪恋权力,不然她怎么会住到雍城去。”

“难道,是吕不韦?”

“吕相邦对大王忠心耿耿的,不然他就不会把一半的兵权交给长安君成娇。”

“是啊,交给成娇就等于交给我,因为我们是亲兄弟。但愿我的王弟旗开得胜,我就趁势让吕不韦将军权都交给出来。”

俩人正说到这里,吕不韦进来,说了成娇的事情,秦王听完,双眼瞪得突起,喃喃自语道:“成娇,他怎么会反呢?”

成娇是秦庄襄王的另一爱妃所生,比嬴政仅小一岁,在嬴政没有归秦前,一直是庄襄王的最爱,直到嬴政归秦后,庄襄王恋于旧情,把心都放在赵姬身上,爱屋及乌,渐渐地冷落了成娇。为此,成娇对嬴政又嫉又恨,一直都寻找报复秦王的机会。这一次成娇好不容易手握重兵,叛秦成了自然的事情。

此次让成娇能够领兵,本是秦王坚持所至。他把成娇当成自己人,目的是想让他代替自己,收回吕不韦的一半军权。没想到事情弄巧成拙,秦王又恼又懊,许久说不出话来。

秦王的心事,吕不韦很清楚,现在见他这样,想让他好好想想,便告辞离去。

秦王自作自受,心里很不是滋味,长叹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成娇,实在可恶,狼子野心,还坏了我的大事!”

李斯却压低声音说:“成娇实在可恶,但他并没有坏大王的大事,反而给了大王一个独掌兵权的机会。”

“说明白一点。”

“如今成娇谋反,我们一定要兴兵讨伐。这件事,如果由大王来做,兵权不是都落到大王手上。”

秦王听了,眼睛一亮,转忧为喜,又与李斯商量一番,便去找吕不韦。

出了王宫之后,吕不韦就让蒙恬去通知有关将军前来府上聚议,商讨关于讨伐成娇的事情。讨论还没有开始,秦王已到跟前,恳切地对他说:“仲父,成娇是我的亲弟弟,是我安排他带兵的。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一定要亲自带兵前去征讨。”

吕不韦鹰眼转了半圈,就明白了秦王的用意。在心里说:“我的儿,你这么急要接掌大权,是不信任为父。其实,为父是想给你再多做几件事情,把基础打得更牢实些,除此之外,又何尝有其他的意思。你既然己经急不可待了,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么想着,对秦王说:“这些年来,仲父只不过是代你管理国事。你如今长大了,学问也比我多,政治军事都是第一流的。我已经老了,也累了,该把国家交还给你了。快去讨伐成娇吧,待消灭了这个叛贼,你就去雍城行加冠礼。”

秦王从吕不韦手里接过兵权,前往征讨成娇。大军一到饶地,成娇手下纷纷倒戈,成娇眼看无法抗拒,只好自杀。秦王将追随成娇的军吏一律斩首,对战死的士卒一律戮尸,并将饶地的百姓也一律迁往临洮。

平身第一次亲征,秦王取得了空前胜利;他那无比残忍的性格,也彰显得淋漓尽致。

自庄襄王去世,给秦王留下的三位耋耄之将,蒙骜、王齮均己战死,就剩下了麃公。秦国先祖只是些怀有养马训马技艺的人,从头到尾都靠一个“打”字,才使嬴氏一族不断发展壮大封候称王。就连早年周孝王所赐的秦地,赐前也是为戎人所占,全靠嬴氏一族的拼打,才赶走了戎人,第一次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发祥地。几百年战争不已,秦人的武将,早已遍布军营。父王留下的老将军在沙场上虽然又战死了两位,却有更多忠于秦王朝的战将来到秦王的身边。通过灭王弟叛乱的这一战,秦王凭了一双慧眼,不但更加地重用了王翦,还启用了蒙武、蒙恬、李信、王贲、等多名武将。后来的事实也充分表明,秦王的眼光,是多么的犀利。

秦王凯旋归来,骑着高头大马,从东门走进感阳城,受到了文武百官及城中百姓的夹道欢迎。他走进王宫,又得到一个天大的喜讯,他的长子扶苏出世了。踌躇满志的秦王看了扶苏一眼,即刻让人传来李斯商谈行加冠礼的事情。吕不韦爽快地答应自己立马就去雍城,让太后高兴地给秦王行加冠礼,把秦国的政权交还给他。

在去雍城路上,吕不韦想:听说嫪毐与她也有了儿子,而且是两个。作为象她那样的女人,该如何想儿子亲政的事呢?她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个愚蠢而又可恶的嫪毐恐怕就未必了。

吕不韦的担心是必要的,此刻的嫪毐也正在与太后谈论关于秦王行冠礼的事情。在太后看来,把原本属于儿子的王权还给儿子,她十分乐意,可嫪毐却坚持说不行。

“你不要忘了,嫪平和嫪安,他们也都是你亲生的儿子。”

嫪毐故意地把“亲生”二字说得特别重,见太后又为难了才哭丧着脸说:“秦王一旦亲政,你的男人、儿子,都只能到阴间去了。”

“秦王不会加害他的亲弟弟,也不会加害你。我会求他的,他一定会听我的。”

嫪毐摇了摇头:“他一旦有了权,就一定不会听你的。他能杀他亲弟弟成娇,当然也能杀我和我们的儿子。”

嫪毐终于说服了太后,骗走了秦王玺和太后玺。

待吕不韦到来时,太后隐瞒了这事,她又一次把吕不韦的劝告当成了耳旁风。吕不韦当时就感到太后有什么事瞒他,心里有点儿替她担忧。此刻的吕不韦已非常清楚,太后与她的情夫加起来,也敌不过己经长大的秦王。

