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虽然是寒雪冷风,窗内却暖洋洋的气氛热烈。秦王端坐于暖阁之中,他的左边、右边分别是昌平君、李斯、王翦等几个亲信大臣,缭子坐在秦王对面,正侃侃而谈他的“军胜于朝廷”的观点。
“当今社会,一个国家要想在政治上取的成功,就必须以军事上的胜利为根本条件。虽然是如此,要想打胜仗又必先使内部安稳;而要使内部安稳,又必须从改革、整顿国内政治人手;只有制定好正确的政策和策略,才能通过举贤用能,富国惠民,来调整君臣、君民关系,使国家安定富强,令民心归顺君王。这样之后,才有可能‘战胜于外’、‘威制天下’。”
秦王早些年便读过缭子的“治军的12条”,对缭子非常佩服,如今听了缭子的这番话,更是赞赏不已。这些话的意思他自己也思考过,似乎李斯也说过,可都没有缭子说的这般明朗、这般透彻。秦王用欣赏的目光望着缭子,认真地听他往下说。
“治理军队,必须先建立各项制度,使军容整齐、号令一致、纪律严明,然后以严刑重赏来保证军令的贯彻执行。应当诛杀的,即便他是勋贵,也必须杀了他;应当奖赏的,即便他是马夫,也必须赏赐他。战争的指挥员,必须全面了解敌情,分析敌我态势,要打有把握之仗,并根据具体情况,决定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必须集中兵力,强化自己的攻击能力……”
秦王听到这里,心里连声说好,扭头去看王翦。王翦见了秦王征询的目光,微微地点了点头。秦王高兴地笑了。
“在战争过程中,要‘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要实行正确的占领政策,使当地民众安居乐业,最理想的是以威服天下,‘兵不雪刃而天下亲’、‘王者伐暴乱,本仁义’。”
秦王听了这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再去看王翦,王翦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待送缭子去休息后,秦王问王翦:“‘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将军以为理当如此。”
王翦听了,稍加思索,回答说:“是这样的。”
秦王沉默了一会,又问李斯:“客卿的看法呢?”
“可以这么说。”李斯回答得很肯定。
秦王听了,目光罩着李斯,分明是还要听他说理由。李斯自然明白,缓缓地说道:“没有过错的城池当然不应该去攻打,没有犯罪的人当然不能乱杀。但是,如果我们秦国出面来统一天下,他不肯归顺,自然就是大错特错,可以攻伐了。”
秦王听了,会意地点点头。说:“缭子真是个军事天才啊!”
“可惜他有些看法还是与大王相佐。”李斯说。
“是啊,是这样的。”秦王陷入了沉思。
以后的几天,秦王每天都请缭子来谈治国之道、攻伐之谋、外交之策。三天很过去,风停了,雪化了、太阳出来了。缭子每天虽然侃侃而谈、从秦王脸上的表情还是看到了秦王与他的分歧。这家伙,可是个理性太强、感情极弱的人,如果心胸再差一点,我是难在这里立足的。看来,只能是孤注一掷了。缭子这么想着,到了第四天,就来到咸阳宫向秦王请辞。
“缭肃一介布衣,曾蒙大王错爱,留在宫中谈了几日。现如今,缭肃的一点所学都讲完了,特来与秦王告别。”
秦王听了,微微一笑,说:“先生是以为我秦国不是天下最强大的吗?”
“正好相反。”缭子说。
“你知道本王对先生的评价吗?”
“知道!”
“说。”
“天下兵家第一。”
“你既然知道,你认为本王会放你走吗?”
“难道大王会用我?”
“你怎么不想本王会杀你呢?”
“大王不是那样的小人。”
“就凭你这句话,本王决定用你。不但用你,而且要重用你。从今天开始,本王就将全国的军事行政事务都交给你,封你为国尉。”
“谢大王。只是礼拜之事?”
“还是照旧,免了。”秦王洒脱地说。
缭子眼睛一亮,随即跪下,说:“恭喜大王。”
“说是不行礼,怎么又行礼,还说什么恭喜。”
“说不行礼,就不行礼,此次行礼,是因为想给大王行礼,确实是给大王恭喜。因为大王可以免缭肃行礼,当然也可以免他人行礼。”
“这要看这个人怎样。总不至于象赵高这样的人,本王也免他行礼。”秦王说着哈哈大笑,目光落在赵高身上。
赵高见了,跪倒地在,高声说道:“奴才愿意行礼,奴才以能给大王行礼为荣幸。”
秦王听了,又一阵大笑。缭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待秦王笑过,说道:“这个人丝毫也不比缭肃差,一来就可以为秦国建立奇功。”
“果真这样,当然可以免礼。”秦王说。
尉缭极力向秦王推荐的人,名叫顿弱,也是一个笑傲王侯的著名隐士。顿弱不仅长于辩论、富于谋略,更有纵横家的风采。在尉缭地推荐下,顿弱来见秦王,远远的便开口说:“布衣从不参拜大王,若要参拜,便只有告辞离去了。”
秦王非常敬服尉缭,对尉缭极力推荐的人早已是心存敬佩,此时又见顿弱仪表不凡,颇有仙风道骨,早已是心中称奇,听了顿弱的开场白,立刻走近顿弱,说:“先生是尉缭的朋友,当然享受尉缭的礼遇。”
顿弱听了,并不领情,反而说道:“缭子是缭子,顿弱是顿弱,缭子享受缭子的,顿弱享受顿弱的。”
“本王也是这个意思。”秦王笑着说。
“这样就好。”顿弱说:“请问大王,战争最高的境界是什么?”
秦王听了,沉思了一会,说:“不要经过惨烈的战争就能让敌人屈服。”
“说得太好了!”顿弱大声地夸奖秦王,然后说道:“大王可知道要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从内部瓦解敌人。”
“大王真是军事天才,只不过大王说的这种手段,正是顿弱最善长的。”
“果然如此,本王愿闻其详。”
“顿弱以为,大王要灭天下六国,首先要破韩国和魏国。韩国,是秦国夺取天下的咽喉;魏国,是秦国夺取天下的胸腹。只要大王给我万金,去游说韩国、魏国,我一定可以收买他们,让韩、魏屈从秦国。韩、魏一旦屈从,秦国要取整个天下就很容易了。”
秦王听了,考虑了一会,说:“秦国一在很贫困,本王恐怕不能给你万金。”
“天下的事情变化莫测,机会稍纵即逝。现在去说服韩国、魏国正是最好时机,现在投入区区万金,抵得上以后投入万万士兵的生命。”
秦王听了,沉思片刻,抬头目视缭子。看到秦王的目光,缭子知道秦王是在问自己的看法,于是开口说道:“请大王不要爱惜财物,给顿弱万金。让他去贿赂韩魏豪臣,搞乱他们的计谋。这样做最多不过花销几十万金,消灭诸侯各国就容易多了。”
秦王点点头,听从了尉缭的建议。下旨划拨万金给顿弱,用作游说六国权臣、破坏各国部署、离间他们君臣关系的经费。
顿弱拿了经费,往游韩、魏,然后又北游燕、赵,最显著的功劳是挑拨赵王杀了赵国能与秦国媲美的大将军李牧,使得秦国能够顺利地灭了韩魏赵。