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与平等,是人的权利,是人作为人的心底深处的一种本能的渴求。能否将自由与平等还给百姓,是衡量当权者优劣的一个最有价值的尺度。为了政治上方方面面的问题,当权者可能会不顾民众的这种渴求,甚至去践踏民众的这种渴求。但是,不管这当权者以什么样的理由这样做,结果都只会让民众疏远他、甚至鄙视痛恨、起来推翻他。
在这一点上,始皇帝的长子扶苏与他的父王相比,实在是判若两人。
扶苏从小就生具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他不但善良宽厚,而且机智聪颖。一直以来,在政见上,在为人处事上,扶苏都与他的父王大相径庭。为此,始皇帝曾不止一次地喝斥扶苏。说也奇怪,始皇帝每每喝斥了扶苏之后,反倒是更喜欢这个儿子。只不过,他感到儿子的性格还是太过软弱,于是让他随蒙恬去塞北打了一年仗,希望通过血腥的战争让扶苏的心肠能硬一些。
一年的塞外征战,扶苏果然成熟了不少。在战场上,他身先士卒、勇猛善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或许是从小的耳濡目染、或许是先天的遗传,扶苏无论是对战略的布署、还是对战术的安排,都有一种天才的眼光和精准的判断,使得许多边防老将自叹弗如。
就在始皇帝下令斩尽所有抗旨不去边塞的人时,长子扶苏从北疆归来。途中,他看到了一队被士卒强迫北迁的、凄凄惨惨、悲天怆地的百姓。
“这是怎么回事?”扶苏驱马上前询问。
有带队的千夫长来禀明原因。扶苏听了,心中不忍,快马加鞭,直奔咸阳。我一定要劝劝父王,让他不要这样!扶苏在心里唠叨着,策马急驰。
总算到咸阳城外,他突然又发现许多人被捆绑成一片,等候杀戮。近前一看,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被凶残的士卒们仗剑围着,象是被狼群围住的锦羊。
“他们犯了什么罪?”扶苏问一位士兵。
“不肯北迁。”
就在士兵回答时,已经有士兵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用力地朝一个妇人的胸前砍去。
扶苏见了大惊,长声呼喊:“住手!”
为振救这些不幸的人,扶苏赶往咸阳宫,进到深宫,见了父皇,倒地便拜。始皇帝虽然责骂这个儿子最多,但在心里深处,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儿子。这回见儿子跪在面前,不知又有什么事情,便轻轻地说:“快起来,有话快说。”
“孩儿想请求父皇一件事。”扶苏已经二十多岁,不但饱读诗书,而且很有自己的见解,为人处事,胆大心细,可一见到父皇,却象个少年一样,羞羞怯怯的。
“说,是什么事?”
“孩儿想请求父皇免了城门前那些人的死罪。”
“为什么?”
“现在战乱刚结束不久,百姓一心只想安定,不愿意长途迁徒,其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请父王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始皇帝还是那样轻轻地问道:“皇儿知道是谁让他们迁徒的吗?”
“是父皇。”
“知道是父皇,为什么还要替他们求情?”
“孩儿担心,父皇用这样严酷法律治理天下,会失去民心的。”
“民心,什么是民心?民心有什么用?”始皇帝哈哈大笑起来,还是那样轻轻地问:“你是读过圣贤书的,你该知道什么是君君臣臣。你该知道,君要臣死,臣就得死这样的道理。更何况,他们还只是些百姓,就敢不听朕的旨令!”
始皇帝说到这儿,突然提高声音:“王儿,知道该怎么来看待这件事情了吗?”
扶苏的嘴唇动了动,却再不敢说出想要说的话来。
“现在,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这样对朕。”始皇帝说着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吧。”
始皇帝迁徙人民充实边县后,又令大将蒙恬:率领三十万得胜之师,全体投入,开工修筑万里长城。
长城西起甘肃岷县、东至辽宁境内,蜿蜒万余里,沿途利用地形、籍着天险、设制要塞,把原来燕、赵、秦长城连为一体,很好地遏制了匈奴的南进扰民,也很好地防止了北匈奴对秦帝国的入侵。这是后话。
在当时,由于长城工程太过浩大,单靠三十万军人无法完成,其间始皇帝又下令:
从全国各地征发戍卒,在附近地区征发百姓,将发配边疆的罪犯统统押来,让他们都一起来修长城!
其后的五六年中,征发、押送,连续不断。人数多时,仅在长城服劳役的就达五十万以上。修长城的目的,是为防御匈奴南下侵扰,多修偏僻险要之处,劳动条件异常恶劣。劳役者砸死、摔死、累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秦人有《长城歌》道:
“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脯,不见长城下,尸骸相支拄!”
以后,还有个孟姜女哭长城、吊亡夫的故事,广为流传。
秦帝国民众,对始皇帝役民似蓄的哀怨与愤怒,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