曾经有过苦难的秦王,历炼出一种超乎常人的耐力,也驻扎于心底一种深深的忧患意识。正是这种忧患意识,使他凡事谨慎小心,随时都有一种防备。几年前,秦王就在宫中眷养好些个忠心的随从,让他们去打探自己需要掌握的消息。在来雍城之前,嫪毐的计划行动,秦王己然清楚,早作了周密的考虑,通过反复权衡,才决定到雍城的蕲年宫行冠礼。

一日的车马奔波,年轻的秦王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劳累。他将昌平君、昌文君、王翦、李斯、姚贾等召到身边,不动声色地发布旨意。

这时候,咸阳城内的守卒和秦王宫里的卫士都在紧张地行动着,他们刚刚接了嫪毐死党卫尉竭和内史肆的密令,以保卫都城和王宫的安全为名,重新安排布署人马,将整个都城和王宫都牢牢地控制。嫪毐给了卫尉竭和内史肆的密令后,立即拿着太后给的秦王御玺和太后玺,亲率佐戈竭与中大夫令齐等人,飞驰到雍城的周边几县,分头前去调集县卒、官卫、士卒、官骑。很快,嫪毐的麾下集结了上万人。

第二天,当嫪毐亲自指挥这万余军士围攻蕲年宫时,卫尉竭赶来惊慌地报告说:“王翦和蒙武,已经控制了都城与王宫!”

嫪毐直惊得两眼流血,还要强行进攻,结果惨败,与二十余位原本朝中的高官一道全被生擒活捉。秦王下旨:“所有叛贼,一律处死!嫪毐,处以车裂,诛灭九族!其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一律枭首,诛灭三族。其余所有追随嫪毐的叛逆,宾客舍人罪轻的为宗庙鬼薪,罪重的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强权从来都靠血腥做它的伴侣,秦王的加冠礼在血腥中进行。他身佩宝剑,在这先祖的蕲年宫东阶上,完成成年仪式。从这以后,他就成了秦国名符其实的大王。

秦王虽然任性,经历过的苦难告诉他,对于自己没办法突破的事情,也是应该去妥协的。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最终干出了一番大事的人,都是如此。现在好了,嫪毐这可恶的东西除去了。太后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做错了事,也是应该受到惩罚的,至于其他相关的人,惩罚当然要更重一些。

秦王下旨:将太后迁出雍城,送到破旧不堪的萯阳宫;太后身边所有的人,一律处死;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小弟弟,则装进麻袋里,活活地摔成肉泥。

这一切办妥后,秦王回到咸阳。此时他的身边,虽说已经有了许多文臣武将,譬如昌平君、昌文君、茅焦,王翦父子、蒙武父子,可是遇上自己心里有了一些想法,想说给人听时,最早还是只会想起李斯这个管府内事务的小长史。这不仅因为李斯的那份真诚恭敬,那分与他这个秦王息息相通的灵犀,更因为李斯有很多能给他启迪而又一点都不冒犯的建议。

伴君若伴虎,许多人都这么感叹。殊不知,这是因为这些人没有降虎的能力。在这方面,李斯游刃有余,丝毫也不逊色于以后的杰出贤相。

吕不韦把李斯派到秦王身边,全因为他是一代大儒荀子的学生。对于诸子百家、吕不韦不能一视同仁,只能择其认同的为自己所用,而他最为赞赏的,还是儒家。他欣赏儒家的仁爱、道德,希望能通过李斯把这些观念潜移默化给秦王。

殊不料,李斯虽是儒派荀子的高徒,骨子里就不喜欢儒家的东西。在李斯看来, “礼”字作为治国之首,不过是要国中臣子百姓都守规矩,从根子上服从大王的旨意。要保证礼能得到臣民的遵循,就需有相应的条例规定,“法”也就跟随而来。以法来保证礼的贯彻执行,这种治国方略,更加适合于政治的操纵。基于这样的考虑,李斯从实际出发,处处强调条例规定、奖惩分明,所谓的法家思想,便在政治的实践中愈来愈分明。

李斯的这一套,刚好迎合了秦王的心愿。秦王凭了自己的政治智慧判断,这种办法更有利于他的统治。也正因为如此,秦王喜欢与李斯讨论国家大事。可没过多久,秦国查出来修渠的郑国是间谍。此事一出,秦国上下哗然,以赢氏家族的领袖人物嬴天为首,一致要求赶走所有其他诸候国在秦为官的人。此时秦王刚刚亲政,最大的依靠就是宗室大臣。如今他们一意坚持要赶走异国人,秦王无奈,只好下了“逐客令”。

李斯痛心疾首,却也只能离开。他这个楚国上蔡的小吏,为了能有大的作为,曾饱读诗书、博览诸子,弃官不做、投靠荀子,学成帝王之道,千里迢迢来到秦国,可谓是费尽了心机。眼看就要心想事成,前途无限光明,竟然崩出一个逐客的事情。李斯大不甘心,一番痛苦之后写出《谏逐客令书》,托人转交秦王,恋恋不舍地离开。

秦王一口气读完《谏逐客令书》,两眼放光,收回逐客令。三天后,李斯又来到了咸阳宫的后花园,跟在秦王的身边。秦王因为他《谏逐客书》有功,给秦国留住了大量的人才,拜李斯为客卿。李斯因祸得福,心情格外舒畅,接着上次的谈话,与秦王纵论天下大事,极认真地替秦王分析当时的政治格局。李斯建议秦王,尽快健全健全一些相应的规章制度、条例、刑律、政令等,先把国内的事做好,再来对外用兵一统天下。

秦王听着,非常同意,立刻着手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